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她弱不禁風(fēng) 第1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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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幼清說著都站起身來,“十六年前,你為了自己的長(zhǎng)生不老藥殺了我哥哥,這些都不記得了嗎?我父親可有怨言?我可有?我們宋家還不是替你賣命,為大梁上陣殺敵!” “可我們宋家過得又是什么日子!我父親雖是鎮(zhèn)國(guó)侯,可卻毫無權(quán)無勢(shì),變相囚禁于京城之中,而我呢,因那幾座城池,被我誓死效忠的君主推去了敵營(yíng)!”宋幼清恨恨地望著他,“我宋家不欠你什么,可你隨口揚(yáng)言便是要滿門抄斬,你也不瞧瞧,如今你身側(cè)還有多少忠臣,不是他們背信棄義,而是你親手將他們推開的。” 皇帝渾身一震,失了大半的氣力。 宋幼清撫了撫腰間的佩刀,“來京前,我原是想著親手殺了你?!?/br> 皇帝一顫,不由自主地向后一退。 宋幼清冷笑一聲,“可如今我不這么想了,殺了你,我嫌臟,哥哥也回不來了,死去的無辜孩子與將士亦是,你還是活著慢慢贖罪吧?!?/br> “呵,長(zhǎng)生,你那所謂的長(zhǎng)生是拿千百人的性命換來的,這算得上是什么長(zhǎng)生!” 皇帝一言不發(fā),如失了智般癱坐在一旁久久不能回神。 李承珺將宋幼清摟在懷中無聲輕撫,他知道這些話她憋了許久,終于等到今日能暢快說出口了。 他回握住她微顫的手,緩緩收緊。 “朕……朕也不想啊……”皇帝低垂眉眼,自顧呢喃著。 宋幼清偏過頭不去看他。 有侍衛(wèi)匆匆而來,見坐在地上的皇帝稍有驚愕,便恭恭敬敬行了個(gè)禮,“皇上,怡妃吵著要見您。” 皇帝眉目一沉,沉寂了片刻才道:“將!她帶上來吧?!?/br> 宋幼清有些煩悶,不想見這些人與糟心事,扯了扯李承珺的手,“我們走吧?!?/br> 李承珺揉了揉她腦袋,低語輕撫,“不急,看看再說。” 宋幼清深呼一口氣,“罷了,聽你的?!?/br> 遠(yuǎn)遠(yuǎn)地便聽遠(yuǎn)處哭喊與嘶吼聲傳來。 “皇上,皇上,你為何這么狠心!”怡妃赤紅著雙目,撕心裂肺,“臣妾心里一直只有你,可如今你卻棄臣妾于不顧,我們多年的情意皇上都不在乎嗎?即便如此,我肚子里還有皇上的子嗣,皇上就連自己的親生骨rou也不在乎嗎?” 老皇帝緩緩站起身來,便立在原地未動(dòng),頹然地望著自己腳下的地。 怡妃突然跪在皇帝面前,“皇上,臣妾也是受人蒙蔽而引狼入室,臣妾什么都不知,當(dāng)真什么都不知,還請(qǐng)皇上明鑒。” 可就在眾人都未反應(yīng)過來時(shí),突而見皇帝從身邊侍衛(wèi)手中抽出長(zhǎng)劍,朝著怡妃身上刺去,毫無留戀。 “啊——”怡妃驚叫著要躲閃,可劍比她還快一步,刺破了她的肩胛,利刃貼在她的頸處。 血珠滲出,染紅了衣襟,怡妃面色慘白,已驚得說不出話來。 “親身骨rou?”皇帝將劍又貼近她幾分,“你再給朕說一次,親身骨rou!” 怡妃閃過一抹慌亂,但又極快掩飾過去,“臣妾肚子里的是不是皇上的骨血,皇上還不知嗎?” 皇帝望著發(fā)髻凌亂的怡妃失笑,“朕不知?朕怎么會(huì)不知!” 怡妃震驚,恍惚抬起頭來。 “朕哪來的骨血……”皇帝丟下劍,仰臉凄凄一笑,“這些年來,朕每月在茶水中都會(huì)摻上水銀服用,身子早就大不如前了?!?/br> 怡妃捂著自己小腹,緊緊縮成一團(tuán)。 “水銀”二字震得她耳畔轟鳴。 “朕根本不會(huì)有子嗣!”皇帝目光忽而閃過凌厲,一腳狠狠踩在怡妃肚子上,“你這孩子又是哪兒來的。” “不是,不是,這孩子真的是你的,皇上!”疼痛扭曲著她的面龐,她喘著粗氣死死捂著自己小腹,“真的是你的……” 可皇帝卻根本不聽,一腳比一腳狠勁,下身有血緩緩流下,顯得她的面色愈發(fā)蒼白。 