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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相歡/嫁給紈绔世子爺 第53節(jié)

    楚引歌全身抖了一抖:“先別自己嚇自己,四殿下福大命大,定能撐過去的。”

    話雖這么說,但她也沒有底氣,接下來的幾天,兩人都相談寥寥。

    四殿下依然沒有好信傳來,皇上已下御旨,聘萬金昭天下名醫(yī)前來會診。

    大夫來來去去,宮中的閑言碎語也愈起愈烈,說宋譽給四皇子畫得是遺像,鎖魂的像。

    連白川舟都接連四天未出現(xiàn),他向來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但這一次卻失了言,說過來找她卻連個話都不曾帶給她。

    四殿下恐怕是兇多吉少。

    下值鐘聲響起,又一天要過去了。

    烏云在天際翻卷,滾雷碾過風(fēng)雨欲來的蒼穹。

    楚引歌看著宋譽那張面色慘灰的臉,說再多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想哭就哭吧?!?/br>
    宋譽眸底腥紅看著她:“你怎么不鼓勵我,說些我肯定不會死之類的吉祥話。”

    “因為我不敢保證?!?/br>
    楚引歌很誠實,畢竟連謝昌這樣位極首輔之賢臣,都能說貶就被貶,說被殺就被殺,更何況他們這些小小畫師。

    她從不愛說大話,所言皆發(fā)自肺腑:“但皇上若真下殺令,我會去跪著替你求上一求。”

    宋譽氣笑:“楚引歌,你可真能氣人,我沒被皇上下殺令,恐怕就要被你氣死了,世子爺怎么會喜歡你這樣的人?!?/br>
    楚引歌也笑:“他也總是這么說我?!?/br>
    說她氣人,可沒回說完她之后,總要在她身上討點好處。

    笑著笑著鼻尖就莫名泛酸。

    也不知他有沒有按時吃飯,眼瞼底下剛散的清灰是不是又覆上了,她有點想念他的薄荷氣息了。

    明明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可多日不見,心念又都是他。

    情字難解,她算是體會到了。

    “你想情郎想哭了?”宋譽不屑,“想就去見,哭又解決不了任何事?!?/br>
    楚引歌搖了搖頭,那酒后失態(tài)已是她頭一遭的大膽,清醒時她是萬般不敢這樣做的。

    更何況現(xiàn)在正是四殿下的病重時刻,他應(yīng)當(dāng)分不出旁的心思,孰輕孰重,她還是知道分寸的。

    “是啊,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br>
    楚引歌蹲在他面前,“可宋譽啊,沒有人哭是為了解決問題的,就是讓自己心里好受一些?!?/br>
    她知道他的淚在心里憋了許久了,從四殿下倒下那一天,閑言碎語四起之時,他就憋著了。

    宋譽本就是一個極其純粹之人,一心撲在畫畫上,可如今卻被自己的熱愛所累,他心里定不好受。

    楚引歌見他眼眶又紅了:“想哭就哭吧,不丟人?!?/br>
    她走出攬月樓時,雷聲轟鳴疊加,閃電驟降,將灰白的宮中一角撕裂分割成兩片,隨之的一聲炸雷,把樓上的哭聲也震得稀碎。

    楚引歌抬頭望,在這宮墻之內(nèi),生如螻蟻,命似紙薄,縱使如四殿下這般尊貴,照樣在生辰宴上被盤算。

    除太子外,還沒有一個皇子活過了十歲。這是巧合么?

    縱然答案昭昭在目,但沒有證據(jù),無人敢問。

    她想到了那個眸色烏黑清澈的少年,問她舅母何名,又會在生辰宴見到她時,眼眸極粲地喚她一聲舅母,聲色清越說等她和舅舅有了小世子,他來教小世子習(xí)字。

    那么明媚的少年郎啊,正當(dāng)年少,本該轟轟烈烈,不懼歲長,眼下卻生死未卜……楚引歌說不出四皇子和宋譽的人生,誰更令人哀婉。

    但她知道,無人有罪,誰都無辜。

    一滴雨落在了她的眼皮上,她拿指尖抹去,長睫忍不住輕顫。

    她在等第二滴雨,但卻未隨之而來,眼前出現(xiàn)了一把玄黑的二十四骨傘,蓋住了灰白的蒼穹,擋住了驟降的急雨。

    楚引歌聽到了那噼里啪啦砸在傘面上的聲音,如千軍萬馬從云端急速奔來。

    耳邊傳來一聲許久未聞的啞音,清冷寒冽:“世子夫人?!?/br>
    楚引歌心下一詫。

    驀然間覺寒意迫人,斂眸轉(zhuǎn)向他,他還是一身玄衣緊袍,身姿挺得筆直,如松似鶴,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緊握著扇柄。

    修長,極白。

    她盯著他的修指看了一會,實在和世子爺?shù)氖痔窳?,連手背上凸出的青筋都很相似。

    可他的腕上沒有紅繩,沒有輕晃的扁扁小舟。

    她抬眼,望向那面具之下的冷峻漆眸,聲色聽不出情緒:“閣主怎么來宮里了?”

