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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神話]春神之戀 第46節(jié)

    如果長期身處在一個類似恐怖片的世界里,誰的情緒閾值都會跟著水漲船高,哪天過得太平凡都會不適應。

    哈迪斯手指略微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就要往墻壁那走進去。

    泊瑟芬有躲避危險的本能,見到都要撞墻了,大腦沒有反應回來前已經(jīng)停下腳步。

    哈迪斯本來就只是勉強牽著她,手上的詛咒異常沉重,她猝不及防的停下讓他的手指直接脫開,他前行速度太快沒有剎住,一只腳已經(jīng)埋入墻壁的門內(nèi)。

    泊瑟芬看到這個樣子,才發(fā)現(xiàn)原來真能穿墻而過,她剛要克服害怕的本能試著踏入墻時,卻看到哈迪斯面無表情低著頭。

    他漂亮的額前發(fā)跟著垂下,一道陰影蓋住他眼里的情緒,他在看自己的手。

    似乎在生氣。

    泊瑟芬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到猜他在生氣,明明他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顯露出明顯的攻擊欲,就是給人一種低沉冷肅的壓抑感。

    然后他試著握了握自己的手,手臂明顯出現(xiàn)用力過度的肌rou線條,左手上的金色鐲子驟然化為金粉飛散開,露出了腕部復雜的詛咒花紋,他擦去部分花紋恢復一些力量。

    力量伴隨著愛意的涌現(xiàn),他對她的渴望不斷累積,接近她的每一步都在崩潰的邊緣。

    如果剛才他是生氣,泊瑟芬這會敏銳意識到他的眼神過于明亮,如夜里的野獸閃著熒綠的光芒,真是熟悉的感覺。

    她沒有退縮的時間,哈迪斯已經(jīng)伸出左手扣住她的腰,將她抱起來,輕易得像是在抱一根清瘦的紙莎草花傘,完全沒有剛才費勁的樣子。

    泊瑟芬落入到他guntang的懷里,再次確定他的情緒失控,從記憶里發(fā)現(xiàn)他正常的時候溫度不會這么高。

    可是她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他進一步的侵占,他只是單純抱著她踏入墻里,壁畫上的少年看到他們進來立刻將橄欖枝捧上,放到泊瑟芬的懷里。

    它不會說話,只是虔誠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懇求什么。

    泊瑟芬不解地捧著一團線條橄欖枝,看著橄欖枝化為她掌心的一副畫。

    而哈迪斯沉穩(wěn)的聲音也響起來,“它信仰你,向你獻上的祭品?!?/br>
    泊瑟芬仰頭看著他的下巴,“信仰?”

    哈迪斯走入門里,黑暗過后,耀眼的光芒與無數(shù)的喧鬧擁擠過來,她忍不住瞇起眼,耳邊卻傳來他的低語:“我繪制的畫都渴望將自己獻祭給你?!?/br>
    畫有附帶他的神力,神力帶著神的強烈愿望,畫里的侍從對她恭敬到塵埃里。

    泊瑟芬沒來得及細究這句話的意思,就發(fā)現(xiàn)他們站在一處用石頭整齊壘砌起來的高臺上,她看到無數(shù)用油跟脂膏涂抹過的火炬點燃起來,火光下,如同古代斗獸場的圓形的巨石廣場出現(xiàn)在她眼前。

    一些面目可怕的人形飛禽從中間的車道掠過,忙著去刷大理石圍墻上的污泥,露出競賽浮雕帶。

    道路盡頭是敞開的巨大銅門,好幾米高的怪物正在用亞麻布擦拭列柱的凹槽。

    而在他們出現(xiàn)的時候,所有坐著的,負責清洗的,還有角落里的人(神?怪獸?骨頭?)都紛紛站直了身體,看了過來。

    這萬眾矚目的場面,熱鬧得讓泊瑟芬眼皮直跳。

    哈迪斯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他甚至都不覺得這么多生物迎接他有什么不對,那種眼里無他的冷漠感簡直就像是從出生那一刻就自帶的。

