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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綠茶不愛我 第28節(jié)

    余香用皮包擋住了自己的半邊臉,正想往外走,又聽有人在喊:“媽的,誰踩我腳了?!”

    接著,另外一道聲音響起:“靠,哪個王八蛋摸老娘屁股?!”

    本就擁擠的人群突然推搡起來,余香只覺得一堵人墻向自己涌來。溫梓涵覺得機不可失,直沖岑瀟喊道:“狐貍精別跑!我今天和你魚死網(wǎng)破!”

    岑瀟聽著,躲過溫梓涵扇過來的一個耳光,看似重心不穩(wěn)地往余香身上倒去。而余香夾在人墻與岑瀟之間,避無可避,一瞬間,她只覺得頭皮傳來一陣劇痛——有人抓住她的馬尾,十分用力地向后拽去。

    “啊——”這時,歌劇剛好唱到高潮,女高音的詠嘆調(diào)極具穿透力,空氣中似有無數(shù)水瓶破水漿迸,每個人都蹙緊了眉頭。而余香用來固定馬尾的發(fā)夾倏地崩開,她的尖叫聲與女高音重疊在一起,披頭散發(fā)地撞到了岑瀟身上。

    岑瀟的指縫中,正夾著幾縷余香的頭發(fā)。她還來不及藏好,便失去了平衡,和余香雙雙滾在了地上。

    為了保護后腰,她反應極快地抱住余香,一個翻身,把她當做rou墊一般的壓在自己身下。而余香呢,像極了一只翻背烏龜,四仰八叉,面目朝天,無論她怎么掙扎,都無法起身。

    歌劇進入 b 段,女高音的唱腔變得短促而跳躍,搭配著余香的動作,和諧又滑稽。

    秘書見勢,只覺得一顆心都提到了喉嚨口。她一邊攔著不斷往前的吃瓜群眾,一邊去扶余香,嘴上還嚷著:“別擠了,別擠了!”

    奈何秘書身形瘦弱,嚷得再大聲也不起作用。而圍觀的人群越挪越近,岑瀟嘗試著想要站起來,又被人群壓著坐了回去。

    眼看有些腳步就要踩到身上了,她終于忍不住叫出來:“陸平川,救我!”

    就在她出聲的同時,一個高大的人影擠了進來,將她護在了身下。

    迎著突然出現(xiàn)在頭頂?shù)哪瞧幱?,岑瀟看見了陸平川藏在逆光里的臉。

    來的不是 k?而是陸平川本人嗎?

    顧不上岑瀟驚詫又迷惑的目光,陸平川將她攔腰抱起,并拿她探出來的尖頭皮鞋做武器,就著這個姿勢轉(zhuǎn)了一圈,逼著圍觀人群往后退了幾步。

    “散了,散了,都散了!”接著,酒店的保安隊姍姍來遲,拿著警棍又將人群往外推了幾米。

    岑瀟靠在陸平川懷里,仰著頭去找余香,只見后者依舊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可看向天花板的眼神已經(jīng)不聚焦了。

    再找溫梓涵,早就不見了人影。

    “別看了?!标懫酱ㄕf著,想將她放下來,可就在岑瀟雙腳著地的那一瞬間,腰間倏地傳來一陣刺痛。她膝蓋一軟,直接靠在他身上。

    陸平川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忙問:“怎么了?”

    岑瀟咬著后槽牙,吸氣道:“腰疼,站不了?!?/br>
    陸平川定睛一看,只見她的額頭冒出細汗,心知她不是說謊,于是矮下半個身子,對她說道:“趴上來,我背你。”

