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情長 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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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渾身濕透,瑟瑟發(fā)抖,三三兩兩擠在一起,彷徨無助,迷茫里還透著不解。 仿佛還沒有從那洪水滔天里回過神來,不敢相信,家就那么沒了。 村干部們湊到一起,在想接下來的應對辦法。 現(xiàn)在村民們雖然轉(zhuǎn)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沒有遮風避雨的臨時居所,物資和干凈的水、藥物全都緊缺。 雖然在撤離時,村委會已經(jīng)想到物資的問題,將村委會里囤積的物資都帶了上來,但這些物資支援有限。 白溪塘前往外界的道路大概率已經(jīng)不通了。 平時暴雨天,那條山路就容易發(fā)生滑坡和泥石流,更何況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 “先把兩個帳篷搭起來,讓老人小孩躲進去休息。方便面等下發(fā)一發(fā),干吃墊墊肚子也好。” “今天是可以撐一撐,那明天怎么辦?!?/br> 村委會的這些物資,也就夠村民們吃一天的。 “我們電話打不出去,上面知不知道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啊?!?/br> 按這個洪水的架勢,周圍的村子,肯定也都淹了,上級政府顧不顧得過來都說不準。 李友振想了想:“明天實在不行,我親自去找救援?!睕_過那條洶涌的河。 村干部望著李主任,久久不言語。 晚上,兩個帳篷里充斥著微弱哭聲,長輩幾句安慰后,便重新恢復了沉寂。 半夜時分,暴雨又開始下了,不帶任何憐惜。 李主任和村干部已經(jīng)做了他們能做的。 “大家放心,救援已經(jīng)在路上了,再堅持一下?!?/br> 他這樣安慰著村民,但自己心里也沒有底。 熬過了又一個夜晚,黎明即起的時候,救援隊來了,一身軍裝挺拔,橙色救生衣醒目。 他們的身軀如星火,毫不猶豫地扎進洶涌洪流之中,架起細細索道。 一個接一個地護送村民們,撤離到更安全的地方。 岑眠給程珩一打了不知道多少個電話,怎么樣都接不通。 她心里的不安感,愈加強烈。 北京的這場雨下得突然,醫(yī)院門口擠滿了沒有帶傘,被困住的人們。 岑眠躲著雨,就沒停下來給程珩一打電話。 一直到雨停,她也沒能聯(lián)系上對方。 岑眠終于放棄。 她想聯(lián)系白溪塘的人,確認阿公還好不好,夏夜和林皓又怎么樣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他們的聯(lián)系方式。 打車回家的路上,岑眠一直在網(wǎng)上搜關于洪水的新聞。 新聞實時跟進了受傷人數(shù),失蹤人數(shù)和死亡人數(shù)。 一晚上,岑眠不斷刷新新聞,死亡人數(shù)也不斷上升。 她盯著那個紅色的數(shù)字,很害怕里面會有她熟識的人們。 程珩一的電話也還是打不通。 她睡不著覺。 思思似乎也感受到了她情緒里的不安穩(wěn),乖乖地窩在岑眠的懷里,也不擾她。 夜極深了。 雨又重新下了起來,電閃雷鳴。 手機震動的聲音顯得格外微弱。 岑眠的眼睛熬得發(fā)酸,躺在沙發(fā)里,聽見聲音,立刻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 來電是一個陌生號碼。 岑眠接起來。 “眠眠?!蹦腥说穆曇舻途彸脸粒钢还善v。 