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跟張媽說，在后花園種月季吧。

    花期長達兩百多天的月季，一年四季都在開花，不間斷、不停歇，不論是在春風細雨里，還是蕭瑟的寒冬，都在熱情而充滿希望地綻放。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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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張媽往餐廳端菜的時候, 顧懷安回來了。

    他走得很快，大步跨上臺階，飛也似地一進門, 環(huán)視一圈客廳沒人, 就直奔旁邊的客臥。

    客臥房門虛掩著, 他一言不發(fā)地推門進去，沒幾秒又一陣旋風似的卷出來，迎面撞上張媽，開口就問：“小結巴呢？！”

    張媽一愣，反應不及：“啊？”

    “我問池鴉呢！”顧懷安煩躁皺眉，“我知道他回來了！我看見他自行車了！”

    張媽趕緊說：“哦哦，他是回來了，這會兒應該跟大少爺在后面南湖呢?！?/br>
    顧懷安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又忽然剎住, 扭頭問：“他跟我哥在一塊兒干什么？”

    張媽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大少爺好像找老陳有點事兒……”

    顧懷安心里忽然就生出一點異樣的感覺。

    在醫(yī)院的時候他幾乎每天都問小結巴在哪兒在干什么，早飯的時候張媽說大少爺順路捎小池去上班了，午飯的時候是小池跟大少爺在后面亭子里吹著湖風喝冰飲, 晚上則是：“這會兒的話，小池應該還在大少爺書房里看書呢吧?！?/br>
    ……這小結巴跟他哥在一塊兒的時間, 是不是也太多了點兒？

    顧懷安臉上陰晴不定地在原地站了會兒，忽然一聲冷笑。

    真行啊，還真把他哥當靠山了, 黏得這么緊？

    難怪他弄哭了池鴉，他哥對他下那么狠的手。

    顧懷安頭皮某處隱隱作痛, 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

    張媽想起顧懷章說“他倆沒可能”, 心里還是有點不大信, 要再問問顧懷安跟池鴉到底是怎么回事，池鴉卻已經(jīng)跟顧懷章回來了。

    進門的時候池鴉還在笑，一眼瞧見顧懷安跟個煞神似的在沙發(fā)上坐著，一下就不笑了。

    顧懷安看了他一眼，愣了愣，又看了一眼。

    見慣了這小結巴黑頭發(fā)白襯衫乖乖軟軟的樣子，這么一弄還蠻好看的。

    有點野。又乖又野。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顧懷安臉色微緩，又微微笑起來，挑眉瞧著他：“怎么就舍得回來了？”

    池鴉點頭：“哦，待會兒就、就走?！?/br>
    顧懷安臉色一變：“你敢！”

    池鴉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轉頭鉆廚房去了。顧懷安要發(fā)作，一瞅他哥，又忍下去了。

    男人只站在那里，甚至都不用做任何事，他只要一看見他哥，就打心眼里的發(fā)憷。

    幾天前那次是真的疼狠了，叫他再一次清晰地意識到他這個弟弟在他哥那兒屁都不是，他知道他哥恨著他們爹媽也厭惡著他，但是近兩年兩人相處得比較和諧，他就給忘了。

    ……可他怎么敢忘！

    吃完了飯，顧懷安瞧著他又要跟著顧懷章往樓上跑，臉色一下變得很不好看，站在地下叫他：“你下來，我有話跟你說?！?/br>
    池鴉抓著樓梯扶手回過頭：“什么、話？”

    顧懷安皮笑rou不笑：“好話?！?/br>
    顧懷章也停住，偏頭看著他倆。

    池鴉想了想，就仰起臉和顧懷章說：“那，那我等會兒、再上來?！?/br>
    顧懷章嗯了一聲，又沉沉看了眼顧懷安，維護的意味很明顯。

    顧懷安的后槽牙咯吱吱一響。

    顧懷安走到客臥門前要進去，池鴉背著手站在他后邊兒：“我們、去外頭?！?/br>
    顧懷安說：“怎么，還怕我吃了你？”

    池鴉笑瞇瞇地點頭：“你挺有自、自知之明。”

    顧懷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僵立半晌，咬牙笑：“行，去外頭就去外頭?！?/br>
    池鴉走到門廳外頭轉過臉來看他，客廳里暖色調(diào)的燈光籠罩了他，一頭白發(fā)的池鴉站在光里，回眸看來的模樣簡直像個不染人間煙火的精靈。

    顧懷安控制不住地心悸，一想到這精靈有多折騰人，一下又咬緊了牙。

    這他媽不是精靈，這是個妖精吧。

    他走過去，池鴉靠在柱子上仰臉看他：“說吧?！?/br>
    “你怎么想起來染頭發(fā)？”顧懷安抬手捻了捻他垂到臉頰邊的頭發(fā)，習慣性地要嫌棄，想起來他正追這小結巴呢，懸在舌尖的話硬生生一扭，“還……挺好看?！?/br>
    池鴉拍掉他的手：“不要、動手動腳?！?/br>
    夸遲了，顧懷章已經(jīng)夸過他了。

    怎么顧老二夸他他毫無波瀾，可顧懷章夸他，他那么高興，現(xiàn)在想起來大家長不很熟練地夸他“好看”的樣子，心里頭還是瞬間就涌上一股沒來由的高興。

    顧懷安被他拍掉了手，就把手插進兜里，眉毛一挑，那股子痞樣兒又出來了：“我說，你別不會是因為池安才染的頭發(fā)吧？”

