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歡/嫁給紈绔世子爺 第109節(jié)
恰好藥廝有事上來尋她,楚引歌這才脫了身。 她等了片刻,見街對岸掛著“香飲子”的幌子,商販吆喝著“乳糖澆嘗一口,骨頭都要酥一塊;蜜沙冰來一碗,從內(nèi)到外透心涼呦”。 楚引歌放眼望去,那冰沙上澆上一層蜂蜜,淋上香郁的玫瑰鹵,再添了勺豆沙,看上去誘人十足。 幾個姑娘已圍在攤子前笑鬧打趣地點著冷飲。 這天愈熱,枝頭的蟬鳴叫得愈歡,那冰沙就顯得越清涼,越讓人垂涎欲滴。 楚引歌吞咽下口水,見阿妍還未下來,便徑直往小販那走去。 可還沒走兩步,就被攔下:“閣主夫人要去何處?” 楚引歌看向眼前人,濃眉星眼,倒是面生,不過垂眸看到那人身上有狼牙的圖騰,知道這是太子的人,她這幾天和阿妍無論走到哪里,身后都有穿著這樣狼牙圖騰的玄衣暗衛(wèi)緊跟。 在世子爺沒完成任務前,他們是不會放她和他相見的,也不會讓她隨意走動。 楚引歌指了指樟樹下的那個商販,杏眸微彎,笑道:“我就去買碗蜜沙冰?!?/br> “卑職去買?!?/br> 那人話不多說,幾步就跨到攤前,頃刻就捧著滿滿一杯到她的面前,還貼心地加了白嫩的龍眼rou。 楚引歌心下詫異:“你們太子將我和世子爺調(diào)查得還真清楚,連我喜好龍眼都知道。” 那人眸光暗暗,他其實根本不知她喜好什么,只知她是閣主夫人,淡淡地應了個嗯,沒再多說,像往常般隱退在見不到的地處。 楚引歌先用舌尖輕鉤了口,先是被冰得有些咋舌,爾后緊緊跟上的是余香滿齒,確實骨都要酥了,她又迫不及待地舀了幾大勺,果rou綿軟,蜂蜜甜柔,冰沙爽口,唇齒間被幾層滋味糅雜,甜津津的,這也......太好吃了! “欸.....你還在么?” 話音剛落,先前的那個男子就倏爾站在她眼前,垂斂看她。 楚引歌用繡帕抹了抹唇角,“我還想買杯給......” 她的余光掃到了那狼牙圖騰,憑她多年對顏色的敏銳,眼前狼牙與她之前見的銀白不一樣,這是酂白,雖然很細微,但酂白比銀白會添一絲柔黃。 不對,此人不對勁。 她突覺頭暈目眩,眼前人恍惚地搖擺成了幾重影。 她狠厲地將冰沙往地上一摔,切齒道:“你……不是狼牙衛(wèi)。” 可話出口,已是綿軟無力。 撐墻踉踉蹌蹌就要往鋪里走,卻被男子攔腰抱起。 楚引歌朝他劈掌而去,卻被他一手握住。 “閣主夫人洞察力不錯?!?/br> 男子往她的頸上一拍,見她徹底暈了過去,眉眼一挑,“但......晚了。” - 蟬囂燥燥,熱浪滾滾。 楚詩妍在得知楚引歌不見了,瞬間癱軟坐地,慌得如枝頭上叫不出聲的蟬,緩了好一陣忙讓人往宮中遞信給太子。 韓靳在收到消息前,正在綏殿立一側(cè)看白川舟和父皇弈棋。 “進貢一事已是朕對不開戰(zhàn)的妥協(xié)?!?/br> 隋國皇帝笑道,將圍在黑子內(nèi)的白子盡數(shù)收入手心,“閣主還年輕,做人不要過于得寸進尺?!?/br> 白川舟清淡一笑,緩下白子。 毫不斟酌,落于“簧”點,圍成“金柜角”,皇帝的面色一變,眸色微凜,黑子已是大勢已去。 “陛下,莫要顧此失彼啊,”白川舟往后一靠,懶懶說道,“進貢,進攻,皆不可取?!?/br> 他呷了口茶,“別屆時因小失大,滿盤皆輸?!?/br> 語氣雖是閑散,但言詞中的威逼卻是坦蕩直白。 天氣本就熱,皇帝又輸了棋,怒火直沖而上,開口斥責:“閣主好大的語氣!朕倒要看看,這天下到底是黑子贏,還是白子贏!” 韓靳在旁忙勸道,“父皇息怒,閣主所言的是棋局,絕無半分對父皇不敬之意?!?/br> “太子倒是會奉承?!?/br> 皇上鄙夷地覷了他眼,“朕也乏了,也請閣主回去后再想想朕的話,對宣國這樣的弱國而言,已是恩賜了,今日晚宴朕希望聽到閣主主動獻上城池之言?!?/br> 語氣中是不加掩飾的高人一等,睥睨不屑。 白川舟正欲駁之,被韓靳攔下:“那孩兒帶閣主在宮中逛逛,先行告退?!?/br> 兩人退下沒多久,隋國皇帝身側(cè)的貼身王公公來稟:“陛下,太子派人來稟,閣主反思棋盤不敬,想在晚宴上撫琴一曲以表歉意?!?/br> 隋國皇帝眉眼一展,哼笑:“這閣主朕看也沒何本事,說什么經(jīng)世之才第一少年,剛才不還是沉不住氣,這宣國看來是沒什么人了,派個撫琴樂子就敢來當使者......” ...... 另一邊走在甬道內(nèi)的韓靳雙肩一松,作揖謝道:“閣主這招實在是妙,孤著實佩服?!?