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背剃乓渤?，說：“我早來一會兒，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忙的?！?/br>
    路圓滿：“歡迎。”

    程昱兩手提得滿滿的禮物太扎眼，不由得路圓滿不注意，微張著嘴巴問：“你怎么帶了這么多東西啊。”

    中秋節(jié)上家來帶著禮物很正常，但程昱帶得未免也太多了，打眼一掃，煙、酒、保健品、護(hù)膚品全都有。

    “給你們帶點(diǎn)小禮物。我車?yán)镞€有些水果、月餅，你跟我一起出去拿吧?！背剃艑⒛瞧甙藗€禮品盒放到茶幾旁，站起來說道。

    路圓滿：“還有??？你是去進(jìn)貨了嗎！”

    程昱笑，“第一次來，見到什么都想買，不知不覺就買多了?！?/br>
    路圓滿撩起門簾掛到門框上方便出入，跟著程昱一起出了院門。

    桑塔納2000轎車緊貼著墻邊停著，程昱先一步過去打開后備箱，路圓滿便看見里面碼放整齊的一箱箱水果和月餅禮盒。

    有據(jù)說是美國進(jìn)口的車?yán)遄?，還有泰國進(jìn)口的榴蓮、芒果，以及正當(dāng)季的臍橙和柿子。

    月餅有港城大酒樓出的廣式月餅，還是滇南的云腿月餅。

    路圓滿不由得拍了下額頭，朝著程昱說：“你也太實在了吧，這老多的水果和月餅，我們哪兒吃得完?。　?/br>
    程昱：“慢慢吃，這些水果還是能放幾天的，要是實在吃不完就分給親戚朋友們。”

    送上門的禮，沒有讓人家拿回去的道理，路圓滿只好說道，“成吧，往屋里般吧?！?/br>
    兩人往返了兩趟才算把后備箱里的東西搬完，第二趟回來時正看見何秀紅和路志堅兩人瞧著擺成了個小堆的禮物發(fā)呆。

    瞧著兩人又般了東西回來，何秀紅忙迎上來問：“這回沒有了吧？”

    程昱忙說：“何阿姨，都拿過來了，沒有了。”

    何秀紅松口氣，說：“你這孩子，太實在了，咋帶這么多禮物？阿姨家里什么都不缺！”

    程昱笑著先跟路志堅打聲招呼，喊了聲“路叔叔?！比缓笳f道：“我知道叔叔阿姨什么都不缺，這是我的一點(diǎn)心意。”

    何秀紅笑得合不攏嘴，剛剛程昱和路圓滿兩人抱著東西進(jìn)屋時，她忽地有種孩子結(jié)婚三日后帶著新女婿回門的感覺，這兩個孩子站在一起，無論是身高還是相貌都般配得不得了，比那電視里的熒幕情侶還登對，賞心悅目的。

    程昱今天

    雖然算不上是第一次上門，卻是頭一回正式上門，亂七八糟地帶了這么多東西，說明了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確實沒有家長指導(dǎo)他第一次去準(zhǔn)女朋友家里做客女方該帶些什么東西，第二就是程昱確實非?？粗羞@次的上門，拿來的每份禮物都代表著真誠和重視。

    “大滿，給程昱倒水、拿飲料、削水果。程昱，你坐著，我跟你叔叔去廚房，今晚給你們做好吃的。”何秀紅樂呵呵地說道。

    程昱忙說：“阿姨，我來幫你們吧，我從上大學(xué)開始就自己一個住了，家常的飯菜我都會做的?！?/br>
    何秀紅聽了就有些心疼，說：“不用你，你就跟大滿一塊待著玩、看vcd，有我和你叔叔兩個人就夠了?！?/br>
    吃飯之前，路志堅帶著程昱一起，放著一掛五十響的掛鞭，又放了幾個二踢腳。路志堅紅光滿臉的，家里是個小丫頭，又討厭炮聲，年節(jié)負(fù)責(zé)放炮的都是路志堅，今天有人跟他一起放，格外高興。

