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她為何那樣(女尊) 第14節(jié)
“是這樣嗎?”他問。 薛玉霄喃喃道:“是……你的手就是尺啊?!?/br> 她抬手摸索過去,抓著裴飲雪持筆的手,捧在掌中仔細地看了看,玩笑道:“這就是有金手指的意思嗎?我看看金手指在哪兒……” 裴飲雪掙了掙手腕,他修長的手指微微蜷起,骨節(jié)繃出了泛白的顏色,薄薄肌膚下面的血管都清晰可辨。 薛玉霄放開他,目光真誠地道:“你也太厲害了,為了獎勵你,我就不讓其他人陪你下棋了,我親自陪你。” 裴飲雪:“……沒找到人?” 薛玉霄打了個哈哈:“怎么會呢?這是對你的獎勵。” 裴飲雪淡淡道:“人家不想來?” 薛玉霄:“……”糟糕,他跟女主心有靈犀。 薛玉霄一本正經(jīng)地坐正:“我們還是來說說烈酒提純的事吧。” 裴飲雪也不戳破,兩人坐在窗下聊起正事——先要小規(guī)模地嘗試一下,得到成品之后驗證一下成效,如果起效,再制造出一定數(shù)量的酒精,妥善保存,以備不時之需。 斜風細雨亂入窗,叮囑完這些事后,薛玉霄突然發(fā)現(xiàn)起了一陣風,把雨絲吹了進來。 她不舍得結(jié)束話題,邊聊邊越過身去關(guān)窗。 裴飲雪正要繼續(xù)提問,薛玉霄便倏忽逼近了過來,衣衫上的香氣霎時間盈滿肺腑。他呼吸一滯,渾身的清冷氣息都被她身上的暖意壓退了三分……裴飲雪向后倚靠,脊背繃直,貼著身側(cè)的木制博古架。 吱嘎—— 耳畔響起關(guān)窗的聲音。 原來她是要關(guān)窗。裴飲雪沉沉地、緩慢地吐出一口氣。 薛玉霄坐回原處,繼續(xù)道:“……總之,過幾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千萬不要離開薛園,別以為在京兆就很安全?!?/br> 裴飲雪沒有回復(fù),好像在走神。 薛玉霄眨了眨眼,伸手要捏他的臉,在她罪惡的手指湊到裴飲雪的下頷邊,對方反而回過神來:“嗯?” 她淡定地抽回手,好像剛剛什么意圖都沒有:“我說不要離開薛園?!?/br> 裴飲雪:“……為什么?” “還要為什么?”薛玉霄挑眉,“外面的女人都很危險的??!像你這樣的小郎君,天生就是要被吃掉的,她們一口一個的,說吃掉就吃掉了。” 裴飲雪掏出棋譜,瞥了她一眼:“像你這樣的壞女人,天生就是要陪我下棋的……還要跑?” 薛玉霄臉上的笑容慢慢裂開,她像毛毛蟲一樣蠕動著蹭了過來,趴在他旁邊,額頭壓在桌案旁邊,發(fā)飾跟著碰撞出叮當?shù)拇囗懀骸袄钋宄?,你欠我的——?/br> 裴飲雪問:“李清愁是誰?” 薛玉霄不說話,順著他翻棋譜的手抱上去,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掏出了應(yīng)對方法:“我們還是早早睡覺吧!” 果然,裴郎抗拒與人親密接觸。她這么一抱,裴飲雪覺得這只手臂都快要歸她了,渾身都開始變得僵硬,被她接觸過的地方,連帶著她身上的滾滾香氣,都泛著一股火燒一樣的熱意,他的呼吸一下子亂了,聽到這種虎狼之詞,耳根guntang地吐出幾個字:“……你不要太下流了?!?/br> 薛玉霄故作兇神惡煞地道:“這就受不住了,我還要打得你傷痕累累,然后用鏈子栓著你帶出去,在眾人面前像狗一樣爬?!?/br> 這是原著里薛玉霄的惡劣行徑。 裴飲雪怔然失語,她說得就是他原本來到薛園的設(shè)想,他想過薛玉霄會這樣殘忍惡毒地對待他的。 薛玉霄說完了這句話,摸摸鼻子,試探道:“是不是太壞了?” 裴飲雪盯著她的臉,扭過頭去,薛玉霄清楚地看到他肩膀微抖,似乎是沒忍住笑,但當他回首,表情又跟平常一樣清淡如冰。 “壞透了?!彼f。 接下來的多日,薛玉霄白日里去監(jiān)督制造酒精,晚上和裴飲雪下棋、練字,順帶著繼續(xù)了解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更多知識,甚至深夜還會練兵。 