    *

    陸平川就住在文華酒店的高層套房,他背著岑瀟回到自己的房間,單腳踢開臥室的門,將她放在了床上。

    岑瀟有些別扭地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最后認命地趴在了上面。

    得,看來上午的理療白做了。

    她伸手抓住被單,因為疼痛,手背上青筋凸起。見她這幅模樣,陸平川嘆了口氣,直接掀開了她襯衫的后擺。

    傷勢果然更重了,挫傷的位置青紫交加,甚至高高地腫了起來。

    他進浴室找了條干凈的毛巾,又從 mini bar 里翻出些冰塊,包在毛巾里,覆在岑瀟的腰上。隨后,他打了個電話:“是我,叫彭醫(yī)生過來……嗯,腰傷,催他快點?!?/br>
    也許是冰敷起了作用,岑瀟感覺腰上的痛感減輕了不少。她終于有力氣抬頭,對陸平川說道:“不用叫醫(yī)生,我休息一會兒就回家了?!?/br>
    陸平川用下巴點了點她的后腰,回道:“你都這樣了,還想著回家?”接著,他坐在床沿,“還是你介意,這床上睡過其他女人?”

    自己的心理活動一下就被拆穿了,岑瀟有些無語。她將臉埋在枕頭里,掙扎了半天,還是決定避開這個話題,只說:“我上午才看過醫(yī)生,你不用再叫其他醫(yī)生過來了,太麻煩了?!?/br>
    她說著,并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過了一會兒,她感到身邊的床位陷下去,微一側(cè)頭,就見陸平川躺在她的身邊。

    為了方便和她說話,他也側(cè)著身子,問道:“你鬧這一出,就不麻煩?”

    半個小時前,他收到岑瀟發(fā)來的微信,內(nèi)容是:你在酒店嗎?快來 lounge bar 看戲。

    當時,他正在和東南亞的生意伙伴開視頻會議。待他草草結(jié)束會議,再趕到頂樓的時候,便見岑瀟和溫梓涵你追我趕,嘴里數(shù)落的卻都是余香的“罪行”。

    他將自己藏在一盆高大的綠植后面,本想靜靜地看出好戲??勺詈笄閯菔Э?,岑瀟趴在地上起不了身,他再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擠進了人群里。

    是的,在她出聲喊他之前,他已經(jīng)在人群里了。

    此刻,兩人躺在同一張大床上,彼此對視。她面容虛弱,被疼痛折磨著臉色煞白,卻依舊倔強地反問道:“我哪里鬧了?”

    陸平川一聽就笑了,伸手撫開她額前的一些碎發(fā),又去拽她緊抓被單的手。岑瀟如臨大敵,試著掙脫了幾下,奈何實在敵不過他的力量,最后只能由著他攤開自己的手,暴露出那些藏在她指縫間的頭發(fā)。

    岑瀟有些喪氣,但又好像習慣了陸平川這種“洞悉一切”的做派。最后,她只把手往他面前一伸,說道:“我們這種打工仔,有時候也是看不得老板受委屈的。我扯下余香的幾縷頭發(fā),給你出氣。”

    陸平川捉著她的手掌,一直沒有松開:“那你對著圍觀人群,披露余香‘知三當三’的往事,也是替我出氣?”

    岑瀟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答道:“是?!?/br>
    “上次在醫(yī)院門口,”陸平川回憶著,說道,“你不是說,這種問題的根源在男人身上,你是不會去找女人扯頭花的嗎?”

    靠。岑瀟聽著,在心里罵了句粗口。

    罵完粗口,她又開始后悔——其實,她當時大可不必向他展示那部分真實的自己,以至于眼下破綻百出。

    見她沉默,陸平川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她。岑瀟避無可避,只能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小聲叫道:“平川哥哥?!?/br>
    又來了?陸平川挑挑眉,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非常習慣她的套路了。

    “我敢打包票,肯定會有人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拍成視頻發(fā)到網(wǎng)上。就算余香有本事把視頻刪干凈,現(xiàn)場那些人口口相傳,也夠給她的‘江湖傳說’添油加醋了?!贬癁t解釋著,又話鋒一轉(zhuǎn),“今天先不管問題的根源,你就說,我這么一鬧,你爽不爽?”

