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禮 第5節(jié)
等裴千承站定,柳安才看到他早已紅了眼眶。 “若不是柳相,恐怕我裴氏一族……更不會有今日的大捷了!” 柳安淡淡一笑,“裴相這話可說不得,陛下明鑒,裴氏一族自然不會有事。” 裴千承察覺失言,低下了頭。 “此次裴刺史能平穩(wěn)戰(zhàn)亂,立下赫赫戰(zhàn)功,陛下更是大喜宴賞百官!裴相如今要做的,是將背后的宵小之徒揪出來?!绷采陨愿┥?,“那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還是別讓他活著臟人的眼了?!?/br> “多謝柳相提點!”裴千承又是一拜。 柳安卻不覺是什么大事。 他不大喜歡和這冥頑的老頭相處,三言兩語便讓人送了客。但裴千承并不奇怪,柳安府上好像鮮有能留下許久的人。 等裴千承走后,王津領(lǐng)著鳥籠走了過來。 “你帶這玩意兒來這里干嘛?”柳安一臉嫌棄,“誰家正堂嘰嘰喳喳?” 柳安嘆聲氣,王津終歸是木訥的。 他雙手負(fù)于身后,走出正堂。忽而想到方才的裴相,“裴相,有點意思?!?/br> “丞相此言何意?”王津悟不透。 柳安停住腳步看了他一眼,有點想周禾了。 “丞相,屬下不想去喂馬……” 柳安笑了,“這不也挺聰明的?” 他又繼續(xù)往前走著說:“朝中還有幾個像裴相一樣,沒有半點多余心思的臣子?!蹦腔栌沟谋菹?,還是有點賞識人的目光的。 “啾啾!啾啾啾!”籠子里的鳥忽然叫了起來。 柳安忽而一笑,“你倒是知道什么時候該叫,丑是丑了點,不妨事,留下吧?!?/br> 因為丞相的最后一句話,讓王津不禁想到了周禾。 丑是丑了點,但會說話…… 也是太能說了才會被扔去喂馬,不知道現(xiàn)在會不會和馬說話? “哦,對了!”柳安忽然回頭,“你收拾收拾,去一趟永州?!?/br> 王津很快反應(yīng)過來,此事應(yīng)當(dāng)和夫人有關(guān)。 “屬下何時起身?”王津問。 柳安細(xì)細(xì)琢磨,“這個不重要,你只需在冬至那日將夫人安全帶回即可?!?/br> “此事不宜讓人知曉,待到夫人安全到了府上再說?!绷灿值馈?/br> 王津應(yīng)下后,又問:“丞相,冬日恐有落雪,冬至…” 柳安掃去一眼,如劍般令人畏懼。 “屬下定會在冬至當(dāng)日將夫人安全接回!”王津拱手道。 為什么非要是冬至呢? 望著柳安的背影,王津有些奇怪。 丞相素來不喜任何節(jié)日,往年的冬至,府上更是死氣沉沉。 但他沒有過多猜測柳安的心思,能猜透才奇怪。 …… 好大喜功的君王,為了慶祝這次的勝利,不僅是犒賞三軍,更是宴請百官! 宮廷盛宴,每個官員的臉上都掛著笑容。 皇上早就在上面昏昏欲睡,下面幾個不醒人事的大臣也都被抬走。 昏了頭的人們,來回走動,有幾個走去和裴相道喜。 倒也有些正經(jīng)人,即便是酒蒙子過來,也還是推辭。 此番情形,看的柳安越發(fā)想笑。 難得他今日端坐著,手中晃著酒杯,饒有興致看著這些被官帽抬高的宵小鼠輩。 右相熱鬧的時候,左相可不見得心生歡喜。 柳安瞧了瞧一側(cè)的崔遠,臉果然是比碳還黑。對方也剛好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柳安側(cè)揚嘴角,微微抬起酒杯示意。 他知道崔遠是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和裴相交好。 