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綠茶不愛我 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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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室里拉著遮光窗簾,沒有一點兒日頭。日光燈將陸星河的身影映在屏風上,像只炸了毛的巨型緬因。 岑瀟一抬頭,就看見他的剪影。她說:“不怪星河,是我自己不小心……啊,痛痛痛痛!” 她本想扮演一個“溫柔體貼”的知心jiejie,奈何一句臺詞還沒說完,就被腰上的一陣刺痛打斷了——只見醫(yī)生掌根著力,在她的傷處不輕不重地揉了幾下,疼得岑瀟差點飚淚。 她在屏風這頭咬牙吸氣,陸星河在屏風那頭又急了:“師姐,你輕點呀!” “行了,行了!”醫(yī)生收回手,朝屏風外走去,“你自己也是做醫(yī)生的,怎么老在這里干擾我看診呢?去,你去門外站著?!?/br> 接下來,岑瀟便聽到一陣推搡,沒一會兒,那個炸毛的緬因剪影就從屏風后消失了。 醫(yī)生帶上門,重新回到理療床前,對岑瀟說道:“你這個傷勢,我得給你上理療了。之后你可千萬不能再動到腰了,知道嗎?” 岑瀟點了點頭,行動艱難地從理療床上坐起來,一邊扯衣擺,一邊看醫(yī)生開單子。后者開完理療單,遞到岑瀟面前,交代道:“理療科就在樓下,一周三次,你今天就可以先去做第一次。讓星河帶你去。” 她說著,又好似想起什么般地打趣道:“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星河對哪個異性這么上心。我從前還覺得,他這種不知情愛的性格,大概一輩子都要獻給醫(yī)療事業(yè)了?!?/br> 醫(yī)生的語氣一半揶揄,一半鄭重,聽得岑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她接過理療單,沒有接話。 醫(yī)生扶著她從床上下來,又說:“人吶,要為了在乎自己的人,好好保重身子?!?/br> 第35章 這是多少父母的口頭禪,又是多少子女的緊箍咒? 岑瀟拿著理療單走出診室的時候,陸星河正在走廊上來回踱步。 看見岑瀟出來,他一個箭步迎上來,語氣急切地問道:“怎么樣?我?guī)熃阍趺凑f?” 岑瀟揚了揚手里的理療單,笑道:“先去繳費,然后去樓下做理療?!?/br> 陸星河接過她手里的理療單,看了一眼,然后道:“怎么會更嚴重了呢?咱們每次聊微信,你不是都說自己有好轉嗎?” “那個……本來是有在好轉的?!贬癁t心虛地笑了笑,“但前兩天,陸伯母突然約我見面,我出門的時候不小心,就……” 她猶豫著,沒有把話說完,心里卻在想:我可沒說謊,這腰傷,確實是在見余香那天變重的。 而陸星河并不知道當天發(fā)生了什么。此刻聽岑瀟這么說,他只當是自己的母親找了岑瀟的麻煩,以至于她的傷勢更嚴重了。 他掏出手機就要給余香打電話,嘴里還念叨著:“我媽到底想干什么?我要和她說清楚?!?/br> 岑瀟連忙伸手,作勢要攔他:“伯母也是為了你好,你千萬別因為我,和她鬧矛盾。” 陸星河人高手長,他不置可否地躲開了岑瀟的動作,接著手指輕點,電話很快撥了出去。 岑瀟的手從他的手腕處虛晃而過,微一側身,藏住了嘴角的一絲笑意。 電話接通了,只聽陸星河開門見山地問道:“媽,你去找瀟瀟姐麻煩了?” 也不知對方說了什么,陸星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后直接喝道:“我的事,你能不能別管?怎么?我連交朋友的權利都沒有了嗎?哈……嘴上說著‘為我好’,其實是為誰好,你心里清楚!” 他說著,音量越來越高,引來不少行人側目。岑瀟在旁聽了一會兒,微笑也漸漸消失了。 我都是為了你好。 這是多少父母的口頭禪,又是多少子女的緊箍咒? 想想方倚梅用一把雨傘將她打趴在地的時候,也說過同樣的話。 她抬手搭在陸星河的手臂上,后者看過來,見她對著自己搖了搖頭。 這搖頭里帶這一種“勸慰”,似在用眼神暗示他:多說無用。 仿佛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陸星河像個泄氣的皮球,頓時垮了肩膀。他深呼吸幾口氣,沖電話那頭撂了句狠話:“媽,我是你的兒子,不是你的奴隸。”接著一頓,“你別我了行嗎?別管我干嗎,也別管我和誰交朋友!就算你是我媽,也不可以!” 他發(fā)泄完,便將手機放回口袋里,整個身體卻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岑瀟的手,一直搭在他的小臂上。