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禮 第28節(jié)
她悄悄回頭,隔著屏風(fēng)看向柳安,對方又拿起了手中的書卷,那似乎是很重要的東西。 她拿著衣裳走出去道:“夫君可要穿衣?” 柳安將拿著書卷的手背在身后,走上前牽上她的胳膊,兩人再一次回到榻邊。 “外面冷,丞相府不會來人,夫人不用急著出去?!绷驳?。 且不說是要過年,就算是平日里她只要醒了就會出去。 “夫君若是不動,整個府上連點氣氛都沒有?!北R以清道。 柳安清凈慣了,一時間忘記盧以清是個喜歡熱鬧的人。 “夫人想要什么樣的氣氛?”柳安問。 “忙忙碌碌又喜慶?!北R以清也不含糊。 忙碌?那不就是給下人們找點事情做?這個他熟??! “行,今日我便讓夫人感受到年味兒!”柳安答應(yīng)的倒是爽快。 …… 直到兩人用完膳坐在外面圍著小爐閑談,盧以清看著侍從們忙碌的身影才明白了柳安意思。 僅是坐在這里都能聽到各個院子里傳來的吵鬧聲。 就連婢子們也奇怪,平時就算是再忙碌,丞相也不許發(fā)出任何吵鬧的聲音,今日卻直接讓所有人喊出來。 隨著一聲清脆,一個婢子慌張跪了下來,地上是剛碎了的瓷器。 “無礙,下去吧?!北R以清見她瑟瑟發(fā)抖,便先說了句。 但那婢子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柳安冷聲道:“夫人說話你是沒聽見嗎?” 婢子連忙抬頭,直接用手撿起碎屑,匆匆離開。 盧以清從未聽柳安這樣冷聲說話過,記憶里他雖然清冷,但不至于……如此嚇人。 “怎么了夫人?” 柳安忽然柔聲下來,讓盧以清渾身一激靈! 第24章 二四章 盧以清扯著嘴角,“沒事?!?/br> 但心里卻想,原來丞相也是轉(zhuǎn)頭就能變臉的人。 如今確實是很忙碌,倒是有了她記憶里的感覺。但是一年到頭,整個府上的人還要如此忙碌,似乎并不是很好。 “這樣他們會很累吧?!北R以清想著,下意識說了出來。 “只要是熱鬧的事,就沒有不累的?!绷驳馈?/br> 盧以清忽然有些自責(zé),若不是自己說希望有些年味兒,或許他們也不用這么累。但是一轉(zhuǎn)眼她看見兩個婢子笑著過來,見到他們的一瞬間又收回笑容,呆呆行禮后便走開了。 “府上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樣歡快的氛圍了?!敝芎痰馈?/br> 這話他是說給盧以清聽的。 柳安道:“我平日里嚴(yán)苛,雖不常在府上,也沒有許多規(guī)矩,但所有人都是謹(jǐn)言慎行。夫人一來,才讓這偌大的府上有了些人的氣息?!?/br> “既然是想熱鬧總不好只讓大家去忙?!北R以清說著便站了起來,“夫君不去貼窗花?” 柳安笑了出來,“夫人若是邀請我去貼門聯(lián),興許我還有這個興致?!?/br> “誒?門神是什么樣子?”盧以清記得小時候見過,但每次過年看見都會被嚇哭。 “我不信那個,府上沒有?!绷驳?。 盧以清心想,也對,再恐怖的門神恐怕都沒有畫一張丞相貼在門上合適。 “念念,去拿來那串風(fēng)鈴?!北R以清忽然想到不久前秀芝帶回來的風(fēng)鈴。 那是一串綠色的風(fēng)鈴,倒像是用來刻畫竹子的。連那些穗,都像是竹葉一般。秀芝想夫人見了一定喜歡,便買了回來。 柳安環(huán)顧四周,“夫人要系在哪里?” 盧以清指了指頭頂,“夫君覺得此處如何?” “甚好,風(fēng)過時,也能與夫人說上兩句?!绷驳馈?/br> 盧以清忽然笑了,“那也不如周禾厲害,還能喝馬兒說上兩句?!?/br> “夫人,您又拿屬下說笑?!敝芎踢€不知何時連夫人都知道這件事。 柳安笑了,“周禾到底是沒學(xué)會,也就是夫人來了,否則定要他學(xué)會才能回來?!?