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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重生后 第9節(jié)

    這個人的動作不大,可能是一句簡單的話,也可能像這樣,隨手丟掉公主的賞賜讓她看見,甚至不用主動挑撥什么,因為心思極度敏感的公主,自己就能發(fā)散思維,折騰不休。

    所以,隨口一提姜珣,是李星嬈的試探,先從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開始試探,看看會不會有人捏著她的喜好作安排。

    明枝喉頭輕動,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殿下就因為這樣的巧合,便懷疑是奴婢嗎?奴婢十歲便跟了您,這些年來盡忠職守,奴婢是冤枉的。”

    李星嬈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冷聲道:“金豆的事,可能是一個巧合,但姜珣,從他出現(xiàn)在本宮眼中那一刻起,本宮就沒法當(dāng)成一個巧合。你不會明白的,只有這件事,本宮深受教訓(xùn),絕不抱僥幸。”

    李星嬈的聲音更低,低到只有她二人能聽清:“到底是誰指示你做這些的?你又在為誰通風(fēng)報信?主仆多年,你亦盡心,若你坦誠,本宮可保你一次,絕無虛言。否則,無論真相如何,你今日都只有一個結(jié)果?!?/br>
    明枝眼神一暗,這一次,她再沒說求饒冤枉的話,但也沒有坦白。

    “料到了?!崩钚菋漆屓恍Φ溃骸澳悴宦暡豁懘粼诒緦m身邊多年,明里暗里作那些挑撥設(shè)計,本宮竟毫無察覺,想來,你對那人是絕對的忠心,那人也對你,也有絕對的信任。你不會說的?!?/br>
    “那這樣,本宮換個問題。為什么背叛本宮?”

    李星嬈眼神沉下來:“是本宮素日行事霸道苛待了你們?可那不是你們想看到的嗎?又或是本宮曾做過什么叫你心寒又痛恨,真切傷害到你的事?到底為什么,你選擇背叛本宮?”

    問出這句話時,李星嬈的情緒略有波動,心尖甚至泛起細(xì)密的刺痛。

    這份情緒,不止來源于明枝的背叛。

    在那個噩夢里,當(dāng)她被愛人背叛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她無法逆轉(zhuǎn)結(jié)果,也無法自救,在潮涌般的絕望和無助里,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問出這個問題,問自己,問老天,她究竟做了什么樣的錯事,要遭到如此背叛!

    明枝如鯁在喉,半個字都說不出。

    李星嬈輕輕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穩(wěn)定情緒。

    再睜眼時,她重新變得輕松:“也罷,多說多錯,想來也只有你這般穩(wěn)妥的人,才能在本宮身邊留這么多年?!?/br>
    正當(dāng)李星嬈準(zhǔn)備起身喚人時,明枝忽然道:“奴婢和殿下哪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紅著眼抬起頭來,視死如歸的當(dāng)口,說話反倒坦蕩大膽起來。

    “若無恩公,奴婢早就死在了饑荒之中。一飯之恩,奴婢必須報答?!?/br>
    “其實,殿下是奴婢見過最單純的人,正因如此,再沒有比算計您更簡單的事了?!?/br>
    李星嬈如聞天方夜譚,突兀的笑了一聲,俯身捏住明枝的下巴用力一抬,“所以,本宮沒有對不起你,從一開始,你就只是想報自己的恩,就選擇來算計本宮?你自己聽聽,這是什么道理?”

    明枝下巴吃痛,眉頭緊皺,艱難道:“若要奴婢殺人放火,奴婢還真未必能做的出?!?/br>
    “而殿下生來尊貴,錦衣玉食,有皇后和太子的偏袒保護(hù),比起那些真正處在水深火熱中的可憐人,殿下只是壞一壞心情,又能有什么呢……呃……”

    話沒說完,李星嬈的手猛然下移,狠狠掐住了明枝的脖子。

    她眼底涌動著暗黑,冷笑道:“是啊,你既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傷天害命,只是讓一個比大多數(shù)人都幸運的公主整日胡思亂想不得安寧,算不得大jian大惡,還能還了你欠下的恩,本宮是不是得謝謝你的心慈手軟?”

