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萼落雪 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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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行安頓了頓,說道:“嗯,你睡吧,一夜好眠。” 蘇綰綰應(yīng)了一聲,低著頭,聽見他腳步遠去。 她抱著花毯睡了,不知過了多久,忽又醒來。 天色仍然黑漆漆的,外頭似乎在下雨。破廟中的火把“辟里啪啦”地燃燒,火光照到佛像后面。 蘇綰綰感覺自己又來了月事,好在這回的疼痛還算可以忍受。她盯著褥子上的血跡發(fā)呆,想起馬車上有一些應(yīng)急的物事,就想遣侍女去拿。 然后想起來沒有侍女。 她起身,轉(zhuǎn)出佛像,見到廟中睡了一些受傷的小兵,郁行安也睡著,他就靠在佛像的腳下,眼睫垂覆,漂亮得像工匠精心制出的雕像。 蘇綰綰繞過他們,想上馬車,發(fā)現(xiàn)雨聲纏綿淅瀝,而她沒有傘。 這時候可不興淋雨的,她便在破廟中找傘,經(jīng)過郁行安時,也許是因為裙擺拂過,也許是因為她身上的氣息,他醒了。 “蘇三娘?!彼麊玖艘宦暋?/br> 蘇綰綰轉(zhuǎn)頭,見他睜著眼睛,就在唇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她也不知道為何這樣做,可能是因為這些小兵為了保護他們,受了許多傷,她不愿吵醒他們。 郁行安順從地閉上了嘴巴,他站起身,一下子比蘇綰綰高了許多。 兩人出了破廟,站在屋檐下??諝夂錆駶櫍品?,雨滴在地面砸出水花。 “在尋何物?”郁行安問。 “傘?!?/br> “你要上馬車么?” 蘇綰綰驚訝于郁行安的反應(yīng)之快,應(yīng)道:“嗯?!?/br> “廟中無傘,你想要何物,我去幫你拿。” 蘇綰綰不愿讓郁行安幫她拿,郁行安便淋雨上馬車,給她拿了一把傘出來。 蘇綰綰上馬車,感覺郁行安在盯著她后背,但她回頭,卻見他只是安靜仰望天幕。 好熟悉的動作。 她一時想不起來在何時見他做過這個動作,只是拿了東西,又撐傘下來,尋了一個圊室,將自己拾掇好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衣裳上也沾了血跡,便換了一身。郁行安始終在等待,見她換了衣裳,也沒有多問什么。 兩人一道回破廟。 郁行安給她撐傘,傘面依舊向她傾斜。 蘇綰綰抬頭看天,她手里拿著一個火把,仰望天際雨幕時,她說:“這雨夾雪好美?!?/br> 郁行安:“嗯?!?/br> “如同一滴滴墜落的星辰?!?/br> 郁行安側(cè)頭看她,蘇綰綰口中的“星辰”落在他身上,打濕他沒有被遮住的半邊肩膀。 蘇綰綰說:“阿娘教我愛人,愛世間,愛萬物。我喜愛潮濕的雨,也喜愛晴天的日光?!?/br> 郁行安輕輕笑了一下。 他說:“蘇三娘?!?/br> “嗯。” “我與你相反。我最不喜日光?!?/br> 蘇綰綰心里“咦”了一下,對上郁行安視線。他雙眸很美,注視人的時候,顯得那么溫柔深邃。 他凝望她,說道:“但只有一回,我同你一樣,覺得日光很美。” “哪回呢?”蘇綰綰問。 “那回在月錦樓,你被日光籠罩,一步步邁上臺階的時候?!?/br> 第31章 太子 蘇綰綰的心砰砰直跳。 她移開視線,看見郁行安執(zhí)傘的手。他的手很漂亮,指節(jié)微曲,修長優(yōu)雅。 蘇綰綰就這樣盯著他的手,一直沒有回答。兩人走到破廟的屋檐下,大棗扯著一個人過來。 “郎君!這人鬼鬼祟祟的,躲樹叢后面偷看!奴瞅見她,就直接給逮過來了!”大棗聲如洪鐘。 郁行安垂眸望了蘇綰綰一眼,收起傘,對大棗說:“小聲點?!?/br> “是!” 被抓的那人眼睛很大,身材瘦弱,衣衫襤褸,看上去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模樣。 