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重生后 第2節(jié)
女人放聲大笑,轉身而出,只留那怨恨又絕望的嘶吼在塔內,久久不息。 …… 塔底陰冷無比,常年燃燈,一覺醒來甚至分不清時日。 這份陰冷,冷卻了歇斯底里的仇恨和咒怨,也浸醒了腦子。 李星嬈開始日復一日的自審和反省,把這些年的許多事都磨碎了一點點去重新體會。 直至某個寒冬,塔內又來了人。 宮奴一如既往為她洗漱更衣,甚至為她換了昔日最喜歡的紅裙。 一件配飾都沒有裝點,是防她自戕。 剛洗漱完,那女人又來了。 相隔多時,她比前一次更光鮮亮麗,身份也當更尊貴。 這次,她是來送喜帖的。 “本宮與他,馬上就要成婚了。若有興致,不妨來喝一杯喜酒。” 從女人出現(xiàn)到離開,李星嬈始終沒有反應,女人好沒意思,嗤笑一聲,讓人解了她身上的鐵索束縛,雖然還是被關在這里,但可以自由活動。 “已是個活死人,還怕她跑了不成?” 塔里已無人,李星嬈眼神一動,呆滯的眼神瞬間泛起凌厲的冷意。 哪怕是陰暗的底層,她依然靠著自己的辦法計算著時日。 五百六十四天,是她被關在這里的時間,也是外面變天的時間。 昔日,她為皇兄能穩(wěn)固江山,奔波三年,收效甚微,曾苦嘆經營不易。 可原來,兩年就足夠變天了。 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死了都沒臉見父母親人。 所以,絕不能死。 天真做夢的年紀已經過了,世上無如果,更不想來世。 哪怕耗費二十年,五十年,她也要把失去的奪回來,再拿著這些東西,去向被自己傷害過的親人謝罪。 而現(xiàn)在,她似乎已等到機會。 人算不如天算。 當天夜里,天寶寺內突然sao動,一隊禁軍擁著一身紫袍的男人趕來。 天保寺塔門大開,剛走進便有撲鼻的血腥味。 塔底,瘦弱蒼白的女人躺在地上,一刀斃命,人早已沒氣。 長寧公主李星嬈有一雙好看的手,指如青蔥,膚白細膩。 曾任有說,公主乃大富大貴的好手相。 可那一日,她手握劍刃,掌中紋路隨著傷口斷開,又隨著傷疤的長合,斷成一寸一寸。 那副好手相,終究被給毀了。 她躺在血泊中,像一朵閉合的花又重新綻放…… 有史記載,啟明五年,長寧公主于天寶寺內突發(fā)瘋病,自戕而亡。 啟明帝聞知噩耗,于病中暴起,嘶吼狂奔竭力而亡,死時,手里還抱著一對木雕娃娃…… 第2章 春雨襲來,細密不絕的落下,探入窗間的半截綠枝在細雨中輕輕顫動。 微風卷著落下的水珠,沖著窗前的身影撲面而來,李星嬈一個激靈睜眼,像窒息將死時忽然又攫取到了新鮮的氣,猛地倒抽一口氣。 養(yǎng)眼的春景映入眼中,冰涼的濕氣直灌肺腑。 “殿下,這樣會著涼的?!毖阍驴觳阶叩焦魃磉?,墊腳去關窗。 手腕忽然被抓住,雁月嚇了一跳,轉頭看公主,又被嚇一跳。 “殿、殿下,您怎么了?” 雁月和明枝伺候公主多年,見慣她愁怨自艾生悶氣,卻從未見過這般模樣。 臉色蒼白,眼神冰冷深邃,看著嚇人。 指腹感受到的脈動證明眼前人的鮮活,李星嬈神色微松,放開了她。 “沒事……”李星嬈喉頭輕動,發(fā)出聲音的瞬間,眼前這個世界變得更真實,腦子跟著清醒。 她本在午睡,自雨聲中醒來,獨自起身在窗邊賞景,心情郁悶。 幾日前是她生辰,恰逢邊關急報,父皇和皇兄忙的見不著人,母后也被宮務絆住,一整日下來,只讓宮奴往這里送了禮,竟連人都不來。 為此,她生了好幾日悶氣,連請安都不去。 可就在剛才小睡之時,她做了個很古怪的夢。 夢里,她在此次生辰后辦了個春宴,與一男子邂逅生情開始,也因此家破人亡,橫死收場。 