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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神話]春神之戀 第108節(jié)

    吹蘆笛跟拿豎琴的亡靈吹出的樂曲都輕快得飛起來,侍者姑娘們跳舞的裙邊都卷出好看的弧度。

    泊瑟芬站在他們中間,雖然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卻被感染到,忍不住用腳踩著亂糟糟的拍子。

    多日來學(xué)習(xí)的壓力與找不到拔箭方法的焦慮,也被眼前這場盛大奪目的聚會給一掃而空。

    泊瑟芬的花從頭發(fā)上落了一地,愛樂的性子也跟著重新冒出來,她笑著給他們鼓掌。

    這場盛會讓所有冥神都轉(zhuǎn)頭去看,久居黑暗陰潮的地下,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過如此絢爛的場景。

    死神也轉(zhuǎn)身看過去,連趴在他肩頭的橫死之神刻瑞斯,都安靜溫和起來。

    幾位判官勾肩搭背地感嘆,“這就是美吧?!?/br>
    泊瑟芬問他們心目中覺得美的女神,冥府被死亡與蒼老的神力占據(jù),哪有什么美麗的神。

    就算有,也是最近才來到冥府的。

    米諾斯還特意看了一眼死神,“塔那都斯,你說是吧?!?/br>
    死神冷然瞟了他一樣,卻沒有離開,而是繼續(xù)站在一旁看著。

    花太繁盛,如光焰過于灼燙,讓他們都不敢放肆太過接近。但這確實是很美,很美麗的一位女神。

    第78章 晚安

    哈迪斯也感受到王宮的熱鬧, 這是他許愿造成的結(jié)果,各種腐爛多年的古代亡靈重新響應(yīng)他的神力,爬出來填充這份與冥府格格不入的喧鬧甜夢。

    盛筵, 笛與琴音, 宛如白晝的燈火,笑聲——都是他的毒藥。

    慣于品嘗各種絕望情緒,坐在潮濕無光的王座上的地下之王,早已感受不到這類歡樂的力量,甚至厭棄這種東西很久了。

    哈迪斯面無表情地掂量著一塊木板的厚度,邊強(qiáng)迫自己的神力屈服這種溫暖的場景,不去故意破壞,邊將床做得更好看。

    給床柱子雕刻上各種繁瑣精細(xì)的浮雕時, 他終于忍不住伸手捂著住臉,身體抗拒自己造成的熱鬧,可是只要體會到泊瑟芬的情緒。

    哪怕只是最輕微的愉悅,都能將他不值一提的狂熱愛意激動掃到角落里,讓他跟著同喜。

    好不容易壓抑住身體的顫栗, 哈迪斯手里雕刻用的工具已經(jīng)轉(zhuǎn)個方向, 將心里的渴慕再次從胸膛內(nèi)拉扯出來, 用力地割掉后扔給蛇吃。

    隨著這份感情被割舍掉,哈迪斯的大半理智總算回歸, 沒有迫不及待沖出去尋找泊瑟芬。

    哈迪斯坐在地上,看著完成的床卻不敢走出祭祀屋,他還要再冷靜點(diǎn)才行。

    能打動泊瑟芬的絕不是他的沖動, 而是他的克制。

    他猜測泊瑟芬其實跟赫斯提亞一樣, 走的是處女神的道路, 所以對歡愛之事才這么苛刻保守, 只是因為不愿意當(dāng)任何神的妻子。

    哈迪斯在無人看見的陰影之地中,才終于肯露出懊惱的掙扎,他的各種情緒在復(fù)蘇,連想法都開始走極端。

    如果泊瑟芬最后就是要維持未婚的單身狀態(tài),那他……

    各種糟糕可怕的想法浮現(xiàn),卻被哈迪斯習(xí)以為常揮開。他需要更專注的思考,而不是放肆縱容自己的情感化為猛禽的獠牙,去啃咬驚嚇泊瑟芬。

    為了讓自己的腦子熱度降下去,他開始去思考宙斯的目的,一想到那個讓很多神怕又厭的家伙,喜愛的沖動立刻消失了。

    毀滅人類的陰謀對他們來說并不罕見,為了重新分配神權(quán),謀殺大量活人,毀滅許多神的信仰基礎(chǔ)是最有效的手段。

    宙斯真是這個目的,倒不是不可能。

    可是……

    哈迪斯毫無感情念叨:“太慢了?!?/br>
    藏著泊瑟芬確實可以餓死人類,可是大地之上,肯定還有德墨忒爾守護(hù)之力藏著的糧食,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將所有人都餓死。

    利用藏匿種子的力量逼死人類,只能是一批一批,慢吞吞地死。

    對霸道蠻橫的宙斯來說,他真要滅世直接利用手里的權(quán)杖,下達(dá)各種災(zāi)難的命令更直接。

    海嘯、洪災(zāi)、地震、火山爆發(fā)、直接大地翻身將整批人類埋入冥府里,都是簡單直接,而且不需要耗費(fèi)時間就能辦到的事情。

    哈迪斯的眼瞳在眼眶里開始擴(kuò)大,直到眼白全部消失,坐著的姿勢也跟著緊繃起來。如果有了解他性格的人,就會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下意識進(jìn)入警覺狀態(tài)。

    宙斯是打算利用泊瑟芬,還是打算利用他?

