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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在修羅場不干了 第60節(jié)

    他說:“母親,我想問你件事,希望你如實(shí)告訴我?!?/br>
    季母擦擦眼淚:“什么事?”

    “我想知道,我當(dāng)初走丟,到底是怎么回來的?”

    作者有話說:

    知道我下一章要寫什么了嗎?無獎競猜現(xiàn)在開始!

    另,小乖對大哥現(xiàn)在只是依賴,雖然已經(jīng)解除了法律關(guān)系,但還沒發(fā)展出感情線~

    第35章

    “你當(dāng)時說, 我是自己跑回來的,還救了其他被拐賣的孩子。但我最近的記憶告訴我,事情并不是這樣?!?/br>
    季淮看似平靜的訴說, 實(shí)際上在觀察季母的一舉一動。

    他注意到,季母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后,目光閃爍, 強(qiáng)笑道:“想那些事情做什么,你本來就不舒服了, 還是不要多想,趕緊休息吧?!?/br>
    “母親, 我說過嗎?你很不會說謊。”

    季母僵在原地。

    半晌:“你都想起了什么?”

    “全部,我看到了然然, ”季淮其實(shí)根本沒想到什么, 他在試探自己的母親,“我被救了,但我后來遺失了那段記憶?!?/br>
    季母這次沉默得更久:“......你還是想起來了?!?/br>
    季淮心里一突。

    “我也曾拼了命地保護(hù)過你啊?!?/br>
    一句話如魔咒般, 這幾天一直糾纏著季淮,陰魂不散。

    此時, 季淮想,他找到了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

    季母說:“你是被沈家的小兒子救的。還記得嗎?你當(dāng)時出去郊游,被季霖推到池塘里,回來后生病了,跟他躺在一間病房, 后來你們倆都不見了。”

    “等我找到你時,你告訴我, 是小然救了你。他舍棄了逃跑的機(jī)會, 讓你跑。為了你和其他孩子, 跟另一個孩子一起引開那群人,下落不明......”

    有什么東西逐漸在季淮記憶中清晰。

    與此伴隨而來的,是劇烈的頭痛,身體止不住顫抖,全身血液逆流,四肢冰涼發(fā)麻嗎,心悸胸悶。像是在面對一個巨大的、未知的恐懼,寒毛直豎。

    他有ptsd,身體會本能拒絕這段記憶。

    季淮咬牙忍住,說:“你繼續(xù)?!?/br>
    “......后來,沈家來了。搜救隊(duì)在大山里找了三天,大雨沖毀了所有痕跡......最后,有人在一個樹坑里發(fā)現(xiàn)了小然。他被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被土埋了一半,雨那么大......跟他一起的另一個孩子卻再也沒找到......沈家為了救他,匆匆出國尋醫(yī)。你清醒后,患上了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將這件事忘了干凈,只記得自己被拐,又跑了出來求救?!?/br>
    季淮的額上布滿冷汗,隨著回憶的深入,他驚恐發(fā)作了。

    這次,他狠咬一下舌尖,用了半分鐘才能說出一句話:“但父親說,是我救了然然?!?/br>
    所以季父對沈舟然格外親近,說出聯(lián)姻的話。因?yàn)樗卸饔趯Ψ剑靖覆粫胚^任何向上走的途徑,更不會撒開沈家這塊肥rou。

    挾恩圖報。

    季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季淮的異樣。

    “是我跟他說,你救了小然。”

    季淮驟然看向季母。

    季母下意識避開視線,支支吾吾:“我知道這樣對小然不公平,但、但如果不這樣說,你父親怎么會看重你?沈家的人情有多重你這些年也知道,所以我才......”

    “所以,你告訴我是自己逃出來的,又告訴父親,是我救了然然。但真實(shí)情況是,他救了我一命,甚至差點(diǎn)死了。”

    季母聽著季淮一點(diǎn)點(diǎn)的陳述事實(shí),像被人撤下了最后一塊遮羞布,攥緊了不斷摩挲,張嘴又閉上,最后說:“小淮,我都是為了你好。既然忘都忘了,那就......忘得徹底一點(diǎn)。”

    季淮眼前一陣眩暈,他閉了閉眼。

    老實(shí)人的惡毒就像鰣魚的刺,米飯里的沙,給人一種不期待的傷痛。

    他從前覺得母親說好聽點(diǎn)太溫柔,難聽點(diǎn)就是懦弱,跟自己不像。他還是像父親多一點(diǎn),自私自利,唯利是圖。

    “我錯了?!?/br>
    季母疑惑。

    季淮睜開眼,嘴角向上,可眼神卻空洞,笑容嘲諷:“我發(fā)現(xiàn),我們真的是母子?!?/br>
    季母不知道他這話什么意思,沒頭沒尾的,但卻直覺不安,忍不住喊他:“小淮......”

    季淮沒應(yīng)聲。

    多可笑啊。他想。

    原來從不被期待,從不受重視的自己,也被人義無反顧的偏愛過。

    他的世界里也曾迎來過晴天,有人穿透厚重粘稠的烏云,對他伸出了一只手,想要將滿身泥濘的他拉出來。

    季淮短暫地握住過這雙手。

    “我也曾拼了命地保護(hù)過你?!?/br>
    如今,他終于明白這句話的意義了。

    “呵,呵呵......”他抬手捂住眼睛,蒼白的笑聲從唇齒間溢出。

    其實(shí)不該痛的,他這樣的人,還講什么良心?

