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追妻手札 第87節(jié)
而且今生和?前世不一樣,前世是大皇子自己?反了,謀劃已久,今生是她和?陸少淵都?逼著大皇子母子反,這中肯定?有不同的地方。 所以大皇子的謀劃也會不同,陸少淵定?然也跟著有不同應對,難道就是鹿鳴宴逼宮?! 她忙又喊來?馮mama,讓她去問郝嬤嬤,她查出來?幾家大臣囤米一事有沒?有告知陸少淵。 陸少淵方才見自己?并沒?有提起?,是他?忘記了,還是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般重大,導致他?連提都?不提? 馮mama見她憂心忡忡,說了句姑娘不可總是煩憂,對身體不好,這才轉(zhuǎn)身出門去辦事。 很多事情摸不清頭腦,再想確實?除了給自己?添心思外毫無用處,林幼萱聽了勸,簡單吃了小半碗米便在羅漢床上閉眼休息。 哪知這一閉眼反倒真睡過去了,還做了一些光陸離奇的夢,等到睜眼就瞧見福丫笑呵呵看著自己?。 “你?這丫頭,這般看我做甚?”她又閉上眼,思緒還沉溺在那些古怪的夢境中。 福丫道:“姑娘夢見陸世子了,喊陸世子了,我都?聽到了。你?還和?世子爺說什么身體不適,宮宴只能告假,還請他?見諒。” 一句話把林幼萱從迷離中狠狠拽回現(xiàn)實?,心臟更?是猛地一跳。 她想起?來?了,因為前世自己?帶著污名嫁給陸少淵,所以她從來?不參加宮宴,就怕自己?的在場叫他?被同僚取笑。大皇子謀逆那一夜是一個小型的宮宴,是外邦獻上一樣珍寶,龍心大悅,于是舉辦了這個賞寶宴,而進宮的都?是皇帝信任的近臣和?近臣家宴。 那一日,她依舊和?往常一樣說不不適,不能陪他?赴宴,他?還回了一句身體不適就早些休息,京城最近都?戒嚴,囑咐她值夜的婆子一定?不能偷懶打盹。 她當?時沒?察覺,一覺睡醒,宮里就變天了,那一日陸少淵還干什么來?著?! 林幼萱腦袋又一片空白,正是發(fā)愁的時候,管事急急忙忙捧著一方信箋過來?,見到她忙把信箋又舉高到頭頂稟報:“近來?民間諸多災禍,圣上又無緣無故病倒,如今見好,貴妃娘娘便想著為圣上祈福,亦是為百姓祈福,故而明日反有品級的內(nèi)外命婦都?須進宮,與貴妃一同進香祈福?!?/br> 腦袋空白的林幼萱終于想起?來?陸少淵那日還干了什么,他?來?尋她是為了確認她不進宮去,既然明日會有危險,他?這一次卻沒?有阻攔她進宮。 皇貴妃此時忽然說要祈福,勢必是有所謀劃,所以她進宮才是安全的是嗎?! 林幼萱把皇貴妃的手諭收了,揚聲道:“回送信的宮人,明日我定?早早進宮。” 第90章 林幼萱二話不說應下進宮, 是終于窺探出了陸少淵的用意,只是答應之后心里反倒慌亂得難受。 她相信他能和前世一樣,讓她遠離爭斗的中心, 她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可莫名地就覺得?不踏實?。 是因為他又像前世?那樣,明明有計劃卻不告訴自己? 情緒的牽扯是讓人最無力的, 林幼萱在心里罵了陸少淵一頓, 好?歹是發(fā)泄出了些許, 下午的時候認真檢查進宮要穿的命婦服和頭冠。 不管如何, 小?心駛得?萬年船, 起碼明面?上就不能讓人有指摘的可能。 做好?自己?進宮的準備, 林幼萱想?想?又覺不放心, 便帶著馮mama到宋敬云的院子, 把他明日赴宴的衣飾都細致再?檢查好?幾遍, 直到宋敬云都困得?打哈欠了,她才罷手。 次日天?蒙蒙亮林幼萱就起身梳洗, 裝扮好?先登上出門的馬車。 宋敬云亦起了個大早來送她出門, 看著她如臨大敵的一絲不茍,溫聲道?:“別掛心太多,你只管應付皇貴妃,今日皇子們?都會到鹿鳴宴上去,你在后宮肯定遇不到他們??!?/br> 林幼萱點點頭:“表哥也要一切小?心, 別再?和他賭氣置氣,省得?再?被有心人利用了?!?/br> “誰會跟他置氣,他也配。”宋敬云嗤笑一聲, 滿臉不屑。 兩人就真是前世?開始就是宿敵,林幼萱知道?勸不了, 索性不說話了,只鄭重再?說一句兄長一切以自己?安危為緊。 一句兄長喊得?宋敬云百感交集。 兩人是表兄妹不假,可她從來都不愿意越過這個表字,心里是把他們?當親人,可又怕是因為親人而受她連累,總是有一層疏遠的意思。 