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裴芙追問：“說說看?！?/br>
    “你怎么這么刨根究底？本來氣氛很好的……”裴閔腳趾都繃緊了：“就是因為…我不知道怎么說，你非要我說……你太直接了，讓我有一點招架不住?！?/br>
    “那你覺得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挺好的……我怎么會覺得你不好。是我自己不好意思，有時候都有點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你了?，F(xiàn)在年輕的小孩子是不是都要更開放一點？”

    “我也不知道別人是怎么樣的。我對你膽子很大，是因為我們很熟了，如果在你面前扭扭捏捏，你一眼就能看出來吧？太做作了?！?/br>
    裴芙把身子蜷成舒服的形狀往裴閔懷里靠，“而且你的性格也是，莽的時候嚇死人，但是一下又會縮到殼里去。如果我不直接一點，要多走很多彎路?！?/br>
    她有點困，但是話匣子被拉開了，忍不住嘴里繼續(xù)絮絮叨叨，“我以前和你說過的……我很自私，我想要你最愛我，但是我不想傻傻地等著來被你愛。我不想把自己變成很被動的一方?！?/br>
    “如果我一直在等待，在接受……這很不公平。我不想等待被愛，無論是爸爸的父愛親情，或者說是愛情，是我想要你，一開始就是我?！?/br>
    她聲音有點模糊，“是不是，裴閔？”

    “是。我懂你?！?/br>
    “如果我不犯傻，我不一直向你…進攻，你這輩子都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給我我想要的愛……你也不會和我zuoai。我們兩個做得很多，”裴芙?jīng)]忍住哼笑了一下，“因為我們沒有必要像普通的情侶一樣認識、磨合，我們對彼此最陌生的就是身體。”

    “爸爸，在西雙版納那一次以后……我想要的一直都只有你?！?/br>
    裴閔忍不住低下頭去親吻她，“想要的只有我？”

    “只有你，only  you?！迸彳侥涿铋_始哼歌。她躲開裴閔的親吻，他的吻來得太輕柔太煽情，這樣的吻降落在真心剖白之后，讓她覺得有點無所適從的尷尬羞澀。

    裴閔把她的頭按進自己懷里，她大概能夠聽得見他鼓噪的心跳。裴閔深呼吸了一下。

    裴閔的聲音不像是通過空氣穿越到她耳朵里的，或許是因為她的耳朵此刻變成一只監(jiān)聽器死死被摁在他胸膛上，聲音可以通過骨傳導(dǎo)、固液氣傳導(dǎo)，總之她聽見的聲音有混響效果，她覺得裴閔是天生的詩人。

    他說，你是我從未想過的摯愛。

    裴芙忍不住靈魂的顫抖，這種溫柔得要帶來恐慌的字句本來不應(yīng)該從口頭傳達，它應(yīng)該被含蓄地寫在紙上，裝入在信封里，層層包裹減免殺傷力?？墒桥衢h就這樣把它直接地說出來了，砸得她頭暈?zāi)垦！：湍莻€夏天他說“全世界我最愛你”一樣，直白、坦蕩。

    裴芙本來還在說身體和欲望方面的事，她還能接著往下延伸探討，但是裴閔把一切拉回最純潔的原點，她實在無力招架。

    裴閔說，“現(xiàn)在是我想和你接吻了?！?/br>
    親吻的時候裴芙分出一點心，她在想那枚鉆戒，她本來還想再拖一拖，拖到——不知道，再過兩年吧，裴閔四十歲的時候，但是現(xiàn)在她突然覺得水到渠成，一切來得剛剛好。

    裴芙?jīng)]有聲張，她和裴閔夜里回家，按照慣例相擁而眠，裴閔熟睡過去，她輕輕為他套上那枚戒指。

    好了，這就是了。戴在無名指剛剛好，嚴絲合縫把他套牢。

    裴閔第二天早上并沒有立刻察覺手上多出來的東西。他睡眼惺忪地走到衛(wèi)生間刷牙洗臉，手接住一捧流水往臉上潑，突然看見一個——環(huán)。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無名指上鑲嵌鉆石的指環(huán)，在原地僵了半分鐘。隨后他輕輕轉(zhuǎn)動這枚精致而低調(diào)的戒指，很明顯這是某個小女孩的手筆。他走到窗邊對著自然光欣賞了一會兒，隨后去廚房給裴芙做早餐。他不急著把她叫醒、分享這份驚天喜悅，他要成熟而克制地、人夫感十足地——

    不管了！他扭頭往臥室沖去，裴芙被他弄醒，清早被大型犬狂甩一臉口水。

    寶寶，你是阿拉斯加，不是馬爾濟斯。

    她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推裴閔又推不動，只能被他壓著親來親去。

    “你給我買戒指了，鉆戒！”他伸出一個大巴掌，順帶手心手背都轉(zhuǎn)了一圈向她展示：“鉆戒！”

    “我知道，我買的，你先…先起開?！?/br>
    “什么時候買的？”

    “買了好久了。”身上壓著的壯漢終于大發(fā)慈悲坐起來了，她也撐著身子靠著床背坐起來，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情人節(jié)就買了。”

    “那為什么現(xiàn)在才給我？”

    “感覺這個太隆重了……”

    “我超級喜歡……”裴閔確實是興奮上臉了，面龐都激動紅了：“我的天！”

    “雖然不是鴿子蛋，但是這個我看一眼就很喜歡。”裴芙從床頭柜抽屜里把裝著女戒的絨盒子拿出來遞給他：“你給我戴吧?！?/br>
    人生就是充滿變數(shù)的。裴芙腦子其實還沒完全醒來，她有點迷糊，也不太清楚這樣是否就是她想要的場面。她之前構(gòu)想，應(yīng)該在一個更正式的時間地點，比如下一次出游、情人節(jié)，或者裴閔四十歲生日的時候，鉆戒一亮，大殺四方。昨天晚上她其實還猶豫了很久，那個戒圈在裴閔手邊上徘徊了一陣子，最終還是給他套上去了。

    此刻晨光熹微，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外面好像有朝霧。一個明亮而安靜的早晨，和以往平凡的日常沒有任何不同。她頂著一頭睡亂的頭發(fā)、沒洗的臉，裴閔比她好一點，但也只是擦了臉刷了牙。

    兩個人穿著皺巴巴的舊睡衣為彼此戴上鉆戒，屏息凝神地，好似正在教堂宣誓。

    裴閔珍重而虔誠地在她指尖吻了一下。

    她覺得這樣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