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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58節(jié)

    隔著擁擠的人潮,他坐在?馬車里,透過?雕花的車窗,密切地注視著她。

    *

    今日是佛恩寺每月的禮佛日,人來人往,好生熱鬧。

    寺廟門口?,數(shù)不清的小攤小販盡情地吆喝。

    有賣香燭的,有賣草帽的,有賣rou串的......還有憑著手藝給?香客們寫悼念詞的。

    青衣晃著蘇霓兒的袖擺:“小姐,那邊有賣糖人的,好多人排隊呢!”

    蘇霓兒笑:“給?你?買一個??”

    青衣使勁點頭,主仆兩人便排到了隊伍的最后方,長長的一串,比賣香燭的隊伍還要長。蘇霓兒也不急,反正都出來了,何?時回府不緊要。

    排在?她們前面?的是個?衣著樸素的少年,背影寬厚、身量高大,后頸處的皮膚黝黑。

    少年一直低著頭,把?玩著手里的銅錢,無?聊的時候也不說話,吹個?口?哨,將手里的銅錢拋上又落下,很是自在?。

    就快排到蘇霓兒了。

    賣糖人的老板晃了晃瓷碗里所剩不多的姜糖,對蘇霓兒以及后頭的客主們說。

    “對不住了啊,今日準備的少了。這?位小哥是最后一份,后面?的就不用排隊了,改日再來吧?!?/br>
    少年丟給?老板幾枚銅錢:“咱今日運氣可真好!來個?孫猴兒,多謝!”

    賣糖人的會根據(jù)客主的需求,用糖絲制作外形各異的糖人,多是繪本里出現(xiàn)?過?的人物,活靈活現(xiàn)?的,全憑賣糖人的手藝。

    沒買著糖人的客主悻悻散去,有小孩哭鬧的,被大人拽著走了。

    青衣很是沮喪:“小姐,也不知下回來這?里是幾時......”

    青衣比蘇霓兒小了兩歲,正是活潑貪玩的年紀,好不容易出府一趟,排了這?么久的隊,沒買著糖人委實有些?失落。

    蘇霓兒不忍,嘗試著和前面?的少年商量。

    “小哥,能?把?這?個?糖人讓給?我么?我可以出雙倍的價錢,謝謝你?了。”

    少年頭也不回,“不行?!?/br>
    蘇霓兒又道,“那請問怎樣才能?讓給?我呢?要不你?出個?價?”

    少年不耐煩了,轉(zhuǎn)過?身,“你?們這?些?小姑娘,怎地為難人呢?我等了好半天才......”

    少年頓住,怔怔地盯著蘇霓兒瞧,片刻后,往后退了一步,蹙著眉梢,再次打量起?蘇霓兒,神色很是奇怪。

    被外男這?樣不加掩飾的直視,多少有被冒犯,更何?況在?人來人往的鬧市,若是被有心之人胡編亂造,壞了名聲?可不好。

    青衣氣沖沖擋在?蘇霓兒面?前:“不讓就不讓!誰許你?這?樣瞧我家小姐了?登徒子!”

    少年被兇了適才意識到失禮,惶惶然收回眸光。

    恰好他要的小糖人做好了,他順手將糖人遞給?蘇霓兒。蘇霓兒沒反應過?來,少年便將糖人強塞到蘇霓兒的手心。

    “給?你?,不要錢。”

    言罷少年就走了。

    剩下蘇霓兒呆愣愣地望著少年消失的背影。

    青衣還以為是自個?的“嚇唬”起?了作用。

    “還算他是個?人,曉得賠禮!”

    蘇霓兒卻笑了,將糖人拿給?青衣:“莫要這?么說。你?該感謝人家,白得一個?糖人呢!”

    青衣吐了吐舌頭,挽上蘇霓兒的胳膊。

    主仆兩人隨著人潮進了寺廟。

    寺廟門口?對面?的香樟樹下,陸衛(wèi)青放下車簾,從馬車里走下來。

    少年將一份案冊交給?陸衛(wèi)青:“陸大人,這?是您要的?!?/br>
    少年是狗子,因陸衛(wèi)青的介紹和安排,在?大理寺尋了份差事,現(xiàn)?下是陸衛(wèi)青的下屬,再叫陸衛(wèi)青“陸兄”就不妥了。

    陸衛(wèi)青接過?案冊,問了些?和案冊相關(guān)的事宜。

    狗子一一答過?,視線不斷回望擠在?人潮中的蘇霓兒。

    陸衛(wèi)青:“......有心事?”

    狗子“嗯”了一聲?,沒回答陸衛(wèi)青的話,而?是反問他。

    “您說我這?些?年變化大么?咱們前幾日見面?的時候,您認出我了么?”

