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假的，但都是豆腐渣工程?！贬癁t有感而發(fā)地解釋道，“說白了，男人的立場只要夠堅定，任憑我的‘挖掘機技術(shù)’再高超，也是撬不動這些‘墻角’的。只可惜女人好像更習(xí)慣找女人麻煩，絲毫不反思男人的問題。但她們只要試過幾次就知道了，如果不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今天防住了‘岑瀟’，明天還有‘林瀟’‘張瀟’和‘劉瀟’?！?/br>
    “綜上所述，”陸平川替她總結(jié)道，“問題的根源是‘男人’?！?/br>
    “對?！贬癁t應(yīng)著，回歸正題，“所以，你別指望我去和溫梓涵扯頭花?！?/br>
    陸平川微微挑眉，露出興味的表情。

    此刻的岑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也讓他覺得，有些珍貴。

    過去，她要么對他裝腔作勢，要么對他攻防兼?zhèn)洌只蛘吆退樹h相對，兩人好像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深入地探討一個和價值觀有關(guān)的問題。

    陸平川沒說話，而是再次掏出手機，點開了自己和溫梓涵的聊天界面，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了起來。

    他一手掌著方向盤，身子微微地向右傾斜，仿佛是故意將手機送到岑瀟面前，讓她看清他的屏幕。

    岑瀟也很給面子，配合著他的動作側(cè)過半張臉。接著，她就在他的屏幕上，看見了他給溫梓涵回的信息。

    他說：我知道。她懷的是我的孩子。

    要不是被安全帶箍著，岑瀟覺得自己就要從副駕上摔下去了。她沖陸平川喊道：“你干什么？”

    陸平川揚了揚手機，問：“我這樣，算是和溫梓涵把話說清楚了嗎？”

    岑瀟目瞪口呆，只覺得，此刻的溫梓涵大概和自己是一樣的心情。

    那就是無語。

    她將目光看向前方，姿態(tài)僵硬地說：“你……還是開車吧?！?/br>
    陸平川輕笑了一聲，終于啟動了車子。

    *

    岑瀟的公寓距離陸氏醫(yī)院不算遠，陸平川開著車，很快就到了。他剛把岑瀟送進家門，便在玄關(guān)處看見了那把實木傘柄的雨傘。

    他將傘拿起來，問道：“兇器？”

    岑瀟聞言，越發(fā)肯定了自己猜想：這個陸平川一定在東南亞學(xué)過巫蠱之術(shù)。

    她點了點頭，半開玩笑地對陸平川說道：“我真后悔買了這傘。結(jié)實是真的結(jié)實，但打人也是真的疼?！?/br>
    陸平川聽著，將傘握在手里掂了掂，發(fā)現(xiàn)它確實很有分量，又對岑瀟說道：“我車上正好缺把傘，這一把不如給我？”

    雖然岑瀟有些疑惑，這位“日散斗金”的陸大少爺何至于會缺把傘，但她也不是小氣的人，只順水推舟地回道：“行呀，送你?！?/br>
    陸平川點點頭，又掏出手機，給岑瀟發(fā)了個一塊錢的微信紅包。

    岑瀟不解地問道：“你做什么？”

    陸平川說：“情侶之間，送傘不吉利，就當我一塊錢買了?！?/br>
    迎著岑瀟呆滯的神情，他道了句“再見”，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粗г陔娞蓍g的身影，岑瀟才從他方才的調(diào)侃中一點點回過味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離陸平川越近一些，就越不了解他。

    她就這樣出神了半分鐘，又突然想起自己還有正事，連忙從包里掏出那個陸星河喝過的礦泉水瓶，給周南發(fā)了條信息：十萬火急，速來接頭。

    *

    岑瀟行動不便，老老實實在家躺了幾天。這些天，陸星河時不時發(fā)來關(guān)心的微信，提醒她記得擦藥、注意休息，比陸平川這位名義上的男朋友還要殷勤。

    岑瀟一邊應(yīng)付陸星河，一邊請周南代為跑腿，找了一個信得過的鑒定機構(gòu)，對陸平川與陸星河的 dna 進行比對。

    某天夜里，她坐在書桌前，打開了周南發(fā)來的檢測報告。

    結(jié)果不出預(yù)料，陸氏兄弟沒有血緣關(guān)系。

    她正看著電腦屏幕陷入了沉思，周南的消息就發(fā)過來了：余香嫁進陸家之前，陸二就和陸建業(yè)做過親自鑒定，他們是父子關(guān)系。

    岑瀟微微揚眉——所以，陸平川真不是陸建業(yè)的孩子？

    但她總有種直覺，這里頭一定有些環(huán)節(jié)出錯了。

    岑瀟思考了片刻，問道：既然陸建業(yè)以前就做過親子鑒定，那應(yīng)該能找到他的 dna 信息吧？

    周南回復(fù)：不難。

    岑瀟說：以防萬一，把他倆的 dna 和陸建業(yè)的都比對一下吧。

    周南答應(yīng)著，便下線了。岑瀟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將這份鑒定報告發(fā)給陳泱泱。

