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暗戀太子妃 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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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了口氣, 接過了茶,慢慢飲著。 她讀完信,托著腮,琢磨信里的內容, “公羊先生在信里說, 淮西似有匪幫作亂, 影響到他們漕幫的生意。匪幫動向難測, 他深感棘手,請我們幫忙查一查?!?/br> 祝子安點了下頭,“公羊先生是漕幫幫主, 主要的生意都走漕運的路線。上回他來長安, 也曾與我聊過,近月來淮西越來越亂,他的生意難做?!?/br> 他擱下茶盞, “他上次救我, 于我有恩, 我定當全力相助?!?/br> 姜葵重讀了一遍信,“此事確實需要我去。他在信里提及的匪幫中,也許有我在江湖上的熟人?!?/br> “不愧是‘落花點銀槍’少俠,江湖上的熟人遍及各地。”祝子安笑道。 “很多年不見了?!彼龑χ欠庑牛耙膊恢廊缃襁€熟不熟?!?/br> “其實……”她解釋,“以前我也做過一個月山匪,結交了幾個朋友?!?/br> “我倒不知道你有這段過往。”祝子安支起下頜看著她,“不過做山匪這樣的事,聽起來很符合你的性子?!?/br> 她歪起頭,回憶著,“其實也算不得真正的山匪。我就在城外的小山上,收了幾個小跟班,每日在鄉(xiāng)間逛一圈,一起喝酒打架……路見不平就拔刀相助的那種?!?/br> “主要是為了蹭酒喝吧?”祝子安笑了一聲,“聽聞鄉(xiāng)間有條規(guī)矩,受人相助便要請人喝酒?!?/br> “你干嘛揭穿我?”她瞪他一眼。 又托起腮,懷念著,“鄉(xiāng)間的酒真好喝,又香又烈,火辣辣的,也不容易醉。喝多了就躺在山坡上看天,山腳下的池塘映著很亮的陽光,到處都暖洋洋的……有種忘記時間的錯覺,日子好像無窮無盡似的?!?/br> 她轉頭看他,“以后帶你去吧?” “好啊。”他低頭笑了笑,“……還有時間的話?!?/br> “先忙正事。”他起身,走到博古架前,從下方的抽屜里翻出一卷圖紙,回到矮案幾前鋪展開來。 “你看看這幾處地形?!彼趫D紙上點了幾處,“我們簡單規(guī)劃一下行動,十日后出發(fā)去淮西?!?/br> 頓了下,“你還從未去過黃河吧?” “從未?!彼龘u頭,“我們坐船去淮西么?” “嗯。去淮西的船我來安排?!彼c點頭,“你專心研究匪幫的事就行?!?/br> 他笑了下,“你這個小山匪頭子,探尋匪幫動向這種事,大約很在行吧?” “總感覺你在這話里罵我?!彼吡寺?,執(zhí)起筆。 “我分明在夸你?!彼麩o奈似的搖頭,端了茶坐在她身邊,低頭看她勾勾畫畫。 少女認真思考時,稍稍低著頭,握筆的手指纖細白皙,又凜然有力。頭頂一盞琺瑯小燈把燭光投落在她微翹起的發(fā)上,照出漂亮的金色邊緣,有一點毛茸茸的。 他的手指動了一下,沒忍住,抬起來,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出乎意料的,她沒有推開他,連頭也不抬,漫不經(jīng)心的,“你摸吧?!?/br> “你又換主意了?”他笑了一聲,“上次還說不許?!?/br> “我們是師姐弟嘛。”她隨意尋了個借口,低頭繼續(xù)落筆。 “嗯。”他側過臉,望向她,低笑著。 他喊她:“師姐?!?/br> 嗓音含了點笑意、干凈又好聽,猝不及防地落到她的耳里。 她的指尖微微跳了一下。 她頓了筆,抬起頭,小聲說:“不要隨便叫我?guī)熃恪!?/br> “嗯?”他歪了歪頭。 “干正事的時候不要這么叫?!彼秃咭宦?,“打擾到我思考了?!?/br> “遵命?!彼偷托α寺暎槒牡攸c頭,又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案上的燭焰明亮又緋紅,他沒注意到她的臉上微微發(fā)著燒。 兩人就淮西之事商議許久,直到漫天繁星升上天穹。炭盆里的炭換了幾次,新添的木炭燃著溫暖的光,偶爾帶起一個火星。 祝子安輕輕打著呵欠,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下低,睫羽也漸漸耷拉下去。 姜葵側過臉,看了他一眼,收了圖紙,“今日就到這里吧?!?/br> “我不困?!彼麍詻Q道,“把這張地圖看完吧。” “我困了?!彼龂@了口氣,“我要回宮了?!?/br> 他轉頭看她,她稍稍打了個呵欠,仿佛是真的困了。于是他點了下頭,“你快回去吧?!?/br> 兩個人各自道過別,姜葵推門出去了。祝子安站在窗邊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無聲地笑了一下,轉身下樓鉆進候在后院的馬車里。 