她在大棗手上掙扎,辯解道:“我才沒有鬼鬼祟祟!我只是奉主人之命,來給諸位提個醒!” 大棗:“你主人叫什么?” 她道:“鄭無饑?!?/br> 鄭無饑是鄭刺史手下的文書官,也就是鄭刺史口中那個“相貌丑陋”的官員。鄭無饑確實長相平凡,眼睛小,翻天鼻,皮膚又黑又皺。但他帶蘇綰綰去勘查虞江渠的時候,態(tài)度認真,從未多看她一眼,蘇綰綰偶爾吩咐他去尋工匠,他也盡心竭力。 郁行安問:“他遣你來提醒什么?” 那少女道:“鄭節(jié)度使給鄭刺史發(fā)了信,說你們不可信。你們回程路上可能會遭遇刺客。我本應(yīng)在你們剛出城時就告知的,但你們的馬匹太快了?!?/br> 郁行安準(zhǔn)備的都是一日千里的好馬,她自然追不上。但為了一句轉(zhuǎn)告,她竟然追到這里。, 郁行安沉吟,望向蘇綰綰。 蘇綰綰道:“鄭文書為人十分盡心竭力,嘗有百姓稱其遍散家財,以資貧者?!?/br> 郁行安明白了蘇綰綰的意思,讓大棗將人放了。 兩人繼續(xù)上路,郁行安給她尋了一輛新的馬車,仍是布置得舒舒坦坦的。 他一路將蘇綰綰送到泐州城中,見蘇敬禾從客舍出來迎接她,方才握緊韁繩,打算離開。 蘇敬禾已經(jīng)喜不自禁,烏辰撲到郁行安的馬前大哭。 幾人敘了一回舊,郁行安帶著烏辰策馬離去。, 蘇綰綰跟著蘇敬禾走入客舍,走著走著,回頭看了一眼。 郁行安的背影仍然修長挺拔,黃昏斜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看了片刻,收回目光。 百里嫊病情已經(jīng)略微好轉(zhuǎn),蘇綰綰盡心盡力地侍奉許久,又隨她去了一趟蘺州。 此時虞江道節(jié)度使和蘺州刺史都已經(jīng)換了人,新刺史早已聽說百里嫊大名,對她盡心招待。 唯一的熟面孔是鄭無饑,他仍然做著文書官的活兒,又因?qū)λ骂H為了解,由他帶一行人查勘虞江渠。 百里嫊看完,嘆道:“扶枝已可獨當(dāng)一面了?!?/br> 幾人說著話,回了刺史府,見到襄王司馬忭來了。 刺史正受寵若驚地接待,司馬忭喝了幾碗茶,尋了個空隙,跟蘇綰綰到了后院。 “殿下有何事?”蘇綰綰問。 司馬忭見左右無人,侍女婆子又退得很遠,方才說道:“太后喪期已過。” 蘇綰綰知道這一點。 之前太后薨逝,圣人大慟,太子向來仁孝,又體貼上意,為太后服喪三年,不論婚嫁之事。, 司馬忭道:“令尊有意和太子結(jié)親。” 蘇綰綰抬眼看司馬忭。 司馬忭:“圣人雖未言,但太子私下已允?!?/br> 蘇綰綰心中,仿佛響起轟隆隆的雷鳴。 她早知道自己的婚事不由自己做主,或是嫁太子,或是嫁皇子,她從前并不在意。 哪怕知道太子身體虛弱,命不長久;哪怕知道襄王對她客氣體貼,卻其實不太贊同她在外東奔西跑。 她本已接受這樣的命運。 可是她拜了百里嫊為師,她去了閬東渠,看了虞江渠,她目睹無數(shù)百姓祈求食物,她見過餓殍遍野,赤地千里。 她還曾經(jīng)在搖晃的船上,被一個人牽住手指。 她不愿意再回到閬都,坐在富麗堂皇的宮殿里,做一個不能多說、不能多問、不能離開宮墻的蛾眉佳人。 “扶枝?扶枝?”熟悉的輕喚在耳邊響起。 蘇綰綰抬起頭。 司馬忭望著她,含笑道:“瞧你,在外頭跑了這么幾個月,臉曬黑了,腦子也不活了,怎么沉思了這么久?你不愿嫁太子?” 蘇綰綰緩緩點頭。 司馬忭眼睛亮了一下。 “你放心,扶枝?!彼抉R忭道,“太子活不長了?!?/br> “你要謀害太子?”蘇綰綰的心輕微一跳。 “不。”司馬忭道,“太子本就病重不愈?!?/br> …… 直到離開蘺州,回到閬都,蘇綰綰心中仍然轟鳴未消。 閬都依舊軟紅香土,紙醉金迷,但也有許多事發(fā)生了改變。 崔宏舟涉嫌刺殺圣人,被奪了官職,關(guān)押在大牢里。吳仁道升了官,成為尚書省左仆射。 郁行安被加封“知制誥”的頭銜,具有秉筆草擬詔書的資格,權(quán)勢可與三省長官匹敵,人稱“文采風(fēng)流,少年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