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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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著方向盤,聲音淡淡地:“從這兒到醫(yī)院大概半個小時,堅持一下?!?/br> “好?!?/br> 明微后腦勺抵住椅座,雙眼緊閉,咬著唇,不時地屏住呼吸熬過一陣陣絞痛。 其實疼痛還在其次,她不希望自己吐出來,那樣實在太失禮也太丟人了。 邵臣開車很穩(wěn),也很安靜,他一路沒再說話,可見是個沉默少言的人。很好,明微最討厭男人話多。 終于駛?cè)胧袇^(qū),他轉(zhuǎn)頭看她虛弱慘白,一副強自忍耐的模樣,終于開口,問:“很難受嗎?” 明微發(fā)不出聲。 “實在難受的話,吐在車上也沒關(guān)系。” 他竟然這樣講。明微心里更不好意思,拼命想忍住,但抵不過病勢洶涌,暈眩感愈發(fā)厲害,思來想去,帽子是手工草編的,吐在里邊會漏,沒地方解決,總不能真的弄臟人家的車吧? 正頂不住時,邵臣將一盒紙巾抵過來。 明微忙抽出十幾張捧在手上,“哇”地一聲,中午沒消化的東西都嘔了出來。 那味道別提多難聞,明微想死,美女的形象蕩然無存,不明白老天爺為什么這樣安排,偏偏在他面前如此難堪…… 恍神的數(shù)秒,胃部又一陣抽動,嘔出不少酸水。 車子忽然??拷诌?。 明微心如死灰地想,他一定受不了要下去透氣了,或者直接將她趕走也有可能,畢竟非親非故,送到市區(qū)也算仁至義盡。 邵臣不知道她的內(nèi)心活動,解開安全帶,轉(zhuǎn)頭看看:“給我吧?!?/br> 明微不明所以。 見她茫然愣怔,邵臣直接伸手拿過那攤污濁的紙,塞進盒子里,然后推門下車。 明微心臟重重地跳,只見他把紙盒丟進垃圾桶,接著走進街邊一家小商店,沒過一會兒出來,手里拎著一個小臉盆。 他沒說話,上車將臉盆放在她懷里,跟著發(fā)動車子,繼續(xù)往醫(yī)院方向開。 -------------------- 第4章 ================ 終于到了醫(yī)院急診。 邵臣幫忙掛號,拿到病歷本,連同證件一起交給她,說:“給你家人朋友打電話,讓他們過來照看你?!?/br> 明微搖頭:“沒有?!?/br> 他不解:“什么?” “沒人管我?!?/br> 邵臣愣了愣,乍聽這話覺得有些意外,看她茫然倒霉的模樣,似乎是隨口說的戲語,并沒有討要憐憫的意思。 明微收起證件,仰頭向他道謝:“給你添麻煩了,改天我請你吃飯?!?/br> 她說著,起身往辦公室走。 邵臣看她彎腰捂著胃,有氣無力,臉色青白,孤零零的樣子也是可憐,遲疑片刻,到底還是決定送佛送到西,攙她去就診。 他的手掌寬大,溫厚有力,只是握住胳膊,足以將她扶穩(wěn)。 其實明微不是沒有獨自看病的經(jīng)驗,事實上她每次生病都只有自己一個人,時間久了,習以為常,也沒覺得怎么,然而今天有人陪著,不用她硬撐,心里倒覺得幾分酸澀。 醫(yī)生坐在電腦后面詢問癥狀,明微答了兩句,脾氣急,且對自己這老毛病了如指掌,于是十分確定地告訴醫(yī)生:“就是急性胃炎,我以前犯過,就是這個癥狀。” “中午吃了什么?” “……番茄炒蛋,紅燒土豆?!?/br> 醫(yī)生眼睛也沒抬,專注打字:“經(jīng)期正常嗎?” “???” “確認沒有懷孕,是吧?” 明微倏地耳朵guntang,斬釘截鐵:“沒有,不可能。” 醫(yī)生聽見“不可能”三個字,奇怪地瞥向她和邵臣,明微耳朵更燙了。 “先做個血常規(guī)?!?/br> 尷尬的氣氛鋪天蓋地,她沒好意思看他的神情,盡管他并沒什么反應(yīng)。 驗完血,等報告出來還得一兩個小時,明微喝了點兒溫水,揉揉肚子,身上十分乏力,輕飄飄地,胸口又在發(fā)悶。 邵臣起身出去。 對面坐著一個小朋友,他母親接水回來,和明微搭話,問:“你男朋友走了?” 明微搖搖頭,心想他不是我男朋友。 大姐又說:“怎么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 不想承認,這句話多少刺了她一下,原本覺得,即便懷著人道主義精神,人家?guī)偷竭@里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 明微身上難受,病中難免脆弱,苦澀在空蕩的心口伸出爪牙,以為早習慣了,誰知吃到一點蜜,苦得更明顯。 她彎起嘴角笑了下,自嘲的意味,這時大姐忽然使眼色提醒:“誒,他回來了。” 明微轉(zhuǎn)頭望去,果然看見邵臣去而復(fù)返,徑直走近,放下一個東西在她手中。 明微低頭看著粉紅色的臉盆,原來他是去拿這個…… 想說點兒什么,總該說點兒什么吧?她沒見過這種男人,只做事不吭聲,似乎沒有任何好奇和企圖,叫人無從揣度。 