    飯菜擺上了餐桌，路家一家三口平時吃飯的方形餐桌的四角被放出來，變成橢圓形的，擺了滿桌子的菜，幾乎都沒有擺碗的空間了，一桌子豬雞牛羊、海鮮、青菜，應(yīng)有盡有，程昱受寵若驚，忙說著感謝感動的話。

    路志堅拿出一瓶珍藏的茅臺酒來，笑呵呵地問程昱：“小程啊，酒量咋樣，來兩盅？”

    程昱：“酒量一般，但能陪著叔叔阿姨喝兩盅?！?/br>
    何秀紅和路圓滿也都倒上白酒，四個人推杯換盞、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吃完了飯，又沏上一壺茶，在客廳里聊天、吃月餅，熱熱鬧鬧的，一直到晚上10點(diǎn)多，程昱才準(zhǔn)備告辭離開。

    “?。窟@就要走了，不多呆一會兒?！?/br>
    何秀紅和路志堅都有點(diǎn)不舍得讓程昱走了。他們說什么，程昱都能搭上話茬，能說到人的心縫里去，就好似跟他們一起生活了幾十年般的默契十足。

    “天太晚了，何阿姨路叔叔你們早些休息，我改天再過來。”

    四人分喝了一瓶茅臺酒，路圓滿只喝了一小杯，剩下的都是三人分喝的，一人平均三兩多就，著實不算多，程昱也沒醉，就是臉上紅撲撲的，給他英俊帥氣的臉上平添了一股子幼稚可愛氣。

    何秀紅一看表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十點(diǎn)多了

    ，便和路志堅一起站起來，說：“行，那我不留你了，你離得這么近，沒事就上家來，叔叔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路志堅忙答應(yīng)著：“阿姨，我肯定沒事就來蹭飯?！?/br>
    何秀紅笑得合不攏嘴，說：“歡迎歡迎?！?/br>
    剛剛吃飯的時候，程昱給他們講起了自己創(chuàng)業(yè)初期的艱辛，那時候為了讓公司盡早贏利，沒日沒夜地待在公司里做項目，困了就睡在沙發(fā)上，餓了就吃方便面續(xù)命，等那個項目做完，拿到客戶的打款，他整個人瘦了十斤，都快成骨頭架子了。

    聽得何秀紅心疼不已，直勸他：“錢不用賺那么多，夠吃夠穿夠養(yǎng)家糊口就行了，錢是賺不完的，身體要是垮了再就養(yǎng)不回來了?！?/br>
    程昱連連稱是，說：“我也沒那么大的野心，非要把企業(yè)做得多大，就希望將來能讓我的妻子、兒女過上衣食無憂、備受疼愛的生活，別受我受到的苦?！?/br>
    聽到這句話何秀紅心軟得不行，有十分滿意，不自覺地拍了下程昱的手，說：“咱娘倆真是有緣分，不光都沒有父母兄弟緣，心愿也一樣，我當(dāng)初趟風(fēng)冒雪賣饅頭就是想讓大滿過好日子，后來天上掉餡餅了，建起了西關(guān)村科技城，占了我們的地，補(bǔ)償了不好錢，也能靠著房租賺錢。我就暗暗發(fā)誓，以后我閨女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開心就怎么開心！”

    路志堅就不說了，本來就不怎么愛說話，路圓滿也忽然成了鋸嘴的葫蘆，就看著這娘倆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得熱鬧。

    程昱謝絕了何秀紅要送他出門的好意，路圓滿自覺地送了出來。

    一輪圓月正掛在幽藍(lán)的頭頂，幾顆星星點(diǎn)綴在旁邊，秋風(fēng)微微浮動，送出些許涼意。零星的鞭炮和喧鬧的人聲順著微風(fēng)，忽大忽小，忽隱忽現(xiàn)。

    從門口到院門這段路，路圓滿和程昱都有些沉默。

    走到門口，程昱停住腳步，轉(zhuǎn)身看向路圓滿，說道：“這是我從14歲以后，過得最快樂，最有意義的一個節(jié)日。”

