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 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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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遲頌接過,然后又看司嘉變戲法似的從袋子里拿出另外幾個保溫盒,里面裝著飯菜,都還留有余溫,她一個一個指過去,報菜名,末了才笑出來,眼睛變亮,“吶,這些都是我做的?!?/br> “……你做的?” 司嘉料到他不信,可是也不做辯解,只說:“對啊,有機會我做給你看。” “好?!?/br> 話音剛落,張昊然端著餐盤從后面探頭,“那個……能拼個桌嗎?” 對上陳遲頌皺眉看過來的視線,他訕訕地補充一句沒位兒了。 司嘉聞言朝周圍掃了眼,此時食堂確實已經(jīng)座無虛席,于是她先陳遲頌一步點頭:“可以啊?!?/br> 張昊然就這么坐下了。 所以那頓午飯是三個人一起吃的,司嘉做的菜獲得了張昊然的極高評價,兩人有來有往聊得投機,陳遲頌反倒成了話少的那一個,他坐在司嘉對面,一勺一勺,慢悠悠地喝著湯。 吃完飯把司嘉送回教室,陳遲頌才靠在走廊上,沖張昊然招手,等人走到近前,他把手搭上他的左肩,乍看是勾肩搭背的好哥倆,只有張昊然聽見陳遲頌低聲問:“可樂雞翅特別好吃?” “……” “下回一起玩?” “……” “還要認她做姐?” 張昊然后知后覺地受著陳遲頌的“秋后算賬”,默了一瞬,反手也搭上他的肩膀,下一秒,陳遲頌就聽見張昊然壓低了聲音,特別認真地在他耳邊叫了一聲姐夫。 陳遲頌:“……” 隔壁的司嘉打了個噴嚏。 尤籽杉關(guān)切地問她怎么了,司嘉搖頭說沒事,繼續(xù)寫著午間練,直到面前被推過來一塊小蛋糕。 筆停住,司嘉無聲地挑眉,她偏頭看向尤籽杉。 平心而論尤籽杉長得不差,素凈的一張臉,很有初戀臉的感覺,只是可能因為她從小長大的環(huán)境,皮膚有點黑,就顯得沒那么精致。 尤籽杉同樣在看著司嘉的眼睛。 是很好看的一雙眼睛,也不止眼睛,細看之下五官皮膚都挑不出毛病,很漂亮,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歡她,包括梁京淮。 她早該明白的。 良久后,尤籽杉才斂神,輕聲開口:“今天謝謝你?!?/br> 司嘉知道她謝什么,但沒有隨口接一句不客氣,而是說:“以后再遇到這種事,不要忍氣吞聲,屁用也沒有,只會讓她們覺得你很好欺負。她們罵你,就罵回去,打你,就打回去,打不過的話來找我,知道沒?” 又是兩秒的相顧無言,尤籽杉點了點頭。 - 午休的時候天陰過,太陽仿佛值了一上午的班,躲起來短暫休憩,好在沒多久就又放晴。 體育課照常上了。 例行慢跑熱身結(jié)束,按名單冊,這節(jié)課是司嘉和一班的體委去器材室拿體cao墊,老師叫了兩遍體委名字,隊列里才有人回應(yīng):“老師,王楠今天請病假沒有來?!?/br> 司嘉聞聲看過去,是站在第一排的葛問蕊。 體育老師聞言就向她了解了幾句情況,然后合上名單冊:“那這次你去吧。” 葛問蕊應(yīng)下,司嘉看了眼她,她沒有反應(yīng),徑直出列,兩人就這么一前一后地往器材室走,cao場的喧鬧漸漸被削弱,寒風(fēng)刮過,司嘉想起上次走這條路,還是運動會那天。 撞破梁京淮和祁顥宇發(fā)生爭執(zhí)的那天。 彼時深秋的黃葉還沒落盡,此刻樹梢荒蕪,又一年寒冬悄然來臨,而網(wǎng)絡(luò)上關(guān)于梁家的報道也早已在鼎沸之后塵埃落地。 器材室不大,也是學(xué)校唯一沒有翻新的地方,沿用了舊時的鐵皮集裝箱,空氣里有化不開的霉塵味,光線陰郁,一旦踏入就有種壓抑的感覺。 司嘉速戰(zhàn)速決地點完體育老師要求的墊子數(shù)量,轉(zhuǎn)頭看到還在數(shù)的葛問蕊,又想起上午的事,沉默片刻后,直起身,淡淡地叫了她一聲:“葛問蕊?!?/br> 葛問蕊沒有抬頭,但司嘉知道她聽見了,頓兩秒,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跟李亞雯關(guān)系好,所以欺負尤籽杉這事兒,我不確定你有沒有參與,但我希望從前沒有,以后也沒有,不然我今天和她說的話,對你同樣有效?!?