    陸衛(wèi)青:“自然認得出?!?/br>
    狗子也是這?么想的。

    昨日他回了趟東巷,遇見老一輩的街坊,人家都說他這?些?年就是長個?了,面?相和小時候近乎一模一樣,一眼能?認出。

    狗子扯了片香樟葉,銜在?嘴里干巴巴地嚼了兩下,苦得很,吐在?雜草堆里。

    “那就怪了。”

    狗子說他剛才遇見一個?姑娘,說不清什?么感覺,明明和記憶中的樣子完全不同,可就是眉眼和蘇霓兒長得太像,年紀也差不多。

    狗子:“不會的,她不是。如果她是霓兒meimei,怎么會認不出我?”

    陸衛(wèi)青沉默著,幽邃的眸閃過?萬千情緒。

    他掩下眸底的鋒芒,冷冷道:“眉眼相似的人何?其多,或許只是巧合?!?/br>
    狗子再次看向蘇霓兒消失的方向,須臾,垂下頭,隨意地踢腳邊的碎石子。

    “其實,我希望是她,希望她過?得這?般好,認不認我無?所謂的。我有時候甚至會想......算了,不提了。”

    那垂頭喪氣的樣子,似是懊惱。

    陸衛(wèi)青輕飄飄地一瞥:“但說無?妨。”

    狗子:“我懷疑霓兒當初騙了我!”

    八年前,蘇霓兒離開上京的前一日,的確來找過?狗子,說了好些?體己話,譬如讓他別去后山采藥、可以賺錢養(yǎng)爺爺、不能?總做個?沒出息的小乞丐呀......

    第二日離開之時,還將一箱銀子硬塞給?他。

    那銀子可不少,也不知她從哪弄來的,只說是干凈錢。

    若是節(jié)省點,不僅夠狗子給?爺爺買藥,還夠倆爺孫生活好幾年。

    狗子說什?么也不要,蘇霓兒便說她用不著,運氣好,遇到一個?好心的婦人收養(yǎng),要跟著婦人去外地享福啦!

    陸衛(wèi)青:“你?是說......她為了讓你?安心收下銀子,故意對你?撒謊?”

    狗子,“我不確定,我猜的!”

    不然哪有這?么好的美事,全被她給?撞見了?而?且那個?時候,他爺爺病得厲害,急需銀子救命。

    若不是蘇霓兒雪中送炭,他爺爺早死在?了乍暖還寒的初春,哪里熬得過?這?些?年呢?

    算起?來,爺爺能?多活好幾年,多虧了蘇霓兒。

    狗子嘆一口?氣。

    平心而?論,他自然希望蘇霓兒沒有騙他,希望蘇霓兒過?得好。

    若是她過?得不好,他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陸衛(wèi)青手中的案冊握得緊緊的,深邃的眸涌起?難辨的情愫。

    纓兒不認得狗子。

    若她是蘇霓兒,她如何?認不出?

    當年,蘇霓兒同狗子情同兄妹,即便是八年未見,狗子變化也不大,照說不該不認得......

    還有小木箱,清袂從小樹林帶回來的小木箱、纓兒埋下的小木箱,他打開瞧過?了。

    里面?是女兒家的金銀細軟,多是些?首飾之類的。

    有綴著珍珠的金步搖、有墨綠色的瑪瑙耳墜、有質(zhì)地上好的玉鐲子......

    獨獨沒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他又希望小木箱里面?裝著什?么呢?

    沒能?找到他丟失的半塊玉佩、沒有和蘇霓兒的從前相關(guān)的任何?物件,他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失落。

    他心頭糾結(jié)又復雜的情緒,比想象中的還要難熬。

    他想起?在?東巷的小破屋里,纓兒被他質(zhì)問時,彷徨又無?辜的表情;

    想起?他掀開她的帷帽,捏著她的下巴,將他曾經(jīng)受過?的屈辱和傷害毫無?保留地發(fā)泄;

    想起?昨夜她被驚醒時,不耐煩且郁悶的語氣。

    他凝視著蔚藍色的天際,看著天空漂浮不斷變換的云彩,竟有些?看不真切了。

    他久久沒有說話。

    雙手負在?身后,上了馬車。

    清袂:“可是要去大理寺?您約了司直談公務?!?/br>
    陸衛(wèi)青合上眼瞼:“不了,等她?!?/br>
    *

    蘇霓兒拜了菩薩,給?殷娘求了道平安福,又去講課的主持那兒討了份手寫的經(jīng)書,獨獨沒去送子觀音那兒。

    瞧見后山有一座樸素的小廟,去的人似乎很少,蘇霓兒見時辰尚早,便往那兒走。

    青衣不干:“小姐,您還沒拜送子觀音呢!”

    蘇霓兒:“不急不急,回頭再說。你?看那坐小廟,隱在?云層里,多漂亮!”

    蘇霓兒也不管青衣愿不愿意,拉了青衣往后山走。

    后山的石板路崎嶇,隱在?云層里的小廟看著近,實則遠得很,走了小半個?時辰,堪堪走到半山腰。

    路上遇著的婦人帶了個?年長的麼麼,在?蘇霓兒前頭,看不清容貌,只依稀辨出穿得極其樸素,隱在?一身素黑色的衣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