    吃飯的時候，何秀紅旁敲側(cè)擊地問出了程昱被送到鄉(xiāng)下的原因。

    說來也很簡單，程昱的大哥是程巖是父母千盼萬盼得到的，那時候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七八年，且流產(chǎn)過兩次，才好不容易又懷了這一胎，但這個從胎寶寶時期就備受期待的

    孩子打出生開始身體就不好，患有先天性心臟病，險些活不下來。

    意外懷上程昱的時候，程昱大哥才2歲，程昱父母自認(rèn)沒有那么多的時間精力再要一個孩子，就想把程昱打掉，可醫(yī)生說程昱母親的身體條件不適合做流產(chǎn)，會有生命危險，于是程昱就這樣出生了。程昱父親在國企里前途一片大好，程母也是單位的業(yè)務(wù)骨干，事業(yè)都在上升期，他們所有工作外的時間都奉獻(xiàn)給了患病的大兒子，哪還有多余的時間分配給健康的小兒子？

    于是，程昱就被送到了鄉(xiāng)下。

    在講述自己的經(jīng)歷時，程昱說得輕描淡寫，但并沒有表現(xiàn)出對于父母、大哥的指責(zé)或者不滿來，只是很客觀地把這段話說出來，倒是引得路家人心疼不已，替他打抱不平。

    所以路圓滿聽到程昱說這句話時，心里頭發(fā)酸，有些心疼眼前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以后你還會過更多有意義、讓你感到幸?？鞓返墓?jié)日?！甭穲A滿微微仰頭朝著他說。

    程昱點(diǎn)點(diǎn)頭，清冷的月光照在他微微發(fā)紅的臉頰上，身上撒發(fā)著淡淡的酒氣，他說：“路圓滿，我覺得有意義是因為這是我和你過的第一個節(jié)日，覺得幸福是因為這個節(jié)日是和你，和你的父母一起過的，如果以后所有的節(jié)日都如同今天這樣，我想，你剛剛說的這句話一定會實現(xiàn)?！?/br>
    程昱的目光炯炯發(fā)亮地盯看著路圓滿，仿佛將天上的星光收于眼中。

    路圓滿目光和他膠著了幾秒鐘后，忽地就低下頭去，她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砰砰”響在耳邊，也聽見另外一個更強(qiáng)有力的心臟想要沖破身體束縛，跳到她耳邊，讓她聽聽那心臟跳得多么的快，多么的劇烈。

    在告訴她，眼前這個男人看似淡定沉穩(wěn)，心里頭卻要比她還要緊張。

    路圓滿的羞意忽地一下就消失了，抬起頭朝著程昱一笑，輕輕說道：“看你表現(xiàn)吧！”

    程昱的呼吸聲就再也壓抑不住了，使勁地喘了口氣微涼的空氣，鄭重地說：“我一定好好表現(xiàn)?！?/br>
    和同住一棟出租樓的同事小段一起過了個不算太孤單，但有些無聊中秋節(jié)的小楊第二天是坐著程昱的車一起去的公司。

    他是在村口碰到的程昱，那時候有車按了喇叭從身后駛來，他躲避的同時

    看見了駕駛座上的老板，立時高興地和老板揮舞雙手，老板就停下車子，載上了他和小段。

    “程總，您怎么會在這里？”小楊自覺和老板更熟悉一些，便坐上了副駕駛。

    “昨天車停在了這里，今天早上過來取。”

    程昱說著，臉上就露個想笑，卻又憋住了的表情。路圓滿只是不再拒絕她的追求，還沒有答應(yīng)他，還不到炫耀的時候。

    如果小楊懂得看微表情，懂得讀人心聲，一定能理解程昱此時想炫耀卻又死死憋住的矛盾心情。

    他雖然沒有特異功能，但是干了今天銷售之后，對體味人的心情有了些心得，他識相地沒有追問程昱的車為什么會停在村子里，而是問：“程總，您今天容光煥發(fā)，是不是什么高興事?！?/br>
    程昱手指在方向盤上彈了兩下，沒有否認(rèn)。

    小楊想到什么，連忙側(cè)過身問：“是不是政府那個項目有進(jìn)展了？”