很快,皇家公田的事情就暗自鬧了起來,根據(jù)薛玉霄派去的人回報,cao辦公田分配的人果然將那塊田地分給了依附自家的佃戶,在京郊附近的農(nóng)民沒有地種,跟李氏的佃戶起了沖突,當場就打死了兩個人。 這事情很快被李芙蓉壓了下去,即便知道的人,也只是純粹看熱鬧的心態(tài),并不清楚這件事會發(fā)展到什么境地。 只有薛玉霄每天焦慮,練兵練得越來越頻繁。薛園的家兵一個個武器鋒利、幾乎全部披甲。這個覆甲程度極其昂貴,只有豪門和朝廷才養(yǎng)得起。 她的家兵訓(xùn)練有素,裝備齊全,說是精兵也不為過——薛玉霄還破除了女人不能進內(nèi)門伺候的規(guī)矩,吩咐韋青燕、韋青云姐妹,無論白天黑夜,都帶著一隊近衛(wèi)守在園中。 短短一個月,薛園就從到處漏風的一盤散沙,被她攥成了蚊子都飛不進的鐵桶一塊。 到了六月,盛夏,雷雨。 像是天命在提醒她一樣。薛玉霄夜半驚醒,從隆隆的雷聲中聽到隱約凄厲的哀嚎,她披著衣服爬起來,望向窗外。 一片鮮紅的火光染透天邊,就在不遠的地方——在李氏的春水園,叫聲刺破天幕。 “農(nóng)民起義……”薛玉霄低語,她扭頭向外喊了一聲,“韋青燕?!?/br> “屬下在?!?/br> 一個人影在屏風外對著她跪下,武將娘子身上的甲胄響起哐當?shù)呐鲎猜?,韋青燕單手摁著腰間的劍,就算是下跪,屏風上影子也透出一股肅殺之氣。 薛玉霄邊走邊穿衣服,拋棄了平日里的華貴衣裙,只穿著一件玄色的窄袖長袍,兩指寬的腰帶勾出她勁瘦結(jié)實的腰肢。她走出屏風,從韋青燕手中接過長劍,佩在腰上:“讓青云帶三百人守好薛園,裴郎要是掉一根頭發(fā),她給我提頭來見?!?/br> “是!” “其余的人跟我走。這些亂民會闖進門戶當中,不管高門大院,還是平民百姓之家,他們被逼瘋了、失去理智,是不管別人死活的,我們一定要以救人為先?!?/br> “是!” “遇到那種砍殺老弱幼孺、糟踐無辜百姓的起義軍,盡量活捉,不能活捉的……”這個字在薛玉霄的唇齒間停了一剎,輕盈而冷冽地擲出來,“殺?!?/br> 第15章 分不清是火光還是血光,迷亂在蒼白的雷電中。 還沒有下雨,烏云沉墜欲摧。 薛玉霄帶著人從薛園出來,沿路所過,到處都是趁夜侵入都城的起義軍——裝備簡陋,里面混雜著一部分真正瀕臨餓死的農(nóng)民。他們砸開平民百姓的門戶,沖進去劫掠糧食,這一部分人光是看到薛園中佩甲的武將娘子就怕了,以躲藏逃竄為主。 但更多的——是挎著大刀的亡命徒。 這些人是落草為寇的匪徒、聚集成眾。朝廷幾次剿匪都沒有清理干凈,前一陣子風頭緊,這些人便銷聲匿跡,等到風頭過去有利可圖,這些人就趁著機會鼓動生事,專門掠奪當?shù)氐暮篱T富紳。 薛玉霄的手心里也攥了一把汗,所幸她準備的足夠完善,薛氏家兵戰(zhàn)力非凡,或殺或捕,很快就清理了一整條街巷。 其他的人家沒有薛玉霄反應(yīng)得這么快,陪都官兵更是猝不及防,她們舉起火把,第一時間去各大士族家中去清理平亂,根本顧不上平民。 這是一個人命有貴賤的時代。 饒是如此,也遠遠不夠用。這不是普通的、容易被鎮(zhèn)壓的農(nóng)民起義,在經(jīng)過土匪的渾水摸魚,其他有心人的煽風點火后,這場動亂已經(jīng)足夠驚動皇室。 傷亡不斷擴大,甚至有人聽聞范陽盧氏的小公子被劫走,下落不明。 官兵當中,京兆武衛(wèi)段妍穿著甲胄,手拎一把帶著血槽的環(huán)首刀,她面如凝冰劈落一個亂賊的腦袋,臉頰濺著斑斑血點,吼道:“薛園有人帶隊去了嗎?!那是薛司空的嫡女,她要是出了事,你們都等著薛澤姝要你們的命吧!” “鳳將大人,事發(fā)突然,我們實在來不及去……” “廢物!”段妍甩下刀身上的血,點了幾個名字,“你們幾個跟我去薛園——” 話音未落,在雨絲初落的街巷中,迎面響起沉而均勻的腳步聲。