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 第51節(jié)
“那再后來呢?”蕭斯宇急急地問他,“你們在教室里看到什么了嗎?” 這幾個問題像是勾起了黎弘不愿回首的一些回憶,他臉色更白了幾分,如同蒙著一層灰紗,說話的聲音也帶著顫抖:“后來……我在跳舞鏡子里,看到了一個動作和我完全相反的‘自己’。” 頂樓的舞蹈室兩端都有鏡子,這就會導(dǎo)致一種情況——人的映象能在鏡子中重復(fù)出現(xiàn),一直重復(fù)出無數(shù)個動作相同,模樣相同的人影。 很多人會恐懼這種景象,所以有些舞蹈教室會避免將教室如此設(shè)計。 黎弘望著鏡子看到鏡中折射出的無數(shù)個自己后,便想到這間舞蹈教室荒置不用,會不會就是這個原因?他抬起右手揮了揮,鏡中自己的倒映也跟著舉手揮了揮。 不過鏡子里方向和現(xiàn)實(shí)都是相反的,黎弘看著倒影中的每一個“自己”都舉起相反那只手,當(dāng)即就有了一個念頭:會不會有個倒影和真正的自己一樣,都舉起右手呢? 但這種事也就想想罷了,不可能真的出現(xiàn),除非有鬼。 黎弘在心底這樣想著,然后自嘲地笑了一聲,誰知下一瞬,黎弘?yún)s發(fā)現(xiàn)鏡中有個倒影果真如他所想,換了只手抬起——那只手在黎弘看來是左手,可實(shí)際上,那只手和黎弘一樣,都是右手。 鏡子中出現(xiàn)的倒影雖多,但動作都是整齊劃一的,驟然出現(xiàn)一個與其相反影子便十分顯眼,除了讓人覺得驚詫以外,還有催生雞皮疙瘩躥起的毛骨悚然。 最重要的是,鏡子里其他“黎弘”的動作也開始變了,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放下左手,舉起右手。 到了最后只剩下鏡子外的黎弘和鏡中的所有人動作相反,弄得他好像才是那個突兀的存在,一個和鏡中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鬼。 黎弘之前因?yàn)槟懘笠才闳送孢^一些招鬼游戲什么的,可從來都沒真正碰到過詭異的事,還自詡?cè)澜绲墓砥紘槻坏剿?/br> 可如今在使勁眨了兩下眼皮,確認(rèn)不是自己眼花后,黎弘登時就被嚇得后退了幾步。 鏡子里的每一個“黎弘”也做出和他相同的表情和動作,只是方向完全相反,黎弘還在鏡子里看到李露茗、段穎和虞沁雯三個女生居然已經(jīng)開始起手抬腿跳舞了,連忙回頭,誰知鏡子之外,李露茗、段穎和虞沁雯還是穩(wěn)穩(wěn)地站著,根本就沒動。 “你們……看到了嗎?”李露茗臉色也沒比黎弘好到哪去,她抖著聲問,“鏡子里的我們好像有些奇怪。” 在場只要不是瞎子的人都看到了。 愣神的三個女生回過神后便尖聲高叫著跑出舞蹈室,然后向出口門那奔去,徐琛和黎弘也緊隨她們身后一起離開了頂樓。 幾個人下樓梯時并沒有碰到什么意外,很輕松就跑到了一樓,融入放學(xué)時擁擠嘈雜的人群之中。 樓下的光線和樓上果然有天壤之別,因?yàn)橄募具€未完全過去,所以這會兒天空看上去和正午區(qū)別都不大,在這樣明亮且人多氣氛下,膽子最大的黎弘終于穩(wěn)定下來了情緒,他望著驚魂未定的三個女生,口無遮攔道:“我草,剛剛我們不會是見鬼了吧?那是咋回事啊?” “不知道……”徐琛搖搖頭說,“我一開始還以為我出現(xiàn)幻覺了,但我們幾個人都看到了,要同時出現(xiàn)同一個幻覺可能性不大吧?” 李露茗、段穎和虞沁雯還紅著眼睛在喘氣,也沒發(fā)表什么意見。 “茗茗,那間教室有些奇怪,我覺得你們還要不要去那練舞了吧?!闭f到這里,黎弘又抬頭看向文馨樓頂部,他們現(xiàn)在所站的位置離明心樓已經(jīng)有些段距離了,卻隔得不算太遠(yuǎn)。 