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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浮世珍饈館在線閱讀 - 浮世珍饈館 第73節(jié)

浮世珍饈館 第73節(jié)

    有些精怪雖然化形,但處境非常受限。

    例如樹精一類,即便有個千年萬年的本領(lǐng),頂多只能用樹枝凝出分身活動,本體是絕對不能離開原地的,一旦離開,無異于斷根。

    植物成精大多如此,除非是根系比較疏松的,好比一些盆養(yǎng)的奇花異草,因為某種機緣而修成人形,受限反而比較少,但同樣的也會比較孱弱。

    更深露重時若有個夜來香要來惑人,這頭還未褪衣勾引,那頭小丫鬟偷懶,燙水亂潑濺到根里去,美人一下不見,只落在床上兩片葉。

    人參精倒是其中的特例,也許是天生有人形的關(guān)系,人參精一旦修煉得當(dāng),可以離開土壤,但若受傷或者損了元氣,也是回到土中休養(yǎng)的。

    還有一種不便離開的精怪是建筑,例如釋月和方稷玄滅過的一座食人的荒廟,便是成了精怪的,若有路人在其中過夜,無異于自入虎口,晨起只留白骨一具。

    這荒廟建成總有千年了,比那地方的地仙還熟知地界上的變動,釋月和方稷玄一去它就發(fā)覺了,將自己縮成一座灶洞那么大的土地廟,又散出幻術(shù),將釋月和方稷玄困在里頭,化出一座假廟讓他們?nèi)纭?/br>
    這廟怪非常聰明,但有一點很要命,它也走不了,最后被炎霄和方稷玄畫地為牢困住了,燒成了一個三寸左右的小廟,肚大無比,能容下一座小城,成了釋月的一個寶器。

    原本說那棄嬰塔應(yīng)該也算個不能動的,可它本體特別些,說塔不算塔,用石塊瞎壘的,地基不穩(wěn),所以更類似于石怪,雖然行動自如,但力大蠢笨,不似那廟怪,有地氣供它修煉,所以連地仙都敢吞噬。

    以此類推,這樽菩薩像雖不是建在這湖底的,但它大半邊的身子都在淤泥里,跟長在這也沒差別了。

    而且當(dāng)初登仙的圣僧多半是答應(yīng)將rou身鎮(zhèn)在湖底以佑百姓的,還有一重桎梏在。

    如果這樽菩薩像要拔動,除了它自損元氣之外,滿南蘇只怕要淹掉。

    若以滿城的百姓為重,自然是不能動,永遠(yuǎn)老老實實待著為好。

    可釋月有什么資格要求這樽菩薩像這樣做?它已經(jīng)守了好久了。

    忽然,一絲異樣的感覺從釋月腦海中滑過,她看向方稷玄,傳音給他。

    “粟粟說徐廣玉似乎有被另外的靈體附身,性情談吐舉止大變,可徐廣玉本來就是魂魄,如何再能被附身?”

    方稷玄一時間也想不明白這一層,又問:“既是湖底菩薩像,并非溺死水鬼,為何又貪火靈?貪圖火靈的該是徐廣玉才對,但那些怨靈發(fā)絲又顯然是外頭那些人柱身上取來的,動手的無疑是菩薩像才是?!?/br>
    作者有話說:

    每次去外面玩了回來都有種不如不去的感覺。

    第82章 結(jié)界

    ◎徐廣玉竟能把這暈染的感覺都畫出來,一碗面躍然紙上,連香氣都逼真了。◎

    正當(dāng)方稷玄和釋月在湖底琢磨菩薩像和徐廣玉之間的聯(lián)系時, 喬金粟和炎霄說起了在鴨子河濼和栓春臺的往事。

    書硯見他們一家三口看起來與常人無異,覺得約莫是什么能人術(shù)士,又聽喬金粟同炎霄說的事兒都是些吃喝玩鬧的人間事, 就更這么以為了。

    所以書硯只把炎霄當(dāng)個機靈能耐些的小娃對待, 知道他擔(dān)心爹娘不肯睡, 把個桃子啃得精光,就想著給他多拿些零嘴。

    “我們?;厝サ? 想吃羊rou和油旋了, 就回栓春臺, 想吃酸菜和蘑菇了,就回鴨子河濼,有些吃食非得在原來的地方才是那個滋味呢。鴨子河濼的饃饃和喙珠灣的饃饃只是麥粉和水, 可吃起來就是不大一樣, 喙珠灣的餃子跟栓春臺的餃子也不是一個味, 面就更奇怪了, 粟粟姐,你說栓春臺的面和滿南蘇的面都是面, 可吃在嘴里, 真是一點都不像?!?/br>
    喬金粟很久沒有吃過栓春臺的面了, 被炎霄這么一說,鼻端忽然就充斥著那種油潑后的迷人辣香, 忍不住空咽一口。

    滿南蘇的百姓也很愛吃面,且講究呢, 湯是面的魂, 好湯要清亮而醇厚, 味鮮而不膩, 用鱔骨、蹄髈、大骨都不稀奇, 吊成老湯之后還要日日換新,一鍋鎮(zhèn)店的老湯里頭總也得有百來只雞了。