/br> 話落的下一秒,葛問蕊手里那張墊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激起滿地灰塵,她終于抬頭,看向司嘉:“你以為你是誰?” 司嘉不以為意地聳肩,“你們好學(xué)生在乎的,我可不在乎。” 葛問蕊深吸一口氣,“所以你現(xiàn)在是要跟我算賬是嗎?” 司嘉不說話,她就兀自點頭,“那好,我也問你一個問題?!?/br> “你和陳遲頌到底有沒有事?” 因為這一句,司嘉眼里的懶意收了下,她抱著雙臂,背靠在放籃球的鐵架上,可回答的腔調(diào)還是散漫的:“和你有關(guān)?” “你回答我?!备饐柸飯?zhí)拗地強調(diào)。 灰暗的屋子里只有兩人的呼吸和窗外微弱的光影,細塵浮動間,司嘉很輕地笑了下:“那就看你用什么身份來問我嘍,如果是以同學(xué)的身份問,我并不想回答,但要是你以他的追求者問,那我可以告訴你,現(xiàn)在沒有……” 葛問蕊的心口開始起伏,而后司嘉接上:“但很快就會有了?!?/br> “……你什么意思?” 司嘉歪頭看她,“很難理解嗎?年級第四也不過如此啊?!?/br> 撂下這話,司嘉沒有再多和她交談的興趣,拎起自己那一筐體cao墊,想出門,結(jié)果剛走兩步,又被葛問蕊叫住。 這回是她叫她的名字,無悲無喜的一聲,從身后平靜地傳來:“司嘉?!?/br> “你知道嗎,小時候我練芭蕾,拉韌帶痛得想死,腳尖就沒有一天是不疼的,但我還是堅持下來了,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有了目標(biāo),就一定要實現(xiàn)?!?/br> “所以?” “所以不管陳遲頌有多難追,我都不會放棄?!?/br> 司嘉放下籃筐,轉(zhuǎn)身,“你沒聽過一句話么?強扭的瓜不甜?!?/br> 葛問蕊緊接著回:“那也得扭下來才知道甜不甜?!?/br> 司嘉覺得她這種執(zhí)迷不悟的自我洗腦蠻牛的,也懶得跟她廢話,撂下一句“那就各憑本事啊”,想走,卻沒想到葛問蕊會因她這句話而變了情緒。 肩膀被葛問蕊抓住,猝不及防的一下,力道沒有把握好,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到了旁邊的架子,痛覺是一瞬間的事,逼得司嘉皺眉,手里的籃筐又是一松,她再也沒忍住那股鋪天蓋地的霉塵味而咳了起來。 葛問蕊卻還沒松手,兩人肩膀抵著,似乎所有的積怨都在這一刻,隨著那一聲撞擊被激發(fā)出來,“你整天擺出這樣一副無所謂的姿態(tài)給誰看?” 司嘉還沒緩過勁,一時半會沒吭聲,葛問蕊情緒更甚,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個人,但推搡的力道一點也不含糊,“你如果不喜歡他,就去跟他說清楚??!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前途,憑什么要去耽誤他的?” 然后就在兩人僵持的下一秒,一道很沉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壓著脾氣,明明白白地叫了三個字:“葛問蕊?!?/br> 葛問蕊沒有回頭,卻能準確分辨出叫她的是誰,那一瞬間手上的力氣像是膨脹到極限的氣球,一下子泄掉,司嘉偏頭就看到陳遲頌站在器材室門口,他個高,幾乎擋住了外面的所有光亮,視野一下變得很昏,她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光線隨著他走進來,時有時無,陳遲頌在呵住葛問蕊后,就沒再往她身上撂一眼,他走到司嘉面前,整個人的氣場也是一瞬間變的,腰彎了,頭低了。 他問司嘉疼不疼。 葛問蕊吸了下鼻子,別過頭。 但是司嘉沒有答,她甚至連陳遲頌都沒看,眼睛盯著葛問蕊,壓到現(xiàn)在的脾氣開始上來,兩人之間的舊賬新仇要開始算,她越過陳遲頌,直直地走到葛問蕊面前,聲音因為咳過,顯得有點啞:“葛問蕊,我捫心自問從來沒有惹過你,就因為一個陳遲頌,你要這樣對我抱有敵意?我高一缺課的時候,被你編排過什么故事我可以不追究,排球賽你要沖我來,那現(xiàn)在呢,又想怎樣?” 陳遲頌聽著眉頭皺了起來,視線徐徐轉(zhuǎn)向葛問蕊。 四周靜得呼吸可聞,司嘉的肩膀和后背還在隱隱作痛。 “那你去問司承鄴??!”葛問蕊的聲音陡然大起來。 在此時此刻,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名字,司嘉愣住。 吼完這句,葛問蕊的情緒又像是開了另一個口,也不管陳遲頌在場,也不顧自己的失態(tài),她瞪向司嘉,臉色因為情緒起伏而泛紅,“你幫我去問問他,還記不記得姚文麗這個名字?” “……姚文麗?” 仿佛最丑陋的一面已經(jīng)被撕開,葛問蕊破罐子破摔地扯唇笑道:“你知不知道教學(xué)樓底那個開便利店的,是我媽?” 無視司嘉眼里的詫異,她自顧自搖頭:“你當(dāng)然不知道,就像你也不知道,我媽曾經(jīng)跟過你爸。” 一個跟字,就能說明所有。 那天后來,葛問蕊徹底爆發(fā)了。 “因為司承鄴這個負心漢,從小到大我媽就不允許我和哪個男孩子走近一點,永遠有十點的門禁,晚一分鐘回家她就要打我,每次我和朋友出去玩,她表面什么都不說,但你知道嗎,她會開車跟著我。她覺得這個世界沒什么好人,所以寧可打斷我的腿,把我關(guān)起來。 她的一輩子已經(jīng)被司承鄴毀了,就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我身上,甚至不惜辭了穩(wěn)定的工作,也要來學(xué)校陪讀,我如果掉出年級前十,她就會把我關(guān)在房間里,讓我好好反省。 所以憑什么你可以心安理得做他的女兒,享受他的寵愛和榮華富貴,要什么有什么,而我就要為他年輕時造的孽買單!我真的受夠了!” 年輕時為一個男人私奔,眾叛親離,到頭來卻被狠狠傷害,姚文麗自殺過,但被家里人及時救下,然后在三十歲的年紀,行尸走rou般地聽從家里安排,相親,結(jié)婚,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她其實已經(jīng)生病了。 而在葛問蕊出生后,這種扭曲的心理就一點一點轉(zhuǎn)變成對她近乎變態(tài)的控制欲,小時候她尚且還能被姚文麗灌輸?shù)倪@都是為她好的理念蒙騙,可隨著越長大,她越來越不能接受,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反抗,可姚文麗總有一萬種辦法來打壓她,然后硬生生地把她的翅膀折斷。 可是就在她準備認命了,準備就這么在姚文麗打造的牢籠里被困一輩子的時候,是陳遲頌告訴她,她還是可以飛的。 她永遠忘不了那天。 她不知道陳遲頌是怎么看出來的,又或者是感同身受,他往她懷里丟了一塊巧克力,“振作點,別影響下午的競賽?!?/br> 話是這么說,可她能感受到他的那點溫柔。 他還說,別為任何人放緩你自己的腳步,更別停下,沒必要,不值得。 那天他走后,她把那塊巧克力吃完了。 抹茶味的,很甜。 甜到她忘了去追究,這塊巧克力原本是要給誰的。 “還有他,”說著,葛問蕊沖著司嘉指了指陳遲頌,然后轉(zhuǎn)向他,話也順著對他說:“明明我已經(jīng)很努力很努力,就想成績再好一點,起碼能在排名表上離你的名字近一點,再近一點,逼著自己學(xué)不擅長的理科,跟著你搞競賽,就是為了跟你多一點接觸,就是想讓你能看到我,可是為什么,你偏偏要看上司嘉?看上她這種不學(xué)無術(shù)的差生?” 司嘉沒有作聲。 片刻的沉默后,是陳遲頌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但所有情緒已經(jīng)被他消化得差不多了,很干脆的一聲,沒有脾氣,不念舊情,就像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葛問蕊,那你應(yīng)該記得我還說過,你沒有必要為任何人的人生買單。” 葛問蕊的眼眶也變紅。 陳遲頌接著淡聲說:“司嘉很好,希望你下次別再這么說她?!?/br> 話到為止,但葛問蕊聽得懂,他還有一句未出口的警告。 然后就當(dāng)著她的面,陳遲頌一手拿起架子上的籃球,一手接過司嘉負責(zé)的那一筐墊子,臨走前他說了最后一句:“而且被耽誤的人從始至終都是她。” “因為一直以來都是我在追她?!?/br> 作者有話說: 葛問蕊mama12章有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