按說這種情況是最適宜觀察一棟樓全貌的,并且那間舞蹈室面積也不算小,然而他們站在這里,黎弘怎樣墊腳抬頭,他都愣是看不到半點(diǎn)文馨樓頂樓那間舞蹈室的影子。 黎弘越想越是覺著詭異,李露茗、段穎和虞沁雯也用了別的借口先行離開,大家都覺得不要再去六樓頂樓為妙。 誰知就是從那一日起,黎弘周圍就漸漸開始出現(xiàn)一些怪事。 比如他周圍的東西總是無端消失,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像是被鬼藏起來了似的,等過一會又會自己出現(xiàn)——在一個黎弘已經(jīng)找過,確認(rèn)沒有他所尋物品存在的地方;還有就是他下巴上的這塊燒傷,它起初只是一小塊紅斑,然后每晚都會出現(xiàn)灼熱的刺痛,像是被人用牙咬著細(xì)細(xì)啃食一般。 不過這些都還是小事,最讓黎弘害怕的是:他覺得自己能看見鬼了。 “你是覺得你自己能見鬼了?”謝印雪聽見黎弘這句話,便打斷他的敘述問,“還是你確定自己每天都真正見了鬼?” 兩者是有很大區(qū)別的。 前者可能是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在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出現(xiàn)幻覺,和后者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因?yàn)槠胀ㄈ宋唇?jīng)特殊之法是不可能開陰陽眼的。 “我……”聞言黎弘滯了一瞬,才又接著說,“我確定自己每天都見鬼了?!?/br> 他這話的用詞遣句雖全是肯定之言,可語氣卻沒那么篤定。 還不如謝印雪問他的話來得果決:“今天見了嗎?什么時候見的?” “就剛才,剛才我進(jìn)來之前?!崩韬氪瓜卵劬λ伎剂藥酌耄缓髮χx印雪說,“咖啡店外面都還有個紅衣女鬼跟著我的?!?/br> “紅衣女鬼?”柳不花一聽到這四個字就來勁了,“長得怎么樣?” 在場除了謝印雪外的其余人,聞言都不由看向他,神情怪復(fù)雜的,大概是沒想好要做什么表情。 “沒有紅衣女鬼?!敝x印雪趕在柳不花說出更奇怪的話之前用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柳不花放在桌面上的手機(jī),讓眾人都看一下現(xiàn)在的時間,“我兩點(diǎn)五十到的這里,你是兩點(diǎn)五十三到的,現(xiàn)在時間是三點(diǎn)整——” “這十分鐘內(nèi),方圓一公里的地方穿紅衣的不管人鬼都只有三個,兩女一男,男的直接先排除,紅衣女鬼的確有一個,但她不是跟著你來的,也不在奶茶店附近?!?/br> “而奶茶店外面那個穿紅裙子的女生我也見了,但她是人,不是鬼?!?/br> 謝印雪很少會一口氣說這么長串話,若非黎弘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他的客人了,為客人解惑使其安心是要緊事,否則謝印雪是懶得解釋這么多的。 柳不花面露惋惜。 黎弘則難以置信道:“怎么可能是人呢?她明明……” “你最近確實(shí)有被邪事驚擾,你下巴處的傷口就是最好的證明?!敝x印雪抬起珍珠奶茶又喝了一口潤喉,“但我看你面相,發(fā)現(xiàn)你八字很硬,并且也遠(yuǎn)未霉喪到能白日見鬼的地步,要見也只會在晚上見。” 最后這句話就沒必要再說了……黎弘心說。 但黎弘再次開口,問的卻是自己下巴處的傷:“謝先生,您剛才說我這個傷是燒傷,而且下巴這處出現(xiàn)燒傷有些特殊,請問到底特殊在什么地方?” 