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敗給了小皇后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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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cuò)在不知圣心? 這圣心著實(shí)難猜。 殿上沉寂無聲,吉祥一跪,后頭徒弟胡順與一眾宮人也都跪著,額頭觸著地面,不敢抬頭。 戚延懶得喊起,支著下頷,提籠里蛐蛐還在裝死,已有三日不愛和他玩了。 他本意不愿要這小動物的命。 他也從未想要鳳翊宮那位的命。 若方才在幾個(gè)老匹夫跟前提溫夏失清白于榮王,他是可以有更強(qiáng)大的廢后理由了,可溫夏會死。 她在意清白,在意名節(jié)。 他昭告天下她被榮王那畜生染指,便等同于賜了她白綾無異,逼她無顏再活。 可戚延想,榮王那狗東西后頭撩開衣袍那條腿,多半是膈應(yīng)他的氣話。 他了解鳳翊宮那位,她五歲那年懵懂無知,被困青樓三天兩夜都能那般傷心難過,即便是蕩著最喜歡的秋千,也委委屈屈地把小臉縮在小手心里。若真如榮王所言那般,她早已在那年便無顏活了,必是郁郁寡歡去半條命,還會三天兩頭做新衣裳、詔畫師作畫、奢靡鋪張?jiān)旄魇紧浯?,還興高采烈跑去他的登宇樓賞雪? 還有榮王那狗東西,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裝得一身斯文儒雅,實(shí)際慫得很,那年還沒那般大的膽子敢動他的人,那可是他的太子妃。 但一想到那狗東西說的那番話,多半也是有真。 即便他是很厭惡溫夏,可她身為太子妃、身為皇后一日,在他后宮一日,受了那等侮辱,都是他管轄的問題。 怪不得她身上。 他只是一意要廢后。 呆得無趣,戚延起身去往御花園。 綠叢繁枝在漸暖的氣候里抽了新芽,深夜的宮廷被祥和的靜謐籠罩。這散心也漫無目的,不知不覺穿過湖心,行至?xí)炒号_。 明明是寂靜的早春夜,還沒有繁花盛開,但一股清幽雅郁的玉蘭花香自微風(fēng)里漾開,輕輕淺淺地鉆進(jìn)鼻端。 這花香似有魔力般,戚延忍不住松懈筋骨,放松了緊繃的神經(jīng)。 吉祥與一眾宮人提燈隨在御側(cè),隨著戚延的停頓都躬身靜立。 回首側(cè)目,戚延視線梭巡之處,一行宮人提燈行走在曲徑小道。 他的目光逐漸暗沉,以這十幾人的儀仗,恐怕是這后宮中他最厭惡之人。 果然,那頭傳來宮女溫聲提醒:“娘娘,時(shí)辰不早了,咱們回鳳翊宮吧?!?/br> 戚延負(fù)手冷立,眸色沉沉睨著黑夜盡頭搖曳的淺黃宮燈。 那頭也似終于發(fā)現(xiàn)了他,一行人突兀地停下。很快,那大宮女的聲音傳來,刻意拔高,遵從又顫抖。 “拜見皇上,無意驚擾圣駕,奴婢們這就改道?!?/br> 大宮女出列再跪:“奴婢替皇后娘娘向皇上再跪,這就滾?!?/br> “娘娘……”這一聲低低的,一行人行過禮,已返身走遠(yuǎn)。 靜夜燈光熹微,被宮人前后擁簇中間的人已隨一行人遠(yuǎn)退,看不清任何,唯有空氣里那抹清幽雅郁的玉蘭香消失鼻端,若有似無。 戚延還是第一次聞到厭惡之人身上的味道。 往前也有一回她無意撞了他的道,當(dāng)時(shí)只遠(yuǎn)遠(yuǎn)看到華美的月色衣裙,他坐于鑾駕之上,并不曾聞到香氣。 