生銹

    ------  MM音

    （四）考試

    那天早上徐冰醒來時，身邊早已沒人。不過很久沒這么舒服地睡過一覺了，她特別滿意。

    什么狗男人，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她還不信她膚白貌美找不到更好的。

    等她慢慢換好衣服化好妝已經(jīng)快中午。

    雨后天晴，陽光從客廳的落地窗照進來，她下樓時就感受到一股暖意，本應美美的心情，在見到餐桌前蔡小雙那張黑臉時消失了一大半。

    她盡量讓自己面帶微笑。

    “睡到這個點兒才起，還真是大小姐喲?！?/br>
    這話聽起來真像是彎酸小氣后媽說的話，可惜蔡小雙是親的不能再親的親媽，她在徐澤面前還一點不敢拿后媽的架子。

    徐冰笑里藏刀：“您今兒開始又得早起了吧，賢妻良母可不好裝?！?/br>
    她又想起什么：“爸爸他們什么時候走的，你怎么不叫我?！?/br>
    徐志厚錢賺的不多，自己也是從農(nóng)村走出來的，偏偏喜歡立規(guī)矩。平時他在家，不止蔡小雙得裝賢妻良母，徐冰也得裝乖女兒，倆人在這點上倒是頗為一致，不解且反感。

    蔡小雙嘗了一口花了一早上時間煲的湯，似乎味道還不錯，她咂咂嘴，把鍋里的湯勺順邊滑到徐冰那面。

    “少爺說你心情不好，讓你多睡會兒?！?/br>
    母女二人私下一起時蔡小雙時不時這么稱呼徐澤，她說這樣能時刻提醒我們倆奴婢的地位。青春期那會徐冰古裝電視劇看多了還會反駁她，說我可是有正經(jīng)血脈的，要說奴婢那只有你一個人。

    氣得蔡小雙直罵她眼兒狼，并且兩天沒和她說話。

    徐冰此時聽見這句話，撲哧一聲笑出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蔡小雙只覺得這孩子怕是睡傻了，見她一身打扮光鮮亮麗，彷佛已經(jīng)走出了失戀的陰影，她心情也愉悅了幾分。

    好在自己女兒外貌身材出挑，女人最大的資本有了，做什么事不是信手拈來。她現(xiàn)在只盼望著孩子能早日開竅。

    “快考試了吧，最近少和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出去玩?！?/br>
    徐冰心里翻了個大白眼，她自己這幾天還不是天天不著家，說起她來就一點也不客氣，憑什么？

    見女人不搭理她，蔡小雙決定得趁機好好說教一下，免得后面找不到人，雙方都不愉快。

    她坐到了徐冰旁邊的位置，徐冰喝湯的動作頓了一下。

    “冰冰啊，雖說咱家不差錢，但你知道你爸那人愛面子，你要是像個無業(yè)游民一樣閑在家里，你爸可不得罵死我倆。你好好準備這次考試，等你考上了，你爸一高興，咱倆的日子不就好過了。”

    徐冰心想我爸這是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你這么說他？她喝完了碗里的湯，起身往沙發(fā)那邊走。

    蔡小雙跟上，嘴里還是滔滔不絕。

    “你把眼光再放長遠一點，要是有了一個體面的工作，以后找男人也好找啊，要什么樣兒的不行。。。。。?！?/br>
    一口一口男人，徐冰的火氣噌地又上來了。

    “你直接把我明碼標價賣了不好嗎？不就是想要錢，我以后掙了錢都給你行不行！”

    “你還有臉和我橫！老娘能指望你掙錢給我花？你別天天惹我不痛快我就謝天謝地了。”蔡小雙在徐冰面前從不控制自己的情緒。

    “那別和我說這些啊，我就是只野雞，飛不上枝頭變鳳凰，也不想變鳳凰。”

    “好得很，我是不該指望你，早知道你考不上，還不如當時把你簽給經(jīng)紀公司，省得現(xiàn)在cao不完的心。”

    這真像是蔡小雙說得出來的話，不怪徐志厚有時候嫌她煩。

    徐冰不想再和她吵，出了家門。

    身后蔡小雙的聲音還在不斷進入她的耳中。

    “你有骨氣就給我好好混，你是你爸親女兒他舍不得罵你，都是我這個當媽的沒教好，我容易嗎我？”

    徐冰在蔡小雙的一片哭腔中，關(guān)了門。

    在打車去找齊芮的路上，她腦海里想起了那個決定她“命運”的晚上。

    那年她大二，一場舞蹈演出讓她有幸被經(jīng)濟公司看中。她帶著好消息回家時母女倆還一起高興了好一陣，彼時蔡小雙還坐著女兒變成大明星的美夢，順帶著自己也要變成名人了。