岑眠懸著的心,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瞬間,落了下來。 隨之而來的情緒,是生氣和埋怨。 她紅著眼睛:“你怎么回事,打了那么多個電話都不接!為什么你去救災不告訴我?!?/br> 程珩一沒想到她已經(jīng)知道了,壓低嗓音道歉:“對不起。” 他解釋:“昨晚我們出發(fā)得急,怕你擔心,本來想早上告訴你的,但我的手機夜里被洪水沖走了,后來又一直在幫忙救治傷者,沒有來得及聯(lián)系你。” 岑眠體諒他,雖然生氣,卻也不舍得跟他計較。 “阿公他們有沒有事?”她問。 “沒有,救援隊提前組織了他們撤離,現(xiàn)在在安全的地方避難?!?/br> “那就好?!贬叻畔滦膩怼?/br> 她聽見程珩一的電話那頭,有嘈雜的聲音,有人大聲地在呼喊什么,還有小孩的哭聲。 程珩一話沒說兩句,便要跟她道別。 “別擔心,沒什么事。” “因為洪水的原因,不少通信基站被毀了,這幾天可能會聯(lián)系不上我,有機會我再給你打電話。” 岑眠想起晚上看到的新聞,說災情多嚴重,洪水兇險。 她悶悶地問:“你會有危險嗎?” 程珩一輕聲安慰她:“不會的?!?/br> 岑眠睜著眼睛,眼眶濕潤了起來。 “真的嗎?” “真的。” 她眨了眨眼,眼淚啪嗒掉下來。 “你不準受傷?!?/br> “受傷了我就不理你了?!?/br> 程珩一聽出她聲音里的哭腔,啞啞的。 漫過胸膛的水,在此時仿佛不存在。 他艱難扯了扯唇角,輕笑,拖著長長的尾音道:“好?!?/br> 第63章 白夜 洪澇災害發(fā)生的第十天。 白溪塘所有村民被安置在了安全地點, 搭建起了臨時住所,比起逃難時的狼狽不堪,已經(jīng)足以讓人喘一口氣了。 空地上開來一輛物資車, 志愿者發(fā)放著物資。 紀朗窩在行軍床上, 沒有動,現(xiàn)在的通訊還未恢復, 上不了網(wǎng)。 他的膝蓋上墊了一張紙, 手里拿著筆,寫寫畫畫,在設計新的開團戰(zhàn)術(shù)。 紀母抱著滿懷的物資進到了臨時安置屋, 把新發(fā)的御寒毛毯扔在兒子頭上。 “一天天就知道玩游戲, 這種時候了,你還安得下心搞這些沒名堂的東西!” 這段時間,哪里的物資都緊缺, 晚上沒有蓋的東西, 難熬得不行。 今天終于有蓋的毛毯送來了。 紀朗扯下毛毯, 把自己裹了進去,他拉了拉毛毯的邊緣,忽然看見了毛毯上的小小標簽。 標簽上面印著一串并不醒目的英文:huaiyu。 紀母早就冷得瑟瑟發(fā)抖, 也躺到了自己的行軍床上,蓋著毛毯, 繼續(xù)罵罵咧咧說他。 “游戲游戲,一天到晚就知道游戲, 游戲就跟毒品一樣, 把你們這些小孩都給害了還不知道?!?/br> 紀朗吸了吸鼻子, 看向他媽。 “媽,你身上蓋的毯子, 就是我玩那個游戲的公司捐的。” 聞言,紀母愣了愣。 紀朗:“你那么嫌棄,你別蓋?!?/br> 紀母惱怒地白他一眼,裹著被子翻了個身,背對他,不再講話了。 在后方得以喘息的時候,救災最前線,便沒那么太平。 雨一天天在下,不肯罷休,非要把這人間變成炎炎煉獄。 程珩一跟著救援隊在前線,沒有回后方看過,就連沈平山的情況也不知曉,只知道白溪塘的人員已經(jīng)轉(zhuǎn)移。 但他沒時間去擔心,手頭的病人多到他忙不過來,不光要當全科醫(yī)生,有時還要跟著一起參與救援。 臨時帳篷外,救援隊在進行緊急撤離的部署。氣象部分的預警一個接一個,又有一波特大降雨即將到來,要求支援部門盡快從所在地撤離。 昨天夜里,和他們相距五公里的地方,洪水沖走了三名救援隊員,救回了兩名群眾。 一整天隊里的氣氛都很沉重,誰也不敢松懈。 要撤離之前,群眾先撤離,醫(yī)療隊有了半小時短暫的休息時間。 程珩一席地而坐,半靠在臨時帳篷的支架上,地上濕漉,臟濕了他身上早就灰撲撲的白大卦。 他從里衣拿出一只銀色舊鋼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