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臣 第69節(jié)
宮晏垂眸看著那面琴,他想起簡翊安曾用它給自己彈過曲,對方彈的很好。宮晏不懂樂理,但甚是喜歡。 “我不喜歡,你拿走吧,以后也別隨意進宮了,這是對王室的大不敬?!?/br> 簡翊安冷著臉,并不領(lǐng)情。即便是在宮晏的意料之外,他還是沉默的將琴放置在了一旁的角落,隨后坐到床邊,為簡翊安脫去身上的外衣。 “殿下,你想讓自己的眼睛恢復(fù)嗎?” 宮晏不知想到了什么,低聲開口,可說到一半他便自嘲的閉上了嘴。對方連琴都不肯收下,若是想要向他服軟只怕早就求他了,怎么可能還要他自己問。 果然,簡翊安并未回應(yīng),只是自顧自的躺了下去。 背對著他,叫宮晏瞧不到其神情。 宮晏也只能順勢躺下,他本想抱著對方入睡,可誰知一碰到對方便見其rou眼可見的顫抖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宮晏最終還是收回了手。 這幾日他們夜夜親密,唯有今日,他們躺在一起仿若當(dāng)初成婚之時。 明明已經(jīng)拜過堂,明明這些個月已經(jīng)那般親近,可為何...... 宮晏覺得自己并不算是情竇初開之人,但他想不明白。他知道自己當(dāng)初的法子是太過于強硬,可他一直覺得可以彌補,可以叫對方看到自己所想,對方也從未拒絕。 那又為何如今會變成這般?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突然出聲,在寂靜的屋內(nèi)說了一句:“殿下,你若安心與我過日子,我便不氣了?!?/br> 只是不知是不是對方已經(jīng)睡了,他等了許久,都沒能等到想要的回復(fù)。 想到這,宮晏無聲嘆息一聲,伸手幫著對方蓋嚴實了被子。 隨后宮晏便起了身,獨自去了屋外。 這里是他在江湖之中的府邸,卻不是他的家。甚至按照以往,他們很快就要搬走,若是真想要個清靜的話。 可這對他來說實在太難。 皇宮雖然壓抑沉悶,可如今回想?yún)s也算是他最為安穩(wěn)的一段時日。 “早知道當(dāng)年就多看點書了。” 宮晏坐在月色下,忍不住后悔,這讀書人的心思,他竟是這般難猜。對方一直都沒有將自己的心聲吐露,而宮晏又因各種而惴惴不安,再沒了以往的自信。 “殿下啊殿下,和我在一起,竟就這般叫你為難了?!?/br> 意識到是自己的原因,宮晏又是搖了搖頭,眼底竟是劃過一抹陰狠。不和他在一起,對方又想如何。他真想扒開對方的胸口看看那顆仿若石頭般堅硬的心到底長什么模樣。 所有人都勸他該放手,可為何要放手,要原諒?宮晏不會,也從未有人教過他。從他殺第一個人開始,從他變成一把所有人在意的利刃,心境便已經(jīng)有了改變。 明明所有人都懼他怕他,為何唯獨簡翊安不是。 終于,宮晏感受到了一股無力,由心底而生。 不知過了多久,院內(nèi)依稀響起一句哀嘆。 “也罷,殿下,你的心總歸是要給我看個清楚的。” 不管是用什么法子,君子也好,強盜也罷,他都能做。 第69章 長夢 又過幾日,簡翊安察覺宮晏又沒了身影,他便意識到對方是真的很忙碌。在皇宮里的時候?qū)Ψ秸諢o所事事,可誰想到回了這江湖,這位劍客竟是個大忙人。 簡翊安獨自待在屋子里,手中的鎖鏈長了些,但也只能讓他在屋內(nèi)走動。 今日來給他送飯的是韶梅,那日對方?jīng)_進火中救他,簡翊安也才知曉對方的名。 這名字很是耳熟,簡翊安竟是下意識的想到了寒竹。 再者寒竹說過他之前也是給宮晏做事的。 “寒竹你認識嗎?” 簡翊安明知故問了一句。 韶梅也沒有隱瞞,只是淡淡應(yīng)道:“認得?!?/br> “你這名也是宮晏取的?”簡翊安其實猜得出這個問題的回答,宮晏對于風(fēng)雅一事也算喜歡,只是喜歡的并不是大家所偏向的,更多的是旁支末流野巷的東西。 這些簡翊安早些年也很喜歡,可喜歡這些在宮里不會受人夸贊。 “是,我與寒竹都是主上賜名?!?/br> 韶梅對待簡翊安還算禮貌,對比風(fēng)靈那丫頭動不動的兩句罵聲,她反倒是對簡翊安沒什么偏見。 她甚至能體諒這位三皇子對宮晏的殺機。 宮晏在江湖自在慣了,所有人都懼他畏他,只要他想要,一切都是手到擒來。甚至韶梅清楚對方對這位三皇子的最初也不過是玩弄。 替嫁一事,對男人而言不過一件幫了他人的小事,可一旦他按照原先計劃的離開,這位三皇子的處境便會天翻地覆。 “三殿下,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幫你?!?