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487節(jié)
畢竟,每個人都有生老病死,每家都有婚喪嫁娶,都有需要別人的時候,尤其是農(nóng)村,是個典型的熟人社會,最是講究人情世故的地方。 李明海跟蔣澤偉為結(jié)義兄弟,或許對呂律沒啥幫扶,但是,就沖著這層關(guān)系也該去幫忙。 何況,他現(xiàn)如今,也是秀山屯的一份子了。 接下來幾天的時間,呂律、張韶峰、陳秀清和趙永柯都去了李明海家,幫忙張羅喪事。包括雷蒙,他現(xiàn)如今也是秀山屯的人,這種事情自然少不了。 在農(nóng)場干活的人,因為這事兒,女的得幫忙著張羅飯菜,男的得幫忙布設(shè)靈堂,包括安葬等一系列的事情,農(nóng)場林蛙越冬池的事情,只能暫時停了下來。 好在梁康波是洄龍屯的人,不用參與,于是,養(yǎng)殖場就交給他領(lǐng)著林玉龍巡守了。 請來的先生看好的安葬日期不長,就在四天后,事情倒也很快結(jié)束。 林蛙養(yǎng)殖場越冬池的建造再次順利進行起來,而張韶峰也總算有時間到區(qū)上,將虎崽子的事情跟林業(yè)局匯報上去。 趙團青回來了,坐著車去的嘉蔭,回來的時候,換騎三匹鄂倫春馬返回。 許是一路上顛簸得夠嗆,馬匹扔到呂律的草甸子,跟陳秀玉打了聲招呼,忙著回家。 他回到家里,一開門就看到一個黃澄澄毛茸茸的,大腦袋小身體的小東西鉆了出來,被嚇了一跳。 等看清楚是只虎崽子的時候,果然如同趙永柯預(yù)料的那樣,驚喜不已。 他一把將虎崽子摟在懷里抱著,沖著在打理菜地,看到他回來,忙過來請安的烏娜堪問道:“這啥時候弄來的虎崽子?” “弄回來五天了,是他們在清繳養(yǎng)殖場的野物時,發(fā)現(xiàn)在山里邊有大爪子領(lǐng)著三只崽子……” 烏娜堪把虎崽子被抱回來養(yǎng)著這件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當烏娜堪說到呂律打算把虎崽子送出去的時候,趙團青一下子就不樂意了。 他這一輩子,很偶然地掛上了一個獵虎的名號,后來又花了不少時間,游走大荒各處,想要真正打殺一頭大爪子,好不容易在興安嶺碰到一只到處傷人的大爪子,結(jié)果開槍打死的不是自己,這事兒,多少就有些遺憾了。 他也清楚現(xiàn)在的大爪子不能隨便打殺,但正因為追尋大爪子不少時日,惦記的時間太久,反倒對大爪子有了別樣的感情。 現(xiàn)在一看到這只虎崽子,一下子就有了喂養(yǎng)的想法。 “這咋能送走呢?” 趙團青很是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我去找呂律那小子!” 他竟是不顧一路奔波的疲憊,騎著自家的鄂倫春馬,直接就往養(yǎng)殖場去了。 找到養(yǎng)殖場的時候,問過白天守在蜂場的蒲桂英,得知呂律等人在爛泥溝,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往林蛙養(yǎng)殖場。 大路已經(jīng)修通,一路行走無礙,他很快找到林蛙養(yǎng)殖場的看護屋子,再往里走,進入爛泥溝了,只有條小道,崎嶇不平,到處泥漿,他只得下馬,抱著虎崽子順著爛泥溝朝里邊走。 一路看過去,已經(jīng)挖得足夠深,擴得足夠大的越冬池已經(jīng)建好六個,底層都用黃泥仔細糊過,在底上鋪了不少枝葉,里面已經(jīng)注入山水,就在太陽下曬著,清澈見底。 又往里邊走了一段,看到呂律等人穿著水叉褲,在泥潭里奮力地挖掘著,領(lǐng)著一幫子人干得熱火朝天,有說有笑,渾身弄得跟個泥人似的,就連臉上和頭發(fā)上,都沾染了不少泥漿。 “小呂,這虎崽子為啥要送走?”趙團青到了池子邊,問得很直接。 鄂倫春人說話做事兒,向來直來直去,何況,跟呂律是啥關(guān)系,他完全沒必要客氣。 呂律抬頭看了看趙團青,笑著問道:“老爹,你啥時候回來的?我們都以為你還會多玩幾天!” “玩夠了自然就回來了,馬也已經(jīng)買回來了,讓他們?nèi)齻€自個去看一下,自行挑選,到時候把錢給我送來,一匹一百八?!?/br> 趙團青簡單回了一句,繼續(xù)瞪著呂律:“還沒回我話呢,為啥要把這虎崽子送走?