崔遠也沒有不給柳安面子,微微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幾乎沒人不知道,柳安在成為丞相之前,在崔遠的手下做事。所以,整個朝中唯一能讓柳安敬重的,也就是左相崔遠了。 柳安也一直都很給崔遠面子,即便他位尊也沒有讓崔遠次次頷首相拜。 但崔遠向來與裴千承不合…… 不過他柳安可不想摻和這些黨政之爭,誰死了都動不了他政事堂丞相的位置。 他想要扶持的皇子,那必然是下一個皇上。 “柳相不去慶賀一番?”思索間,崔遠已經(jīng)走到了自己跟前。 柳安側(cè)揚嘴角,起身道:“有什么可慶賀的,不就是撿了個命?!?/br> 崔遠冷哼一聲,若不是柳安從中插手,現(xiàn)在恐怕早就沒了裴千承這號人物! “崔相深謀遠慮,為了家國大業(yè),忍一忍又能如何?”他是戲謔著說的,仿佛裴氏一族就是動手便能捏死的螞蟻。 對柳安來說是螞蟻,但對他崔遠來說可不是。 崔遠一甩衣袖,雙手負(fù)于身后,轉(zhuǎn)身離去。 大醉的皇上不知怎么又來了興致,叫嚷著讓淑妃來此。 皇后面色惶恐,趕忙讓人將陛下往外攙扶。 “滾!”皇上搖搖晃晃,一把打碎了桌上的所有東西。 他踉蹌?wù)酒饋?,打量著下面的臣子。有些人即使心中不悅也不會表現(xiàn)出來。 “朕!讓淑妃見見大家怎么了?!”說個用力的話,身子便站不穩(wěn)。 這樣的場合,即便是四妃都在也無不妥。但今日只有皇后,只召來淑妃,確實恐有不妥。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覺放在柳安身上。 柳安果真淡淡一笑,向前走了一步。所有大臣的心松了許多,這才是丞相該有的樣子嘛,得勸誡! “陛下?!?/br> “愛卿又要說什么?”皇上不滿,嘟囔了一嘴。 “臣以為,請淑妃娘娘,并無不妥之處?!?/br> “???” “這這這?” 身后的臣子們還是沒忍住發(fā)出了聲音。 “還是愛卿說的對!” 無數(shù)公卿,盡不敢言。 整個宴席間像是忽然靜止了般,直到銀鈴之聲闖入耳中。 “這……這成何體統(tǒng)!” “勿要多言!” 這些聲音極小的話,都被程裳聽進了耳中。 也是,銀鈴出現(xiàn)在一個妃子身上,且被帶上了百官宴。真是可笑。 不過她并不在意這些說法。 她的目光都在柳安身上,雖然在擦肩而過的一瞬,他并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 許是不死心,程裳走了一段,故意回頭打量眾臣。 此番舉動又是引得眾人不悅。 四目相對,柳安微微一笑,程裳便知,她做對了。 程裳提著裙擺繼續(xù)往前,到底也不是老眼昏花的年紀(jì),皇上一眼便覺淑妃心思不正。 等程裳站在皇上一側(cè),眾臣叩拜。 然,皇上竟沒有接著說些其他的。 “香肩美人懷,誰能不醉心!”一嘴胡話后,皇上再一起舉起酒杯。 所有人臣子必然作陪。 待一飲而盡,皇上直勾勾的眼神落在柳安身上。 “丞相!” 柳安稍抬眼,不急不慢走出去,拱手道:“臣在?!?/br> “丞相為國分憂十余載,到了如今家尚未立,實在是朕缺了考量!”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柳安身上,包括程裳。 “今日朕便做主!給丞相指一門婚事!” 這話并不讓人意外,有人便悄悄開始打量崔遠,應(yīng)當(dāng)是左相之女。 隨著目光的聚集,崔遠心情倒有幾分不安,畢竟這個皇上,誰知道腦子里在想什么。 只聽皇上接著說:“昭和公主你看如何?” “啊…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