/br> 原來方才是兩人在皇帝面前唱了個雙簧,演了通戲。 白川舟怕冒然提出要在晚宴上彈曲太過刻意,會引起懷疑,倒不如先引起皇上的怒意,然后再借口撫琴自愧,在隋帝面前,他就是個面上愛說大話,面下立馬認慫的年輕小輩。 白川舟唇角輕勾:“太子殿下剛剛的唯諾之軀也是演得極好?!?/br> 兩人皆會心酣暢一笑。 “投契者,棋逢對手,無合者,見招拆招?!?/br> 韓靳眉眼如墨,含笑道,“閣主是孤這么多年來所遇最為投契一人,待事成后,還望閣主能在隋國多呆些時日,讓孤盡盡東道之誼?!?/br> 白川舟還未答,就見韓靳的貼身侍衛(wèi)崔六迅疾跑來,面色極其難看,且朝他為難得看了一眼。 他向來識趣,先往前走去。 這宮墻沒有好看的凌霄垂柳,他還記得宣宮那人站在花下,嬌靨紅馥馥的模樣...... 唇角抑制不住地輕提,可上揚到一半,白川舟卻在無意中聽到后頭說到“閣主夫人”四字,雖是極其輕微,但他絕不可能聽錯。 身形快如閃電,一彈指就來到了韓靳身側(cè),他看向崔六,眸色濃郁地似化不開的墨:“你再說一次,閣主夫人怎么了?” “世子爺,你先冷靜......”韓靳寬慰道。 “我要聽他說。” 語氣冰寒得令人肝膽欲碎。 崔六看了眼韓靳,后者閉眼點了點頭,他才垂首低語:“稟閣主,狼牙衛(wèi)混進細作,閣主夫人不見了,卑職已命人暗中全城搜捕,尚未....發(fā)現(xiàn)下落?!?/br> 白川舟轉(zhuǎn)臉看向韓靳:“韓靳,這就是你說得護她周全?” 他疾步往宮外走去,眸底已泛紅絲,聲色冷戾:“若是我夫人有何不測,爺就讓整個隋國跟著陪葬!” —— 朱窗緊闔,窗外的梧桐葉簌簌,落日余暉從罅縫中透進,傾灑在紫檀床榻上。 楚引歌的嬌容上落了滿葉的斑駁。 她的眼皮動了動,突然聽到有講話聲,又趕緊閉闔雙眼佯睡。 “這里面關(guān)的女人是誰呀?我看是咱們?nèi)钕掠H自抱回來的,我還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姑娘嘞?!?/br> “閣主夫人?!?/br> “殿下怎么這么重口味,人家再是傾國傾城,也已為人妻,哪能拐來做媳婦?!?/br> “你不懂,這是魚餌,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算了,和你這蠢驢也說不明白,你莫要多問了,只要記得今日晚宴一過,讓她在這里關(guān)上三天,我們就都跟著殿下喝湯吃rou了。” …… 三殿下? 聽聲音這兩人應當在門口,楚引歌緩緩睜開眼,讓自己心緒平復下來。 這兩人的話說得含糊,模棱兩可,楚引歌只能不斷在腦中梳理。 根據(jù)這幾日的阿妍所言,三殿下是和太子爭奪皇位的關(guān)鍵人選,而剛剛那人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她的眸光一閃,稍微一思,什么都明白了。 整件事情并不復雜。 今日晚宴定是太子和白川舟實施計劃的刺殺,三日后隋國皇上死。 而這時三殿下可以利用她在他手上,脅迫白川舟說出此次計劃,承認太子弒君弒父。太子必會被群臣攻之下馬,之后就是三殿下順理成章上位。 難怪說她是魚餌…… 先是利用太子除去皇上,再是利用她威逼白川舟,除去太子,這三殿下確實運籌千里。 太子若除,那牧之作為幫兇下場定會更慘。 楚引歌渾身一哆嗦。 她必須盡快從這里出去,絕不能,絕不能被人當籌碼利用。 她的視線往四處巡視,檀木飛檐,玉石墻板,珠翠做簾幕,金粉為柱礎,極盡奢華。 不難猜測,這應當是三殿下的宮殿。 阿妍說過,隋國五子奪嫡,多年暗流洶涌,二皇子被斗死后,四皇子和五皇子才覺后怕,紛紛往后退,娶妻生子生活美滿。 只剩下太子和三皇子天天內(nèi).斗,這一斗就是二十多年,兩人都是孤寡。 三皇子未娶妻的話就還未分府,也就是還尚在宮中。 楚引歌心下一嘆,這皇子宅院已是難出,往外是宮廷深深,定更是戒備森嚴,插翅難飛,她怎么逃出宮? 風起綃動。 等等,今晚有宮宴?。?/br> 既然逃不出去,那就往宮中走,只要宴上與牧之相會,三殿下所布下的局不攻自破。 他休想拿她做餌! 可雙手雙腳被纏覆的繩捆得太緊,楚引歌根本掙脫不開。 她越動,腕間被繩磨得越疼,那五年前被鐵鐐損得皮rou開綻之感又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