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出逃以后 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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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孟娉瑤收到了回信,她心底僅剩的那幾分不安也已經(jīng)是消失了個干凈。 她又給長星透了消息,讓她好生準備著便是,旁的都已經(jīng)是安排妥帖。 長星見此,也終于明白孟娉瑤當初說的那些話并非虛假,孟家雖說倒了,可到底是坐在那個位置上那么多年,想要辦成這樁事,還真的不難。 她止不住開始想著離開之后的事兒。 其實這些事她早已想了千百回,如今也不過將那幾件事來回又想了一遭,可心情卻與從前截然不同。 從前想這些事,總是覺得不切實際,便只是幻想,如今卻是真的有機會可以離開了,再度想起來總是難以平靜。 可人前人后又不能露出端倪來,只能將那些心思都盡數(shù)壓下。 或許是因著終于有了需要忙碌的事,孟娉瑤這幾日的精神好了不上,連這幾日的膳食都多用了些。 綠玉見此也覺得高興,她并不曾想到別處,只覺得那劉太醫(yī)開的方子效果可真是不錯,那藥還沒喝上幾回,就已經(jīng)起了效果,下回得了機會可得讓他再過來瞧瞧,看看小姐的身子是否已是有所好轉。 一切備好后第三日,孟娉瑤將綠玉支開,她不曾遲疑便用燭臺點了幔帳,火焰攀升,很快易燃的輕紗都已經(jīng)燒了起來,接著便是床榻,橫梁,妝臺…… 這時元慶正跟周景和稟告奉川今年獻上花卉之事,“牡丹芍藥都是往年之數(shù),品種也不算罕有,倒是其中有三棵桂樹卻是不同尋常?!?/br> 奉川氣候最是適宜花卉種植,不論是牡丹芍藥之類昂貴花卉,還是菊花百合清雅之流都應有盡有,粗略算來約有幾千種。 所以幾十年間皇宮花卉多是來源于奉川上貢,且一年上貢一次,要么是當?shù)胤N植得最好的花卉,要么是培育出來的什么新奇品種。 只是牡丹芍藥之類年年上貢都是少不了的,這幾樣花卉生得富貴模樣,價格也居高不下,不管是栽在宮中還是賞賜臣子都很是合適。 至于旁的,數(shù)量便不會有嚴格限制。 譬如今年這三棵桂樹,便是往年不曾有的。 周景和原本并未細聽元慶的話,只是聽他說起桂樹,手中的筆方才頓住。 他止不住想起他與長星相識的第一年中秋,她幫著御膳房那邊干活,快到半夜的時候才氣喘吁吁的跑回來,從懷里掏出一塊用布包著的月餅塞到他的手中。 他已經(jīng)兩日不曾吃過東西了,實在是餓得不行,就大口大口的將那塊并不算大的月餅吃了個干凈。 那日,他其實清楚的看見長星手背的青紫痕跡,可他還是裝作不明白的問她月餅的來處,聽她編造著蹩腳的謊話,說御膳房里的宮人見她幫著忙活了一整天便將宮中貴人吃剩下的月餅分了幾塊給她,她太餓了,便只給他留了一塊。 周景和聽到這兒,便裝作不曾瞧見她手上的傷,只與她道:“那今日真是幸運?!?/br> 長星又將衣袖往下拉了拉,點頭對著他笑道:“對啊,今天真是幸運極了。” 那日他們二人坐在院落里,他聽長星編造著充斥著各種漏洞的謊話,聽她盡可能開心的與他說起這一日她的運氣有多好,就連御膳房里的兩個嬤嬤見了她也說,“今日是中秋節(jié),就不尋你的晦氣了?!?/br>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里亮晶晶的,就好像那些幸運的事兒真的發(fā)生在了她的身上一樣。 偶爾她發(fā)覺自己自己說的話前后矛盾,便要面紅耳赤的做一番解釋,還小心翼翼的與他強調(diào),“我可不曾說謊,只是今日遇上的事兒太多了有些昏了頭了?!?/br> 周景和自然不會拆穿,他甚至連長星說的那些話都聽得含糊,敷衍的聽著她說中秋的桂花酒桂花蜜,說若是能在文陽殿栽一棵桂樹就好了…… 到了今日,他以為他早已不記得那日的事,更不會記得她那日夜里到底說了什么,可現(xiàn)在他方才發(fā)現(xiàn),他甚至連那日她昂起頭來看向他的時候,眼里亮晶晶的模樣都記得清楚, “桂樹……”他回過神來問道,“有和不同尋常?” 元慶見周景和似乎有幾分興趣,便接著道:“那桂樹花香不似尋常桂花濃郁,反而多了幾分清雅,且只能生長至大約一丈便不會繼續(xù)生長,與尋常花卉并無不同,若是栽在缸里放在宮苑,是最合適不過的。” 元慶說完,周景和卻反而不見方才的興致,他只想著那和長星描述的真是天差地別。 所以他只隨口吩咐道:“讓底下人好生照料著,移栽到御花園去吧?!?/br> “是?!