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 第1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養(yǎng)父(強(qiáng)制,暗黑h)、繼父、穿成反派男配他親媽、鼎食記[美食]、咸魚總在為別人的夢努力[娛樂圈]、我和挖掘機(jī)一起穿越了、昭鸞、七零非常一家人、不要隨便摸人魚的尾巴、歐皇奶媽保護(hù)指南
他拉開她纏繞的手臂:“能走嗎,我送你回去?!?/br> “走不動,你抱我。” 他輕巧地抱她下凳,然后試圖攙扶,但明微卻像沒骨頭的蛇掛在他身上。 “能好好走路嗎?” 她輕笑出聲,含糊不清地揶揄:“一個大男人,還怕被我占便宜呀?” 邵臣說不過她,沉默不語,迅速架著人離開喧鬧的夜場,來到停車的地方,把她送進(jìn)副駕,扣好安全帶。 “我不想回家?!?/br> 他當(dāng)做沒聽見,發(fā)動引擎。 “鑰匙忘帶了,你看。”明微打開巴掌大的小包作證:“進(jìn)不了門?!?/br> “讓物業(yè)開鎖?!?/br> 明微“嘁”一聲,頗為不屑:“他們哪有這么敬業(yè),白天才肯干活?!?/br> 邵臣撫摸額頭:“我?guī)湍阏议_鎖匠。” “不要?!?/br> 他眉心微蹙:“別鬧了?!?/br> 明微安靜了會兒,抽抽鼻子:“我今天不想回那個破房子,什么家不家的,就是個收容所。” 她語氣憤懣,邵臣怪道:“你家應(yīng)該很寬敞?!?/br> “寬敞有屁用?!泵魑⒗湫Γ骸盎厝ミB個鬼影都沒有?!?/br> 他問:“你父母呢?” “早就離婚了?!泵魑⑥抢燮さ芍胺剑骸霸谖沂龤q的時候,有一天突然通知我,他們決定分開,問我要跟誰。我很害怕,不想他們離婚,而且擔(dān)心不管選擇誰,另一個都會難過,于是自作聰明回答說,我誰也不跟,如果你們分開,我寧愿自己一個人生活?!?/br> 她說到這里停下來,像被戳中笑點,雙肩發(fā)顫,憤懣的情緒變成滑稽,樂得直笑:“然后你猜怎么著?他們就真的把我一個人丟下了,哈哈哈……” 邵臣轉(zhuǎn)過頭,見她捂著肚子倒在椅座里,心下異常震動。 “真的太扯了,”明微似乎笑出眼淚,抹了抹眼睛:“起初他們每周輪流回來陪我兩天,之后慢慢的一個月回一次,再后來有了新家庭,幾乎就不回了。不回就不回,靠,誰在乎???” 邵臣胸口有點堵。 明微慢慢恢復(fù)平靜,語氣十分自嘲:“你說,那破房子我回去干嘛?” 邵臣的心塵埃四起,昏蒙蒙辨不清方向。他從來對自己的人生都很確定,無論順境逆境,該做什么能做什么,分析完就去做了,很少東張西望。 像此刻這樣心緒雜亂無從下手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女孩,也不清楚她今晚為什么情緒起伏如此之大。 手機(jī)鈴響,打破沉默。 明微看也不看,反手扣在中控臺上。 “怎么不接?”邵臣問。 “是我爸?!彼龁÷曊f:“我怕接起來會講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把他氣死?!?/br> 邵臣放慢車速:“怎么了?” 明微面色麻木地扯起嘴角:“今天我生日,去他家吃飯,中途接到他寶貝女兒的視頻,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礙眼得很。我就把他們的晚飯搞砸,跑了出來?!?/br> 邵臣沉默片刻,喉結(jié)微動:“你今天生日?” 明微蹙眉,噘起嘴喃喃埋怨:“你搞錯重點了?!?