    但她沒想到的是，郵件剛發(fā)出去沒多久，對方就回復(fù)了。陳泱泱在郵件里寫道：再查一查陸星河和余香的血緣關(guān)系。

    岑瀟看著，一下就站了起來——還要查余香和陸星河的血緣關(guān)系？他們難道不是母子嗎？

    她一煩躁，就習(xí)慣在書桌前來回踱步，可如今礙著腰傷，只能思緒混沌地站在原地。她就這么思考了片刻，還沒理清陳泱泱背后的目的，就又想起個新問題：自己要怎么拿到余香的 dna？

    第29章 她是一把稱手的好刀

    那邊廂的陳泱泱放下手機，對陸平川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陸總，有一封緊急的郵件需要回?！?/br>
    陸平川晃著手里的紅酒杯，笑道：“沒關(guān)系，陳總?cè)绽砣f機，是我冒昧打擾了?！?/br>
    他說得客氣，但陳泱泱并不把這些場面功夫放在眼里，只開門見山地問道：“那陸總冒昧打擾，具體是為了什么事？”

    陸平川微微一笑，心想這位陳家掌門人，還真是和傳聞中描述的一樣干脆、直接。

    經(jīng)驗告訴他，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最忌拐彎抹角，于是他收斂心神道：“聽說陳總最近在持續(xù)地做空陸氏，我覺得好奇，就想著來問一問?！?/br>
    陳泱泱微微挑眉，道：“我還以為，你是對城南的那個項目不死心。原來是為了股價。”她說著，又輕抿一口紅酒，“我感覺自己的行為不算激進，應(yīng)該沒有影響到白老的利益吧？”

    陸平川聽著，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果然，陳泱泱也注意著白家的一舉一動。

    “當年如果沒有我外公，陸建業(yè)不可能以江城為踏板，快速地發(fā)展陸氏集團的海外業(yè)務(wù)。可惜，我母親沒在陸家獲得一個好結(jié)果，他老人家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謀取一些回報?！?/br>
    陸平川簡明扼要地解釋著，又說：“說白了，白家做空陸氏，是因為和陸建業(yè)有仇?？申惪?，又是為什么呢？”

    這個陸平川，字里行間全是“白家”和“陸建業(yè)”，倒是把自己摘了個干凈。陳泱泱想著，輕笑一聲：“陸總，誰會嫌錢多呢？金融市場里的數(shù)字游戲，也是很有趣味的?！?/br>
    “所以，”陸平川追問道，“陳總趁著我和岑瀟假扮情侶，又讓她去勾引陸星河，圖的就是錢？”

    這次換陳泱泱愣住了。但是她反應(yīng)極快，不過半秒就笑了出來：“難怪在孫子輩中，白老最看重你，真是什么事都逃不過陸總的眼睛。”

    她也不等陸平川反應(yīng)，只快人快語地補充道，“你們有你們的打算，我自然有我的目的。但我可以保證，我們的目標，絕對是不謀而合的。我不僅不會給你添麻煩，我還會助你一臂之力，就像你當初‘幫’我一樣?！?/br>
    陳泱泱將這個“幫”字咬得極重，陸平川一下就想起了，自己派人送去公安局的那個 u 盤。

    眼下看來，他雖然不能百分百確定陳泱泱是個盟友，但至少可以放心，她不是敵人。

    陸平川放松了戒備，又問：“為什么一定是岑瀟？”

    如果陳泱泱對陸氏別有目的，岑瀟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難道只是一個普通的“工具人”嗎？

    “岑瀟？她是一把稱手的好刀，也是一顆絕妙的棋子。陸總不也是因為這些，才和她合作的嗎？”陳泱泱說著，若有所思，“還是說，陸總對她……有其他感情？”

    陸平川聽著，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抬眸，神情莫測地看了對方一眼。

    好刀？陳泱泱對岑瀟的評價，倒是和他外公如出一轍。

    g 市和江城之間不過隔著一道海灣，陸平川在外公家時，就沒少聽說這位陳大小姐的豐功偉績。如今的她年近四十，但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有著嶺南人最具代表性的黑皮膚、高顴骨和深眼窩，加上高挑消瘦的身形與一頭利落的短發(fā)，整個人就像一把上好的清代腰刀，散發(fā)出凌冽、鋒利的冷光。