    陸平川思忖片刻,回道:“爽?!?/br>
    從小到大,每當他看著余香頂著“陸太太”的頭銜,在里在外都高視闊步時,他便想把她的所作所為捅給全世界的人知道。

    只是外公教育過他,消滅敵人,要一擊即中。所以,從他決定親自為母親復仇的那天開始,他便常常告訴自己,大丈夫行事要不拘小節(jié),更要按兵不動。

    至于那些憤懣和恨意,一直堆在他內(nèi)心的傷口上。等傷口結(jié)痂了,他再撕開一個口子,感受著鮮血直涌的痛意,以證明自己還有感知。

    可直到今天,當他看見余香狼狽倒地,被眾人圍觀議論時,他才發(fā)現(xiàn),哪怕不是一擊即中,哪怕只是微小的反擊,也能讓他暢快。

    而這種暢快,對他來說,就像奢侈品一般珍貴。

    這種暢快,是岑瀟帶給他的。

    陸平川眸色深沉,里面似乎藏著一個深不可測的阿修羅道。岑瀟看著,又往他的方向挪了挪,直到兩人的鼻尖快要碰上的時候,她才說:“我是不是做了一件,你一直以來都很想做的事?那……我是不是可以要些獎勵?”

    她的聲音很低,可一雙眼睛又亮著,就像盛夏深夜的星子,閃著清冷卻奪目的光。

    明知她是故意做了局來給他看,又借著傷勢扮柔弱,可氣息交融間,陸平川還是覺得,胸腔深處那一道傷疤正在慢慢融化。

    這一次沒有鮮血,沒有痛意,只有暖流淌過,留下的一股溫柔。

    他問她:“你想要什么?”

    第37章 你要我這幾天,都躺在你床上?

    “那張空白支票,”岑瀟笑了,連說,“可不可以先預付我八百萬人民幣?”

    八百萬?陸平川聽著,立刻從感動的情緒中回過神來,蹙眉問道:“你真當我是 atm?”

    岑瀟一愣,心想:他怎么知道,她之前說他是個 atm?

    陸平川當然不會告訴她,自己曾經(jīng)偷偷錄下了她和溫梓涵的對話,只追問道:“你要八百萬干什么?再說了,空白支票怎么預付?”

    “你這空白支票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兌現(xiàn),我總得先要點零花錢吧?!贬癁t說著,扁了扁嘴,“再說了,正因為它是空白支票,才能預付呀。反正最后一共要多少,還不是我說了算?”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陸平川卻不敢茍同——說實在的,岑瀟雖然愛錢,但看她平時的吃穿用度,并不是大手大腳的人。她要這八百萬,一定有特殊的原因,只是她眼下還不愿意說。

    這么想著,陸平川用指尖抵住她的鼻尖。岑瀟盯著這根食指,都快對眼了:“你干嗎?”

    陸平川說:“感受一下,看看你的鼻子有沒有變長。”

    知道他這是在暗示自己撒謊,岑瀟一時語塞。她猶豫著,又聽陸平川問道:“岑瀟,你知道余香是怎么當這個‘小三’的嗎?”

    岑瀟神情一滯,疑惑地看向他。

    陸平川繼續(xù)說:“你大概知道,我媽生前是個雕塑家。但你可能不知道,藝術(shù)文娛不分家,她和余香也是好朋友?!?/br>
    他從床上坐起來,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理智地描述往事:“陸氏發(fā)展最快的那幾年,我爸忙得根本見不著人影。加之男人做生意,難免會出入一些聲色場所。久而久之,就有一些風言風語和露骨照片傳到我媽跟前。你猜,傳信人是誰?”

    岑瀟擰著眉,下意識地回道:“該不會……是余香吧?”

    陸平川點了點頭,補充道:“不僅是照片和流言。每隔一段時間,還會有不同的女人闖進我媽的工作室,說她們才是我爸的‘真愛’,要我媽認清實事,盡早讓出‘陸太太’的位置。你再猜,這些女人又是怎么找到她工作室的?”