這般的香……當(dāng)真奢靡得很。 疾步返身,溫夏已與宮人終于行遠(yuǎn)。 原本她是晚膳時(shí)分聽聞戚延殺了榮王,還十分殘忍地未留全尸,嚇壞了,只覺得戚延暴戾,吃不下飯,去找虞遙說了許久的話。 從虞遙宮中出來,她散步至此,原以為深夜不會遇到那尊瘟神,未想這般巧。 每次撞到戚延,她的宮人都十分機(jī)敏,自覺用身子巧妙為她遮擋,不必惹戚延掃興。半屈著身在宮人其后,溫夏也能遙遙瞥見戚延那一身玄色龍袍。 大盛本是以明黃為尊,先皇們都是著一襲明黃雅正的龍袍。 可戚延不同,他嫌明黃招蟲,非將他所喜的玄色列為龍袍御用尊色。 玄色威嚴(yán)又森冷,自帶神秘深邃的氣場,尤其是穿在那般冷戾的人身上,縱使那張面容再英雋俊美,依舊不減溫夏心頭避之不及的晦氣。 每次撞見戚延,溫夏總懊悔自己膽子小。 也許是多來年心上的結(jié),幼年時(shí)那些揮之不散的難過記憶,還有被他欺負(fù)怕了的條件反射,她總這么怯他周身森寒威壓的氣場。 終于回到鳳翊宮,溫夏攪著手中繡帕緊捂心口,微微氣喘:“那榮王真是他殺的,斷了雙臂?” “可不是,太后都在為此惱羞。” 其實(shí)殺,殺得好! 就,就是戚延也太暴戾了。 好可怕。 坐到寢宮,溫夏捧著琉璃盞中溫?zé)岬呐H?,小口小口飲著壓驚。 因?yàn)椴幌朐僮惨娖菅?,翌日溫夏去取那對做好的翡翠手鐲時(shí),特意遠(yuǎn)遠(yuǎn)留在成武殿花園等候去取鐲子的白蔻,不敢再靠近御花園周邊一步。 因著知曉主子近日難過,心情極低落,白蔻自造玉坊取回終于做好的手鐲,檢查無誤仔細(xì)捧在匣盒中,高興地往回趕。 卻見宮道上,陽光明媚的盡頭,揚(yáng)長經(jīng)過的御前宮人。 吉祥叫住了行完禮便想走的白蔻等人。 “公公,可有何事?” “手上是什么?” 捧著匣盒的手后縮了下,白蔻將身子垂得更低,只想遮住懷中寶物。 “回公公,只是皇后娘娘的近身之物?!?/br> “打開?!?/br> “公公,這乃皇后娘娘近身之……” “咱家叫你打開?!?/br> 白蔻微頓,四周皆是御前宮人,從前便屢次被吉祥搶過東西,可這是皇后期待了好多日的鐲子。 大公子特意千里迢迢送來這塊冰藍(lán)翡翠,娘娘愛不釋手,造玉坊也是仔仔細(xì)細(xì)加著工,才在今日終于為娘娘做好了這對手鐲。 別無他法,手上匣盒終被吉祥身邊的內(nèi)侍奪走。 他們見到如此上等精妙的翡翠,雙眼一亮,以一句“一切皆乃御用之物”打發(fā)走她。 白蔻起身,弓著身退下,待走遠(yuǎn),發(fā)紅的眼眶里淚水終于掉下。身后幾個(gè)小宮女也忍不住紅起眼眶,皆替主子不平。 這邊宮道上,吉祥瞅著匣盒里精美成對的翡翠手鐲,細(xì)長雙眼堆起十分歡喜的笑。 一旁,胡順有些不忍:“師傅,這乃皇后之物,咱們這般奪了怕是不妥吧?” “什么叫奪?這天下間的寶物都是咱皇上的!”吉祥訓(xùn)道:“就說你小小年紀(jì)不懂規(guī)矩,沒見著皇上近日都不開心?而且昨夜御前侍奉,你沒見著皇上握著那蛐蛐籠蓋在燈下發(fā)了半晌呆?” “皇上也喜歡這好東西,這玉光線不同,顏色都不盡相同。呈給皇上,他必會龍顏大悅?!毙那楦吲d,吉祥多指點(diǎn)了一二,說罷將匣盒好生鎖上,遞給胡順:“去造玉坊,都打斷了磨成珠子,一雙美玉剛好給咱皇上做個(gè)手串?!?