今日她喊兄長,說明她心里邁過那道?門檻了,從今往后,他們?就是真真切切的一家人。 “好?,meimei放心?!彼尉丛浦刂攸c頭,發(fā)髻上的飄帶也跟著亂飛。 明明都是要當官的人了,忽然就變得?跟個毛頭小?子一樣激動?,高興得?連儀態(tài)都顧不上了。 林幼萱忍不住笑彎了雙眸,放下簾子,往那危急重重的深宮出發(fā)了。 馬車出了胡同遠去,站在小?樓上的陸淮回頭看一眼自家主子,低聲道?:“世?子爺,姑娘進宮去了?!?/br> 陸少淵穿著一襲青衣,身姿挺拔,目光遠眺離去的馬車,眼底有著淡淡的笑意:“她肯定是察覺到什么?!?/br> 陸淮表情復雜:“世?子爺為何不和姑娘說明情況,萬一……” “她不會有這個萬一。”陸少淵收回視線,轉(zhuǎn)身下了小?樓。 剛邁過最后一截樓梯,就見到邊上的墻邊靠著一個人,那人還混不吝朝他吹了個口哨:“世?子爺?shù)囊煌樯羁烧娼腥烁袆?啊?!?/br> 陸少淵掃他一眼,沒吭聲,邁著步子直接越過他走了。 對方挑眉冷哼一聲,還是抱著劍跟上前去,不過沒再?出言嘲諷,而是凝眉在想?什么。 ** 林幼萱的馬車走到宮門就停下接受檢查,她以為自己?到得?算早,哪知下車一看,宮門內(nèi)已經(jīng)站了不少人。 她還沒看清都是有哪些認識的,就被眼尖的譚夫人先發(fā)現(xiàn),遣了丫鬟來請她過去。 譚大夫人拉著她手笑容和藹:“鄉(xiāng)君一會跟著我吧,今兒人多,鄉(xiāng)君素來少出門,可別被沖撞了?!?/br> 這是示好?,可在林幼萱眼里跟黃鼠狼拜年沒什么區(qū)別,虛與?委蛇地回于一笑應好?。 譚家在京城矚目,認識譚大夫人的官宦人家海了去,于是她也連帶著落入許多人眼中,好?奇的視線不時送過來。 她只當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安靜垂眸跟在譚大夫人身后,待內(nèi)官領著他們?到今日祈福的大殿。 皇貴妃早已經(jīng)跪在佛像面?前的蒲團內(nèi),大殿內(nèi)空間有限,內(nèi)官按著命婦等級設了跪拜的位置,林幼萱自知自己?一個小?小?的鄉(xiāng)君挨不著前,便往后退,哪知皇貴妃身邊的桂公公過來請她,把她直接安排到了皇貴妃身側(cè)的位置。 宮里的四妃都跪到了后方,她小?小?的鄉(xiāng)君反倒在最前方,叫林幼萱一顆心猛然就提了起來。 她要開口推辭,桂公公卻暗中牽了一下她袖子,壓低聲說:“鄉(xiāng)君現(xiàn)在開口說話只會引來更多人的目光,皇貴妃娘娘已經(jīng)請示過圣上,這是圣上許的位置。鄉(xiāng)君父親可是入太廟的大忠臣,鄉(xiāng)君在這兒,無人敢置喙?!?/br> 就是趕鴨子上架,她接受不接受,都得?在這里了。 林幼萱按下對爭斗的厭煩,笑著跟桂公公說一句謝謝提點,就到皇貴妃身側(cè)跪定。 皇貴妃還特意請來法師誦經(jīng),林幼萱跪下后就不管身后那些人都怎么想?的,閉上雙眼聽那一下一下的木魚聲,連著經(jīng)文的吟唱,很?快地就心無雜念跟著默念經(jīng)文。 誦經(jīng)一共九輪,每一輪直接都有歇息,前兩輪命婦們?還都神色輕松,可到了第三輪開始,隨著久跪,每個人多少都有了不適,都暗中偷偷動?動?發(fā)麻的腿或者拱一拱腰,讓自己?好?受一點。 皇貴妃在這時偷偷掃了一眼林幼萱,發(fā)現(xiàn)少女神色平靜,跪姿筆直,絲毫不見難熬。 皇貴妃收回視線,在第三輪誦經(jīng)結(jié)束后多給了半刻鐘的休息時間,命婦們?坐的坐,如廁的如廁,大殿內(nèi)外雖然安靜,但隨著移動?多少有點兒人頭涌動?的熱鬧。 眾人都各有各的放松,林幼萱亦坐著錘了錘膝蓋,察覺到有人在觀察自己?,回頭一看就發(fā)現(xiàn)皇貴妃正端著茶打量自己?。 被發(fā)現(xiàn)在看她,皇貴妃只是笑笑,就又繼續(xù)喝茶,好?像就真的是隨便看一眼。 林幼萱擰起了眉頭,確實?有點兒摸不清皇貴妃在盤算什么。不過一會,有個小?太監(jiān)喜洋洋地來報,說皇帝那邊的鹿鳴宴開始了,林幼萱一抬頭,發(fā)現(xiàn)太陽已經(jīng)快升到中空。 時間過得?真快,陸少淵他們?