/br> 重點根本不是生日,是他們一家三口當(dāng)我透明……唉,算了。 明微抱住胳膊生悶氣。 他想了想,又問:“你有兄弟姐妹嗎?” “嗯,我媽生了個討人厭的傻弟弟,我爸爸再婚,薛阿姨帶著女兒嫁給他,就是嘉寶,沒多久改姓明,成了我爸的孩子。”明微嗤笑:“他對那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女兒比對我滿意多了?!?/br> 邵臣似乎難以理解:“怎么會這樣?” 明微聳聳肩:“人家學(xué)習(xí)好,懂事又乖巧,滿足他對優(yōu)秀女兒的所有期望,當(dāng)然格外疼愛呀?!?/br> 邵臣沒有接話。 “是不是男人都有救世主情結(jié)?”明微忽然問了這么一句,搖頭笑說:“尤其我爸那種自恃君子的老古板。聽說薛阿姨的前夫很早過世了,她自己帶大孩子吃了很多苦頭,母女倆還被親戚騙光積蓄,走投無路的時候遇到了我爸?!?/br> 邵臣穩(wěn)當(dāng)?shù)亻_著車,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不發(fā)言,像個影子。 “我父母的婚姻走到后期已經(jīng)沒有半點感情了,我爸厭煩我媽虛榮浮夸,不愿意配合她在人前表演恩愛,我媽也覺得和他在一起生活很辛苦,動不動就聽說教,她的情緒和愛好得不到丈夫的支持,婚姻過得很沒有滋味?!?/br> 明微輕聲低語,已不似先前那么激烈,眼底浮現(xiàn)一種疲倦和沉靜,像在講述陌生人的故事。 “薛阿姨不同,她和嘉寶全心全意依賴我爸,仰慕他,順從他,而且因為我爸的幫助徹底改變了生活,他們的關(guān)系里有一層恩情,薛阿姨和嘉寶都發(fā)自真心地尊重他。所以我爸二婚很幸福,我媽也是,她現(xiàn)在的丈夫跟她脾氣相投,特別聊得來?!?/br> 講到這里明微稍稍停了會兒,嘴角揚(yáng)起輕笑,搖搖頭:“所以我成了他們生活里唯一的變數(shù)和負(fù)擔(dān)。” 邵臣沉浸在她的故事里,不禁開口寬慰:“別這么想,親父母,總歸還是疼你的?!?/br> “是嗎?”她不以為然地笑笑:“曾經(jīng)我也這么認(rèn)為。初二那年我被幾個女生圍攻,推搡了幾下,我當(dāng)場就還手了,然后打起來。老師叫家長到學(xué)校,我爸媽一起趕過來,一句責(zé)備都沒有,完全向著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fù)他們的女兒。我當(dāng)時鼻青臉腫,但是心里好開心呀,我已經(jīng)半個多月沒見他們了,原來闖禍闖出動靜才不會被遺忘和忽略。” 邵臣怔住。 “后來我就開始隔三差五惹事。父母輪流來學(xué)校給我收拾爛攤子,臉色越來越難看。高一的時候有兩個男生為我打架,鬧到退學(xué)轉(zhuǎn)校,班主任討厭我給她惹事,向家長告狀,說我挑撥他們兄弟關(guān)系,造成這么大的后果。我爸非常生氣,問我是不是真的,我說是,他問為什么,我說他們活該,我爸忍無可忍打了我一巴掌。” “他從來沒有打過我,平時雖然嚴(yán)厲,但是絕不體罰,那次我難受極了,立刻轉(zhuǎn)頭跑掉?!?/br> “我準(zhǔn)備離家出走,晚上也沒回去,一整夜下雨,我在麥當(dāng)勞待了一晚,后來才知道我爸一直在找我,他怕我青春期氣性大,會做傻事,下著雨也在外面找,然后被一輛摩托車給撞了?!?/br> 明微鼻尖泛紅,抹抹眼睛,嗓子發(fā)啞,茫然問:“你說,他們算疼愛我嗎?” -------------------- 第10章 ================ 邵臣胸膛平緩起伏,不知怎么作答。 