謝印雪不答反問:“你們可曾聽說過尸油?” 黎弘和蕭斯宇異口同聲道:“尸油?” “我聽說過?!眳嗡妨ⅠR舉起了自己的左手,“我小時候愛吃辣條,我媽為了防止我吃垃圾食品,就騙我說辣條是用尸油做的,把我嚇得半死。但辣條實(shí)在太好吃了,我還是一邊害怕一邊吃,長大后發(fā)現(xiàn)那些什么尸油做辣條的話就是扯淡放屁,再吃才不覺得害怕?!?/br> 說完他用手肘戳了戳蕭斯宇,問他和黎弘:“你們小時候沒聽過這種話嗎?” “沒有?!笔捤褂詈屠韬氘惪谕暤?,“我們兩個愛吃肯德基,我媽告訴我肯德基用的雞是變異雞,一只能長八個翅膀。” 呂朔:“……” 家庭消費(fèi)水平使得他們愛吃的東西不太一樣,不過這種恐嚇人的腦殘謊言卻是異曲同工的,并且在童年那段時間內(nèi),還真讓他們深信不疑了。 結(jié)果謝印雪在聽完他們的討論后,卻說:“用尸油來做辣條倒也不是不可以。” 三人滿臉愕然看向謝印雪。 “不過那樣的辣條太過特殊,根本無法批量生產(chǎn),你們吃不到的。”青年不疾不徐道,“至于讓雞長八只翅膀……” 怎么謝印雪這語氣,好像他還可以做到似的? 好在謝印雪終究沒說出什么不可思議的話,他回歸正題,繼續(xù)解釋尸油:“尸油這東西較難提取,是一種邪物,用以做辣條未免也有些暴殄天物了?!?/br> 柳不花點(diǎn)著頭,附和謝印雪道:“用來做香燭燈盞就很不錯?!?/br> 其余人:“……” 謝印雪瞧了柳不花一樣,用眼神示意柳不花收斂些,隨后才看向黎弘說:“而尸油的提煉之法,便是用火在下巴處炙烤,但也得需要一些技巧才能達(dá)成。國內(nèi)玄門道法需要用到尸油的很少,我了解不多,可是在泰國,尸油就經(jīng)常被人用來下降頭,還得是功力高深的降頭師才能取游祭練成功,所以我覺得——” 黎弘絕望道:“……我被人下了降頭?” “沒有。”謝印雪愣了一瞬,然后就無奈地笑了,“你怎么會這樣想呢?” 柳不花也終于開始認(rèn)真說些正常話了:“除了降頭術(shù)會用到尸油以外,泰國佛牌、古曼童等事物也常與尸油有關(guān)?!?/br> “你說那天,你進(jìn)入那間舞蹈室后聞到了一陣香味對吧?” 謝印雪也抬起手,在黎弘面前揮了揮衣袖,問他:“和這個香味像嗎?” 黎弘深深嗅了一口,便點(diǎn)著頭道:“對對對!那天我聞到的香味和謝先生您這個香味很像!” “那就是了,這香味就是尸油的香氣?!敝x印雪頷首,“那日你聞到香味是尸油無疑,至于出處……我得去一趟你們學(xué)校的文馨樓六樓才能確定?!?/br> 黎弘雖然不想再踏足那間詭異陰森的舞蹈室了,然而為了徹底解決自己身上的邪門事,他仍是咬牙主動引路,帶著謝印雪他們朝文馨樓走去。 大概是因?yàn)樽呗沸袆拥木壒剩眷o伏在謝印雪身上的莫名香味開始漸漸散出,縈繞在眾人鼻間。 路上,呂朔實(shí)在壓不住心中的好奇,詢問謝印雪:“謝先生,您身上的香氣真是尸油的味道嗎?” “對,確切來說是女尸油的味道?!敝x印雪點(diǎn)頭肯定道,說完他又輕輕“啊”了一聲,從袖袋里掏出幾根紅線遞給大家,“我差點(diǎn)忘了尸油香氣邪異,這幾根紅繩你們戴上幾日,以防撞鬼?!?/br> 末了,謝印雪還低下眼睫,慚愧嘆息道:“我家有盞人油燈,出門前我點(diǎn)了片刻用來品香,所以身上就染上了這股味道,實(shí)在抱歉了?!?/br> 呂朔:“……” 第49章 正常人家里會有人油燈這種東西嗎? 一時之間,大家都不知道謝印雪和文馨樓頂樓到底誰更恐怖。 眼看著黎弘、蕭斯宇和呂朔等人上樓的腳步因自己的話而慢下來,謝印雪回憶著自己剛剛到底說了什么話,便知曉他們大概是誤會了什么,連忙解釋道:“這類邪物放在普通人手里恐生大禍,我和我?guī)煾付际切T中人,便代普通人收繳保存這類邪物,防止其為禍人間?!?