說這是夢,因為它有夢的特質,夢中一切清晰可感,夢醒之后就像是被迷霧遮了一半,尤其那些人的身份角色、模樣聲色,都糊成了一團。 說古怪,是因它后勁兒太足了! 腦子里像被天災人禍席卷后的殘垣斷壁,零碎混亂,可是在這場經歷中的種種心情——甜蜜,期待、幸福、滿足、害怕、震驚、怨恨、絕望,不甘,每一樣都完整存在,相互交織,回味時撕心裂肺。 “殿下,您怎么了?”公主看起來實在不對勁,雁月有點怕了。 李星嬈沒答,忽然轉身就往外跑。 她想見母后和皇兄,說不上為什么,就是得見一面! “殿下!”眼看公主身上還穿著單薄的睡袍,雁月轉身抓了件披風就追上去。 李星嬈沒能跑遠,一出殿門便撞上百里皇后。 百里皇后嚇一跳,幸得左右攙扶才沒摔著,待看清來人,當即蹙眉輕斥:“莽莽撞撞的做什么?” 再一看女兒的著裝,更火了:“你看自己像什……” 話沒說完,李星嬈忽然撲抱上來,生生截斷了皇后訓斥的話。 “阿嬈?”百里皇后愣住,思緒一理,試探道:“發(fā)夢了?” 關切的話語令李星嬈眼眶一澀,腦子里陡然浮現(xiàn)出百里氏抄家流放,母親被廢禁于冷宮橫死的片段。 是母親,活著的母親。 溫暖,溫柔,一如既往的關心她。 即便被廢除皇后之位乃至瀕死,她想的也是如何安頓一雙兒女。 這樣的母親,自己竟會頻頻計較她更愛皇兄還是更愛自己,每有不如意便耍脾氣擺臉色。 李星嬈心頭生出細密的刺痛,鼻酸喉澀,卻始終沒有落淚。 這不對勁,以往她可是擠一擠就能掉出大珍珠的! 她眼淚呢??? “你到底是怎么了?”百里皇后確定她不對勁,徹底沒了苛責,語氣陡然溫柔起來:“誰欺負你了?你同母后說!”一雙凌厲的鳳眼掃向后面,“還是誰伺候的不好?” 雁月和明枝嚇得雙雙跪地,整個福寧宮的奴才都大氣不敢出。 李星嬈感覺到了周圍緊張的氣氛。 恍惚中,她又想起一些夢境場景。 因自小敏感多思,渴望被身邊的人重視在意、放在心里最尖尖的位置,李星嬈沒少折騰身邊的人。 噩夢里,母后被廢,她和皇兄處于風雨飄搖中,最先落井下石的便是周邊的人。 她還凄涼的想,滿殿宮奴,竟無一人對她忠心。 但跳出來看,她又何曾用心經營過這些人心,讓他們覺得長寧公主值得忠心對待呢? “母后,我沒事?!崩钚菋茝陌倮锘屎髴阎型崎_,“兒臣方才被夢魘住了,沖撞母后,還請母后責罰?!?/br> 百里皇后細細打量著女兒,見她臉色微白,話不像假,這才舒了口氣,一手拉過她,一手沖后面的雁月指了指披風。 “做夢而已,看把你嚇的?!?/br> 雁月上前來為公主加披風。 外面下著雨,披風上身,李星嬈方覺涼意被隔絕在外,抱著母親胳膊嘟囔:“的確嚇人,醒來時尚且分不清真假,多虧母后出現(xiàn),一身威儀,替女兒鎮(zhèn)住夢魘。” 百里皇后忍不住笑起來。 她這個女兒,折騰人時是真折騰,嘴甜時是真甜。 母女二人進殿,宮奴在外侯令,百里皇后打趣說:“這會兒嘴甜了,不同母后鬧了?” 皇后所指為何,李星嬈心知肚明。 明明只是幾日前發(fā)生的事,當她再回味自己此前的心態(tài)和做派,只覺忸怩做作,渾身發(fā)麻,很不自在。 不想承認那是自己,也不想舊事重提,李星嬈索性發(fā)揮所長,與母親狠狠撒嬌。 百里皇后受不得這個,母女二人在和樂的氛圍中前嫌盡消。 待皇后離去,外面的雨也停了,雁月和明枝伺候公主梳洗。 梳到一半,李星嬈看著妝奩里的金玉配飾,忽道:“拿個人去庫里,將那只嵌梨花螺鈿漆盒取來?!?/br> 明枝應聲離去,不多時帶回公主要的東西。 盒子也就巴掌大,四四方方的,可里面是整整一盒金豆子! 李星嬈慢慢抓出一小把,伸向雁月。 雁月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