    哈迪斯到底對于地上的了解太少,只是大概察覺到宙斯不止想毀滅人類,卻還無法猜測出自己這位最強(qiáng)的兄弟的具體計劃。

    火盆里燒紅的木頭塌陷了一角,迸射出耀眼的火星,照亮了哈迪斯冷酷至極的臉孔。

    不管宙斯打算利用什么,左右不過是為了更多權(quán)勢。

    只要泊瑟芬一直在幽渾的冥府,宙斯也無法使用太多的手段來插手他的權(quán)力之地。

    當(dāng)年三分權(quán)力的時候,他們都下過誓言,約定不輕易涉及對方的地盤。

    比起猜測宙斯的各種想法,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煩惱。雖然他對自己的打造技藝很有自信。可是這張床不知道泊瑟芬喜不喜歡。

    哈迪斯困惱地瞪著做好的床,只剩下一點(diǎn)裝飾就可以完工。

    他觀察了好半天,還是繼續(xù)拿起雕刻工具,多雕了好多花,企圖讓這張床更像一份完美的禮物。

    然后他單手將「禮物」扛在肩頭,直接就往他們的屋宇那邊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亡靈都用震驚的目光瞅著他。

    剛蘇醒過來的亡靈大多保持生前的大部分神智,還記得他們的冥王很久以前不像這樣。

    壁畫上有幾個像是在望風(fēng)的女侍,她們交頭接耳了一會后,偷偷摸摸地藏在百合花里跑到前面去。

    哈迪斯對這些跟鳥雀差不多的嘈雜視而不見,遇到有些呆滯的亡者沒來得及避開,順帶就一腳將這些鬼踹開,走路姿勢橫得很自然。

    泊瑟芬被幾個多彩的線條女孩,扯著長袍的一角,急匆匆地往前跑。

    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形象,全身上下都是沐浴后的玫瑰芬芳?xì)庀ⅲ鸥傻念^發(fā)太蓬松散亂。

    她邊急走邊自己熟練地編織辮子,順手將盛開的花朵別到辮子的表面上。

    “你們帶我去哪里?”泊瑟芬嘴里咬著一根金絲頭繩,含糊地詢問。

    熱鬧過后幾個壁畫少女圍著她,開始捧來純金的飾品跟滑亮的長布料,簇?fù)碇ハ丛琛?/br>
    一開始泊瑟芬是沒有意識到這次洗澡跟以往有什么不同。

    然后當(dāng)她們擠成一堆,開始往她身上試衣服,選香水跟臂環(huán)的時候。

    她才后知后覺意識到,這些壁畫上沖下來的人,好像察覺到她隱秘的心思——想打扮好看點(diǎn)誘使哈迪斯拔箭。

    難道壁畫其實是面許愿墻?

    她將頭發(fā)扎好,抬手摸了下耳邊的麥穗,手腕上幾個鐲子碰撞聲響像泉水一樣。

    泊瑟芬覺得自己有點(diǎn)類似黃金展示柜,不過想到跟哈迪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那亮閃閃的派頭,就知道他財大氣粗的喜好。

    反而是這段時間他穿著樸素得可怕。除了手指上的戒指,基本啥玩意都不再往身上戴。

    好像是……擔(dān)心磕到她。

    泊瑟芬想到這里,立刻搖頭將「哈迪斯實在是太溫柔」這個想法甩出腦外,假糖都是被迫壓榨出來假糖,一點(diǎn)都不甜。

    等拉著她跑過熟悉的長廊,回到她每天睡覺的地方,那些牽著她的少女們,連忙招呼附近壁畫上所有的人跟動物們,一哄而散,溜到別的走廊去。

    泊瑟芬孤零零站在門口,發(fā)了半會呆,才看到門大開著。順著那些熟悉的擺設(shè),她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背著她,對著床的方向似乎在干什么。

