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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65節(jié)

    這是種前膛裝填的火藥槍,近距離殺傷力很大,但是射擊三十五米開外的目標(biāo),威力和精度就會小很多。

    可是,這槍到了趙團青手里,五十米開外的狍子一樣被打個正著。

    隨身的兩條獵狗聽到槍響,立馬追攆出去。

    受傷的狍子跑不了多遠(yuǎn)就被獵狗咬住脖子,掙扎了十多秒,沒了動靜。

    趙團青領(lǐng)著呂律不緊不慢地走到那狍子身邊,拔出腰刀,熟練地取出狍子肝,切下一半遞給呂律,說:“前段時間你跟著我,我看出來你眼神不太好,吃點狍子肝就好了?!?/br>
    說完,他自己吃了另一半,直接生吃。

    狍子肝,明目!

    “我怎么就眼神不好了?”

    呂律心頭暗暗想著,接過狍子肝,不知該怎么辦,他從沒吃過生rou,何況是生的,腥氣很重的肝臟。

    但是見趙團青都吃了,自己不吃總覺得不合適。

    也就強撐著,憋著氣,三下五除二,將狍子肝撕扯吞下,弄得滿嘴是血。

    直到吃完,才長長的呼了幾口氣。

    趙團青看在眼里,笑著說:“好樣的,海城知青不錯,看得起我們鄂倫春人?!?/br>
    吃了狍子肝,呂律坐在一旁喘著粗氣,趙團青熟練地剝袍子皮,砍下狍子角,把剔干凈的狍子rou綁在馬背上,下水則賞給了獵狗。

    兩人回到副業(yè)隊,趙團青直接將狍子rou大半送到了副業(yè)隊食堂,剩下的帶回呂律當(dāng)時所在的馬棚,叫上在馬棚的老倌一起開小灶。

    狍子rou切成幾份,直接扔呂律架上的架上的大鐵鍋里煮著,煮了不一會兒,將rou塊撈出來,撒上一把鹽,又倒了一些煮rou的湯水,“狍子宴”就算完成。

    三人吃著狍子rou,喝著白酒,聊著農(nóng)場的新鮮事兒。

    趙團青吃rou,用刀子一割,直接就往嘴里送。

    呂律也是有樣學(xué)樣,也割下一塊,正想往嘴里送,發(fā)現(xiàn)rou塊里都是血水。

    他才想起來,這狍子不像食堂殺豬,先放血,再洗干凈,最后煮熟。

    現(xiàn)在吃這狍子rou,相當(dāng)于過了下熱水而已,最起碼也有七成生,但是轉(zhuǎn)念一想,之前還生吃了狍子肝呢,這點兒生rou又算什么?

    他心下一橫,拿起生rou就吃,嚼了兩口,出乎意料地很嫩很鮮,不加其它調(diào)料的狍子rou,倒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

    趙團青看在眼里,酒就喝得痛快了,拍著呂律的背說:“小呂不錯,沒有大城市人的架子,看得起我們鄂倫春人,我們以后,就是兄弟了!”

    然后就把那狍子角送給了呂律。

    兩人一聲老哥,一聲老弟,叫得親切,酒勁過了之后,呂律才突然想起,趙團青的年紀(jì),當(dāng)他爺爺都綽綽有余了。

    不過,都叫上了,呂律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就這么叫著吧。

    他后來聽馬棚的老倌說了才知道,鄂倫春人從來不會跟外人分享狍肝,這次破例請他吃,是表示認(rèn)可,送狍子角表示尊重的意思。

    也就是從那時起,趙團青每次外出狩獵,總會主動過來叫上呂律,開始認(rèn)真教他各種狩獵技巧。

    呂律的狩獵基礎(chǔ),可以說絕大部分都是趙團青教的,兩人的關(guān)系,亦師亦友。

    到了后來,趙團青終究是老了,跑不動了,漸漸地不怎么來了。

    而呂律這里,又沒法輕易離開農(nóng)場,后來趕著回海城,跑山貨生意,數(shù)年后他就是從葛家田這里打聽到趙團青的消息,只是在找過去的時候,趙團青已經(jīng)過世了,前一年死在了山里。

    在這山里,碰到葛家田,呂律立馬就想到了趙團青。

    自己現(xiàn)在所掌握的東西,半數(shù)是趙團青所授,這是大恩!

