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禮 第115節(jié)
說完,他也沒?了心情,快步走下城樓。 “丞相當(dāng)?心腳下?!蓖踅蛟诤竺娴?。 柳安回頭看了他一眼,催促道:“走快些?!彼劳踅虻哪_步快了些,真是覺得可笑又可氣?,周禾那樣心思?細膩的人怎么會讓一個?大老?粗娶了自己的meimei。 一年前的今日王津尚在長安城外,陪在夫人身?旁。這一年柳安過的有些膽戰(zhàn)心驚,卻也是最像個?活生生的人。他似乎終于將自己想要握住的東西攥進了手中。每當(dāng)?心慌事,便貼在心口處。 …… 或許是被柳安困在府上的日子久了,今年冬日盧以清格外不想出門。 每日只要是出了寢房,轉(zhuǎn)身?便進到書房去。書房的小暖爐比寢房的還要暖,柳安雖是控住了她的腳步,卻未困住她的腦子。書房有太多治國?之策和歷朝的事跡,她一頁頁翻過,才知曉原來朝堂比她想的要危險太多。 且不說一個?即將登基的太子會被廢掉,就算是坐上了皇位,若是有人要反,新帝未必有還擊之力。 只要是坐在書房超過一個?時辰,她的眉頭便會深深蹙著。對?于上面的事,她有許多疑惑,但不敢去問柳安。有時候捶昏了腦子也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周禾有時懂,更多的卻也不明白。 這一日盧以清仍舊和往常一樣在書房里?,念念進來說丞相回來了,盧以清便趕快放起來那些書籍,找了一本佛經(jīng)捧在手里?。 念念陪在她身?側(cè),問:“夫人能看懂佛經(jīng)?” 盧以清搖了搖頭。 “那……夫人可信佛?”念念又問。她想,夫人大抵是不相信的,否則怎么一次寺廟也沒?去過。 “稱不上信,又算不上不信?!北R以清撐著頭,打了個?哈欠,“秀芝在外做什么?” “大抵是在吩咐明日如何過冬至。”念念道。 “哦?!?/br> 念念靈光一現(xiàn),“夫人的生辰要到了?!?/br> 盧以清勾起嘴角,“明日了?!?/br> “看來明日丞相要在府上陪著夫人了?!蹦钅钣值?。 盧以清沒?有應(yīng)聲,冬至?xí)r,百官本就在自家府上。十七年了,轉(zhuǎn)眼柳安已經(jīng)陪她過了十七個?年頭。 “十七年前,丞相府上熱鬧的很??!北R以清道。 “是因為有了夫人!” 盧以清笑著說:“有些人是含著玉長大的?!彼谡f自己。 “夫人!”周禾急匆匆走了進來,打亂了盧以清的思?緒。 “怎么了?” 周禾笑著說:“丞相找您?!?/br> 盧以清扶著念念的小臂站起來,“丞相在何處?” “丞相讓夫人自己去找他,他給了屬下一個?紙條?!敝芎虒⑹种械募垪l交到夫人手中。 盧以清打開后,見其上只有三?個?字:枯桐樹。 她將紙條揉成一團,掩不住嘴角的笑,“怎么還像個?孩子一般?!边呎f著,她邊出了門往枯桐樹走去。 丞相府上并沒?有亮起燈,盧以清一出門才看見漫天的白雪。她在門前愣了片刻,伸手去接雪花。 “夫人每年生日長安都會落雪。”念念道。 “以前不是?!北R以清道。 柳安所說的枯桐樹并不是真正的枯桐樹,那是多年前的一棵枯樹,后來樹干的中間都被啄食空了,父親怕忽然倒下砸到了人,便命人將桐樹砍去了。 丞相府是不小的院落,而這棵樹又恰在最西側(cè),盧以清同念念走了許久才走到那里?,一棵小小的梧桐不知是什么時候被栽種?的,如今的枝干尚未長出墻頭。上面掛著一盞燈,在漆黑的夜里?格外亮。 盧以清走到那里?提起燈盞,心想,柳安應(yīng)當(dāng)?是想讓自己過去吧。 “念念,你?去忙就好,我自己找丞相。”盧以清道。 念念道:“夫人,夜里?一人總歸有些危險。” 盧以清笑著說:“還以為是曾經(jīng)滿是妾室的時候?” 念念回頭,瞧見周禾示意她離開。念念才欠身?,“夫人莫要走快了。” “嗯。” 瞧著夫人的背影,念念還是未放下心來。 “這是丞相和夫人的事,我們就不用管了。”周禾道。 念念沒?有應(yīng)聲,而是在明月中轉(zhuǎn)頭看了周禾一眼,對?方悄無聲息的避開了。 “周禾?!蹦钅钚÷晢枺骸澳?說,心悅一個?人是什么樣子的?” “啊?我……我不知道。”周禾道。 “我還以為你?什么都知道?!蹦钅钣中÷曊f。 周禾輕咳兩聲,“我哪有你?念念想的那樣厲害,時候不早了,去找秀芝看看有沒?有什么要幫忙的?!?/br> 話說完,周禾先?離開了這里?。念念心口一涼,雪花像是落在上面,被慢慢融成水,念念想要暖熱那水,但雪花越落越多,最后她的心涼了。 …… 盧以清走了許久,才提著燈走到多年前那個?