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程燕茹似乎明白了，為何柳安瞧不上這府上的鶯鶯燕燕。

    此刻站在柳安身側(cè)的女子，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一雙以為有神的眼睛，和小巧的嘴巴，剛好落在如凝脂的肌膚上。

    她分明是那樣小巧的一個(gè)，卻絲毫不缺端莊大氣之感。

    程燕茹不經(jīng)意撞上她清明又自信的雙眸，不自覺低下頭。

    緊接著，她隨著眾人一起微微屈身行禮。

    “見過夫人。”

    “都起來吧。”盧以清的聲音和林中清脆的鳥鳴沒有區(qū)別。

    柳安不忍她在此處多留，便道：“都散了吧，日后沒有事不要打擾夫人休息。”

    “是?！?/br>
    盧以清抬頭對(duì)上柳安的眼眸，嘴巴張了張什么都沒說。

    “要說什么？”柳安問。

    “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盧以清想了許多稱呼，小時(shí)候她都是直呼名諱，有事相求便喚哥哥，后來柳安將她安置到永州，再?zèng)]有了什么稱呼。

    柳安將手落在她的肩上，“回后院。”

    剛?cè)胫窳直R以清便有些意外，以前這里可是沒有竹子的。她心中好奇，索性往里看了看，“有雪?！?/br>
    脫口而出后才意識(shí)到自己現(xiàn)在在丞相府上。

    “長安已經(jīng)許久沒下雪了，偏偏今日落了些?！绷驳馈?/br>
    后面緊跟著的人離他們也算不上近，二人的聲音又都小。他們只聽見了盧以清的那句‘有雪’。

    念念聲音極小，“丞相似乎對(duì)夫人挺好的?！?/br>
    “不得議論?！毙阒ッΦ馈Ｄ钅詈头蛉嗽谕忾e散慣了，如果不多加提醒，遲早會(huì)出事的。

    “那何止是好，是相當(dāng)好！”周禾小跑著湊到念念身邊，“小丫頭，你叫什么名字？”

    念念有些不知所措，秀芝白了周禾一眼，“你收起來那點(diǎn)心思?！?/br>
    周禾笑著，“怕什么，就是同小丫頭交個(gè)朋友?！?/br>
    因?yàn)樾阒シ讲诺脑?，念念仍舊沒有理會(huì)他。

    “嘖，以后可不要求著我辦事?！敝芎陶f完又回到了王津身邊。

    念念輕聲道：“誰要求你。”

    說著，盧以清一腳踏進(jìn)來門檻。

    一進(jìn)柳安的臥房，整個(gè)人愣住了。

    各色的綢緞簡直能在這個(gè)房中見個(gè)遍，除了榻上是極為顯然的紅色外，其余可謂是花紅柳綠，比春日的郊外都繽紛。

    柳安登時(shí)心頭一緊，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周禾，真是沒想到這個(gè)廢物能在這個(gè)時(shí)候出錯(cuò)。

    “挺…挺好的?！北R以清回頭，嘴角還掛著笑。

    畢竟是柳安的寢房，總不能一上來就顯露嫌棄。

    柳安擺了擺手，讓所有的人都撤了下去，盧以清有些緊張。

    “明日我就讓人把這里換了，你不用遷就著我的任何意思。”柳安的聲音并不溫和，甚至因?yàn)榫执倏雌饋磉€有些令人畏懼。

    “嗯?！北R以清下意識(shí)低下頭。

    空氣中有一種微妙的尷尬，柳安腦子空蕩蕩的什么都想不到。

    “你先休沐，我…我出去了?！绷粝乱痪湓捄螅矎姆恐谐鋈?。

    盧以清也松了口氣。

    “秀芝，去給夫人沐浴?！绷卜愿赖馈?/br>
    秀芝和念念應(yīng)聲，幾個(gè)婢子也緊隨其后。

    寒風(fēng)吹在身上，柳安才有些冷靜下來。他看了周禾一眼，對(duì)方的頭都快低過腰了。

    “屬下明日就換了！”周禾馬上道。

    柳安重重嘆聲氣，又讓周禾退下。

    一個(gè)人在雪地里站了許久后才反應(yīng)過來。

    我怎么出來了？

    或許真是許久不見有些生分了。

    柳安正準(zhǔn)備再回去一趟，王津走了過來。

    “丞相，左相請您去府上一趟?！蓖踅蛏砗蟾木褪亲笙嗟募移?。

    現(xiàn)在崔遠(yuǎn)來找他還能有什么事，無非是因?yàn)榉蛉嘶貋砹恕?/br>
    “你去告訴你家左相，今日我多有不便?！绷驳?。

    但那家仆聽到后并未離開，反倒是說：“丞相，請您看在舊情的份上，去看看我家娘子吧。”