感受到他的輕顫,她嘆了口氣,轉移話題道:“星河,你帶我去做理療吧,早點治療,早點康復。” “好。”陸星河應著,又盡力控制住情緒,帶著岑瀟一起往電梯間走去。 * 四十五分鐘的理療過程,因為疼痛而顯得格外漫長。當岑瀟拖著步子走出理療室的時候,后背的襯衫都被汗洇濕了。 陸星河見狀,早就把自己和余香的爭執(zhí)拋在腦后了。他抽了兩張紙巾給她擦汗,連聲安慰道:“一開始確實比較難受,等傷勢好轉了,就不會這么痛了?!?/br> 岑瀟白著一張臉,笑道:“嗯,我知道?!?/br> 可她這幅強撐的模樣實在可憐。陸星河忍不住攬過她的半個身子,想分擔她站立時腰部的受力。 青年動作輕柔,體溫溫熱,白體恤上散發(fā)著好聞的皂香。有那么一瞬間,岑瀟在心中生出一股強烈的愧疚感:我真不是個東西。 她三番兩次地帶著目的來接近陸星河,可對方卻總是不圖回報地真心待她。 岑瀟覺得,這種真心特別可貴。 * 剩下的時間,岑瀟變得有些寡言。陸星河以為她是身體不舒服,也就不刻意地尋找話題,只沉默地攙著她,慢慢走到醫(yī)院門口。 他掏出手機,正要叫車送她回家,可連 app 都沒點開,手機就突然響了。 這次是實習科室打來的電話,師兄在那頭說道:“星河,你在哪兒?科室剛轉來一個特殊病例,現(xiàn)在要會診。這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主任叫你回來開會?!?/br> “我就在醫(yī)院門口?!标懶呛诱f著,有些猶豫,“可是,我現(xiàn)在要送一個朋友……” “什么朋友比主任的指令還重要?”師兄勸著,語速飛快,“別忘了,主任有多看重你。你申請讀博的推薦信,還是主任給你寫的。” 陸星河聽著,面露難色。岑瀟將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也猜了個八九分。 她拍了拍他的手,只說:“醫(yī)院有事,你就去忙,我一個人可以的?!苯又?,又一臉輕松地揚了揚手機,“我也有打車軟件,叫個車很容易,別擔心?!?/br> 她說完,便打開 app 叫車。陸星河遲疑了兩秒,便對電話那頭說道:“知道了,師兄,我這就上來。” 他掛了電話,對著岑瀟欲言又止,后者被他逗笑了,只道:“快去吧。等我下次再來做理療的時候,咱們再見。” 確定岑瀟并無不快,陸星河松了口氣。他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這才扭頭朝科室跑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診大廳,岑瀟收斂了心神,復又低頭,打開了手機的短信界面。 就在她做理療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內容是:岑小姐,我是余香。今天下午三點,文華酒店的 lounge bar,請你準時赴約。 * 文華酒店的 lounge bar 位于酒店頂層,這里選址優(yōu)越,視野絕佳,一抬頭便能將繁華的 cbd 盡收眼底,也因此成了網(wǎng)紅、游客的打卡勝地。 下午三點,正是它經營下午茶的時段,空氣里流淌著高雅卻晦澀的意大利歌劇,大大小小的卡座里坐滿了客人,服務生們端著餐食穿梭其中,交織成一幀歌舞升平的畫面。 如果一定要說缺點,那就是這里沒有包廂,岑瀟和余香只能坐在角落的一處卡座里。余香十分沒有安全感,始終戴著一副超大的墨鏡,遮住自己的半張臉。 她想速戰(zhàn)速決,于是將矮幾上的一份贈予合同推向岑瀟,言簡意賅地說道:“岑小姐,你要的合同?!?/br> 岑瀟靠在軟墊上,瞥了眼矮幾上的 a4 紙,只低頭劃著的手機,好像在和誰發(fā)信息。 雙方就這么僵持了一會兒,最后還是余香敗下陣來。她對秘書比了個手勢,后者便拿起合同,雙手遞到岑瀟面前。 岑瀟接過來,神情訕訕地翻開,卻一行行看得認真,直到目光掃到金額的時候,略有停頓。 兩千萬。余香把價格翻了四倍。 看來她上午找了趟陸星河,還是有效果的。 將岑瀟的微表情看在眼里,余香清了清嗓子,問道:“岑小姐,你滿意了?” 岑瀟捻著 a4 紙的邊緣輕輕摩挲,好似在數(shù)鈔票。她沉吟片刻后說道:“陸伯母約得太急,我忘記帶律師來了。要不,咱改天再聊?” “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庇嘞憷湫σ宦?,不把她的惺惺作態(tài)放在眼里,“兩千萬,是我能做的最大讓步。