我想養(yǎng)著?!?/br> “老爹,不是不想給你養(yǎng),主要是這小東西是在山上跟著大爪子呆過不少時間的了,已經(jīng)很有野性。 等稍微長大點,太容易傷人了,又不能打殺。你得想想,萬一一個不小心,傷到趙逸兄妹倆咋辦?在場的,沒有人比你更清楚大爪子的兇狠,等長大了,即使是有經(jīng)驗的獵人,也不敢輕易面對,很危險的!” 呂律說著,從池子里爬了上來,在邊上的草地上坐下。 “還那么小,只要好好訓(xùn)練就來得及!” 趙團青明顯不想放棄:“我以前就看老毛子養(yǎng)過,還帶著出來,被老毛子養(yǎng)得老乖了,不僅服從命令,還喜歡和主人玩鬧,人家就即使把手伸到養(yǎng)著的大爪子嘴巴里掰牙齒,都不會咬。” “看著別人簡單,但真正做起來難啊。就像狼一樣,為什么會有喂不熟的白眼狼?你是最清楚大爪子,如果養(yǎng)熟了,他可能不會傷你,但對于別人那可未必,萬一養(yǎng)出一頭白眼虎……那后果難料。 再有,你也知道大爪子天生喜歡從背后埋伏撲擊獵物,當人的背暴露在大爪子面前,它們就有可能把你當成狩獵目標。和大爪子共處一室,最大的忌諱就是將背部暴露在它的視線范圍之內(nèi)。 就即使你把它養(yǎng)熟了,大爪子的本意不是想傷害你,但是它只用一點點力氣就會對人造成莫大的傷害。哪怕是在動物園里,飼養(yǎng)員和大爪子相處,都慎之又慎?!?/br> 呂律努力勸說道:“何況,家里邊還有女人孩子,尤其是孩子,大爪子發(fā)起狂來,怕是沒那么容易制止,很容易出人命的?!?/br> “我弄個籠子,弄根鐵鏈,把它關(guān)起來養(yǎng)!” 趙團青猶豫了半天,他聽出了這其中的危害和不可控制性,但仍然不肯放棄,倔強得不得了。 呂律一聽這話,也知道他心里多少有些動搖了,笑道:“關(guān)起來就不會出事兒了?總要喂食喂水吧。病了總要打針吃藥吧? 別的不說,單說打針,被針扎的時候很疼,尤其是大爪子,會立刻進入緊張防御狀態(tài),更容易傷人。 你總不能像養(yǎng)一條看家狗一樣養(yǎng)著,就即使是一條狗,被拴的時間長了,還會發(fā)瘋傷人呢,更別說大爪子了。養(yǎng)得憨頭憨腦的,那有啥意思?大爪子可是百獸之王,天生就該縱橫山野,那樣的地方才有靈性,才是它們該有的歸宿?!?/br> 呂律說完,抬眼認真地看著趙團青。 趙團青看看呂律,又看著懷里抱著的虎崽子,他伸手捋了捋虎崽子的皮毛,忽然問道:“那你還養(yǎng)老虎崽子(猞猁)?那也會傷人??!” 呂律笑道:“我那三只猞猁,我敢繩子都不拴一根地養(yǎng),這大爪子你敢嗎?猞猁從小養(yǎng)大,就跟只貓一樣溫順,但大爪子可不行。 再說了,三只猞猁一天才吃多少,七八只還頂不過一只長大的大爪子,大爪子每天十多斤的rou供著,一旦沒吃的,餓著了,就很有可能傷人?!?/br> 大爪子那么大體型,所需要的能量不少,這也就讓它的食量變得很大,一天十多斤的rou對它來說,僅僅是勉強對付。 上輩子,呂律就聽過這么一件事兒,有個富得流油的房子產(chǎn)老板,撿到四只虎崽子帶回來養(yǎng)著,還在山里建了一個繁育基地,十五年后,養(yǎng)著的大爪子達到二十多只,再過四五年,達到七十多只。 為了養(yǎng)這些大爪子,還專門建有兩個專門放置凍rou的冷藏倉庫,一個能裝五百噸,結(jié)果到最后,生生被吃得欠下一屁股債,直呼“弄不起”。 雖然趙團青是獵人,打獵相當有能耐,但只要這虎崽子長到一兩歲,一天十多斤的rou,也不是那么容易能供住的。 總不能拖累一家老小圍著這虎崽子轉(zhuǎn)吧。 再說了,幾人撿到只虎崽子的事情,已經(jīng)通報上去,這事兒,是真不合適那么辦! 危險,而且吃力不討好! 趙團青沒想到,專程跑這么一趟,得到的是這樣的結(jié)果。 呂律的一通分析,讓他不得不好好掂量,思來想去,只得長嘆一聲:“你說得對!” 他說完,抱著虎崽子就往回走,走了沒幾步,他又停下來,回頭看著呂律,問道:“他會被送到哪里?” “很大可能被送到動物園,由專門的飼養(yǎng)員照顧,也有可能被送往繁育基地,等養(yǎng)大些后,進行野化訓(xùn)練,放歸山里?!?/br> 呂律想到的就是這兩種可能。 趙團青聽完,似乎對這兩個去處還挺滿意,微微點了點頭后,動身離開。 