    “你家娘子與我何干？”柳安連方才嘴角的那一抹笑也沒有了，冷聲道：“想必左相已經(jīng)知道了，今日我夫人回府乃是大事。我不喜熱鬧，沒讓他們來這里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

    言畢，柳安甩袖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家仆還欲尋死，王津的劍攔在他的面前，“今日我不想見血?！?/br>
    ……

    熱氣像霧一樣繞在盧以清周身，她不太習(xí)慣周圍這么多的人。

    “你們都出去吧?！北R以清道：“只要秀芝和念念在就好?！?/br>
    “是，夫人。”

    等只剩下了三人，盧以清才真的覺得松了口氣。

    雙臂飄在水上，瞧著水珠在其上晃動(dòng)，盧以清道：“秀芝，我覺得這里有些壓抑。”

    這里的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房間里改放置凳子的地方還是凳子，盧以清抬起頭，就連屋頂上她系的帶子還在，只是早就臟的不成樣子。

    “夫人那是還沒習(xí)慣?！毙阒サ?，“等過幾日便好了。夫人也沒有見過這么多人，忽然間不知道如何做了，也是正常的?！?/br>
    是啊，她可沒想到柳安能有百余妾室。

    說來，她只能算是被柳安養(yǎng)大的一個(gè)meimei，年少時(shí)還有些交集，在永州的十年，除了他去看自己的時(shí)候更沒有什么聯(lián)系了。

    “夫人今晚……要格外當(dāng)心。”秀芝的話忽然又讓她提起神。

    盧以清的心跳的很快，臉上早已抹上紅暈，“記得了。”

    第6章

    “嗯…他一定會(huì)在這里留宿嗎？”盧以清并不這樣覺得，柳安有這么多妾室，恐怕其中就有他所喜歡的。

    “這個(gè)倒是不一定?！毙阒セ亍?/br>
    聽到這里盧以清倒是有幾分安心。

    秀芝忽然貼在她的耳旁道：“但同榻而寢才是真正的夫妻?！?/br>
    盧以清側(cè)頭看向秀芝，又在一瞬間收回了自己的雙眸。

    可是她還不知道究竟…

    華服溜過肩頭，盧以清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都是晚上了為何還要穿成這樣？”

    “夫人還要和丞相一起用膳?！毙阒サ?。

    濃妝點(diǎn)綴在少女的臉頰上，她自己也仔細(xì)從鏡中打量。

    “夫人生的真好看?！蹦钅钊滩蛔〉馈?/br>
    盧以清垂目，微微勾起嘴角，“從前我也看著jiejie這樣說過。”

    “夫人還有jiejie？”這還是念念第一次聽說。

    就在念念以為秀芝又要說教自己的時(shí)候，盧以清卻抬起了頭，笑得更開心了。

    “我jiejie是這世上最美的人?！边@話秀芝知道，她沒有吹噓。

    念念也笑，“那一定是天仙般的人！”

    盧以清將手放在念念小臂上，“走吧。”

    剛一行至門前，便看見滿院燈火通明，其中每一盞燈的樣子都不一樣，漫天的雪緩緩落下。

    站在她面前的柳安，見她露出笑容，不自覺揚(yáng)起了嘴角。

    “雪終究是好看的?！北R以清道。

    秀芝想提醒她，應(yīng)當(dāng)先同丞相問安。

    柳安回頭看了看，“確實(shí)好看?！?/br>
    盧以清提起裙擺小心走到他身側(cè)，“我們走嗎？”

    “走?！绷脖鞠胄⌒姆鲋R以清下意識(shí)離自己有些遠(yuǎn)。

    等幾人往前了一些，周禾撞了王津一下，“你怎么還不走？”

    王津一臉不可置信看著周禾，“這是咱們家丞相嗎？”

    周禾笑王津，“木頭腦袋，這輩子都找不到夫人！”

    ……

    各色的佳肴擺在桌上，因舟車勞頓，此刻盧以清提不起一點(diǎn)興致。

    柳安瞧了一眼周禾他們，“都先下去吧，我陪著夫人用膳?！?/br>
    此言一出，所有侍從皆是愣了愣。

    丞相怎的忽然間性情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