    但他從往后的余生中,就在不斷辜負(fù)沈舟然,一次又一次,看他難過、痛苦。

    他在冷眼旁觀。

    季淮總怨恨上帝為什么創(chuàng)造了沈舟然這樣好運(yùn)氣的人,又要讓自己當(dāng)一個最慘烈的對照品。

    原來,那是上帝曾經(jīng)留給他的饋贈。

    季淮的手不自然的抽動,呼吸困難,眼前出現(xiàn)一片片的白光。他再次咬下舌尖,用了比上次重一倍的力道,滿嘴血腥味,卻無濟(jì)于事。

    他的手緊緊攥著胸口的領(lǐng)子,用力呼吸,卻感覺要死掉了。

    季母終于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看著季淮緊繃抽動的身子,慌得六神無主:“小淮?小淮你怎么了?”

    當(dāng)看到季淮悶哼一聲,嘴角留下一道鮮血后,季母尖叫一聲,踢倒椅子喊著醫(yī)生跑了出去。

    季淮在失去記憶前,終于看清了雨幕中的那張臉。

    雨水將小小的沈舟然淋得濕透,黑發(fā)狼狽貼在臉上,嘴唇凍得發(fā)紫,臉色蒼白跟死人無異,露出的皮膚上有道道劃痕,傷口被雨水泡爛了。

    他站在天與地之間,夜雨在背后傾盆而下,顯得那樣渺小,卻用最堅定的聲音,沙啞著喊他快跑。

    “季淮哥哥,”沈舟然的聲音像從嗓子里擠出來的,冷到發(fā)顫,“如果我回不去了,你能不能告訴我的家人。”

    “跟他們說,我很愛很愛他們?!?/br>
    沈舟然說完這一句,向著無邊的黑暗跑去。

    在被夜色徹底吞噬的前一刻,他回頭,遠(yuǎn)眺向天空。

    眼神里有對生的渴望,對死的恐懼,卻最終如風(fēng)雪俱滅,在眼底化成了一道溫柔堅定的光。

    然后拉起另一個同伴的手,再沒有回頭。

    季淮伸出手想抓住那個背影,卻陡然失了力氣,徹底陷入黑暗中。

    ......

    夢醒了。

    沈舟然在床上睜開眼,愣愣看著天花板。他抬了下手去碰眼角,才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

    已經(jīng)很久沒做過這個夢了。

    當(dāng)初日夜纏著他的夢魘,如今成了不會想起的存在。再深刻的記憶,也會隨著時間淡化。

    他打開床頭燈,擁著被子慢慢坐起來,倚靠在床頭。在暖橘色的燈光下靜靜坐著,什么都沒想。

    在自己從生死線上徹底搶救回來,睜開眼的那個午后,沈mama哭著撲在他身上,緊緊抱住他喊:“你逞什么英雄,其他人不會去救嗎?為什么偏偏是你......你為什么要去啊,小乖,mama差點(diǎn)就失去你了......”

    一向威嚴(yán)的沈爸爸雙眼發(fā)紅,一邊說著“醒了就好”,一邊背過身去。

    沈駱洲站在那里,緊緊握著他的手,握得那樣緊,好像怕稍微松一點(diǎn)力道他就要消失了。

    那段時間國內(nèi)的報紙全都在報道這件事,都在用盡各種詞匯稱贊無懼無畏的兩個小英雄,全國人民都在悼念犧牲的另一個小孩,祈禱沈舟然快點(diǎn)好起來。

    但沈家人不要這些東西,這些冷冰冰的文字沒有溫度,他們只想要活生生的沈舟然。

    沈舟然當(dāng)時插著鼻飼,說不了話,只是虛弱地笑了下。時至今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為什么會選擇冒這個險。

    其他小朋友那么健康,他們會有比自己更美好的未來,他們的人生才剛剛起步,不該停留在童年。

    但自己不一樣。

    他是個有今日沒明日的人,隨時會躺在病床上再也醒不過來。

    生命這個天秤上所放置的籌碼,從來沒有偏向自己這邊。

    沈舟然是個徹頭徹尾的悲觀主義者,像他這樣的人生經(jīng)歷很難樂觀起來。但如果再來一次,他想,自己肯定舍不得父母和大哥再承受一次那樣絕望的情緒。

    好在最后的結(jié)果是好的,他被救了回來。沈舟然摸著鎖骨下方的一處皮膚。

    如果仔細(xì)摸,就會發(fā)現(xiàn)這塊皮膚的觸感比較粗糙。當(dāng)時他倒下時被尖銳樹枝劃傷,縫了好幾道口子,別的倒無所謂,只是他這里本來是有個小胎記的,激光消疤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就是跟秦霜魚一模一樣的那個。

    沈舟然發(fā)了會呆,點(diǎn)開手機(jī)看時間,發(fā)現(xiàn)離天亮還早。

    他突然想找大哥說說話了。從海島回來后,他們兩人好像沒有再好好的聊過天。

    沈舟然撥通了視頻電話。

    那邊很快接起,沈駱洲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上。

    “大哥,在忙嗎?”他說。

    “已經(jīng)忙完了,在酒店,”沈駱洲抬起手腕看表,“現(xiàn)在你那邊是凌晨,怎么不休息?”

    “做了個不太好的夢,醒了就睡不著。”沈舟然突然來了興致,想看他那邊的環(huán)境,“你現(xiàn)在在酒店?我能看看嗎?聽說那邊的酒店裝修都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