    李星嬈并未用全力,明枝雖難受,但還能說話。

    她定定的看著侍奉了多年的公主,努力擠出一個笑來:“殿下現(xiàn)在知道了吧,這世上有的人,出現(xiàn)時便是攜著惡意而來,不在于您的對錯,只是立場不同?!?/br>
    無計對錯,只看立場。

    李星嬈死死咬著牙,閉眼深吸一口氣,極力壓住心中澎湃的恨意和惡意。

    少頃,她睜開眼,掐著明枝的手也松開了:“最后一件事。”

    明枝跌倒在地,猛咳幾聲,喘著粗氣。

    “多年前,本宮意外的發(fā)現(xiàn)符錄和母后孕期撕毀剩半的手札,也是你們的手筆,是嗎?”

    明枝垂著頭,好半天才說:“殿下,奴婢對不起您。”

    李星嬈的手微微發(fā)抖。倘若此刻手里有把刀,她興許會捅上去。

    就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那些殘留的符錄和手札,得知了些舊事,她便開始朝母后和皇兄發(fā)泄情緒,慢慢演變成頻繁找事折騰。

    腳有些發(fā)麻,李星嬈扶著憑幾站起身,就在這時,地上的人忽然發(fā)出一聲嗚咽。

    李星嬈暗道不好,重新蹲下查看,只見明枝臉色發(fā)紫,再往下看,她脖子上掛著一根紅繩,紅繩上有一個藏暗格的銀吊墜。

    “你隨身帶毒?”

    明枝在公主怒不可遏的質(zhì)問中,極力的扯出一個笑。

    “奴婢的命……交代在這里,恩……報完了……但愿殿下身邊……再不會有奴婢這樣的人……會過的……快活些……”

    第9章

    夜色很沉,無星無月,李星嬈披著黑色的披風(fēng)站在殿外,眼看著母后的暗衛(wèi)將廢棄的殿內(nèi)收拾的毫無痕跡。

    她想到了夢里那個自己,到死都沒有等到一個解釋。

    今日,她忽然覺得,老天爺終是借另一個人的口,把這個解釋補(bǔ)給了她。

    哪有那么多一一對應(yīng)的因果?

    會經(jīng)歷這些,從來不在于她曾做對了什么,又做錯了什么,只不過是他需要做這件事來達(dá)成目的,而這個人剛好是她罷了。

    的確沒什么好解釋的,因為這個解釋蒼白又殘忍。

    肩頭落下一只手掌,溫暖有力。

    太子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說道:“孤送你去母后那里吧?!?/br>
    李星嬈,“她死了,我并未審出什么……”

    太子捏著披風(fēng)邊沿,將她完全包裹,虛扶著往前走:“怎么會,你今日做得很好,母后和我都很意外?!?/br>
    李星嬈沒說話,太子問:“在想什么?”

    李星嬈想了想,說:“原本是猜測,一轉(zhuǎn)眼成了真?,F(xiàn)在……有些后怕吧?!?/br>
    “怕什么?”

    李星嬈眼神一黯:“身邊藏了這樣一個人,若是我曾說錯過什么,或是無意間提及過什么機(jī)要,叫她記下來,傳了出去,連累母后和皇兄,我萬死難辭其咎。”

    太子忽然發(fā)笑,語氣輕松:“這——不大可能吧。”

    李星嬈擰眉:“為何?”

    太子故作夸張道:“那孤倒是要問問公主殿下,您知道什么不得了的、能讓孤和母后都受到牽連的機(jī)要?素日里孤和母后在你面前多說一句正事都要被擺臉色,你有什么機(jī)要能同你的婢女講?”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噩夢的細(xì)節(jié)猝不及防的竄了出來。

    春宴邂逅狗男人,她便情根深種不可自拔,緊接著開始制造各種機(jī)會見面,且見面前都要苦心孤詣?wù)勗捈记?,挖掘一切適合的話題。

    狗男人頗有手段,若即若離,將她一顆少女心吊高又摔下,就這樣過了半年,他真的從她身上發(fā)現(xiàn)了對東方氏下手的線索。

    東方、百里同氣連枝,東方氏倒臺,太子失去一臂助力,也打亂了百里家的陣腳,萬般禍?zhǔn)陆吁喽痢?/br>
    所以,從她身上的確可以找到對付母后和皇兄的方法,但不多,也不明顯。

    否則,憑她如此倒貼的廉價樣兒,對方也不會用了半年多才找到突破口。

    最重要的是,若夢中發(fā)生之事并非無稽之談,那么如今的東方氏中,恐怕還藏著隱患。

    見李星嬈出神,太子以為是剛才的話叫她不高興,忙道:“同你開玩笑的,擰著張臉做什么?”