痹獞c瞧出來這桂樹大約并不怎么符合周景和的心意,便也不再多言,答應著正要下去傳達他的意思,卻又聽他忽然開口道:“御花園邊上,朕記得還有幾棵尋常的桂花樹?” 元慶一愣,點頭道:“是,御花園東側面栽了六棵桂樹,都只是尋常品種?!?/br> 還沒等他想明白他為何會沒頭沒尾的開始關心起御花園的桂樹,卻又聽他接著道:“那便選兩棵好的移栽到觀羽殿去?!?/br> 聽到觀羽殿的一瞬,元慶有些愕然,他雖跟在周景和身邊有一段時間了,但卻總是覺得這位君王的心思真是難以揣摩,譬如此刻,他怎么得都想不明白周景和怎么突然就想到了觀羽殿,可他還是很快應下,“是,奴才這就吩咐下去?!?/br> 元慶方才走出承文殿,正好迎面碰上個慌慌張張的小太監(jiān),他連忙將那小太監(jiān)攔下,“這兒可是承文殿,你這慌慌張張的像什么樣子,萬一驚擾了圣駕,你可擔待的起?” 那小太監(jiān)見是元慶,連忙弓著身子行禮,又有些急切道:“元公公,觀羽殿出事了。” “出事?能出什么事?”元慶下意識問他。 “觀羽殿起火了!”小太監(jiān)聲音有些發(fā)顫,“火勢很大,整個宮殿大半都被燒毀了?!?/br> 元慶心里一驚,“怎么會出這種事,觀羽殿的主子可出事了?” 小太監(jiān)搖頭,“主子只是受了點輕傷,倒是沒什么大事?!?/br> 元慶微微松了口氣,“人沒事就好,我先進里邊稟報,你在這等一會,或許等下陛下還有話要問你。” 那小太監(jiān)聽了這話也連忙應下。 只是元慶剛走兩步,突然想起長星來,他遲疑了片刻又轉頭問道:“觀羽殿里可有旁人受了傷?” 小太監(jiān)遲疑著搖搖頭,正當元慶神色微松的時候,那小太監(jiān)仿佛又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開口道:“倒好似死了一個宮女,只是有些記不得叫什么名兒了……” “哦對了,方才也聽觀羽殿的主子說起,好似叫什么……長星的?!?/br> 第45章 ◎只一眼,他便知道那不是她的尸身?!?/br> 元慶的臉色變得明顯, 那小太監(jiān)發(fā)覺也是覺得古怪,只能小心翼翼道:“元公公,只是一個宮女, 死了也不當緊吧?” 方才元慶問起觀羽殿的主子的時候都不見他有如今這般緊張,難道這一個小小宮女竟是比曾經(jīng)的皇后還要重要不成? 元慶不動聲色的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有些勉強道:“不當緊,不當緊?!?/br> 還不等那小太監(jiān)再說些什么, 元慶就已經(jīng)轉身快步往殿門的方向去,這會兒他心里也發(fā)愁得緊, 長星這事發(fā)生得實在突然,他并不知曉到底該如何與周景和說起。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知道周景和到底會不會在意這件事,又會有多在意這件事。 他走進承文殿,醞釀了片刻才開口道:“陛下, 觀羽殿出事了。” 周景和神色并未有什么變化,他提筆批著折子,有些隨意的開口問道:“出什么事了?” “回陛下的話,觀羽殿不知怎的起了火?!痹獞c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景和的神色變化, 見他神色如常方才斟酌著道:“孟氏倒是運氣不錯,說是只受了輕傷, 倒是有個宮女時運不濟,竟是因為這場火丟了命……” 周景和連手中的筆都不曾停下。 元慶神色稍緩,又將那小太監(jiān)的話如實說了, “那小宮女似乎是孟氏貼身的宮女, 那個名字喚作長星……” 周景和手中的筆猛地擱下, 元慶也被這動靜唬了一跳, 還未來得及問上一句,就聽周景和有些惱火道:“朝中這些人一個個的,芝麻大的小事都要來向朕請奏,朕給了他們官職給了他們俸祿,便是養(yǎng)了一群廢物?” 元慶顯然不曾想到周景和會突然發(fā)了脾氣,他實在少有這樣發(fā)作的時候。 倒不是說他脾氣有多好,只是大多時候即便生氣,也總是不形于色,實在難得一見他如此發(fā)作,更何況只是為了朝臣多問了幾樁事? 元慶不敢細想,正想開口安慰卻又聽周景和道:“觀羽殿的事,給孟氏找個適合的宮殿先住著,那個小宮女……” 他的聲音微微一頓,然后才道:“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吧?!?/br> 元慶有些意外,可還是一一應下。 觀羽殿的那場火徹底撲滅的時候夜已經(jīng)深了。 照亮半邊皇宮的火光熄下,整個皇宮又重新被黑暗籠罩,只有偶爾亮起的黯淡燈火,在一片寂靜無聲中幸存。 長星的尸身已被那場大火燒的面目全非,只能依靠著身形勉強辨認。 孟娉瑤瞧著并未太過在意這事,只是她身邊婢女得知這事一時間有些不能接受,倒是為那宮女好生哭了一番,等那尸身要被抬走的時候還想阻攔。 