她找到柳安的院子中。若不是她記性好,恐怕連柳安在這里?留下的記號都找不到。 可這記號又讓她去另一個?地方。 盧以清蹙眉,又從東側(cè)往西側(cè)走。提著燈的速度越來越慢。 “那個?是夫人嗎?”遠遠的念念看見一個?人影。 秀芝回:“是夫人,夫人在找什么呢?” “在找丞相?!蹦钅罨?。 “哦~” 兩人說完后,繼續(xù)忙著手頭的事,不久,念念又瞧見一個?身?影。從西側(cè)往東側(cè)去,念念又問:“秀芝你?看,那是不是夫人?!?/br> 秀芝覺得念念是看錯了,夫人怎么會重返回來,抬起頭來,“是夫人,夫人還沒?找到丞相?” “丞相究竟是躲到哪里?去了?”念念小聲問。 秀芝搖了搖頭,“丞相在何處我不知道,只知道若是丞相再不讓夫人找到,夫人恐怕要惱怒了。” 盧以清確實是要生氣?了,每走一步都氣?呼呼的,恨不得直接將手中的燈盞丟在地上。 柳安究竟是在搞什么,到了現(xiàn)在還沒?有讓自己找到。路過寢房時,盧以清生出一個?念頭,現(xiàn)在就回去睡,關(guān)上門不讓柳安進來。 他這哪里?是在玩游戲,分明就是在戲弄自己!一定是上次的事過去了幾日他又不長記性了! 想著想著,盧以清的余光中瞧見一處格外亮。她遲疑片刻轉(zhuǎn)過頭去,亮著的那處是鎖著的院子。 奇怪的心理趨勢她往那個?亮著的院子中走去,腳步落在雪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握著燈盞的手有些冷,便換了一個?手拿著燈盞??粘鰜淼氖址旁谧爝?,哈著熱氣?試圖讓手有些溫暖。 可在手心暖起來前,先?是覺得手腳發(fā)麻。 那是父親從前的書房,柳安一直鎖著她便再也沒?進去過。雖說還有些遠,但她還是瞧見院子外面掛著鎖鏈。真的能進去嗎? 月亮一點點往西移,直到停在正中。 “冬至了。”遠處的秀芝抬頭看月。 念念回頭,“一年了?!?/br> 雪越落越大,盧以清剛走過去的路,很?快又被雪重新蓋住。直到她停在門前,鎖鏈似乎是搭在上面的,隨手便能扯下。 盧以清剛一碰上便覺得手心冰冷,隨著‘次啦啦’的聲音,鎖鏈被她扯開,卻并未丟在地上。 手觸上木門,心中有些慌亂。伸出去的手又攥成拳頭,盧以清揉了揉手心,再次伸出手掌,推開了門。 庭院中燈火通明,似要同這雪夜?fàn)庉x一般。整個?院子里?的梅花都開了,雪落在其上,又混著燈。美的不成樣子。 盧以清有些呆滯,誰能想到這個?被鎖著的深院像個?世外桃源一樣! 一棵梅花晃動了幾下,吸引了盧以清的目光,只見上面的雪抖落下來。 柳安從中探出頭來,笑意盈盈,“盧依小娘子,生辰快樂?!?/br> 盧以清愣在原地,瞧著他從中走過來。 “怎么呆滯了?夫人可還滿意今日的景象?”柳安問。 滿院的燈亮著,花開著。長安城的雪落著。但似乎都不如眼前的人耀眼。 盧以清鼻尖一酸,“柳安,我還沒?有原諒你?呢?” “嗯?我可是又做了什么讓夫人不快的事?”柳安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氣?,便笑著將人攬入懷中。 “你?為何讓我走這樣遠的路?!北R以清問。 “是我愚笨了,想著要到了夫人生辰的時辰?!绷步忉尩馈Uf完他放開了盧以清,歪著頭笑,“夫人今日怎的不說我好看了?” “什么好看?”盧以清問。 柳安道:“夫人曾說,我笑起來好看的?!?/br> 盧以清想起,她好像說過這樣的話,不過,那都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可今日是我的生辰。”盧以清道。 柳安牽上她有些涼的手,“可夫人本就這般好看,今日更好看了些?!?/br> “我?guī)Х蛉诉M去看看?”柳安問。 盧以清并沒?有順著他的步子往前走,柳安察覺到手上的力氣?往后拽著也停了下來,回頭問:“夫人不想過去?” “這是你?給我的生辰禮?”盧以清問。 “嗯,算是生辰禮?!绷不?。 盧以清松開柳安的手,就在柳安以為她有些生氣?的時候,盧以清略過柳安徑直往里?走去。一路上的地上是一盞盞小燈。許是怕被雪壓滅,上面罩著透明的外殼,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一步步臨近開著門的書房,盧以清心中的期待越發(fā)多了起來。站在門前的那一刻,盧以清的眼眶瞬時紅了。 這與當(dāng)?年一模一樣。 她回頭看了柳安一眼,對?方嘴角的笑意一直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