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 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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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那次一起在國旗下念完檢討,她其實就看出來陳遲頌對她有意思,但她當時一心釣在梁京淮身上,沒把他當回事,也只將他對她的興趣歸結(jié)于她不乖,在這個同齡人都還青澀、循規(guī)蹈矩的年紀,她做的出格事數(shù)不清,成了那朵供人談笑、向下腐爛的花。 就好比,青春期的女孩或多或少喜歡過一個會抽煙打架的男生,性轉(zhuǎn)過來也差不多。 而陳遲頌理解不到她腦子里想的這些東西,一局打完,偏頭就對上她直勾勾盯著他,特別認真思考的樣子,歪著頭,幾縷碎發(fā)滑進毛衣領(lǐng)口,看著有點風(fēng)情,喉結(jié)滾了下,問她干什么。 司嘉脫口而出問他:“陳遲頌?zāi)愕降紫矚g我什么?” 陳遲頌的手指剛移到再來一局的按鍵上,頓住,又緩緩正視她,“怎么問這個?” 兩秒后司嘉反應(yīng)過來,剛要說一句沒事,就見陳遲頌突然起身,她愣了下,跟著抬頭,看著他大步走到對座一個男生跟前,居高臨下地指了指他的手機,說什么聽不清,男生的臉也緊接著被陳遲頌擋了大半,但能從背后看得出那股壓著勁的警告意味。 所以等人回來,她窩在椅子上隨口問了句:“他拍你?” “拍你?!标愡t頌回。 “哦,”司嘉對這種偷拍見怪不怪,她剛火那陣遇到過不少,也碰巧看過幾則聊天記錄,里面有人能從她的眉毛評價到她的腿,用詞也挺不堪的。因為這些往事,她神情懨懨地朝那男生掃過去一眼,結(jié)果那人連頭都不敢再抬,于是無趣地收視線,然后轉(zhuǎn)向陳遲頌笑了笑:“看不出來你對鏡頭這么敏感,不去混圈可惜了。” 這話她說的真心誠意,不論是時尚圈還是娛樂圈,陳遲頌憑這張臉,這個身段都能殺瘋,一點兒沒得挑。 陳遲頌重新坐下,拿起她的手機繼續(xù)玩,“沒興趣?!?/br> 司嘉饒有興致地接著問:“那你對什么感興趣?” “你?!?/br> 他答得沒有猶豫,就直截了當?shù)亓踢@一個字,也還低著頭,注意力全在游戲上。 周圍很靜,司嘉聽清了,指腹搭在膝蓋上輕輕磨著,感覺話題好像又要繞回去,她別開臉,過了會兒才轉(zhuǎn)過來,“說正經(jīng)的陳遲頌,你以后想做什么?” 不過他腦子聰明,應(yīng)該干哪行都能干出一番花來。 陳遲頌聞言也側(cè)頭朝她看一眼,似乎覺得她這個問題蠻有意思的,一下就從情情愛愛上升高度了,不答反問了一句:“那你呢?” 司嘉聳肩笑道:“我這種半吊子考慮未來還太遠是不是?!?/br> 陳遲頌玩得挺專注,“不遠,你有我?!?/br> “干嘛,你能包辦我的后半生?” “只要你愿意?!?/br> “得了吧,”司嘉不以為意地笑,“你多大我多大,自己都還沒活明白,少拿這種話來哄女孩兒?!?/br> “沒哄你?!标愡t頌突然抬額看她一眼,吊兒郎當?shù)匦?,勾著唇角,很明顯的潛臺詞,“再說了,你知道我多大?” 司嘉秒懂,也不管他還在玩游戲,往他手臂上打了一記,“陳遲頌。” “在呢?!