    “嗐,別提了!”

    葛家田聽到呂律問這個問題,長吁短嘆:“往山里遷的時候,半路宿營,深夜里遇到了大爪子,拴著的馬和鹿都給咬死了,還有獵狗,大晚上的,忙著招呼一家子人逃命啊,東西都沒顧得上拿。就這樣,人還沒了兩個。

    槍是帶出來了,可邊跑邊打,子彈早用沒了,沒了子彈,那玩意兒,跟個燒火棍沒啥兩樣。就這馬鹿皮,還是我媳婦兒扯了包著孩子背著跑的時候帶出來的,更別說刀啊啥的了?!?/br>
    這是遭災(zāi)了!

    大爪子,就是東北虎。

    半夜的時候,毫無防備地遭到大爪子襲擊,確實不容易應(yīng)付。

    鄂倫春人,早在解放前就已經(jīng)分列成為若干個父系家族,這是一種獨立的血緣經(jīng)濟單位,習(xí)慣上稱之為烏力楞。

    每一個烏力楞包括一對夫妻及其子女組成的五至七八戶的小家庭,大點的有十多戶。

    說白了就是一個小群體。

    本來就是生活在大山里,靠狩獵為生,人員集中在一起,周邊也沒那么多獵物供給,所以四散開來,到處遷移。

    這樣的烏力楞里,也就獵手有槍,沒幾條。

    他們狩獵厲害,但沒幾個人,還有老幼婦孺,碰到大爪子,根本就扛不住。

    半夜遭到攻擊,只能提了槍,一邊放槍恐嚇一邊逃,子彈用完很正常,東西被落下沒帶出來就更想得通了。

    那種時候,能保住命就算不錯了。

    大爪子的狩獵范圍很大,多少個山頭才有一只。

    吃過人的大爪子更危險,那就意味著它將人納入食譜了,有過第一次,就很有可能再次下山傷人。

    對大爪子來說,人可比絕大多數(shù)野物好獵殺。

    大爪子現(xiàn)如今,早已是保護動物,是不允許獵殺的。

    但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傷人以后,可以通過申請,得到批復(fù)后,才能進(jìn)行捕捉或是獵殺。

    “有沒有報告給上邊?”呂律問道。

    “報?報個屁……等批復(fù),等組織人手,鬼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备鸺姨锖藓薜卣f:“等我們緩過來,我下山找人,才不管批復(fù)不批復(fù),非殺了它不可,我要報仇!”

    家里有人折在了大爪子嘴下,葛家田自然怨恨,才不管那么多政策規(guī)矩。

    “山里的生活苦啊,還是下山定居吧,那樣安全些。”呂律建議道。

    葛家田恨歸恨,但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現(xiàn)在也只能這樣了?!?/br>
    畢竟,這是血的教訓(xùn)。

    事實上,不少鄂倫春人在五三年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政府的勸說下決定下山定居了。

    只是,他們不善于農(nóng)耕,仍舊習(xí)慣狩獵生活,為此,政府還給他們的獵手配發(fā)了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子彈定期領(lǐng),取代他們老舊的狩獵工具。

