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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綠茶不愛我 第39節(jié)

    陸星河應了一聲,便坐在了陸平川右手的單人椅上。接著陸建業(yè)落座,父子三人總算湊在了一處。

    三人一時無話,任由沉默彌漫。在這壓抑的氣氛中,陸星河只覺得煩躁、窒息,可陸平川卻老神在在地看著書桌上的兩只威士忌酒杯。

    流云波紋的杯壁上掛著新鮮的琥珀色液體,聞香氣,似乎是蘇格蘭產(chǎn)的。

    陸星河滴酒不沾,這書房有別人來過。

    “平川?!标懡I(yè)將酒杯挪至一旁,率先開口,“你剛才說,昨天的那個直播,不是你安排的?”

    陸平川一聽就笑了:“爸爸為什么會覺得,那是我安排的?”

    陸建業(yè)還未回答,就聽陸星河搶白道:“你和我媽相來不合,你那么討厭她……”

    “星河!”陸建業(yè)叫著,打斷了陸星河的指控,后者十分不甘心地閉了嘴,雙手抱胸地背過半個身子。

    見他安靜了,陸建業(yè)才又把目光放在陸平川身上:“昨天的事,就發(fā)生在岑家莊園,還是在溫梓涵的直播間曝出來的?!毖燮は罗堑碾p目里,滿是冷漠的探究,“岑瀟和溫梓涵,一個是你現(xiàn)女友,一個是你前女友,怎么會和你沒關系?”

    陸平川聞言,嘴角的笑意更甚:“要這么說,那方倚梅還是我未來岳母。我為了打擊余阿姨,把我未來岳母拖下水,圖什么?”

    他說著,又打開手機上的股票軟件,往桌上一放,“昨天到現(xiàn)在,陸氏的股票都快跌停了。我在陸氏沒有職位,沒有工資,靠mama留給我的股份拿分紅。股票跌成這樣,對我又有什么好處?”

    手機屏幕亮得刺眼,看著那斷崖式下跌的綠線,陸建業(yè)滿目寒光,不說話了。

    再看眼前的陸平川,穿限量款西裝,戴限量款手表,開限量版超跑,自己花錢大手大腳也就算了,每天砸在女人身上的錢更是不計其數(shù)。

    陸氏股票跳水,對他來說,確實一點好處都沒有。

    眼看陸建業(yè)陷入沉默,陸星河坐不住了。他前傾著身子,啞聲問道:“那mama怎么辦?總不能眼睜睜地看她去坐牢吧?”

    陸建業(yè)揉了揉眉心,勸道:“你媽和那個方倚梅算是舊友,舊友生活困難,找她訴苦,她看不過去才會給她介紹客人,一兩個罷了,算不上太嚴重?!彼f著,對陸星河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她去自首,就能減刑,我們再想辦法疏通關系,找好的律師,先爭取保釋,后爭取緩刑,不會是什么難事?!?/br>
    陸平川在一旁聽得認真,也明白了:原來余香敢去自首,是因為陸建業(yè)愿意給她兜底。

    可她和方倚梅的交易,真的只是“一兩個罷了”?

    如果真的只是“一兩個”,那方倚梅為什么敢口口聲聲地說余香和自己,是一條船上的人?

    陸平川想著,又去看陸建業(yè),只覺得他面色不虞,但語氣鄭重,儼然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樣子。

    感受到陸平川的目光,陸建業(yè)也看了過來,父子倆一對視,暗流涌動中夾雜著無聲的博弈。

    少時,陸建業(yè)對陸星河說道:“星河,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你大哥說?!?/br>
    陸星河聽著,神情一滯,接著乖乖退出書房。

    房門打開又關上,陸平川明白,陸建業(yè)叫他回家的真正目的,終于要浮出水面了。

    第50章 mama,等等我

    一時間,屋里只剩下陸平川和陸建業(yè)了。

    他抬眸看向父親,聽對方說道:“平川,你余阿姨這件事,要疏通的關系實在太多。陸家雖然不缺關系,但輿論已經(jīng)鬧大了,這么多雙眼睛盯著,那些人大概不會出手。”

    陸建業(yè)略有停頓,話鋒一轉(zhuǎn),““可政法委的副秘是從江城升上來的。他在江城的時候,受過你外公的恩惠,你出面,叫你外公幫個忙?!?/br>
    他語重心長,父親的威嚴中又帶了點討好,可陸平川卻覺得,這些話里沒一個字是中聽的。

    余香出事了,要他外公出面?