正欲開口,嘔吐感洶涌翻滾,她抱著臉盆痛苦地干嘔起來。 醫(yī)院冷氣開得很大,座椅冰涼,等了半個多小時,明微身上起了厚厚的雞皮疙瘩,牙齒打顫,發(fā)出“咯咯咯”的碰撞聲。 邵臣低頭看著手機,聽見旁邊的人不停倒吸冷氣,像只可憐的落水狗,他也沒說什么,目不斜視,直起背,脫下外套遞給了她。 很奇怪,明微也自然而然地接了過來。知道他不講客套話,大概也不喜歡聽客套話,于是默然接過,趕緊穿上。 這是一件黑色連帽沖鋒衣,她穿著很大,使勁伸幾下胳膊才把手從袖口里伸出來。 衣服留存著體溫和很淡的香氣,不是古龍水,像是家常用的消毒液,曬干后的松木香。很干凈,很清爽。 明微感覺自己被包裹起來,充滿安全感。她不禁側(cè)眸打量,這塊粗石頭……無論外表、性格、氣質(zhì),亦或微妙的體貼和善意,每一處都貼合她的心弦。 怎能不想入非非呢? 明微已經(jīng)很久沒有心動過了。確切來說,類似這種樸實無華的心動,從來沒有過。 美貌是上天的恩賜嗎?或許是恩賜也是詛咒。明微從小就是學(xué)校里的焦點,因為發(fā)育得早,十三四歲時已經(jīng)亭亭玉立,男同學(xué)們在宿舍對著她的照片打飛機,開黃腔。初中有個老師也莫名其妙當著全班的面諷刺她徒有臉蛋,腦袋空空。 自小到大,奇怪的聲音和目光從沒斷絕過。 既然男人拿她當性.欲幻想的對象,她就把他們當玩具,招招手,撩撥一番,然后一腳踹開,讓他們自食色.欲的苦果。少女時代起,耍弄男性變成明微的最大樂趣。 她不知道真心是什么玩意兒。 大學(xué)開始談戀愛,第一任男友是本校的校草,雖然相處時間短暫,無聊無趣,但那時什么都是第一次,倒也青澀單純。第二任男友是隔壁理工學(xué)院的校草,優(yōu)雅精致,人前包袱很重,私下表演欲也重,每天都要來一出戲劇化的橋段,明微不知道他腦子里在醞釀什么劇情,心想也沒有鎂光燈和攝影機,他演給誰看呢? 之后喪失談戀愛的興趣,轉(zhuǎn)而投入一項另類的職業(yè),幫女性試探伴侶,既賺錢又好玩兒,還能滿足一些幽暗的心理,何樂而不為? 明微很清楚自己的毛病,她厭惡異性的殷勤和凝視,卻也享受被追捧仰慕,以及戲耍男人,揭穿他們骯臟的假面。這矛盾心理撕開巨大的口子,撕成空虛的裂縫。 她一直在找能夠填補裂縫的東西。酒精,娛樂,美食,金錢,都是好東西,都能帶來短暫的慰藉,然后稍縱即逝。 從沒想過,到頭來,竟然是一塊粗石頭給到了一些安慰的作用。 那種感覺很奇怪,明微沒法形容,但她實實在在感受得到。 此時此刻,邵臣就抱著胳膊坐在旁邊閉目養(yǎng)神。他無時無刻的平和篤定,讓她也隨之放松,拋去雜念,踏實靜候。 時間一恍而過,拿到血常規(guī)報告,醫(yī)生本要開輸液的單子,明微實在不好意思再耽誤邵臣,悄悄懇請醫(yī)生開幾副藥,她拿回家吃就行了。 折騰到現(xiàn)在,已將近傍晚,從醫(yī)院出來,暮色深濃,明微抱著臉盆上車,把外套還給他。 “你住哪兒?” “紫山珺庭?!彼a充:“就是云霞路那邊。” 二十分鐘后,車子在小區(qū)門外停下。明微慢慢解安全帶:“真不知道怎么謝謝你,改天我請吃飯?!?/br> “不用了?!彼f。 明微抿嘴:“要的,否則我會很過意不去?!?/br> 邵臣轉(zhuǎn)頭看她,語氣十分平淡:“小事而已,真的不用?!?/br> 他的表情完全沒有客套或欲擒故縱的痕跡,也沒有厭倦或不耐煩,就是……沒有表情。明微沉默片刻,笑了笑,固執(zhí)己見:“過幾天我找你吃飯?!?/br> 邵臣稍感詫異,正想說點什么,她卻推門下車,抱著盆子朝他揮揮手,然后轉(zhuǎn)頭進小區(qū)了。 那畫面有點匪夷所思,那么漂亮的一個姑娘,臉色慘白,頭發(fā)凌亂,懷里抱個洗臉盆? 邵臣搖搖頭,今天一整天都很匪夷所思。 他并不是熱心腸的人,也不想做什么良好市民,只是聽她說“沒人管我”,動了一點惻隱之心。以后應(yīng)該不會再有交集了,他習慣獨來獨往,沒有交朋友的興趣,也不愛與陌生人過多接觸。 今天只是偶然。 邵臣開車回自己家。老城區(qū)環(huán)境嘈雜,但煙火氣濃厚。找到停車位,熄了火,他去后備箱拿了盒新的紙巾放到扶手箱,這時忽然留意到副駕座的縫隙里有一只手機。 邵臣皺眉,撿起來,除了剛才那位明小姐,想不出還有誰會落下東西。 女孩子的手機,保護殼的樣式頗為陰郁,全身素黑的史達琳,神情剛毅凝重,懷中護著一只潔白孱弱的羔羊。這圖案與她給人的印象相去甚遠。 邵臣沒有多想,先把手機收起來。 他到街邊的小館子吃牛rou面。往常有時間他會自己下廚做飯,今天累了,隨意將就一頓。 吃完上樓回家,換衣服洗澡。他以為今晚會接到失主的電話,但一夜安枕,沒有任何打擾。 第二天中午手機鈴聲響了,他接起,聽見那邊沙啞的聲音:“你好,我是昨天那個……” “我知道?!彼p聲打斷:“你手機落在我車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