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多了,別以為挑撥我和星河的關系,就能對我獅子大開口。” “陸伯母給我這筆錢——”岑瀟將合同甩回矮幾,笑道,“不是要我和平川哥哥好好地在一起嗎?怎么又扯上星河了?” 她說著,又恍然大悟一般的叫道,“哎呀,陸伯母該不會覺得,岑家門第一般,而我名聲不好。平川哥哥娶了我,就不會再和家世顯赫的大小姐聯(lián)姻,也就不能獲得岳家的支持。這樣,星河就能在‘繼承人’的位置上坐得更穩(wěn)了?而我成了他的‘大嫂’,也能斷了他的念想?” 最后一層窗戶紙被捅破,余香終于忍無可忍。她把墨鏡一摘,對著岑瀟怒目而視道:“岑瀟,差不多得了,兩千萬還喂不飽你嗎?不讓你靠近星河,那是為了你們好,以后,你們會感激我的?!?/br> 余香這話說得抑揚頓挫的,岑瀟一聽就笑了,連說:“為我們好?陸伯母的‘好’,真深奧——深奧得讓人不理解?!?/br> 她面帶譏諷,油鹽不進,余香被徹底激怒了,立刻罵道:“你不過就是一個私生女,連自己的親爹是誰都不知道,在岑家看人眼色而活。你忍氣吞聲這么多年,又能換到幾個兩千萬?” 眼前的女人,終究是撕開了親和偽善的面具。岑瀟直視余香,只見她抬著下巴,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不屑,仿佛在看路邊最落魄的流浪狗。 “私生女,親爹?”岑瀟不以為意,只反問道,“陸伯母,那星河知道自己的親爹是誰嗎?” 她語氣輕飄飄的,卻猶如一把重錘砸在余香心上。后者直起身子,顫抖著罵道:“岑瀟,你——” “岑瀟,你個賤人!”只可惜余香還沒罵出口,就聽到空氣中飆出一道凄厲的女聲,與自己的聲音重疊了。 她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還來不及向秘書求證,便見一桶冰水,迎頭潑了過來。 第36章 你就說,你爽不爽? 那是 lounge bar 里用來泡香檳的冰桶,平時里面都是冰塊,這一桶許是放久了,一半冰塊化成了水,悉數(shù)澆在了余香身上。 她不僅被澆了個透心涼,還被那些沒化開的冰塊砸得生疼。而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她直接愣在當場,不知該作何反應。 直到冰水順著面部輪廓滑入嘴中,她嘗到一絲說不清的詭異味道,才逐漸回過神來。 而岑瀟早就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只見她維持著一個躲閃的姿勢,沖一個高舉冰桶的女人叫道:“溫梓涵,你發(fā)什么瘋?!” 溫梓涵穿著一身波西米亞風的及地長裙,面色蠟黃,形容枯槁,渾身散發(fā)著深閨怨婦的氣質。她絲毫不在意被自己“誤傷”的余香,只以力拔山河的氣勢沖岑瀟罵道:“岑瀟,你個賤人!我說過,總有一天,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她扯著嗓子,引得不少客人與服務生都圍了過來。岑瀟見勢,連忙往余香的方向走,嘴里還嚷道:“這可是陸氏集團的陸太太,知名影后,余香。你這潑了人家一身餿水,還不趕緊道歉?!” 雖說余香這幾年頗為低調,但作為影后,江湖上始終流傳著她的傳說。岑瀟這么一喊,圍觀的人群中便有人認出了她。大家開始交頭接耳,還有一些人打開了手機錄像。 此刻的余香外形狼狽,好不自在。她拿起墨鏡就想重新戴上,可一個眼鏡腿還沒戴穩(wěn),便見一個鐵桶飛了過來。她心有余悸,連忙甩頭躲過,而那還沒戴穩(wěn)的墨鏡也因為慣性一同飛了出去。 溫梓涵入戲頗深,罵罵咧咧地叫道:“你少拿別人當擋箭牌!你這個‘知三當三’的賤貨,就會搶別人的老公和男朋友!” 余香聽著,只覺得這話十分刺耳。她還來不及反應,又聽岑瀟冷笑道:“梓涵姐,你是不是在這兒指桑罵槐呢?誰不知道余香當年為了上位,做了好幾年的‘小三’,最后都把原配逼得自殺了,她才帶著兒子嫁進了陸家!” 岑瀟說得擲地有聲,圍觀人群聽得清楚,齊齊發(fā)出驚呼聲。他們大概沒料到,自己來喝個下午茶,竟然還能吃到娛樂圈的陳年舊瓜。 眼看對著自己的手機攝像頭越來越多,余香終于意識到,自己大概是中了岑瀟的圈套。 從她特別要求在這里見面,到她利用陸星河來刺激自己赴約,再到突然出現(xiàn)的溫梓涵,這一切都環(huán)環(huán)相扣。 余香明白過來,不由得怒火中燒,但又礙著圍觀的人群不敢發(fā)作。此刻的她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沖秘書使了個眼色,后者心領神會地擋在她身前,護著她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