    湯底分紅白兩種,白湯是原底子,清澈見碗底,但紅湯會加些醬,但有些講究的面館并不是胡亂加一通醬了事,往里兌的可是煨五花出來的rou汁。

    于娘子和張巷邊畢竟在北邊住的時候久,這口面是改不了的。

    他們還在世的時候,喬金粟跟著他們把滿南蘇的大小面館子都吃遍了。

    各家的湯底大差不差,但澆的鹵子會有不同,味道的區(qū)分就由這鹵子來定。

    有些人家是爆魚后的醬汁,有些則是蔥油醬,有些是鹵鴨汁,這一般跟店里的澆頭有關(guān)系,一碗面里吃出千錘百煉的魚鮮味,雖要了個蝦仁澆頭,那店里必定是有爆魚澆頭的。

    喬金粟還清晰記得爹娘吃面的喜好,爹喜歡吃硬面紅湯,蝦鱔、蹄髈做澆頭,還要很多很多蒜苗,得新鮮切的!

    娘喜歡吃爛面,并不是真要吃一碗糊爛面,只是面軟些,所以她的面總是遲來。

    她最喜歡的是一碗白湯大rou面,看著清清爽爽一碗,但湯之醇香,面之爽鮮,rou之嫩軟,叫人心醉。

    至于喬金粟自己,她最喜歡吃的面和徐廣玉是一樣的。

    炎霄見她翻開一本小畫冊,指著一碗紅湯爆魚面,便道:“爹娘帶我去吃過,城北王婆子家的爆魚最好吃,有時候爹娘不吃面也會去買爆魚來佐酒的!”

    寬口的湯碗里臥著一團(tuán)弓如鯉魚背的面,面上擱兩塊棕紅的厚熏青魚塊底下的白湯被魚塊上的鹵子一點點的暈紅。

    徐廣玉竟能把這暈染的感覺都畫出來,一碗面躍然紙上,連香氣都逼真了。

    炎霄好奇地翻了兩頁,連忙把這畫冊蓋上,道:“可不能看,看得更饞!”

    說到饞,喬金粟才看見書硯捧著一些干果、果脯走進(jìn)來。

    “什么時候出去的?竟是悄沒聲的!可不敢這樣了!”

    釋月只在這間屋里布下了結(jié)界,因為她離得遠(yuǎn),結(jié)界太大會不穩(wěn),而其余人都被她弄睡后定住了魂魄,免受邪靈侵染。

    “只是在隔壁水房取了點吃食回來?!睍幰汇叮綍r進(jìn)進(jìn)出出慣了,水房就是這屋里的小隔間,夜里添茶倒水都是常來常往的,她走出去的時候都沒覺得自己是出了結(jié)界。

    喬金粟上上下下地打量書硯,見她無礙,心里還是后怕。

    “快些進(jìn)來吧?!眴探鹚谡f。

    因為屋里點了數(shù)盞油燈,所以書硯的影子重重疊疊,虛虛實實,從門檻上流進(jìn)屋里來。

    炎霄盯著她手里的核桃,忽然,手邊的一盞油燈滅了。

    書硯以為是自己帶進(jìn)來的風(fēng),轉(zhuǎn)身想去關(guān)門,卻赫然見到有個男子站在門檻上,陰風(fēng)陣陣過。

    “徐廣玉!你還敢造次!”

    喬金粟頓時警覺起來,將炎霄拽到身后,炎霄搭著她的腕子打了個旋,卻是落在了書硯前頭。

    他看看徐廣玉站在門檻上的奇怪舉止,哼笑道:“不敢蹦進(jìn)來?”

    徐廣玉不語,只是望向炎霄的時候,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眸中騰升出一種詭異的渴望來。

    書硯手里的果盤落在地上,吃食撒了一地。

    喬金粟就見書硯整個人僵直著,腳下懸空幾寸,一絲絲的頭發(fā)猶如細(xì)線般順著腳底的影子鉆進(jìn)她的身體里。

    幾個核桃滾到炎霄腳邊,他當(dāng)即燃火去燒那些頭發(fā),可這一下卻是中了計。

    炎霄燃出的火沒有燒掉那些頭發(fā),反而是順著那些頭發(fā)淌向徐廣玉。

    書硯摔在了地上,而炎霄整個身子都燒起來了,一根根明亮的火線沒入徐廣玉體內(nèi),便是書硯也看得明白,炎霄這是在被強行汲取靈力。

    如果炎霄在喬金粟這里出事,她真不知該怎么面對釋月了。

    喬金粟頭一個念頭便是要把徐廣玉拽進(jìn)來,這樣他就會碰到釋月設(shè)下的結(jié)界。

    可徐廣玉是魂體,又不是人,如何能觸碰?