/br> 韶梅將桌上的茶壺起灌滿水,隨后說道,“只是你需得改頭換面,永遠不再回來?!?/br> 此話一出,簡翊安的神情滯了片刻,并未作答。 “放心,我不是被派來試探你的,當(dāng)初寒竹給你的攝魂香也是我給他的?!?/br> 韶梅說出當(dāng)時她與寒竹的目的,“主上是個固執(zhí)的人,三殿下若錯過此次,只怕以后再無機會了?!?/br> 這確實是個很誘人的條件。 簡翊安也不會不同意。 他不能拒絕,正如他早就該和對方分開。 生于廟堂,終于山野,改頭換面,無人再識。 這夜,簡翊安坐在梳妝臺前許久,直到宮晏回來,看到這一幕。 “已經(jīng)不早了,怎么不休息?”宮晏走近,耐心開口。 簡翊安嗅到了對方身上剛沐浴過的味道,很是好聞。 這些日子對方每回來見他都會先行沐浴,他便再聞不到那日對方身上的血味。 “你不是天下第一嗎?為何還要每日這般忙碌?”簡翊安一直以為對方是天下第一,自由自在的天下第一,可如今看來并不是,至少對方?jīng)]有自己想的那般自由。 “正如皇宮需要有個皇帝,江湖自然也需要一個天下第一?!?/br> 平日里若是旁人這般詢問宮晏定是不屑于回答,可既是簡翊安問的,宮晏反倒是自其身后環(huán)抱住了對方,答道,“江湖沒有拘束,這是天下對江湖的誤解,若是沒有拘束,那便只會是尸橫遍野。殿下以為天下第一是何等的殊榮?其實也不過是一把橫在江湖所有人頭頂?shù)睦辛T了。” 若想隨心所欲,便得成為江湖第一。 可一旦成為江湖第一,他也會被所有人制衡。 “那你就不能不做?”簡翊安也聽明白了。就好比懷璧其罪,只要宮晏還是江湖第一,他便是眾人眼中的一粒沙子。 不論是敬畏還是恐懼,這都不會減少他人的嫉妒。 “我若不是天下第一,我還能是什么?” 簡翊安沒想到的是,對方竟是反問了他一句。 “你可以是任何人?!焙嗰窗驳椭^,沉聲開口。 這話似乎是取悅了對方,男人俯下身子,將簡翊安的臉側(cè)過,作勢就要親吻。 可這一回簡翊安卻是抬手擋住。 “我想看東西?!?/br> 簡翊安忽然這般說道,“我不想做個瞎子了?!?/br> “你這是在求我?殿下?!睂m晏垂眸盯著簡翊安的臉,卷密的睫羽低斂,眸中倒映出簡翊安臉上每一抹神情。 不知過去多久,簡翊安的手才緩緩放下,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他伸手攀扶住男人的肩膀,主動揚起臉吻了上去。 求人的事,他如今早就做得很好了。 心稍稍痛了些許,宮晏扶著簡翊安的腰,將其整個抱坐在了梳妝臺前。 “殿下,你總要和我在一起的。” 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位三皇子,雖不知為何喜歡,更不知他怎么喜歡上的。 “殿下,你記得在江州的時候嗎?你怎么敢擋在我面前的?” 回想起江州被人堵在院中的時候,這位三皇子是真真的蠢到他了。明明武功不濟,卻偏要逞強。這也是宮晏一直心安理得的原因。 因為簡翊安這條命,就是他撿回來的。 既是如此,又怎么可能放開。 “你那時騙我,若我......唔早知道你身份,你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guān)?!?/br> 簡翊安垂著腦袋,艱難開口。 可這一回,宮晏卻并未生氣。 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 這位性情陰鷙的三皇子,他就是愿意捧著他,雖然這樣看上去很犯賤。 “好好好,我知道你沒良心了?!?/br> 宮晏輕咬對方的唇瓣,又調(diào)笑道,“那這回求我,又是為何?” 手緩緩從對方頸椎處往下?lián)崦瑒幼鬏p柔,卻叫簡翊安渾身不自在。 “骨頭太硬,脊柱太直,可惜殿下,你總要向我服軟的,我不急?!?/br> 聽到耳邊的一記輕吟,宮晏歪著頭,繼續(xù)問道,“殿下,你喜歡什么?皇位嗎?若是真的喜歡,我可以再給你去奪來......” “你住嘴?!?/br> 簡翊安罵了一句,他伸手揪著對方的領(lǐng)口,道,“你太狂妄了,你將皇位放在何處?又將我皇族威嚴擱置在何處??!?/br> “我知道自己地位低下,可三殿下呢?如今在我身下承歡又是如何?” 說罷,他甚至還往里推進了些,這叫簡翊安咬著牙,許久才擠出一句“流氓”來。 誰料此話卻惹得宮晏更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