不過一個她一個小宮女自然沒法從幾個人高馬大的小太監(jiān)手里搶人,最終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尸身就這樣被抬了出去。 這場火來得突然,觀羽殿如今已是被燒毀得不成樣子,又已經(jīng)是入了夜,便只能草草將孟娉瑤主仆安置在了觀羽殿邊上的常慶殿。 那兒曾是先帝嬪妃的居所,也已經(jīng)是荒廢了一段時間,按理來說并不適宜居住,若是負責處理此事的宮人能多費些心思,也并非是沒法子幫孟娉瑤尋到更好的去處,只是并不樂意幫著孟娉瑤折騰,覺得不值當而已。 孟娉瑤也沒抱怨,收拾收拾便住進了常慶殿。 若是平常,依照她們主仆的性子定會好生鬧上一番,即便得不著什么東西,也要讓大家都不得安生才行,只是這些時日孟娉瑤遇上了這樣多的事兒,早已經(jīng)被磨平了性子,綠玉或許還有幾分不滿,但遇上長星出事,也已經(jīng)沒了鬧騰的心思。 雖說已經(jīng)簡單收拾過了,可常慶殿空置了一年有余,桌上地上依舊是鋪了重重的的灰塵,只是將床榻好生收拾了,算是能勉強先湊合一夜。 夜里,孟娉瑤躺在床上歇息,綠玉就坐在床邊上守著。 她看著自家主子,欲言又止了好幾回,可一想到自家主子如今的身體,到底還是沒有將心頭的話問出口。 不知過了多久,她也已經(jīng)是渾渾噩噩的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外邊,懸在空中的月亮消瘦成了一條彎彎的弧線,星星的光芒更是黯淡得幾乎沒有。 承文殿里卻是燈火通明。 周景和依舊在看折子,越是看,越是煩悶。 尋常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的事兒,這會兒若在他的眼里卻好似成了大錯,他極為煩躁的翻開著手中的折子,覺得今日好似沒有一件事是順應了自己的心意的。 元慶知道周景和大約是心情不好,所以在他跟前伺候時只能更是謹慎,免得觸了他的霉頭。 眼看著更漏已過了亥時,元慶見周景和還是并沒有歇下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勸道:“陛下,時辰不早了,不如先歇息吧?!?/br> 周景和捏緊了手中的筆,抬眼看向元慶,對上周景和的目光,元慶慌忙低下頭去,心里卻不知方才自個的那幾句話是有哪里觸怒了周景和。 “今日……”周景和到底是擱了筆,“今日那被大火燒死的宮女,尸身如何處置的?” 他的聲音中聽不出喜怒來,可元慶額頭卻不自覺開始冒起細汗,“按照陛下的吩咐,原來是要直接拿了席子裹著丟到亂葬崗去,只是那尸身拖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入夜了,宮門也下鑰了,管事的太監(jiān)怕這尸身留在宮中會沖撞了貴人,可這會兒要開宮門又是壞了宮中規(guī)矩,他一時拿不定主意,便來問了奴才?!?/br> 元慶越是說著,聲音也越來越小,顯然是沒了底氣,“奴才想著他這話說的也是有理,正好那觀羽殿只是主殿被燒了個干凈,偏殿雖說住不得人,但只是將那尸身勉強放上一夜應當是不成問題,就讓他先將尸身放在觀羽殿偏殿,等明日一早宮門開了再送出宮去……” 元慶的話還不曾說完,周景和就猛地站起身來往外邊走去,元慶連忙跟了上去,“陛下,這么晚了您是要去哪兒?” 周景和的聲音沉得讓人生懼,他道:“觀羽殿?!?/br> 元慶腳步一頓,可到底還是跟了上去。 觀羽殿。 那場大火雖然已經(jīng)被撲滅,可漆黑的焦土,倒塌了一半的宮室以及空中散發(fā)的焦味都能清晰的昭示著這兒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周景和從那潮濕的泥濘中大步踏過,元慶提著照亮的燈籠一直在后邊氣喘吁吁的追著,卻始終沒跟上他的步子,只能一直提醒道:“這兒也還沒來得及收拾,陛下可要小心腳下,免得踩著了什么東西傷著您就不好了?!?/br> 周景和沒應聲,依舊快步往偏殿走去。 等到了偏殿門口,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元慶方才還不容易跟了上來,見他停下便開口道:“陛下,長星姑娘的尸身便應當是放置在這兒了?!?/br> 周景和依舊沒應聲,元慶有些擔憂悄悄抬頭去瞧他神色,若有似無的月色下,他瞧見周景和的臉色蒼白如紙,那雙從來瞧不出波瀾的眼眸里,好似竭力壓抑著鋪天蓋地的恐慌。 他不敢再細看,只能佯裝若無其事的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