    岑瀟的眉頭松開,可兩頰的肌rou因為震驚而微微下垂,就連嘴都張成了 o 型。

    陸平川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扯了扯嘴角,總結(jié)道:“余香就是這樣,一邊扮作我媽的好友,一邊和我爸暗度陳倉,再放些‘煙霧彈’掩藏自己,不斷地刺激我媽?!?/br>
    岑瀟接話道:“她該不會還以好朋友的身份,在你媽面前痛罵你爸,說他不是個好東西,要你媽趁早離開他吧?”

    “你猜對了?!标懫酱ㄕf著,語氣嘲諷,“重點是,我媽得了抑郁癥以后,余香依舊沒放棄。她經(jīng)常以探病做由頭,話里有話地挑撥我爸媽的關(guān)系。”

    有些往事在心里積壓太久,就會變成了隱形但緊固的枷鎖,你以為它不存在,可每走一步,卻都能感受到它的重量。而岑瀟在 lounge bar 鬧得這一出,好似一把鑰匙,誤打誤撞地解開了這道枷鎖,也解開了陸平川渴望傾訴的閘口。

    “我媽是我外公唯一的女兒,她出生沒多久,白家就開始謀劃轉(zhuǎn)型。為了不把她扯進江城的恩怨里,外公就把她送到了新加坡生活。 也是在新加坡,她認識了我爸。 ”陸平川說著,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誰知道躲過了江城的風風雨雨,她反而養(yǎng)成了單純無知的性格,又帶著這樣的性格嫁進了陸家。 或許她命中注定會有一劫,不是在江城,就是在陸家?!?/br>
    即便是陸平川,說起宿命論來也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岑瀟內(nèi)心觸動,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手,輕聲道:“不是的,沒有誰的命,注定會有一劫?!?/br>
    她的手粗拙卻溫熱,握過來的一瞬間充滿力量,以至于陸平川生出一種錯覺——這是mama在握著他的手。

    “誰都不是生來受苦的?!贬癁t加重了語氣,“如果是天災,那就該反思規(guī)避,如果是人禍,那救該想辦法討回公道?!彼f著,又皺了皺鼻頭,“我現(xiàn)在有點后悔,剛才只顧著扯余香的頭發(fā),沒趁機打她幾個耳光?!?/br>
    她半開玩笑,卻語帶真誠。陸平川垂眸看向她,只覺得她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像極了某種溫順伶俐的小動物。

    他將手抽出來,情不自禁地想摸摸她的頭頂,門外突然傳來 k 的聲音:“少爺,彭醫(yī)生到了?!?/br>
    *

    彭醫(yī)生給岑瀟上了藥,又做了加壓包扎,對陸平川說道:“她這傷勢得臥床休息幾天,可不能傷筋動骨了。”

    接著,他又湊到陸平川耳邊,揶揄了一句:“你也要懂得憐香惜玉,怎么能把人折騰成這個樣子?”

    彭醫(yī)生和陸平川算是朋友,之前也在他的朋友圈里見過岑瀟的照片,如今只當他們年輕情侶,干柴烈火,在床笫之間行為過激,不小心傷成了這樣。

    陸平川抱著胸不解釋,岑瀟卻聽不下去了。她對彭醫(yī)生說道:“醫(yī)生,我這腰傷是被人打的,特別疼,你能不能給我打一針止痛針?”

    彭醫(yī)生聞言一怔,看向陸平川的眼神頓時復雜了許多,好像在說:你小子怎么還打女人?

    彭醫(yī)生的腦洞一開,十艘航空母艦都拉不回來。陸平川也懶得解釋,只說:“看我干什么?沒聽到病號對你提要求嗎?”

    彭醫(yī)生露出一副“好醫(yī)生不和爛渣男計較”的表情,從藥箱里翻出注射器,嘴上交代道:“岑小姐,我可以給你打針止痛劑。但這藥效也就兩、三個小時,想要好的快,還是得好好休養(yǎng),知道嗎?”

    岑瀟始終保持著趴臥的姿勢,悶聲回道:“知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