    李星嬈:“我哪有擰著臉?!?/br>
    太子看她一眼,換上鄭重的語氣:“阿嬈,你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市直日l都清楚,你再鬧,也知道分寸道理和利害關(guān)系,并不是真的糊涂。所以,你剛才擔(dān)心的那種情況,是不會發(fā)生的?!?/br>
    李星嬈眉眼輕垂,沒有接話。

    太子陪著她走出一段,遠(yuǎn)離了陰冷的廢宮,李星嬈才重新開口:“那皇兄打算如何處置姜珣?”

    太子反問:“你想如何處置?”

    李星嬈愣了愣。

    姜珣這個人,她的確是隨口一提,之所以在東宮一眾官員中選了他,理由簡單且庸俗,他長得好。

    可偏是這個隨口提的人,出現(xiàn)在了噩夢里她和狗男人相遇的地方。

    姜珣是不是夢里那個人,李星嬈并不肯定,但她不可能在同一件事上栽兩次跟頭,先控制起來肯定沒錯。

    比起直接干掉姜珣以絕后患,李星嬈更偏向于留命觀察。

    思索出結(jié)論,李星嬈迅速進(jìn)入狀態(tài),委屈道:“皇兄覺得阿嬈多心,冤枉了姜珣?”

    太子:“怎么會多心呢?明枝的事,不已然證據(jù)確鑿了嗎?”

    頓了頓,語氣又轉(zhuǎn):“只不過,即便有人要針對你,也不可能你隨意提一個人,他們便立刻去收攏,美人計這種事,無論是你,還是姜珣本人,變數(shù)都太大。而你隨意挑選的姜珣恰好就是他們的人,也是巧合中的巧合?!?/br>
    “孤以為,姜珣極有可能是被故意設(shè)計出現(xiàn)在那里,若你是真的看上了這個人,對方才會考慮利用姜珣接近你,但姜珣本人,眼下未必知情。”

    李星嬈拽著披風(fēng),忽然加重語氣:“未必知情,但也可惡,皇兄是沒聽到他那些話有多無禮!竟說我寫的閑詩!同是皇兄的人,李臨比他強(qiáng)多了!”

    太子哭笑不得:“你自己也說是閑詩啊?!?/br>
    李星嬈:“那是謙辭!”

    “啊對對對對是是是,”太子連聲應(yīng)和,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你只是謙辭,他卻該死的當(dāng)了真,還口無遮攔,孤明日就去尚衣局派個最厲害的繡娘,將他的嘴巴縫起來!”

    李星嬈沒好氣瞪了太子一眼。

    皇后的寢宮已遙遙在望,李星嬈順勢松口:“皇兄不必哄我了,此人罪不至死,待到明日,我便找個由頭將他放了。至于他是不是別有用心,日久自可顯現(xiàn)?!?/br>
    太子略一思索,忽道:“阿嬈,能不能幫皇兄一個忙?”

    ……

    夜風(fēng)呼嘯,遠(yuǎn)在長安七百里外的原州,肅殺之氣彌漫在夜色之中。

    融入夜色的十?dāng)?shù)道人影正全力奔向藏了船只的蘆葦蕩。

    可等他們到了事先標(biāo)記的位置,卻沒能找到船。

    正當(dāng)一群人漸入焦灼之境時,水道上突然亮起燈火。

    船身輕動,蕩開層層漣漪,火光點點亮起,于水面上映出波光粼粼。

    “黑燈瞎火的,大哥們燈都不點一盞,怎么找東西啊?”

    伴著話音飄出的船只,正是他們所尋不得的逃生工具。

    彼時,船頭坐了個十七八歲的青年,嘴角噙笑,屈腿搭臂,若不看那一身軍服,還以為是哪家小郎君趁興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