    程昱：“政府那個項目不是你們在負(fù)責(zé)嗎，有沒有進(jìn)展你們應(yīng)該是第一個知道的，怎么還來問我？”

    不是自己期待的結(jié)果，小楊有些失望，但失望之情遠(yuǎn)遠(yuǎn)小于想知道程總為什么這樣高興的好奇之心。

    程總對員工們一向和氣有禮，面帶微笑的，但此時的笑容格外不同，像是從心底里蔓延出來的，從頭頂?shù)侥_底下都寫滿了“我很高興”幾個大字。

    小楊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聯(lián)想到程總將自己安排住進(jìn)小房東家，又聯(lián)想到他幫著程總捎?xùn)|西給小房東，又跟自己要小房東mama的手機(jī)號和住址，瞬間覺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

    他不由得側(cè)身看了看程總，清清嗓子說道：“小房東……”

    這三個字剛一出口，便見程總的臉猛地側(cè)過來，但馬上又轉(zhuǎn)過去，耳朵卻一直朝著他這邊，像是在等著聽他繼續(xù)說下去的樣子。

    小楊腦子極速地轉(zhuǎn)圈，想著接下來該說些什么。他剛才是一時起了促狹之心，想要詐一詐程總，沒想到程總這么不經(jīng)詐，一下就被他詐出來了。

    “小房東昨天給樓里的租戶發(fā)了月餅，本來是只發(fā)給租住兩年以上老租戶的，我回來時正好碰見她，也給我發(fā)了兩塊。”

    小楊眼看著程總嘴角翹起、泛開，問他：“月餅好吃嗎？”

    “好吃，好吃，都是好月餅！”他心里頭翻滾澎湃，像是窺見了個秘密一般，轉(zhuǎn)頭看向坐后座的小段，見他正襟危坐，一臉傻兮兮的，心里頭有些得意。

    他和小段同時被程總安排到小房東這里住，程總有事卻都找自己，不找小段，可見也是看出了自己的聰明、機(jī)敏，要不自己能被轉(zhuǎn)崗做銷售，小段卻不能呢，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啊。

    正心里頭美滋滋的，就聽見程總問他，“路圓滿她，經(jīng)常去你們那邊嗎？”

    小楊忙回答：“每個月收房租的時候會過來，平時誰家保險絲燒壞了、水龍頭跑水了她會過來維修，還有就是有人投訴她也會來，還是挺經(jīng)常的。”

    程昱的笑容像是焊在了臉上，輕輕地問，“她還會修理東西嗎？”

    小楊覺得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好似看到哪里都能開出一朵花。

    小楊忙說：“是啊，小房東可厲害了，換保險絲，修下水管，都會，又快又利索，她不光會修東西，還會……”

    小段在后座聽著小楊不停地講著小房東，覺得他莫名其妙，老是在老板面前講個陌生人干嘛，老板哪有那個美國時間聽這個？又覺小楊實在太聒噪，聽聽音樂、聽聽廣播不好么？

    他偷偷伸手捅了下小楊的胳膊，小楊回頭看他，還沒來得及給小楊使眼色，小楊就回過頭去，繼續(xù)跟程總眉飛色舞地講小房東家的事情。

    他心想著，你就作吧，趕明兒就被程總給開嘍！！

    第31章 入室

    路圓滿和劉秀英約好節(jié)后第二天上午去那個兒童服裝廠。兩人剛碰面,準(zhǔn)備去村口時，路圓滿接到了小熊方便面廠周潔的電話。

    周潔讓他們來公司一趟，說孫總看了他們的報告書,覺得有點(diǎn)意思,想親自見見他們,詳聊一下。

    兩人立刻改變計劃,打了車奔著小熊方面廠去。

    前臺跟老朋友似的跟他們打招呼，趁著引他們上樓的機(jī)會偷偷跟路圓滿說：“我們老板是沒什么文化，但是很喜歡拽文,他要是亂用詞語,你們千萬不要指出來忠言逆耳嘛。還有，他愛聽吹捧的話。”

    這個提醒可太重要了,路圓滿感激地握了下她的手，說：“要是能成，請你去王府井吃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