趙永柯也在這時候湊了過來:“還得是你,要換作是我,可沒一點說服我阿瑪?shù)陌盐眨 ?/br> 呂律笑道:“趙老爹又不是聽不進話的人,再說了,我說得也在理不是,好賴他分得清,別把趙老爹想的那么不近人情。你們父子倆啊,該多說說話?!?/br> “嗯吶!”趙永柯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后點點頭。 第582章 馬倌 一直到了傍晚,呂律等人才停下了林蛙越冬池的擴建,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 幾人都跟著呂律一起去了草甸子,去看看趙團青買來的鄂倫春馬。 到了呂律的草甸子,三人看到地窨子旁邊的椴樹上,拴著三匹鄂倫春馬,一匹灰色,兩匹棗紅。 趙團青從養(yǎng)殖場回來以后,并沒有急著回家,虎崽子也被他抱到了呂律的草甸子,正在用呂律的須籠往水泡子里撈魚喂那只虎崽子。 知道自己沒法繼續(xù)養(yǎng)著虎崽子,他只能盡可能地爭取這難得的相處時間,似乎看著虎崽子像貓一樣,不斷偏著腦袋,咔嚓咔嚓嚼著撈起來的小魚,都是一種享受。 見到呂律等人回來,趙團青也朝著地窨子走了過來,剛吞下一條小魚的虎崽子,立刻跟在趙團青身后往地窨子走。 養(yǎng)了這么幾天,每天rou食不斷,虎崽子的精神狀態(tài)好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樣跌跌撞撞。 “這三匹鄂倫春馬,都是從獵手手中買來的,它們習慣槍聲,不被槍聲驚嚇,即使騎著馬上開槍,這三匹馬都能做到一動不動。冬天上山打獵,馬吃不到草的話,喂它們幾條rou條,馬上就來精神了?!?/br> 趙團青到了地窨子旁邊的木墩上坐下,隨手又將跟在身后屁顛屁顛跑過來的虎崽子拎了自己面前,將手里拿著的小魚給它喂了一條。 “這馬還能吃rou?” 雷蒙有些驚奇地問。 “咋不能???它們不但吃rou,還喜歡吃……你以為我們的鄂倫春馬的名頭是假的?它們能像狗一樣吃鮮rou,還能像貓一樣吃魚?!?/br> 正好手頭有魚,趙團青當即起身走了過去,將手中的魚送到那匹灰色的鄂倫春馬嘴邊。 灰馬沖著小魚聞了聞,居然真的嘴皮翻卷,將小魚卷進嘴巴里,甩著腦袋嚼了起來。接著,趙團青又給自給兩匹棗紅馬各喂了一條,都被吃了。 這一幕,別說是雷蒙等人,就連呂律都覺得驚奇。 馬是食草動物,一般來說,馬是不會選擇吃rou的,這是因為馬的口腔和腸胃都適應(yīng)于消化植物,而不是動物蛋白,并且牙齒也不適合咀嚼rou類。 吃rou這一點,確實很奇葩。 他從趙團青手里拿了兩條,興沖沖地跑去草甸子找自家的大蔥,送一條小魚到大蔥嘴邊,大蔥聞了聞,立馬就叼起來吃了下去。 至于在馬上開槍,大蔥不亂動,這一點,呂律是早就知道的。 不知道追風會不會吃? 隨后,他吹口哨叫喚追風。 追風很快跑到呂律旁邊,見呂律遞來小魚,追風也是聞了聞,居然也將小魚卷進嘴巴里,笨拙地嚼了起來。 追風居然也會吃……呂律頓時樂了。 他回到地窨子前邊,興沖沖地跟趙團青說道:“追風也會吃魚!” “這有啥好奇怪的,我們鄂倫春馬,常年散養(yǎng)在荒郊野地,尤其是大雪天,雪下得太大,草葉被覆蓋,它們找不到足夠的干草樹葉,那碰到一些小型的蟲子、老鼠之類,也就吃了,自然而然就學(xué)會了。 你這追風,我聽你說過,以前脾氣暴躁,沒人敢靠近,瘦得不得了,明顯就經(jīng)常挨餓,說不定就吃過老鼠啥的,這學(xué)會吃rou,有啥好奇怪的?” 趙團青對這問題,倒是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呂律想了想,也覺得真有這種可能,餓了,真有可能啥都吃。就像人餓了,還吃泥巴一樣。這確實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以前的戰(zhàn)馬,為了增強馬的體力和耐力,喂飼料的時候,也會混入一些rou或是雞蛋之類的東西,很正常!我在部隊見過?!睆埳胤逡残χf道。 呂律聽完,微微點了點頭,算是理解了。 不管怎么說,追風和大蔥也都會吃rou,這可不是壞事兒,進了山里邊,吃不飽草,還可以喂點rou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