段妍心中咯噔一聲,瞇起眼看過去,見到一隊覆甲精兵的武將家兵,甲胄包裹著結(jié)實而不夸張的肌rou線條,劍上寒光撲面而來。 她握住環(huán)首刀,嗓音里冒出一股鐵銹味兒。段妍篤定京中沒有士族會花大價錢、鍛煉這樣的士兵,就在她牙齒發(fā)戰(zhàn),覺得今晚之事愈加恐怖時—— “段鳳將?!币坏滥贻p女聲傳來。 隨著距離接近,雙方彼此看清楚對方。段妍這才看到韋青燕身后的“薛”字旗。她先是大松一口氣,而后猛地一愣,道:“是薛三娘子?” “是?!毖τ裣龉笆郑拔?guī)藖碓俦??!?/br> 官兵都是皇室豢養(yǎng)的兵士,保護京兆的官兵名叫“十六衛(wèi)”,顧名思義,共有十六個衛(wèi)府。除了上面那些有爵位、士族出身的大將軍外,寒門能做到的最高職位,就是正五品“鳳將”,段妍就是隸屬于左武衛(wèi)府的鳳將。 段妍驚疑不定,結(jié)結(jié)實實地呆愣住了:“這是薛氏的家兵?” 薛玉霄道:“對。從薛園到這里最近的那條路,錦水街、明月街,我已經(jīng)率人清理完畢?!?/br> 士族豢養(yǎng)家兵雖然是合法的,但這些兵力其實大部分是用來保護田地、讓田莊上能夠正常收租的,像她這樣把家兵cao練得如此精銳,段妍還是第一次看到。 “都清理完畢了?”段妍更加驚奇震撼。 這是什么效率?這是什么組織能力? 薛玉霄不覺有何不妥,頷首道:“情況緊急,具體來不及交代。我們斬殺了不少糟踐平民百姓、濫殺無辜的惡匪,按照齊律,謀反人人得而誅之,這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 段妍立即道:“沒問題,三娘子放心。還請三娘子隨我一同去各個府邸上營救?!?/br> 薛玉霄沒有拒絕,但她還是選擇了一條人數(shù)最多的路線,以便在路上能夠保全平民的性命。 一路上血光更濃,烏云匯聚,落下暴雨。官兵手里的火把都被澆熄了,眾人在雷霆閃電映照的間隙中穿行,韋青燕等人將薛玉霄護在正中,除了雨水吹入斗笠下,連一滴血都沒有飛濺到她身上。 段妍率兵絞殺了許多反賊,回首看著始終鎮(zhèn)定的薛玉霄,已經(jīng)不由欽佩起來:“我們武人不在乎那么多,光是這份救人的決斷和忠肝義膽,三娘子就已經(jīng)勝過太多士族女郎了。” 薛玉霄道:“段大人知不知道這次叛亂的源頭?” 段妍道:“大約猜到了。大多叛賊都聚集在李氏園林。” 薛玉霄便不多說,她又問:“放鹿園可有傷亡?” 段妍回答:“王丞相治家嚴謹,名聲清廉,受到的侵擾并不多,那里已經(jīng)安全了?!?/br> 薛玉霄點點頭,這間接說明王珩應(yīng)該也并無大礙。 眾人很快趕到春水園附近,到了這里,阻礙明顯嚴重了很多。韋青燕下意識地擋在薛玉霄面前,攥著一把血流如注、又被雨水沖刷出鋒芒的長劍,低聲道:“少主人,前面的叛賊太多,很多人胡亂逃竄?!?/br> 薛玉霄的視線越過她的肩膀,見到一片鮮紅血色,她道:“殺得進去嗎?” 韋青燕道:“進得去,只唯恐不能保護好您的安危,沒法跟主人交代!” 薛玉霄面無表情地道:“那就殺進去?!?/br> 韋青燕抱拳聽命,沿著一路血光,甲胄齊全的薛園軍士幾乎刀槍不入。流淌的鮮血染紅了薛玉霄的袍角,她微微提起衣袍,登上走進春水園的青石階。 一步、兩步……腳下是一個年輕郎君的尸首,衣衫凌亂,滿身刀痕。薛玉霄記得這是經(jīng)常跟在李芙蓉身后的一個得寵郎君。 她輕輕嘆氣,在開出的這條血路上走了進去,聽到里面尖銳的喊聲。 “你們這群無恥暴民!我要殺了你們——!” 轟隆。 雷聲滾滾,雨幕當中,薛玉霄看到主院的燈火搖曳不停,一大股血跡噴濺在紙窗上。隨后,門扉被一具斷成兩半的尸首撞開,蒼白電光里,只看得見一個孤零零的、狀如惡鬼的影子。 是李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