    哈迪斯抬手,摸過黃金床,床化為齏粉被黑霧吞噬,空出的地方剛好置放下橄欖木的大床。

    他打開織機(jī)屋子那邊抬過來的箱子,里面是編織好的配套被枕。

    枕頭兩個,他彎身剛并排到一起,就聽到泊瑟芬的腳步聲停在門外,似乎跟平時有不一樣的地方。

    除了腳步聲還伴隨著黃金磕碰的輕響。

    哈迪斯轉(zhuǎn)身,要去迎接她的到來,卻看到空無一人的門口。

    只有一角順滑舒軟的裙布,在門沿邊搖曳著,可以看到裙尾鑲邊的銀蓮花。

    泊瑟芬臨到頭了,不知道為什么卻有些退縮。她靠著墻壁輕喘了一口氣,才意識到自己的心在快跳,緊張羞澀得太像面對告白的對象。

    她無聲練習(xí)著引誘神明的臺詞,卻發(fā)現(xiàn)自己跟臨時上臺,沒有底稿的主持人一樣,毫無底氣,更沒有控場的實力。

    要是哈迪斯壓根不聽她的,這身一看就特意裝扮過的樣子豈不是很尷尬。

    泊瑟芬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鼓勵自己爭氣點(diǎn),哪有活還沒干就開始呼吸困難,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額?

    她有些僵硬地抬起頭,黑色的影子在她腳下,而影子的主人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光與擠走了空間,安靜卻霸道地站立在她最先能看到他的地方。

    他低著頭也沒有碰她,而是雙手環(huán)胸,這個本來悠閑的姿態(tài),卻被他做得緊繃隱忍。

    泊瑟芬與他黑漆漆的眼對視了一會,終于記起來要打招呼,“哈迪斯?!?/br>
    哈迪斯輕應(yīng)了聲,眼神卻落到她的低腰金色束帶上,薄麻紗的寬大布料被腰帶與飾針整理出無數(shù)如水波般的優(yōu)雅線褶,從她的肩頭順著身體的弧度自然垂到腳上。

    因為沒有多披件斗篷,她細(xì)白的脖頸與鎖骨都露出來,哈迪斯語氣平淡說:“剛洗完澡,這樣穿會冷?!?/br>
    有他在,四周的溫度都會上升,可浴室她不讓他的黑霧跟進(jìn)去,她剛穿衣的那段時間,不多披件毛織外衣會很難受。

    哈迪斯看她的時候,泊瑟芬都要糾結(jié)到貼墻站,就擔(dān)心他問為什么突然打扮得這么隆重,她總不好直接說要勾你。

    沒有想到糾結(jié)了大半天,就這?

    他看到她的打扮就一句,這樣穿會冷!

    比起色-誘失敗更可怕的是,在哈迪斯眼里她長啥樣都沒差別。畢竟愛情之箭這破玩意的神力,足以讓人愛上一棵樹或者一塊石頭。

    所以她就算戴半斤黃金,在哈迪斯眼里也跟平時一樣沒有分別。

    泊瑟芬心里再崩,也記得正事,拔箭這種大事不可能一次就能說服哈迪斯,沒有自暴自棄的道理。

    她抬頭挺胸繃緊了氣勢,雙手抬高啪一聲就貼在哈迪斯光著的上手臂處,對方的肌rou線條非常結(jié)實流暢,觸感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泊瑟芬覺得自己真是啥欲熏心了,這么正經(jīng)的時刻,她竟然還在覬覦哈迪斯的身體,再不拔箭快點(diǎn)分開,她就要往變態(tài)進(jìn)化了。

    為增強(qiáng)說服力,她眼都不眨,面無表情地?zé)o聲盯著哈迪斯的臉幾秒,企圖用這種冰冷的兇狠讓對方服從自己。

    哈迪斯也是面癱式類型的表情,他與泊瑟芬面面相覷了一會,發(fā)現(xiàn)她眼神亮閃閃的,似乎很期待要跟他說什么。

    完全沒有g(shù)et到對方的「兇猛」的冥王發(fā)呆了一下,內(nèi)心深處的情緒雖然雜碎,但是她的期待還是很忠實地傳達(dá)過來。

    期待什么呢……她抬高手這個動作很適合某個表示親近的動作。

    然后哈迪斯伸出手,有力的手掌虎口剛好卡在泊瑟芬的腰上,停留了一瞬,掌握了不會掐痛她的力度后,略微一用力,將她整個人輕松地舉起來。

    泊瑟芬還在醞釀大佬的犀利感,腳底突然脫離了地面,視線快速升高,身上的金飾跟著晃響,她被舉高高了。

    泊瑟芬低著頭,看到哈迪斯一臉正經(jīng)地將她舉到最高點(diǎn),還特意上下顛了下,認(rèn)真得像個守財奴提著袋硬幣小心搖晃聽錢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