    這是什么異想天開的解決方案?

    只是他在陸建業(yè)這里,早已習慣了裝浪蕩,裝無能。哪怕心中憤懣肆意,面上也絕不表現(xiàn)半分。

    他眼眸微抬,說出實情:“可我們和外公,不是好多年都不來往了嗎?”他有些尷尬地看向陸建業(yè),“就連mama火化,你都沒有通知他?!?/br>
    陸建業(yè)聞言,眸色微閃,但只這一秒,便恢復如常了。

    “你和你mama長得很像。只要你出面,你外公一定會心軟的。”他說著,端出慈父的姿態(tài),“為了你余阿姨,也為了我們陸家,你跑一趟江城吧?!?/br>
    陸平川聞言,再次垂下眼眸,心里卻在想:原來,你還記得我媽長什么樣。

    那你記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將她偷偷下葬,連個葬禮都沒有的?又記不記得,自己為了阻止外公見我一面,使過多少手段?

    要不是當年的白斯年千方百計地聯(lián)系上他,又趁著余香送他出國的寒暑假,偷偷將他接到江城教養(yǎng),他可能早就是廢人了。哪還能坐在這里,和陸建業(yè)上演父子情深的戲碼?

    陸平川在陸家蟄伏多年,大可以先應下這個要求,事后再找理由搪塞過去??墒谴藭r,他回憶翻涌,手腳泛冷,有些話實在不吐不快。

    這么想著,他壓著火氣說道:“之前我在城南開發(fā)的項目里栽了跟頭,余阿姨落井下石,害得陸氏蒸發(fā)了十七億的市值?!苯又?,又將手機推到陸建業(yè)面前,“今天因為她,公司股票再次跳水。這樣的女人——你確定要救?”

    陸建業(yè)神情一怔,似是沒想到陸平川會這么問。他沉吟片刻后,回道:“她是我的太太,也是星河的母親,我當然要管?!?/br>
    呵,那你有沒有因為白錦曦是你的太太,我的母親,就管過她?

    陸平川收拾起心中的不滿,再次看向陸建業(yè)。面前的男人,神色憂慮,仿佛每道皺紋里都夾著擔心,但一雙眼睛卻幽若深潭,波瀾不驚。

    一瞬間,陸平川想通了——他的父親圓滑狡詐、善于算計,絕不會因為什么鴛儔鳳侶、老牛舐犢的情感,就大費周章地去救余香。

    思緒紛繁間,他又瞥見那兩個威士忌酒杯。接著,他斂去渾身利刺,只道:“我考慮一下?!?/br>
    *

    陸平川離開書房,走到車庫,毫不意外地看見陸星河等在那里。

    他踱步到車門旁,揶揄道:“等我來,又送我走?你什么時候這么客氣了?”

    陸星河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但想起余香,他又把這股羞憤忘在腦后,只說:“爸爸都和你說什么了?”

    “他要我去說服我外公,出面疏通關系,好把你媽撈出來?!标懫酱惖疥懶呛痈?,“我外公,去救你媽,你說好不好笑?”

    陸星河聽著,攥緊了拳頭,低頭看向自己的鞋尖:“那你答應了沒有?”

    他問完,卻一直沒等到陸平川的回答。幾分鐘過后,他急不可耐地抬頭,就見對方嘴角帶笑地看著自己,一雙眼睛卻異常狠厲。

    迫于這種壓力,陸星河頓時噤聲。少時,才聽陸平川問道:“除了你和我,今天上午還有誰進過爸爸的書房?”

    “今天上午?”沒料他會這么問,陸星河一怔,本能地回道,“文叔來過?!?/br>
    “文叔?”陸平川疑惑道,“哪個文叔?”

    “沈?qū)W文?!标懶呛哟鹬?,心想這位大哥還真是不關心集團事務,“他和我媽一樣,都是陸氏集團的高級董事,也算爸爸的左膀右臂?!?/br>
    聽陸星河這么說,陸平川便記起來了。他小時候,與這位沈?qū)W文有過幾面之緣,印象里是個瘦瘦高高、溫和儒雅的斯文君子。白錦曦病重的時候,他還代表陸氏集團的高層來探望過。

    如果是這位沈?qū)W文……他思忖著,問道:“我聽說,這位文叔,和你媽不和?”