币暰€又折回手機屏幕,一臉欠揍的模樣,但游戲也因為司嘉的那一下結(jié)束了,他把手機遞過來,懶洋洋地往椅背一靠,回她之前那個問題:“你想聽哪個版本?” “……這還有幾個版本的?” “嗯,小時候想當宇航員,后來有陣子想去打nba,至于現(xiàn)在,”陳遲頌沒看她,翹著二郎腿,視線也沒落實處,“想當個醫(yī)生吧?!?/br> “為什么?” “因為能救想救的人。”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他神色未變,司嘉卻意有所感地微皺眉,想說什么,廣播在下一秒通知各位旅客可以登機了。 所有的話戛然而止,陳遲頌放腿起身,伸手拉她起來。 離北江最近的那座海濱城市也要一個半小時航程,起飛后陳遲頌讓司嘉先睡一會,但司嘉毫無困意,毛毯搭在膝蓋上,她看向舷窗外的夜景,一座城的萬家燈火交織成網(wǎng)。 是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壯觀的程度。 從前司承鄴還沒出軌的時候,每年寒暑假,他和孟懷菁都會帶她坐飛機去全國各地玩,那時候的她還是人人艷羨的小公主,無憂無慮,也對一切充滿了向往。 然后她突然想起來問旁邊的陳遲頌:“你怎么幫我買的機票?” 陳遲頌睨她一眼,“有你身份證號碼就行。” “這你都知道?” “我問了梁京淮。” “哦?!泵繉W(xué)期都會進行一次信息統(tǒng)計,梁京淮是班長,有這些資料并不奇怪,又因為猝不及防被提起的那個名字,司嘉思忖兩秒后問:“他最近還好嗎?” 陳遲頌似笑非笑地挑眉:“嗯?” 司嘉見他這德行,知道問不出什么,索性繼續(xù)扭頭發(fā)呆。 - 落地是晚間十點。 司嘉仍被陳遲頌牽著,隨著人流走過廊橋,剛出航站樓,迎面就是一股冷風(fēng),卷著細細的雪花,遠處這座陌生的城市被一片白覆蓋住,還未入睡,還沉浸在夜生活的煙火氣里,橙黃的路燈和店鋪暖融的光線延伸開,就像童話故事里的插畫。 出了機場陳遲頌在手機上叫了輛車,來得還算快,司機見目的地是海邊,還打趣了幾句,又叮囑他們要注意安全,司嘉應(yīng)下,而后在經(jīng)過街邊的一家就快要打烊的蛋糕店時,陳遲頌讓司機停一下。 司嘉眼睜睜地看著他下車,風(fēng)倒灌,他的身影轉(zhuǎn)瞬沒入雪中,隔著那面透明玻璃,店里暖黃的光線將他籠罩。 他很快拎著一個小盒子回來。 司嘉伸手拍掉他肩頭的雪,“我在家吃過蛋糕許過愿了。” 陳遲頌不以為然地笑:“那又不是和我過的?!?/br> 呼吸重了點,司嘉沒有接話。 陳遲頌也不在意,低頭回了幾條消息,正要收手機的時候,鈴響兩聲,在靜謐的車廂里存在感極強,司嘉下意識地掃了眼,是一串沒有備注的號碼。 一股眼熟的感覺涌上心頭,但陳遲頌似乎沒有要接的意思,他直接按了靜音。 “不接嗎?” “sao擾電話?!?/br> “哦?!?/br> 與此同時,前面司機說:“到了?!?/br> 這個話題就這樣被揭過去,陳遲頌拉著她下車,一路往海邊走的時候問她冷不冷。 司嘉睫毛都沾了雪,卻還是搖頭說不冷,眼睛亮晶晶的,發(fā)現(xiàn)這個季節(jié),這個點,海邊并沒有想象中荒涼,相反,漆黑夜幕下,海灘三三兩兩地散著不愿離開的情侶,幾束篝火仍劇烈地燃燒著,映出漫天雪光,也映出遠處一望無際的海。 海浪拍打著礁石和燈塔,風(fēng)雪呼嘯,偶爾一聲游輪的汽笛聲劃過,撕裂這片夜空。 在司嘉滿眼都是海和雪的時候,陳遲頌已經(jīng)找了背風(fēng)處點燃蛋糕,他在背后叫她:“司嘉?!?/br> 司嘉轉(zhuǎn)身,頭發(fā)在空中掠過一道弧,光穿透發(fā)絲。 “十八歲生日快樂?!?/br> 和電話里聽到的不同,此刻陳遲頌就站在她面前,眉眼被蠟燭微弱的光芒照著,一如既往的輕狂,坦蕩,卻比任何一刻都認真。 “你今天在候機廳問我的那個問題,我確實答不出來?!?/br> “因為你穿著校服干干凈凈的樣子我喜歡,你穿著短裙被教導(dǎo)主任罰的樣子我也喜歡,換個人都不行?!?/br> “也沒人規(guī)定一個人應(yīng)該要活成什么樣子,我只要你平安快樂?!?/br> 說完,他大概是覺得矯情,低頭笑了笑,“快許愿吧。” 司嘉卻灼灼地看著他,“我現(xiàn)在只有一個愿望?!?/br> “什么?” 話落,司嘉沒回答,她朝陳遲頌的那兩步帶起一陣風(fēng),搖搖晃晃地把蠟燭吹滅,視野一暗,微妙的情愫瘋長,在陳遲頌還不明所以的時候,她抬手拽住他的領(lǐng)口,拉得他低下腦袋。 而下一秒,她踮腳親上了他的唇。 第33章 霓虹 ◎至死方休?!?/br> 但司嘉做的也只是讓彼此雙唇相貼的一個動作。 毫無章法, 不得要領(lǐng)。 而陳遲頌在最初幾秒的怔愣后迅速反應(yīng)過來,抬手攬住司嘉的后腦勺,使她仰頭, 頸部線條繃直, 然后反客為主地, 一點一點地吻她,生澀又莽撞,漫天雪花飄落兩人的發(fā)梢、因為呼吸糾纏而顫動的睫毛, 最后在鼻尖化開, 融成雪水。 海浪仍在不知疲倦地拍打礁岸,遠處燈塔閃爍, 暗潮涌動間滿是冬季海水的清冷氣息, 木柴噼里啪啦燃燒的聲音燥在耳邊,像要給兩人添火助興, 所有的感官都在此刻遲鈍地運作著,所有的意識都迷離, 剩下的唯一知覺是陳遲頌賦予給她的。 舔咬輾轉(zhuǎn),壓不住的渴望與愛戀,力道不算溫柔,但細密的疼痛讓司嘉后脊有種久違的過電的酥麻, 抓著陳遲頌衣領(lǐng)的手一松,改為圈住他的脖子,就這么肆無忌憚的, 和他在深夜十一點, 在這座陌生的海濱城市里接吻。 在十八歲的第一天, 交付出她真正意義上的初吻。 至死方休。 直到別開腦袋, 司嘉被陳遲頌緊緊抱進懷里, 他的體溫足以抵擋被海風(fēng)吹著的冷意,她抵著他的額頭,聽他輕輕喘著氣,問:“現(xiàn)在愿望實現(xiàn)了嗎?” “嗯?!?/br> “開心嗎?” “嗯?!?/br> 那就夠了,開心就夠了。 陳遲頌笑出來,又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下。 然后兩人都象征性地吃了一口蛋糕,陳遲頌把她帶到岸邊一家專營夜宵的海鮮排檔,點了滿滿一桌菜,他說他餓得不行,晚飯沒吃就陪她飛過來了。 司嘉笑他傻,“干嘛不吃飯?” “因為想跟你吃?!标愡t頌頭也沒抬地回這么六個字。 司嘉聽笑了,她不是太餓,嘗了幾口海鮮就放了筷,這會兒屈膝坐在低矮的塑料椅上,撐著下巴看向他,感嘆似的問:“陳遲頌,你真沒談過戀愛?我不太信唉?!?/br> 明明會得要死,隨口一句都這么能撩,情場老手也不過如此。 陳遲頌手肘抵著桌沿,正用筷子撥著面前那盤花蛤,聞言依然吃得挺好,神色沒有半分波動,他說真沒。 “曖昧對象呢?” 他仍搖頭。 司嘉見狀打趣地笑道:“那這么算起來你不覺得虧?” 陳遲頌這才抬頭睨她一眼,刺身蘸芥末的動作沒停,一副悠哉的“你這話有意思,展開說說”的模樣。 司嘉先前要的一扎雜糧汁剛好到,還冒著熱氣,老板叮囑一句小心燙,她點頭,往玻璃杯倒了半杯,捧在手里,然后才又笑著接上話:“畢竟我情竇初開的初戀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