也進宮了。 皇貴妃吩咐小?太監(jiān):“今日人多,本宮這頭也忙著,前頭可得?讓人盯緊一些,別有毛手毛腳的宮人打碎杯盞什么的,擾了圣上的興致?!?/br> 小?太監(jiān)應是,正要離開,皇貴妃忽然問:“太子殿下可去了?” “太子殿下身上依舊不適,昨夜又請了太醫(yī)值守,說是咳嗽半宿,今早派人給圣上告假,說怕給圣上過了病氣,依舊還在東宮?!?/br> “圣上都大好?了,怎么太子還纏綿病榻?!被寿F妃嘆息一聲,揮揮手讓小?太監(jiān)離開了。 眾人都豎著耳朵聽呢,聞言免不得?在心里嘀咕皇家那點兒事?。 大皇子受罰之后就又得?重用,太子雖然是嫡子,但身體不好?,這都快七日不見上朝了,今日的鹿鳴宴也不能出席,指不定多兇險。 如果?太子真不好?,放眼望去也就大皇子能繼承大典。 眾人看皇貴妃的目光都摻雜了更為復雜的情緒,林幼萱知道?這些話都是皇貴妃故意拋出來給大家聽的,面?上神色不變,思緒已經(jīng)飛出去了。 太子一直都身上不好?是世?人皆知,今兒是因為知道?鹿鳴宴會出事?故意回避,還是真不好?? 陸少淵能讓她進宮來,說明宮里足夠安全,所以太子不出門多半是裝?。?/br> 想?到這里,她目光不由得?看向人群,瞧見了武定侯夫人。 武定侯夫人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可以說是紅光滿面?,她定定看了片刻,想?起前世?武定侯和大皇子勾結(jié)圍攻京城,也是她睡熟的那一夜。 今生武定侯肯定是被大皇子逼迫反的,畢竟嫡長孫在京城不得?不妥協(xié),那么武定侯還回圍城嗎?! 想?到這里,她猛地掐了一下手心。 武定侯已經(jīng)回京城了! 那些糧食都是為了接濟武定侯藏的兵! 那武定侯的人都會藏在哪里?京郊?到時候還是圍攻京城嗎?! 她明白陸少淵的想?法了。 武定侯到底是要反的,這個局沒法解,她在宅子里反倒不安全,倒不如直接放進宮里,就算被困宮里有太子的人,而他也在宮中。 可是從內(nèi)往外破局,不更困難嗎?! 萬一宮中的反賊比太子的人多,就是甕中捉鱉了。 陸少淵不可能想?不到。 “鄉(xiāng)君,鄉(xiāng)君……”林幼萱正想?得?入神,耳邊傳來幾聲呼喊,讓她一個激靈想?起自己?正在皇貴妃跟前。 她忙站起身:“可是開始了,我昨夜走困,這會子走神了?!?/br> 宮人伸手去扶她,笑著說:“是呢,鄉(xiāng)君別緊張,大家都還沒歸位呢?!彪S后壓低了聲又道?,“第四輪誦經(jīng)結(jié)束,鄉(xiāng)君就借故如廁,先離開此地。” 林幼萱一愣,凝眉看了過去,那宮人仿佛知道?她的戒備,抿唇笑著繼續(xù)說:“世?子爺說姑娘答應的看煙火,不可食言。” 這算說一句能證明身份的暗號。 林幼萱點點頭,再?沒有了疑問,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梵音依舊,可她心境如何都靜不下來了,熬到結(jié)束,她按著宮人說辭離開的祈福的宮殿,在宮門口便遇上那個宮人,兩人相視一眼什么都沒說,由那位宮人領路往側(cè)邊的宮道?去。 走著走著,林幼萱隱約聽到一陣喧鬧,她抬頭望去,高高的宮墻只給視線范圍內(nèi)留下小?小?的一個框,映入眼簾除了宮墻與?琉璃瓦的屋檐,便再?無他物。 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這般壓抑的地方,連天?空都小?小?一片,如何能過得?自在。 她忽然感觸,想?起前世?把自己?困在那一方后院里的蠢。 一直不放過自己?的人居然就是自己?。 她雙唇往上翹了翹,宮人回頭正好?是瞧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眼里的光一沉,面?上卻笑得?無害詢問:“鄉(xiāng)君怎么了?我們?還是走快一些,不然里頭就發(fā)現(xiàn)我們?不見了?!?/br> 林幼萱收了表情,邁步走到她前頭,忽然又想?到什么側(cè)臉要宮人,哪知一塊手帕就此蒙上了她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