    那天池鴉在車上問他“你原來喜歡他那樣兒的”，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顧懷安忍不住笑。

    光嘴硬，這不還是吃醋呢。

    “別自、自作多情喔?！背伉f豎起一根細白的指頭晃啊晃，黑亮的眼睛里一樣也笑，“只是、工作需要?！?/br>
    “是么?！鳖檻寻颤c頭，“不是因為我就不是因為我吧，但是溫馨提醒——”

    他彬彬有禮道：“就算你換了樣貌換了風格，我還是會追你的?！?/br>
    池鴉不笑了，冷冷盯著他。

    顧懷安笑容擴大，彬彬有禮沒了，笑得像個看見兔子踩中陷阱的該死的獵戶：“唔，看來還是因為我?！?/br>
    “天，你不會真以為我拿你當替身呢吧？”顧懷安笑得止不住，“說你天真你還哭，你怎么不想想我是誰，我想追什么人追不到，他池安是個金娃娃嗎？我要真喜歡他不去追他，用得著可憐兮兮地找替身？”

    誰說的？池鴉很不服氣地想，我你就追不到。

    “別傻了池小鴉?！鳖檻寻才呐乃樀?，“你以為老子就喜歡你這皮囊？還指望換個馬甲我就不認識了？你別逗我了吧，老子是那么膚淺的人？”

    池鴉冷冷道：“恕我眼拙，真看不出、你有多不膚、膚淺?！?/br>
    顧懷安又噴笑。以前只覺得這小結巴結結巴巴的還要嘲諷人真招人煩，恨不能一碗藥下去弄成啞巴算了，可怎么現(xiàn)在聽見他說話就想笑，好像看見一只胖企鵝搖搖擺擺路都走不穩(wěn)，還要大老遠地跑過來呸你一口。

    池鴉木著臉由他笑，沉默一陣，有些困惑地問：“那你到底喜、喜歡我什么？”

    顧懷安脫口而出：“我就喜歡你喜歡我。”

    他習慣了風流臥花叢，現(xiàn)在才懂得一顆真心到底有多好，他享受小結巴對他噓寒問暖的樣子，喜歡他每次結結巴巴地叫他“二哥哥”，可惜池鴉現(xiàn)在只會冷冰冰地叫他顧懷安。

    他知道是因為自己明白得太晚，但沒關系，他堅信池鴉只是傷了心了在跟他賭氣，他會讓他重新喜歡上自己的。

    池鴉卻說：“那你別喜、喜歡我了，我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

    “真的。”他語氣堅定，“騙人是、是小狗。”

    顧懷安神色黯然一瞬，但很快，沒叫池鴉看見。他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所以我這不是在追你么？”

    “我單身，你也單身，我追你合情合法?！鳖檻寻蔡糁济?，“別又嚇到了就找別人哭哦。”

    池鴉心中一動：“那要是，我喜歡上了別、別人呢？”

    顧懷安壓根不信，吊兒郎當?shù)溃骸澳悄阏f是誰，我廢了他，你還是得喜歡我?！?/br>
    客廳里腳步聲響，池鴉視線越過顧懷安身邊，看見了拿著杯子走下來的人。

    男人也看向他，琥珀色眸子冷冷淡淡，平靜無波。

    顧懷安還在逗他：“你喜歡誰？說出來我聽聽?！?/br>
    池鴉倏地收回視線，眼睫微微垂落，背在身后的手心里出了汗。

    他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顧懷安得意洋洋：“編個人都編不出么？你怎么這么可愛啊池小——”

    “是你哥。”

    顧懷安的逗弄猝然一停：“什么？”

    “我喜歡的，是、是你哥?！背伉f抬起頭來直視顧懷安，聲音很輕，“你倒是，去廢了他??？”

    “……”顧懷安張了張嘴，半晌啞然失笑，“別傻了池小鴉……”

    “你不信么？”池鴉一臉平靜地點點頭，“不信就不、不信吧，我就是編出來、騙你的。”

    顧懷安：“…………”

    池鴉要是跟他拼命證明他就是喜歡他哥，他還可能真就不信了，可、可他為什么就不證明??！

    該死的你快給我證明你就是喜歡他啊！

    顧懷安瞪著池鴉，聽見廚房里傳來顧懷章和張媽要茶的聲音，又扭過頭去瞪他哥。

    張媽還在說：“你晚上都不喝茶的呀大少爺，晚上喝茶還睡不睡覺啦？”

    男人沉默了一瞬，漫不經(jīng)心地：“那就要熱水?！?/br>
    “行，我這就給你倒……但是你臥室里不是有飲水機嗎……”

    張媽的絮叨沒人聽，顧懷安死死盯著不遠處的男人。

    顧懷章站在廚房門口，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插在兜里，白天被發(fā)膠定型的頭發(fā)散下來了，大約剛洗過澡，發(fā)尖兒在燈光底下有些濕潤的黑亮，嚴謹?shù)暮谝r衫換成了黑色的長袖t恤，露出平時被衣領深深遮擋的脖子和鎖骨，皮膚被黑色布料襯得很白，又因為剛洗過澡而透著幾分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