    而這冷光，凝練著她在陳家這些年經(jīng)受的委屈與磨礪。

    陳樂康是出了名的重男輕女，可他與原配太太結(jié)婚多年，只得陳泱泱一個女兒，所以常年在外沾花惹草，“小三”“小四”不斷的，就是圖個兒子。據(jù)說，陳樂康的親子鑒定業(yè)務(wù)養(yǎng)活了 g 市大大小小的鑒定機構(gòu)?？删驮谒蕷庵?，硬是一個兒子都沒接回陳家，最后還是由陳泱泱這個女兒接管了家業(yè)。

    而她接管家業(yè)以后，便把原名的“陳姎姎”改成了現(xiàn)在的“陳泱泱”。接收采訪時，有記者問起原由，她只說，自己從小就討厭原名里的“女”字旁。

    至于陳樂康的那些“兒子”去哪兒了？恐怕也只有陳泱泱知道答案。

    如果岑瀟就是方倚梅與陳樂康的女兒，那么陳泱泱想用這把“刀”捅誰？

    陸平川想著，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直截了當?shù)卣f道：“陳總，我們不如再直接一些?！?/br>
    “行。”陳泱泱答得干脆，“人活一世，不過衣食住行、生老病死。陳家深耕房地產(chǎn)多年，也只是占了個‘住’。但陸氏做醫(yī)療，卻是把‘生老病死’都占了?！?/br>
    她說著，不由得壓低聲音，“這么好的生意，全盤毀掉未免可惜。陸總不想要，不如給我？”

    陸平川聞言，看向陳泱泱的眼神更復(fù)雜了。

    外人只道這位陳大小姐，意圖改寫房地產(chǎn)的南北方格局，卻不料她的胃口實則更大。

    他沉吟片刻，說：“不是不行，但陳總總得拿些東西來換?！?/br>
    陳泱泱雙手一攤，只道：“陸總大可以開條件。”

    陸平川思忖著，正要說話，房門卻在這時被人敲響。k 推門進來，語帶歉意地說道：“少爺，有個情況得和您匯報?！?/br>
    k 跟隨陸平川多年，極少會在這種時候打擾他。陸平川心領(lǐng)神會，一邊站起來，一邊對陳泱泱說：“不好意思，陳總?？磥碓蹅兊酶奶煸倭牧?。”

    陳泱泱也不介意，微微頷首：“陸總先忙，我就不送了?！?/br>
    *

    離開了陳泱泱的住處，陸平川和 k 先后上了車，后者遞過來一個平板電腦，屏幕上顯示著一副 b 市地圖，上面有個小光點正在移動。

    “方倚梅應(yīng)當是很喜歡岑小姐的那塊表，這幾日都戴在身上。根據(jù)您的指令，我們一直在觀察她的行蹤，發(fā)現(xiàn)她……”

    見 k 猶豫，陸平川道：“沒關(guān)系，說下去?！?/br>
    k 點了點頭：“方倚梅的生活軌跡很簡單，不過就是岑家別墅，高端百貨和各色的會所餐廳。但奇怪的是，她今晚去了陸家老宅?！?/br>
    陸平川微一挑眉，露出一個新奇的表情。

    k 繼續(xù)道：“所以我問了咱們留在老宅的眼線，都說她是去見余香的。”

    陸平川聞言，不由得單手扶額，儼然一副頭疼的樣子——他今天接收的信息，好像有些過載了。

    “陸老爺和陸星河今晚都不在家。據(jù)說方倚梅去了以后，和余香大吵了一架，待了不到二十分鐘，就被余香趕出來了?！眐 補充著，又伸手指了指屏幕上的小光點，“她離開老宅沒多久，看路線，這會兒應(yīng)當是往岑小姐的公寓去了?！?/br>
    方倚梅和余香？這兩人的關(guān)系委實引人遐想。但陸平川此刻的思慮重點卻不在這兒。

    一聽到方倚梅正去往岑瀟的公寓，他就想起岑瀟那因為腰傷而行動不便的樣子。

    “小朋友都知道，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彼嗣掳?，對 k 說道，“我們?nèi)歪〗惆咽直砟没貋?。?/br>
    *

    方倚梅在余香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氣，一離開陸宅，便驅(qū)車駛往岑瀟的住處。

    因為要去見余香，所以她沒帶司機，而是自己親自開車。她這會兒坐在駕駛座上，目眥盡裂地黑著一張臉，雙手緊握方向盤，關(guān)節(jié)泛青。

    她將車載音樂的聲量開到最大，卻還是蓋不過腦海中余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