    這一問把陸星河噎住了,他又想:這位大哥,其實還是挺關心集團事務的。

    “文叔是和我媽不和,但他今天是來勸說爸爸幫幫我媽的?!标懶呛邮掌饘擂蔚纳裆?,解釋道,“他說,我媽去自首,大家再想辦法幫她把量刑降到最低,這樣才能阻止陸氏的股價繼續(xù)下跌。”

    他說著,將“大家”二字咬得極重,仿佛在說:你看,連和我媽不和的文叔都知道顧全大局,你出份力怎么了?

    這樣的弦外之音,陸平川自然是聽懂了。但沈?qū)W文的介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懶得和陸星河斗嘴,只摸了摸自己的西褲口袋,就要回書房去。

    陸星河急了,拉住他的西服后擺就問:“你去哪兒?”接著,語氣開始遲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會不會去江城?”

    陸平川聽著,不耐煩起來——對于他去求白斯年出面這事,每個人都表現(xiàn)得小心翼翼,可每個人又都表現(xiàn)得理所當然。

    深邃的眼眸驟然縮緊,他驅(qū)散眼底的恨意,只吊兒郎當?shù)卣f道:“星河,其實要我說,你媽被抓,對你來說是件好事?!?/br>
    他說著,很滿意陸星河的臉色,“沒了她,你想去哪兒讀博就去哪兒讀博,想讀幾年就讀幾年。你這么執(zhí)著于救她,又是何必?”

    “我就知道!”陸星河目眥欲裂,扯過陸平川的衣領,“爸爸還說你嘴硬心軟,一定會出手幫忙。他當真是看錯你了!”

    陸平川也不反抗,只垂眸看了看他的拳頭,那眼神像帶著刀子似的,剜得陸星河倏地松開了手。

    陸平川嗤笑一聲,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衣領,推開陸星河,復又朝書房走去。

    陸星河手足無措,在他身后大喊道:“大哥,我知道我媽對不起你!但是你能不能幫她一次?就這一次!”

    陸平川不勝其煩地摳了摳耳朵,強忍著要回嘴的沖動,快步進入主樓。

    好在陸星河的的聲音越來越遠,并沒有跟上來。

    他再次回到書房門口,屏心斂氣地敲了敲門。

    門內(nèi)沒有聲音,他等了十幾秒,見有傭人經(jīng)過,問道:“我爸呢?不在書房里?”

    傭人回答:“老爺回臥室了,少爺去樓上找他吧?!?/br>
    陸平川擺了擺手,只說:“我手機落書房了,我進去拿?!?/br>
    說罷,他直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傭人不疑有他,張望了一下便離開了。

    偌大的書房里空無一人,他徑直走向自己坐過的那張沙發(fā)椅,從坐墊縫隙里摸出一部手機。

    屏幕亮起,顯示出手機錄音的波紋圖案。

    陸平川退出錄音軟件,神色自然地離開書房。

    *

    出了陸宅,陸平川調(diào)轉(zhuǎn)車頭,開往西山。

    他降下車窗,沿著盤山公路跑了十幾公里,任由山風吹亂自己的發(fā)型與思緒。

    直到心情好一些了,他才把車子停在半山腰的一個停車坪上。

    此時已近正午,烈日當空,陽光火辣辣地曬在身上,卻絲毫不影響人們周末出游的熱情。

    陸平川在車里坐著,陸續(xù)有車開進停車坪,基本都是一家?guī)卓趤砺稜I、野餐的。

    有個小男孩拎著野餐籃,亦步亦趨地跟在家長身后。當他從 911 旁經(jīng)過的時候,對陸平川露出羨慕的表情:“叔叔,你的車好帥??!”

    陸平川聽著,正想還以得意的笑容,又聽小男孩喊著“mama,等等我”,接著小步跑開了。

    mama,你陪我去南山走玻璃棧道好不好?

    可是平川,mama恐高誒。

    那mama,我們?nèi)ノ魃?,看看果樹開花了沒有。

    好呀,這就走。

    mama,等等我。

    又是一陣山風,將這些回憶吹散了,笑意就這么停在了陸平川的嘴角。

    他揉了揉鼻梁,再摸出藍牙耳機戴上,點開那段錄音。

    錄音不長,前兩分鐘皆是沉默,陸平川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才聽陸建業(yè)的聲音傳來。

    他好像在打電話,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是我……嗯,我和平川談完了,他說要考慮一下……哎,這個余香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如果不是你勸我,我是真不想管她…… 不僅是因為股價,有一點你說的很對——平川因為他mama的事,早就和我離心了,如果把陸氏交到他手里,我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星河是我唯一的繼承人,只能是為了他,盡力保住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