    作者有話說:

    審核大大求放過,什么都沒有了。

    世子爺:換個馬甲談戀愛。

    第41章 您貴姓

    二十四骨傘外大雨狂瀾, 不遠處還有一列金吾衛(wèi)虎視眈眈地看著。

    傘內(nèi),她和他相對而站。

    雨水順著傘骨傾瀉,替他們隔擋了那些人的視線。

    這是他們在天語閣外的第一次相見, 不對, 楚引歌想了想, 應(yīng)是第二次。

    按照楚翎所言, 那晚藏書閣暗室的黑衣人是他,天語閣閣主。

    那她在那晚也是見過他的,還記得他臨走前, 回頭看了她一眼, 也是這樣濃墨都化不開的眼神。

    “來救四殿下?!?/br>
    他的嗓音從變聲面具透出,泛著啞,“傘拿好?!?/br>
    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迫人氣場, 明明是好意,卻透著疏離。

    他不是不問朝中事么?怎么會好心來救皇子?

    楚引歌思忖,想以他開天語閣錙銖必爭的黑心買賣, 定是為了這萬金而來。

    不過往裨益上思慮, 他是天語閣閣主,知曉天下大小事, 雖然他是為錢財而來, 但說不定四殿下真能被他所救。

    這樣四殿下不會死, 宋譽也就不用死。

    但楚引歌好奇另一件事, 問道:“閣主, 你從藏書閣暗室偷了皇帝的貴重之物, 這般堂而皇之地進宮, 不怕被抓么?”

    不知是不是她看錯, 他寡淡的眸底聽她如此一問, 竟有幾絲笑意,雖轉(zhuǎn)瞬即逝。

    “拿著?!?/br>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固執(zhí)地將二十四骨傘往前一聳,逼她去拿。

    楚引歌看他的闊肩已濕。

    她沒接:“閣主從這走到永鳳殿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若淋了雨進去,濕意近身,恐會加重殿下病情。”

    他看著她,沉默了會,抓起了她的皓腕,將傘柄不由分說地塞進她的手上。

    “你這人怎么......”

    “拿好?!?/br>
    他打斷了她的輕斥揚聲,玄黑骨傘穩(wěn)穩(wěn)地落在她掌心時,他很快就脫了手。

    轉(zhuǎn)身就要走近雨簾中。

    “閣主,等等?!?/br>
    楚引歌叫住了他,將傘往他頭頂上撐了撐,“你能不能幫我給世子爺帶句話?”

    她有些拿不準(zhǔn)閣主會不會應(yīng)下,畢竟要他幫忙,得以物換物。

    她摸了摸自己的香荷,咬牙道:“我給你三兩銀子,行不?”

    他轉(zhuǎn)了身,望向她的瞳心:“什么話?”

    她忙單手卸荷包,卻被他制止:“不用?!?/br>
    他的話總是很少,但卻帶著王者的凌人氣勢,楚引歌便不再執(zhí)著,縮回了手。

    剛要張嘴,可面對眼前人的冷酷,楚引歌有點說不出口,而且她想到這人冷冰冰的啞音傳遞給世子爺,恐是溫情全被破壞。

    “閣主,等我一下?!?/br>
    她將傘放置他的手上,跑進攬月樓,雨中還有她雀躍的嬌音,“就一會,很快?!?/br>
    楚引歌飛奔而上,墨綠衣擺淌著水,在玉階上旋轉(zhuǎn),她的心都快要跳出來。

    見宋譽還蹲在那里為自己即將逝去的生命嗚咽,她突覺好笑:“一個大男人哭什么哭,真丟人?!?/br>
    宋譽愣神,哭聲停歇。

    抬眼見她的手中不停,在宣紙上急速地寫著什么,而又疾快地跑下了樓。

    他才回過味來,這不是她說得想哭就哭,不丟人的么,怎么一轉(zhuǎn)眼就改詞了?

    ......

    楚引歌跑下樓梯才發(fā)現(xiàn)閣主已走到了攬月樓門口,她平復(fù)了下呼吸,可胸口還是因急促而略有起伏。

    傘下的男人挪開了眼,那指腹上曾經(jīng)一觸即離的綿軟讓他記憶猶新,他將手負在身后,不動聲色。

    “閣主,你幫我將這張字條交給世子爺?!?/br>
    楚引歌將宣紙疊得四四方方,對他展顏一笑,“若是四殿下真得您所救,還煩請閣主大駕寒舍薔薇居,于十月初六參加我與世子爺?shù)幕檠?。?/br>
    男人眸色閃過訝然,很快就趨于平靜,淡淡地抬起眼皮,干脆拒絕:“不去?!?/br>
    楚引歌笑道:“閣主是怕世子爺不同意罷?這請閣主放心,爺為人慷慨大方,您救了他的小外甥,他定會邀您去的。”

    男人失語,無言以對。

    他接過她手中的紙,謹慎地放在懷中后,將傘輕置于她的腳邊,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走入磅礴的大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