道路兩旁積著雪,反射著亮如銀的月光。馬車軋著雪,轱轆轆走了一段路,車里的人聽了一陣,漸漸困倦起來,靠在車廂壁上慢慢睡著了。 趕車的洛十一停了車,探進去看了一眼,看見他靜靜閉著眼,已經(jīng)徹底睡熟了,于是飛快地跳下車,朝著上方的屋頂,低聲喊:“江少俠?!?/br> 少女輕快地從屋檐上躍下,撩簾進了馬車。 她拉了一卷毛毯蓋在車里的人身上,俯身替他整理了睡亂的衣襟,然后坐在他的旁邊,偏臉望著他的面龐,輕輕笑了一下,“他真的很好騙?!?/br> “江少俠,”洛十一在車座上回頭,低聲叮囑,“這一趟去淮西,恐怕要月余。沈藥師托我轉告,每日的藥酒要看著他喝,倘若喝完了,就要準備回程。” “我明白?!苯卮稹?/br> 她推了幾個炭盆放在旁邊,然后從背后抱住睡熟的人,開始為他療傷。她把腦袋埋在他的肩窩,聽見他的呼吸聲淡淡。月光流瀉到兩人的身上,恍若堆積了一層明亮的紗。 窗外簌簌雪落,窗內火光搖曳。 他在睡夢里,感覺到久違的溫暖,輕輕側過臉,抵在她的頰邊。 仿若此間寂靜,一切聲音都消散,只余彼此的呼吸。 - 十日后的清晨,姜葵在冬日陽光里醒來。 她在軟枕上轉過臉,身邊的人還在沉睡。陽光在帷幔之間穿行而過,無聲落在他的面龐上,照得他的眉眼溫暖又寧靜。 她靠近他的臉頰,在他的耳邊悄聲說:“等你?!?/br> 隨后她起身,赤足踩過烘得微熱的地板,在屏風后換了一身青絹箭衣,戴上竹編小斗笠,抱起一個白麻布包裹,翻出宮墻前往北亭橋。 冬日清晨的街上無人,屋頂上積雪滾動。 少女坐在橋上眺望,等待相約的人。 遠山披雪,近樹凝霜。橋下冰面上積著雪,遠遠望去好似堆滿梨花。橋邊幾株白梅已經(jīng)含苞待放,枝頭鳥雀咿呀,踩落簌簌細雪。 “嗒”的一聲,雪團碎開在磚上,被陽光照得瑩亮。 橋上的少女抬起頭,望見一道人影落在橋頭。 他隨意倚在樹下,佩一柄劍,提一壺酒,身后雪落如白梨花雨,襯得他的氣質輕狂又散漫,恰似倚斜橋的少年郎,桂花載酒,春風得意。 “江小滿?!彼八?。 她應了聲,輕盈點地,足尖一動,轉瞬間落在他的面前。 發(fā)絲翩躚,衣袂交織,兩人在樹下對望。 她仰臉看他,他低眸淡笑,“久等?!?/br> “知道就好?!彼沧?,“我要罰你?!?/br> 她踮起腳尖,去敲他的腦袋。他笑著彎身低頭,任憑她敲,“請罰?!?/br> 少女的纖細指節(jié)敲在他的頭頂,一下,兩下,三下。 他眼底的笑容更盛,映著明亮的天光。 “好了。我們走吧?!彼阶∷氖滞?,拉著她轉身即走。 “坐大車么?”姜葵問。 “不了,坐船?!弊W影惭鐾缣煅┥疤鞖庹婧?,適合出行。” 兩個人一前一后,穿過草木叢生的小徑,停在積著厚雪的河岸邊。一只小船在河上飄搖,系船的繩索扎在木樁上,木樁深埋在雪堆里。 祝子安從雪里摸出那根繩索,雙手用力一拽,把小船拉到近處,而后領著姜葵上了船。這是一只小沙船,吃水不深,晃悠悠在河里沉浮。 她有些疑惑,“我們要坐這么小的船上黃河?” “當然不是。”他笑了一聲,“你看我像那么笨的嗎?” 他指了指遠方的河面,“此行須得隱秘,不能為人察覺。我們先搭小船去渭水,此后再換乘大船?!?/br> 他拍了拍船舵,轉身指著桅桿,“江小滿,你去升帆,我來掌舵?!?/br> “你還會駛這種帶帆的船?”她眨眨眼睛。 “不太會?!彼姓J,又笑道,“我試試?” 她縱上船篷,扯起風帆,又跳下來,看他試著掌舵。 起初,他的cao作不太熟練,一板一眼的,仿佛是在循著記憶學習。嘗試了幾番后,他很快掌握了竅門,有模有樣地掌起舵來,動作輕快又靈活。 小船在河上兜兜轉轉,終于翩翩悠悠,順流而下,迎著天光前行。 遠處群山抱雪,兩岸花樹連綿,紛紛的細雪落滿河岸,沙鷗與白鶴在岸邊小憩。偶爾飛起一片水鳥,低低掠過粼粼的水面。 兩人并肩立在船首,他cao舵而行,她靜立一側。 她看了一陣,忽然提出:“你教我掌舵吧?” “這樣的話,”她解釋,“你累的時候,可以換我來?!?/br> “好啊。”他示意她站在船舵前,自己站在她的身后。 旋即,他從后面伸出雙手,繞過她的腰肢,扣住她的手指,手把手教了起來。 他的動作溫和又有力,她的手指攏在他的掌心,握緊了船舵,cao縱著小船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匦羞M著。 兩個人離得很近,近乎彼此擁抱。她悄悄回頭,他低垂眼眸,神情專注而認真。風吹起他的發(fā),蹭到她的頰邊,攜著積雪和白梅的香氣。 她剛回頭了一瞬,就被他輕輕按著腦袋轉向前方,耳邊一道少年聲音響起,溫和而嚴肅,“江小滿,專心點?!?/br> “我很專心?!彼樟耸丈瘢恳暻胺?,“似乎不難?!?/br> “那我松手了?!彼砰_雙手。 他的力道剛一卸,她的手指猛一滑,船舵骨碌打起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