    定居后,仍然可以上山狩獵。

    就即使這樣,依舊有不少烏力楞在山里四處游蕩。

    很顯然,葛家田就是其中一個小群體,而不是呂律認(rèn)識那會定居在嘉蔭。

    這么說起來,他們出現(xiàn)在這百多公里外的山里,就很正常了。

    “爺們,問個問題,你知不知道一個名叫趙團青的老獵人?”呂律趁機問道。

    “趙團青老爺子,這我知道,前段日子還碰到過,不過,現(xiàn)在我只大概知道他們的烏力楞往嘉蔭那邊去了。”葛家田想了想說道。

    行蹤不定,葛家田說不出個具體位置。

    呂律也只能作罷。

    他現(xiàn)在只能想著,打了這段時間紅圍后,找機會去嘉蔭跑一趟。

    那邊草甸子、濕地多,正是水狗子、青根貂之類的小動物和各種鳥類的棲息繁衍的好地方。往那邊走上一趟,相信會有很不錯的收獲,到時候再問問、訪訪,會有辦法找到趙團青。

    恩情,光記在心里沒用。

    馬鹿rou,葛家田會叫上他的族人取回去,這種事情,不用呂律考慮,拒絕了葛家田叫他們?nèi)ニ逘I地的好意,呂律叫上陳秀清,兩人踏上返程。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傍晚,想回到地窨子,怕是得到后半夜。

    夜里走山危險,肯定得在山里留宿。

    葛家田所在的烏力楞,現(xiàn)在的情況一團糟,呂律不想去給他們添亂。

    兩人翻過山坡,再一次趟過河水,這次的冰冷感覺,天晚降溫加上山風(fēng)吹拂,比午后那一次可就刺激得多了,穿上衣服后,兩人都冷得止不住地顫抖。

    尤其是陳秀清,他重傷初愈,更是冷得臉色煞白。

    兩人趕緊在河邊山坳背風(fēng)處,砍了些木柴,生了火取暖。

    一天下來,還沒怎么吃東西呢,兩人將饅頭和粘豆包都取了一些出來,用棍子穿了在火上烤著。

    等烤熱了,陳秀清忙著吃呂律的饅頭,而呂律則一個勁地吃粘豆包,陳秀玉做的?。?/br>
    第91章 熱心的大舅哥

    “律哥,你說那大爪子會不會到咱們屯子禍禍啊?”

    陳秀清啃著饅頭,心思卻在葛家田所說的大爪子身上。

    “應(yīng)該不會,那大爪子呆的地方離秀山屯挺遠(yuǎn),別想那么多……更別想著打大爪子的主意!”

    呂律認(rèn)真地看著陳秀清,不無警告的意味。

    他太清楚大爪子的厲害了。作為頂級掠食者,來去如風(fēng),力氣大得嚇人,隨便一爪子或是一口,都能要人命的存在。

    它還是特別擅長潛行、伏擊的大家伙,神出鬼沒地,就這山林里,大多數(shù)野物,怕也只有六七百斤的大炮卵子和熊霸之類的能跟它稍微斗上一斗。

    每次出現(xiàn)大爪子傷人,申報上去,政府不得組織多位炮手伏擊,或者干脆動用幾十上百的民兵進(jìn)行圍殺。

    那就不是輕易能對付的。

    因此,在葛家田說到大爪子的時候,呂律連大爪子在什么位置都沒問。

    盡管獵殺一只大爪子,對獵人來說,那是無比牛逼,能吹噓一輩子的事情。

    風(fēng)光跟命,到底哪個重要,呂律很清楚。

    見呂律不愿多說,陳秀清也識趣地閉上嘴巴。

    兩人吃飽后,到了河邊,撅著屁股在河邊喝了一飽冷水。

    肚子里的饅頭、粘豆包,被喝進(jìn)肚里的水一泡發(fā),膨脹開來,那感覺就變得很實在很舒服了。

    現(xiàn)在,身上也暖和了,離天黑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樣子,該到手的東西已經(jīng)到手,倒是可以慢慢往回走著打溜,可考慮到林深樹密,光線昏暗,呂律也就打消了這個主意,決定就在這背風(fēng)的山坳里過夜。

    早晚正是不少動物活動的時候,這河岸邊上,就有不少,何不順著河流邊上打打小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