/br> “哎呦,丞相放過屬下吧,屬下哪里有這個本事。”周禾道。 說話間,念念已經(jīng)把風(fēng)鈴取了過來。 周禾站在凳子上,還不忘讓念念扶著凳子,掛起來倒還是利索的。 念念見周禾要下來了,便早一步松開了手,誰想周禾搖晃著身子并沒有下來。 “哎呦,念念姑娘,你快扶著?!敝芎袒艔埖?。 “噗?!北R以清笑了出來,“就算是摔下來也沒有多疼?!?/br> “嘖嘖,周禾你就這點子膽量?”柳安也故意說。 周禾從上面跳下來,還順著力往前走了幾步,差點一頭撞在柱子上。 “屬下身子骨脆?!敝芎逃行┎缓靡馑紦狭藫项^。 盧以清淡淡一笑,正想接著調(diào)侃,看見侍從拖著一個匣子走了過來。 周禾心想,這兄弟是來救自己命的吧! “丞相,夫人?!笔虖膶⑹种械南蛔映噬希步舆^來放在桌子上。 盧以清的目光緊盯著,“這是?” “一份年禮?!绷惨淮蜷_,倒也沒什么奇怪的,不過是一些玉器罷了。 唯一讓盧以清好奇的,便是這份禮是送往哪里的。 “夫君這是要送到哪里?”盧以清問。 “大理寺?!?/br> “大理寺?” “送去吧?!绷矊δ鞘虖牡馈?/br> 侍從走后,柳安慢慢道:“這個人夫人也認(rèn)識,不過現(xiàn)在不是帶夫人去的合適時機(jī)。” 她也認(rèn)識?盧以清稍稍垂眼努力去想。 “夫人是想不到的,當(dāng)初他還沒去大理寺?!绷灿值?。 “也是,這么久了,總會有些變遷的。”盧以清笑著說,“不過,夫君能放心我去見的人,想必是很信任的人?!?/br> “自然,等夫人見到就知曉了。” 若是兩人相見了,何止是對盧以清來說是個驚喜,對那人來說更是。 盧以清上揚(yáng)的嘴角一直放不下來,“不知為何,明明是日后才能見到的人,但今日想到就會很開心?!?/br> “這大抵就是期待?!绷驳馈?/br> 他有過絕望,有過亡崖生花之感,后來一山攀過一山,正是想著要給盧以清一個安穩(wěn)的生活才熬過了許多事。 “夫君也有過這樣的感覺?”盧以清充滿好奇。 “有。”他看著眼前的人像是做夢一樣,“在等夫人回長安的日子?!?/br> 盧以清想,她對柳安來說真的這么重要嗎? 可最后她只是笑了,“那夫君等到了?!?/br> “嗯?!彼麘?yīng)了一聲,指腹摩挲著璋玉,又道:“陽和啟蟄?!?/br> 風(fēng)吹動頭頂?shù)拟忚K,幾人不約而同抬起頭。 見竹葉搖晃,與風(fēng)纏綿,似有沉浸之意。 “品物皆春?!北R以清緩聲道。 柳安點點頭,“夫人學(xué)的不錯。” “到底是夫君親自帶來的書,自然要好好讀的?!北R以清道。 當(dāng)時她并不知道永州到長安的距離,回來這一程更是明白了多遠(yuǎn)。想來帶過去這么多書也不容易。 柳安卻道:“夫人多慮了,那些書是在永州買的。” “……”,盧以清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只能道:“那也是夫君的心意?!?/br> 周禾心想,夫人正感動呢,丞相您倒不如不說。 柳安起身道:“現(xiàn)在去貼窗花?”能和夫人親近一點,他便想多近一點。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伸出了手。 盧以清正要答應(yīng),瞧見了程燕茹,對方或許只是路過,但卻在看見她的一瞬間,盧以清想到了柳安的心上人。 剛準(zhǔn)備伸過去的手,又收了回來。 柳安順著盧以清的目光看去,心想,這是誰? 被看見了不來總是不好的,程燕茹走來行禮。 盧以清道:“程小妻過來一起坐吧?!?/br> 程燕茹愣了愣,和柳安一起坐著?能活到明天嗎?但夫人如此盛情,似乎又不是很好拒絕。 她余光看見柳安冷著的臉,腳步往回收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