    喬金粟虛空抓了一把徐廣玉的肩頭,果然揮空,只覺涼颼颼的。

    眼見炎霄的表情愈發(fā)痛苦,急得喬金粟全然沒了大買賣人的冷靜,瞬息間又變成那個在栓春臺街面上橫沖直撞跑腿掙銀子的小女孩。

    她抽出一把貼身的匕首,割破舌尖取血,然后朝徐廣玉掌控炎霄靈力的左手劈去。

    舌尖血驅(qū)邪的說法還是張巷邊從前說給喬金粟聽的,張巷邊從喙珠灣回來后雖然買賣做得好,但人總發(fā)虛,最后還是托人看了看,說他是碰見過厲害東西了,雖說已經(jīng)被驅(qū)了,但身子還是虧了些,要他弄些驅(qū)邪的東西鎮(zhèn)一鎮(zhèn)。

    張巷邊原本還以為自己又要破財,沒想到那人轉(zhuǎn)了一圈,指著他帶來的兩個石敢當(dāng)說,這個就很好,摟著貼心口上睡兩晚吧。

    張巷邊照做,精神頭還真就好起來了。

    這種事張巷邊還遭過一回,那天夜里他回來的很晚,遇上碰見鬼打墻了。

    若不是商隊里好幾個青壯大小伙,只怕要去掉半條命,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張巷邊面白發(fā)虛,來借喬金粟的石敢當(dāng)一用。

    喬金粟那時已經(jīng)學(xué)著掌家了,張巷邊就跟她說了些辟邪的法子,但他還說了舌尖血不能亂用,真碰上什么臟東西就用用黑狗血、公雞血一類的,因為舌尖血一旦破了,人自身陽氣也會大損,萬一那東西厲害,不能一擊致退,反而陷自己于弱勢。

    但此時喬金粟哪里想得到自己,就見徐廣玉的腕子真的虛了虛,他跟炎霄之間的連接被她砍斷了,但一種徹骨的寒冷卻鉆進(jìn)了喬金粟的身體里。

    她只覺得通體冰冷,不受控地朝徐廣玉撲去。

    作者有話說:

    這幾天都是深夜碼字~~久等

    第83章 湖景圖

    ◎徐廣玉的魂體看起來狀態(tài)很差,淺淡得就似一縷煙霧?!?/br>
    喬金粟砸向了徐廣玉, 她一下就覺得輕飄飄的,身軀的重量全不見了,她低頭瞧著自己的腳, 抬手看自己的指尖。

    這幾個尋常動作不是喬金粟做的, 而是她身體里的另一個魂體所為。

    她嘗試著要搶占對身體的掌控, 但徐廣玉突然勢大起來,喬金粟就感覺自己被擠到一個小小的角落, 承受他狂怒的咆哮。

    等稍微鎮(zhèn)定一點, 喬金粟聽見了兩個聲音。

    “她的身體受不住的, 你快些出去!”這是徐廣玉的聲音。

    “此乃天賜良機!”這聲音聽起來有些怪異,像是從很遠(yuǎn)很深的地方傳來的,帶著非常濃重的冰冷感, “得了這火靈之后, 你我就能融為一體, 重登仙位, 免受輪回之苦了!如此緊要關(guān)頭,你還要再棄我負(fù)我嗎!”

    隨著這句憤怒至極的質(zhì)問, 整個院子都震動起來, 在劇烈抖動的桌椅和跳躍閃爍的燈火旁, 那些受到釋月法術(shù)cao控的下人還在沉睡。

    炎霄的靈力空了大半,急需填補, 瞬息之間,屋里所有的燈火都滅了, 就像水往低處流一樣, 是不受炎霄控制的。

    喬金粟下意識慌忙看向內(nèi)室, 但身子已經(jīng)不歸她控制了。

    她看著眼前無意識在吸納火力的炎霄, 知道張銅麥也是這般毫無知覺的躺在床上, 還未蘇醒。

    此時就連屋檐下和院子里,乃至這一整條街巷油燈、燈籠、灶洞里的火光都凝成一團(tuán),朝炎霄飛來。

    而喬家的書房門忽然打開,一個個畫軸從窗門中飛射而出,邊朝后院飛去,邊抖落出整幅畫面,正是徐廣玉那缺了冬月的三幅湖景圖。

    有些光團(tuán)匯進(jìn)了炎霄體內(nèi),但有些光團(tuán)落在后頭,被追上來的湖景圖一一吞沒。

    那些光團(tuán)如冰雹般穿透結(jié)界,晃蕩起一陣陣光波,雖然是受炎霄的引動,但也說明了他此時有異狀,釋月和方稷玄定然有感應(yīng)。

    喬金粟只覺腦后一陣涼,像是被大蒲扇扇了一把。

    三幅湖景圖連成一排,從她眼前飛馳而過,只差冬月就能拼成完整的一幅的。

    喬金粟湖景圖的紙面上白光閃動,就見炎霄、書硯都被吸進(jìn)了畫中,喬金粟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覺白光大盛,照得她睜不開眼。

    原本這白光照得喬金粟發(fā)冷,可光芒未減,只是覺得溫暖了許多,喬金粟再睜眼,卻見自己躺在湖畔,照在她臉上的是明媚的陽光,楊柳的細(xì)細(xì)長長的影子拂在她面上,給她一種虛妄的安寧與平和。

    湖面上波光粼粼,湖心還有荷花開得正好,只是殘橋破舟,缺乏修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