怡妃死死攥住他的腳,想要用起氣力推離,可皆是徒勞,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喚著:“不要,不要,求求你放過我,不……放過他……放過他,求求你。” “朕為何要放過這個(gè)孽種!”這些年的隱忍似是都在這一刻爆發(fā),他狠絕而陰冷。 宋幼清攥緊了李承珺的手示意,李承珺卻朝她搖了搖頭。 怡妃癱在地上,口中不住呢喃,“我只有他了……他已經(jīng)不在了……” 宋幼清知曉,怡妃口中的那個(gè)“他”,前者是腹中之子,后者是死去的隗瞿。 “那就和他一起去死?!被实垲澪∥炱鸬厣夏前褎?,執(zhí)起便要刺入她腹中。 怡妃也知曉等待她的是什么,她抬起頭朝著皇帝嗤笑,“你殺了我孩子又能如何,你的孩子……也一樣死在我手中?!?/br> 皇帝的手一頓,握劍之處漸漸失了氣力。 怡妃用沾染鮮血的手理了理散亂的鬢發(fā),微微頷首,一如往日的傲慢嬌縱,“你不知道……你的妃嬪個(gè)個(gè)落胎都是我的所為,我看著那些孩子已是有鼻子有眼的模樣而了無生息,心中……甚是暢快?!?/br> “賤人!”皇帝毫不留情地將劍刺入她腹中,寸寸深入。 怡妃望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小腹,幾近瘋魔,“你殺了他……殺了他……”她死死握著刀鋒,盯著他,癡狂而笑,“你知道嗎?五年前……李驛昀也是這般……死在他手上的,他死了,你的李驛昀……早就死了……” 皇帝死死咬著牙,將刀又送入她腹中,怡妃瞪大雙目,身子一顫忽而松了手倒下去,滿地的鮮血赤紅而凄烈。 宋幼清擰了擰眉,她沒料到老皇帝竟這么心狠,陪了自己幾年的女人竟然說殺就殺。 可事情遠(yuǎn)非如此,地上的怡妃早已沒了生息,可皇帝還是一刀又一刀狠狠捅入她身中,即便千瘡百孔,他也沒有絲毫停歇。 他嘶吼叫囂著:“朕知道!朕都知道!你們殺了我的昀兒,是你們殺了他!他孤零零躺在那口井中,四年了!整整四年了!” 他忽而又垂面掩泣,低聲訴說,“我怎可能認(rèn)不出呢,我的昀兒總愛在我耳邊喊我爹爹,我又怎可能認(rèn)不出他呢……” “我都知道的啊……都知道的啊……” “我要替他報(bào)仇!” 正說著,他將刀尖在怡妃腹部一攪,堪堪剖開,從內(nèi)掏出一塊血rou來,正是還未成形的孩子。 他怔怔地望著血rou,喃喃自語:“驛昀,是父皇不好,沒有照看好你,你可怨父皇這些年沒有來看你?” 他將手中的劍一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塊血rou,護(hù)在懷里,“驛昀,父皇日后會(huì)好好護(hù)著你的?!?/br> 他瞧都未瞧宋幼清與李承珺一眼,跌跌撞撞就朝著主院走去,“昀兒,是父皇不好,將你弄丟了,父皇替你報(bào)仇了,他們都死了,都死了……” 宋幼清滿目震驚,不可思議地看向李承珺,“他竟然都知道?”他原來知道怡妃懷的不是他的孩子,知道真正的李驛昀早已死了。 他們都被皇帝給騙了!他竟一個(gè)人隱忍了這么多年。 李承珺眼中亦有驚詫,不過似乎都是意料之中,“或許他心里比誰都明白。” 宋幼清望著皇帝幾近寂寥的背影,“方才有一瞬間,我似乎不恨他了?!?/br> “不恨了?” 宋幼清搖了搖頭,“只是那一剎那罷了,我只是覺得他很可悲,他兒子早已被殺,卻只能事事隱忍,將自己的殺子仇人養(yǎng)在身邊數(shù)年?!?/br> “而自己身邊最為忠誠(chéng)的奴才最想讓自己死,自己枕邊最親近的女人心里亦有另外一個(gè)人,就連孩子也不是他的,更何況臣子也已心懷不軌,而他唯一的兄弟……” 宋幼清看了李承珺一眼,“與他也是淡漠至極。他做了十幾年的皇帝,算計(jì)了所有人,隱忍了數(shù)年,終究是什么都沒得到?!?/br> “他得到了——” 宋幼清不解,“他得到什么了?” “他終是等來了這一天,能從沼澤中爬出,而窺見日月的這一天?!?/br> “值得嗎?”妻離子亡,哪里值得。 “于一個(gè)父親與丈夫來說不值得,但他是大梁的君主,于天下蒼生來說,他等到了,便是值得——” 第125章 番外(五)·洞房 宋幼清望了眼開膛破肚的怡妃, 撇過頭去, “我們走吧, 這兒血腥味太濃了?!?/br> “好?!崩畛鞋B走過來作勢(shì)又要抱她。 宋幼清一把將他推開, “不要了。”別院中人多口雜, 他抱著她招搖過市像什么樣子。 “那我背你?!崩畛鞋B輕笑一聲, 在她面前背過身蹲下, “上來?!?/br> 宋幼清猶豫了一會(huì)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有意使力, 一下子撲在他身上,李承珺步子微微有些踉蹌。 李承珺不惱,隨意她鬧騰, “你可知我為何不想要天下, 不想坐上那至高無上之位?” 宋幼清戳了戳他臉頰,“你不過是怕受累, 想做個(gè)逍遙自在的王爺, 不是嗎?做皇帝有什么好的, 整日待在那宮里頭日夜cao勞, 都得短命十年的, 你看老皇帝, 分明也就比你大了十歲有余,瞧著卻跟你爹似的?!?/br> 李承珺忍俊不禁。 “笑什么,我說的是實(shí)話?!彼斡浊逭蠊饷髅艘话阉哪? 痞里痞氣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小白臉, 日日瞧著心里也舒坦?!?/br> 李承珺騰出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一句話?” “什么?” “別亂摸男人,當(dāng)心出事?!?/br> 宋幼清如今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她趕忙收回手,趴在李承珺后頸處一動(dòng)不動(dòng)。 李承珺暗暗失笑,宋幼清永遠(yuǎn)都是這個(gè)時(shí)刻最為乖巧。 頸肩傳來她溫?zé)岬臍庀?,“叔玄,你還未與我說呢,你為何不想做皇帝?” “先前我不想做只是因?yàn)檫@一條路太過荊棘,我需得踏著千百人的尸體才可走上那個(gè)位置,想來我父皇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兄弟殘殺的局面,皇兄只是將我流放也足以說明他并不想讓我死?!?/br> “哼,你就替他說話吧。”宋幼清撇了撇嘴,“那后來呢,為何不想了?” “我并非是大愛之人,心中裝一個(gè)你都已裝不下了,哪里還有余地給天下與蒼生?!?/br> 宋幼清心里跟抹了蜜一般,趴在他身后偷笑,可說出口的話又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分明就是你沒本事拿到皇位,你可別賴我。” “是是是,夫人說的極是?!崩畛鞋B將步子緩了緩,“等回京后將一切安頓下,我便帶你去江南好好養(yǎng)身子。” “你不留在京城了?”她都已打算待在京城,誰曾想李承珺卻要離開,“養(yǎng)身子哪里都可以養(yǎng),偏偏去江南做什么,老皇帝身子扛不住太久,李啟昀還年幼,朝政總要有人把持,你若是撒手不管,都不知會(huì)亂成什么模樣?!?/br> 不得不說他們李家這一脈子嗣還真是單薄,如今整個(gè)大梁李姓的也就只此三人了。 她算是知曉了,為何當(dāng)初李承珺會(huì)將皇后的孩子偷梁換柱,這若是當(dāng)真不幸死在了隗瞿手里,李承珺又不愿意繼承皇位的,那便只能眼睜睜落入旁人之手了。 “好好的晉王不做,這是想讓我做攝政王?”李承珺淡然一笑,“沈安替他瞧過,若是拿藥吊著,摒棄那些云雨之事,興許還能再多活兩年,這兩年間讓啟昀開始讀書習(xí)字,日后便可讓蘇景云輔佐他?!?/br> “還有蘇衡,等啟昀被封太子入國(guó)子監(jiān)后,我讓他也入學(xué)做太子伴讀,蘇衡這孩子機(jī)靈,若是好好學(xué),日后定有一番大作為,讓他跟著太子是最好的選擇?!?/br> 當(dāng)初若不是蘇衡機(jī)敏,三番五次“出賣”宋幼清,他又哪能那么快察覺到她的貓膩。 這孩子,是該好好獎(jiǎng)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