/br> 胡順皺著眉,硬著頭皮道:“可如今朝中大臣們已覺咱們皇上政令欠妥,心中不滿。若在此關(guān)頭咱還自取皇后娘娘的東西,會不會留了把柄?桂公公說,咱們雖是做奴才的,也要想一些為主子好的東西……” “咱家這不是為主子好?”吉祥一記悶棍敲下去,一通訓(xùn)斥。 胡順吃痛,又不敢躲,被訓(xùn)斥完,只得領(lǐng)命去辦。卻在回來的途中經(jīng)過成武殿花園,撞見了一行儀仗。 甬道上,宮女十幾人提著食盒,還有的懷抱梅花,左右六名內(nèi)侍抬著步輦。 一陣風(fēng)來,空氣里彌漫起牡丹馥郁香氣,一抹嫩芽色裙擺隨風(fēng)而起,輕紗妥協(xié)在清風(fēng)中溫柔起舞。 撞著后宮儀仗,本應(yīng)避嫌,可胡順鬼使神差,順著那翻飛的嫩芽色往上望去,一時(shí)微張著唇愣在原地,早已忘記宮規(guī)禮數(shù)。 天姿國色,仙人臨凡。 那膚如白玉,眼似春山的佳人,看那絕世氣度與儀仗,都只能是他們的皇后娘娘。 胡順呆呆傻在原地。 御前當(dāng)差,早聽了所有人說皇后娘娘美若天仙,可卻是頭一回親眼見到。 “大膽奴才。” 著文出聲呵斥,雖已瞧見胡順服飾,知是御前宮人,但這毫無宮規(guī)的直愣愣的眼神,還是讓著文氣不打一處。 他們的娘娘才因被霸占去心愛的翡翠鐲子而傷情難過,現(xiàn)在連御前的奴才都敢公然不敬了。 胡順反應(yīng)過來,忙慌張地垂下眼,那一張芙蓉玉面上泛紅濕潤的美目仿佛仍在眼前浮現(xiàn)。 他連忙跪地請安:“奴才有眼無珠,不知是皇后儀駕,還請皇后娘娘責(zé)罰!”想著生著那么好看的一雙眼睛的皇后也許正盯著他,胡順臉頰不禁燙了起來,逐漸紅了。 白蔻自然認(rèn)得胡順,思及方才被搶去鐲子,即便打狗要看主人,但依規(guī)矩訓(xùn)斥宮規(guī)也合情合理,她忍不住出言呵斥。 “算了,他也是無意,起駕吧?!?/br> 溫夏出言喚住白蔻,離開了此處。 一行人走遠(yuǎn),胡順仍未回過神來,這才敢抬眼凝望遠(yuǎn)方,目中已無人跡,長長的甬道似因失了那般尊貴的人物而黯然失色起來。 原來那些大人們所言皆不為虛,還保守了,皇后娘娘明明就是仙女下凡啊!而且沒有因?yàn)殍C子的事拿他出氣,方才還溫聲出言放了他。 思及那被自己親手送去造玉坊的翡翠手鐲,胡順忽然更慚愧起來。 一直到在清晏殿中當(dāng)值時(shí)打翻了戚延的茶盞,胡順才哆哆嗦嗦,失魂落魄,呆呆地望著吉祥。 那茶水全灑在了玉階上,幸好沒臟了龍袍。 吉祥瞪大眼睛冷喝:“發(fā)什么呆!為何在御前失儀!” “仙女——”胡順脫口而出:“奴才看到仙女了!皇后娘娘是仙女下凡??!” 戚延從御案上冷淡抬眸,帝王的喜怒隱沒在漆黑深邃的長眸中,只余一片森寒威壓。 胡順回過神,忙掩住嘴,驚慌失措地跪下:“皇上饒命!奴才失言,奴才說錯(cuò)話了,奴才這就去領(lǐng)罰!” 吉祥狠狠踹他滾,轉(zhuǎn)回頭笑瞇瞇地對戚延道:“沒見過世面的狗奴才,就該好生教訓(xùn),您別動怒?!?/br> 戚延不曾說任何,只是在手中新的廢后詔書重新擬完后,淡淡開口:“皇后長什么模樣?” 能讓他御前的奴才迷成這樣,他不信這世間真的有女子能美成仙人,雖然幼時(shí)的溫夏那呆萌乖巧的模樣是挺惹人憐愛。 這話問住了吉祥,吉祥愣了下忙答:“皇后娘娘……還真怪好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