    那晚徐澤先回來，一句話就澆滅了她的熱情。

    “進娛樂圈，你想都不要想?！?/br>
    “為什么？”她當時特別委屈。

    徐澤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蔡小雙搶了先。

    “還能為什么，怕你風頭太大唄?！?/br>
    這來之不易的機會，班上好多女生都羨慕她，可她不相信徐澤阻攔她會是這個原因，她想要一個答案。

    “冰冰，你這性格，去了肯定得受委屈?！?/br>
    徐冰聽得似懂非懂，蔡小雙不滿，開始向徐澤輸出當大明星的好處，徐澤難得那么耐心聽她講話，直到徐志厚回來。

    其實那天，除了徐澤，她們?nèi)说囊庖姸际呛炏逻@份協(xié)議。

    不過徐志厚給的理由是，家里沒有體制內(nèi)的關(guān)系，與其讓她混吃等死不如去娛樂圈試試運氣。

    她看見哥哥和爸爸為此爭論了不少，她只覺得原來自己這么被重視啊。

    后來那天晚上不知道哥哥又和爸爸說了什么，第二天早上爸爸就告訴她讓她好好準備考試，以后去一個穩(wěn)定的單位，安安穩(wěn)穩(wěn)的也不錯。

    她本沒什么追求，既然哥哥和爸爸都是這個態(tài)度，她當然照做。

    蔡小雙為此心里不滿了很久，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接受，卻迎來了徐冰第一次考試的落榜。

    徐冰從小到大一考試就緊張，她覺得考不上挺正常，更何況這年頭競爭如此激烈。

    她的壓力從來不來自于學習成績一直優(yōu)異，品行兼優(yōu)的徐澤，而來自于她好像沒完成徐澤對她的那么一點期望。

    馬上第二次考試了，她還是有點緊張的。

    齊芮是她大學同學，倆人關(guān)系還不錯，畢業(yè)后去了一所培訓機構(gòu)當老師。徐冰不想一直在家被蔡小雙嘮叨，于是偶爾也來她這里打打工。

    她到的時候齊芮還沒下課，于是她去休息區(qū)等，順便看看她的排課表。

    里面的人大家基本都認識，也勉強算得上她的同事。但總有那么幾個挑事兒的。

    小劉老師正在旁邊折騰她的考勤表，看見她故意走過來：“徐老師今兒沒課怎么也來了啊，你要是天天這么勤奮我們可就沒飯吃了?！?/br>
    “小劉老師說笑了，我就是個臨時工，哪能和你們比。”徐冰心想真該把蔡小雙帶來讓你們見識見識什么叫陰陽怪氣的功力。

    “學生們對你的評價可是很高呢，要轉(zhuǎn)正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br>
    原來是怕這個，小劉老師年紀有些大，教課時又嚴厲，學生們有些不喜歡她，評教分數(shù)也就總是排在后面。徐冰如果轉(zhuǎn)正，那她能排上的課就更少了。拖家?guī)Э诘幕炜陲埑圆蝗菀?，徐冰不和她計較。

    “放心吧，我最近有其他事兒要忙，這份工作做不長久?！?/br>
    說話間齊芮已經(jīng)出來，徐冰不再理會小劉老師，笑著朝齊芮走過去。

    兩人約了幾個同學一起聚餐，她提前過來是想和她傾訴一下自己最近的悲慘遭遇。

    齊芮聽了她的話，笑她：“你這哪里悲慘了？你哥那么護著你，不就被你爸媽說了幾句，不至于不至于?！?/br>
    “芮芮，你這人真沒有同情心。”

    “好了好了，我的錯，待會多吃點好吃的。”

    話是這么說，兩人吃的都很少。

    齊芮本人特別瘦，平時也及其自律，從不讓體重過九十，火鍋奶茶更是從來不碰，徐冰也別佩服她這一點。

    而她明天有課，也不能多吃，誰讓學生們都喜歡看漂亮jiejie呢。

    幾個人邊吃邊聊，感概進娛樂圈的有個同學已經(jīng)初露頭角了，話語間還替徐冰惋惜。

    徐冰像只兔子一樣啃著碗里的青菜葉子，那青菜用清水洗了兩遍。這兩年這些話她聽過不少，大多數(shù)時候只是笑笑說沒那命，有口飯吃就行。

    齊芮看著她無所謂的樣子，心里特別羨慕。

    本來以為能這么混著等到考試，沒想到機構(gòu)的教學課上出了點事兒。

    學生被地上的液體滑倒，拉傷韌帶，需要住院一個月。頭也在地板上磕了一下，家長非說影響了面相。

    徐冰仔細問過醫(yī)生，知道不會影響她后續(xù)的舞蹈生涯，終于松了口氣。可是眼下，卻因此錯過了一場比賽。

    家長當然借勢要鬧起來。

    相關(guān)糾紛當然有機構(gòu)那邊去協(xié)商，她更關(guān)心的是，為什么地上會憑空多出一灘水？

    這種事本該歸保潔管，她上課時沒注意，學生們也沒注意，可見那灘水并不顯眼?？墒虑榘l(fā)生在她的課堂上，家長也是指名道姓地說她不負責任。

    后來有牽扯出她是個兼職老師的事，搞得班里有好幾個學生的家長都提出要換老師。

    機構(gòu)找到她問她的意見。

    徐冰只說肯定有人故意陷害她，但她沒有證據(jù)。

    面對這種情況，機構(gòu)只好讓她停職。

    她雖然不那么需要這份工作，可心里容不得被人陷害，她跑到教師休息室大鬧一通也沒個結(jié)果，反而讓那些同事們對她心生反感。

    去醫(yī)院看了那小女孩幾次，見她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她心里越發(fā)難受。

    臨近考試，她只覺得心緒煩擾。

    徐冰不是個藏得住心事的人，那天晚上半夜她下樓找水喝，正好碰上徐澤從外面應酬回來。

    她不想面對他，轉(zhuǎn)身上樓，被他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