    高臺上只有一個座位,是特設的王座。

    泊瑟芬被放到上面的時候,三位拿著書記板的審判官聚攏過來,跟哈迪斯確認競賽獎品后又跑下去,大喊比賽要開始了。

    哈迪斯站在她身側,挺拔高大的身軀像是石座邊的守衛(wèi)樹,他似乎才發(fā)現(xiàn)她滿臉問號,終于舍得花點口舌解釋。

    “競技賽是最熱鬧的活動,第一項是賽車。如果你不嫌吵鬧那么還可以看到摔跤射箭等活動?!?/br>
    泊瑟芬沉默地用手撐著頭,忍不住嘆氣。

    自從遇到這家伙她就變成了嘆氣小達人。

    如果這是一場約會,他們絕對黃了。她是個大俗人,就愛鮮花美食游樂園來場電影更好,不愛運動會場上約會。

    審判官冷靜在場下對來參加運動會的各類妖魔鬼怪,宣布競賽的獎品。

    泊瑟芬聽到有什么鼎,馬匹,大鍋……這獎品真是夠接地氣的。

    “賽車第一名可獲得脫離黑暗,重回大地恢復自己的生命?!?/br>
    哈迪斯的注意力沒有在賽場上,他看向競技場上方,看到伺候的侍者出現(xiàn),帶來羊毛毯跟酒水食物才神色松懈幾分。

    他發(fā)現(xiàn)她喜愛人類的東西,特別是柔軟的羊毛織物,還有新鮮的水果。

    突然一陣柔軟的酥麻,從他身上的黑布出現(xiàn),是她的手指揪住他的衣服一角。

    “哈迪斯,獎品會收回去嗎?”她好奇的聲音,帶著幾絲小心的試探。

    哈迪斯用右手掐住蠢蠢欲動的左手,低垂下眼皮沉默了一會才回答,聲音平直得嗓子都拉緊起來。

    “在公平的競賽中,誰都無權收走屬于勝利者的獎品,那是榮譽?!?/br>
    泊瑟芬這一刻覺得,鮮花美食算個噼,競技場約會才是最美好的。

    她輕側過身接近他說:“要不,我們也去比賽吧?!?/br>
    哈迪斯終于轉頭看向她,毫無表情波動的臉,像是賽場中間那尊臉部來不及上色的雕像,冷酷到接近空白。

    他輕聲問,溫和得讓人毛骨悚然。

    “你也想下場爭奪第一的榮譽嗎?”

    泊瑟芬差點沒被這家伙的陰陽怪氣給噎到,她只得松開他的衣服,知道糊弄不過去隨口說:“我只是覺得你肯定是第一名,你的馬車很快?!?/br>
    算了,她想要逃跑的意圖太明顯了,難怪哈迪斯被刺激到臉更癱了。

    “好,我們?nèi)ケ荣悺!彼f。

    泊瑟芬發(fā)呆般地看著賽道上的神像好一會,才后知后覺仰頭,“?。俊?/br>
    然后她看到哈迪斯低著頭,柔軟的頭發(fā)再次垂落在他眼下,他好像在開心。

    到底有什么好開心的?泊瑟芬突然覺得神的心思好難猜。

    第38章 死去

    如同鬼域充滿碎石塵埃的荒蕪競技場, 被火焰的光芒點燃了昔日的輝煌。

    暗沉的大理石圍墻刷去污泥,露出張揚的競賽浮雕帶。

    高直粗壯的圓形列柱凹槽上恢復了潔凈,盛滿了光影之色。

    游蕩在草原上的蒼白幽靈, 哪怕已經(jīng)被割走了自我靈魂的情感, 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熱鬧晃花了眼睛。