/br> 這個理由就很讓人安心了。 黎弘登時長舒一口氣,五人也順利到達(dá)文馨樓頂樓。不過通往樓梯的鐵門仍然是掛著鎖的,黎弘上前望著鎖觀察了片刻,對幾人說:“這鎖換過一把了?!?/br> 換了鎖,就代表這個樓頂除了他們這些學(xué)生以外還有人過來,并且有權(quán)利對門上鎖的,應(yīng)該在教學(xué)樓里有一定管理權(quán)的人——比如保安、保潔阿姨,連老師都有可能。 “你們這些人啊,門上鎖了擺明就是要你們別過來?!绷换ㄒ姞睢皣K”了一聲,搖著頭感慨,“你們倒好,還要撬鎖進(jìn)去?!?/br> 黎弘也是懊悔不已:“……我當(dāng)時也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br> 他事后才知道,原來李露茗、段穎和虞沁雯三個女生最近沉迷校園恐怖傳說,在去文馨樓頂樓之前,她們已經(jīng)玩過不少校園招鬼游戲了,比如筆仙、四角游戲什么的,也熱衷于探索校園一些少有人知的隱秘角落。 而文馨樓頂樓這個地方,是他們大學(xué)里所有教學(xué)樓唯一上鎖的一棟樓。 可她們覺得文馨樓也沒什么特殊的地方啊,畢竟其他教學(xué)樓頂樓一般都只是放下水箱,或者堆積些雜物什么的,幾個女生就猜想:難道文馨樓頂樓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嗎?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說這種上鎖不讓學(xué)生去的頂樓肯定有什么貓膩,也許還有人在這里跳過樓。 并且越是亂猜,她們就對頂樓越發(fā)好奇,不過三人的膽子也沒大到敢?guī)讉€女生前往頂樓,萬一真的有什么事呢?所以段穎才拉了她對象,李露茗也找了個膽大的黎弘相伴。 她們找上黎弘用的借口是說文馨樓頂樓有間廢棄的舞蹈室,可是實(shí)際上這個借口完全是她們瞎編的,所以當(dāng)她們在頂樓真的看見有間舞蹈室時,三個女生也感到很意外。 但誰也沒想到,在意外之后……還有著無盡的驚嚇。 因?yàn)槌死韬胍酝猓翘烊ミ^文馨樓頂樓的人或多或少都開始倒霉了——黎弘是下巴有燒傷,還老是丟東西;李露茗出車禍左臂骨折,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躺著;虞沁雯天天頭疼惡心,入夜后也像黎弘一樣,能看到些詭異的臟東西;段穎和徐琛本來都談婚論嫁了,就等著畢業(yè)后結(jié)婚,最近卻不知道怎么回事兩人都像是吃了火藥一點(diǎn)就炸,天天吵架,感情破裂,瀕臨分手。 柳不花聽完后,一邊用根鐵絲開鎖,一邊淡定道:“都正常,這些都是招惹邪祟導(dǎo)致運(yùn)勢下降,霉運(yùn)罩頂?shù)钠毡楝F(xiàn)象。” 話音落下,門上的鐵鎖也應(yīng)聲而開。 那間寬闊卻陰森郁沉的舞蹈室便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黎弘怵在門邊不敢往前走,謝印雪和柳不花便打了頭陣首先進(jìn)入舞蹈室,其余人見狀這才顫巍巍跟在他倆身后進(jìn)去。 而舞蹈室中過于昏暗的光線也證明黎弘所言非虛——這間屋子的確透著股詭異的陰氣。 他們到這里不過下午三點(diǎn)多,時間可比上次李露茗傍晚過來早多了,樓下陽光正好,進(jìn)了舞蹈室便像是一腳踏入下雨的陰天,到處都是蒙著層灰紗般的幽暗森冷。 并且一踏進(jìn)舞蹈室后,他們就再次聞到了那陣和謝印雪身上香氣類似的氣息——尸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