    就像是失去腦子的飛蛾,本能向往光明地擠到競技場外的大門邊,探頭去看里面的燈火。

    泊瑟芬回頭的時候,剛好跟某個蒼白的影子對上眼。

    那扭曲的人形如同一條搖晃的電鰻魚,伸出長扁的面條手,環(huán)繞在門內(nèi)巨柱上,探出高糊的面孔就這樣傻乎乎看著她。

    那渴慕又空白的樣子說不出的別扭可憐。

    冥府物資是多匱乏, 才能將這群鬼餓得這么干癟。

    泊瑟芬坐在大理石鑿成的石椅里,一塊編織密實的淺紫色毛毯放到她的膝蓋上。

    侍從飄著身體從綠葉筐里拿出陶罐跟陶杯,還有攪拌酒水的器皿。

    綠葉清新的氣息,在松油跟木材的味道里也突出得可怕,坐在下方的復仇神們聞到味道一致仰起頭。

    她們身形高長得像是擺放在賽車道中央當作標桿的青銅樁, 紅色的眼睛燃著毒辣的憤怒情緒, 黑色蝙蝠骨翼收攏在身后, 形成一個尖銳的弧度。

    她們的視線從筐,又轉到她的頭發(fā)上, 似乎她頭頂一堆開得雜亂的野花特別嚇人。

    泊瑟芬也盯著她們的頭發(fā),無數(shù)毒蛇在她們頭頂上糾纏著,搖晃著, 像是會跳舞的海草, 長得比她還奇特。

    紙片人將一盤新鮮的橄欖放在她身側的石椅上, 又拿上一個漂亮的花卉籃子, 放滿了面包。

    食物的香氣,又吸引了更多下面的觀眾仰起頭來探尋,他們的眼睛如同黑夜中的狼群,閃著奇特的彩光。

    泊瑟芬感覺自己是坐在密封的公交車上,捧著螺螄粉湯,吃著韭菜盒子,還帶著一筐榴蓮的王八蛋。

    全場圍觀,下面賽車都不如她手里的食物來得顯眼。

    泊瑟芬看了一眼紅底黑畫的陶杯,里面酒水暗沉,她忍不住露出禮貌的笑對圍在她兩邊的三位審判官說:“你們也來點嗎?”

    幾個老頭沉默地搖了搖頭,跟他們主子一樣的冷酷表情,導致連臉上的皺紋都呈現(xiàn)出一種不好惹的紋路。

    泊瑟芬也跟著沉默起來,冥府的氣氛真是要命的嚴肅。

    可能是她坐立不安得太明顯,年老的米諾斯低頭露出和藹的一面,“我們不需飲酒。”

    泊瑟芬連忙點頭,她知道哈迪斯飲食跟她不同,這不是沒話找話說硬聊免得場面太冷了。

    哈迪斯說我們也去比賽,不是帶她去比賽,而是他去比賽她在上面看,這樣獎品到手肯定是哈迪斯的,杜絕了她不自量力想要沾染的念頭。

    泊瑟芬所在的石臺很高,一眼望去就能輕易看清楚整個競技場。

    不見任何光芒,黑得厚實堅固的天空下,競技場上無數(shù)的篝火與火炬焚燒出一道絢麗光帶。

    一大群黑色的影子如無聲的暗夜之河從入場長廊里涌出來,他們的身形從虛幻中逐漸顯露出一點輪廓,又被火光晃成模糊的線條,像是融在水里的顏料,混亂粘稠得詭異。

    領頭的黑影瘦長得讓人毛骨悚然,他身披黑色的長袍,半透明的黑翼揚起帶出各種幻影的投射,首先從羽翼擠捏出來一個如立體繪的黑影,吹著一根長細類似小號的樂器,發(fā)出銳利高昂的聲音。

    宣告比賽開場。

    跟在長瘦黑影后面那一大團影子,也開始載歌載舞,火光耀眼如金,鬼影四處橫行。

    泊瑟芬有一刻覺得自己撞入到噩夢的泥沼里,眼前的所有場景都沒有實質(zhì)感,胸口悶沉得像是壓著石塊,呼吸都被掐在氣管里出不來。

    就在她要窒息的時候,耳邊輕叭一下,軟團的花盛開在發(fā)邊,香氣瞬間沖入她的嗅覺里讓她重回現(xiàn)實,一口不上不下的氣也跟著喘出來。

    米諾斯也發(fā)現(xiàn)她的不適應,彎身伸手將裝著橄欖的盤子挪到桌子前面,“吃顆橄欖醒神,他們是夜神之子俄尼里伊,統(tǒng)領夢境的主宰,長居冥府一大半是噩夢。你別細看他們,人類的身體受不了這么多噩夢的侵襲?!?/br>
    夢神三千,美夢長年游蕩在人類居所,或者伴隨修普諾斯上奧林波斯給眾神帶去美好的睡眠。

    而噩夢更喜愛冥府的氣息,以前也時常隨伺在哈迪斯身邊,后來哈迪斯睡眠日益減少才離開去往大地驚擾人類。

    泊瑟芬差點沒憋死,連忙咬顆橄欖含糊說:“噩夢神?”

    拉達曼達斯也向前一步說:“你要是害怕,可以躺在哈迪斯的懷里,任何噩夢之神都不敢不經(jīng)他同意而擅入你的睡眠。”

    好不容易哄來一位女神愿意嫁給死亡,冥府眾神都擔心女神被黑漆漆的冥府嚇跑了。

    泊瑟芬差點沒被嘴里的橄欖噎到,她連忙擺手說:“做噩夢而已,我自己扛得住?!?/br>
    就哈迪斯那個樣子,她敢主動躺到他懷里,他就敢強撲強抱。

    愛神之箭比噩夢之神可怕多了。

    可能是終于打開了話題,米諾斯開始介紹:“現(xiàn)在是賽前準備,夢神們組織游-行活動熱鬧場子。然后各位亡靈王者駕馭馬車進入賽道,等候裁判官指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