他之前以為明微是那種在家人的寵溺中長大,被偏愛環(huán)繞,所以任性叛逆,隨心所欲,根本不在乎折騰生活的代價,因為有父母做后盾給她托底。 可沒想到她父母早就另外成家,也并沒有什么偏愛給到她。 邵臣默了會兒:“我送你去酒店休息?!?/br> “怎么辦,沒帶證件。”她調(diào)皮地沖他眨眼睛:“只能去你家打擾一晚咯?!?/br> 他語塞,抬手撫摸額頭,頗為無奈:“你就一點兒也不擔(dān)心嗎?” “擔(dān)心什么?”明微抽出紙巾把臉擦干凈:“我從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壞人,干不出缺德事?!?/br> “……” 明微打哈欠:“到了喊我。” 邵臣見她歪頭即睡,明明剛才那么傷情那么難過,轉(zhuǎn)眼又沒心沒肺,能量用完就蔫兒了,我行我素,讓人沒轍。 可必須承認(rèn)那番推心置腹的傾談殺傷力十足,他現(xiàn)在根本沒法硬起心腸拒人千里。 一路慢慢消化她的故事,開回城北舊城區(qū),猶豫了會兒,沒有如常靠街停在便利的位置,而是慢慢駛?cè)胝铮衍囃T跇窍隆?/br> 明微睡得很香,他喊了幾聲,又推推胳膊,她迷迷糊糊睜眼,問:“到了嗎?” “下車吧?!鄙鄢纪崎T下去,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她沒動靜。 打開副駕座車門,竟然見她又睡了過去。 “明微,起來?!?/br> “我好困?!彼牪婚_眼:“你背我吧?!?/br> 邵臣對她的嬌慣已經(jīng)不那么意外了。四下暫時無人走動,他不想拉拉扯扯引人注目,索性利落地背起她,大步走進(jìn)樓道,走上三樓。 昏昏沉沉間,明微聞到老房子散發(fā)出潮濕的氣味,光線慘白,灰撲撲的墻壁貼滿小廣告卡片,常年閑置的消防栓布滿灰塵,經(jīng)過一戶人家,里面的狗突然大叫了幾聲。 他的肩背寬闊而平穩(wěn),小臂架著她的腿彎,雙手攥拳,沒有碰她。 到三樓,邵臣彎腰馱著人,挪出一只手掏鑰匙開門。 過道空間狹窄,明微怕自己被撞到,想提醒,卻醉得說不了話。 擔(dān)心是多余的,邵臣沒有讓她磕著碰著,進(jìn)門開燈,把人放到小臥室的床上。 她沾著床鋪就立刻沉沉睡去。 邵臣幫她脫鞋,又拉過薄被搭在她腰間,然后插上電蚊液,打開風(fēng)扇,調(diào)至最低檔,窗戶留個縫隙,簾子半掩,收拾好就出去了。 家里沒來過女人,也不知道女人要用什么東西。邵臣想了想,拿鑰匙出門,到附近的超市買東西。 一雙女士脫鞋,水杯牙刷牙膏,毛巾,洗面奶……說不定半夜會吐,買個臉盆以防萬一。 他拎著日用品回家,路上感覺有些怪異。上樓輕輕開門,放下塑料袋去衛(wèi)生間洗漱。心里莫名繁雜起來,他的生活一直很平靜,很穩(wěn)定,明微的闖入打亂了原本熟悉的節(jié)奏,像一種不可控因素令人心潮起伏,如死水被攪動,翻起漣漪。 這晚他在沙發(fā)上將就了一夜。 明微睡醒已經(jīng)天色大亮。身下的床鋪比較硬,她睡得骨頭酸疼,睜眼打量,灰色的枕頭和床單,散發(fā)淺淡的消毒液香氣,很干凈。 房間不大,甚至可以說狹小,單調(diào)整潔,床鋪抵墻,角落是一個窄窄的衣柜,頂上掛一臺泛黃的空調(diào)。床角一張書桌,擱著臺燈和小風(fēng)扇,正搖頭轉(zhuǎn)動,她覺得身上有些涼。 窗子圍著柵欄,顯得人愈發(fā)像一只籠中鳥。 明微支起身,雙腿垂落床沿,想下地,低頭看見一雙粉色脫鞋,她眉頭漸漸擰緊。 怎么會有女士拖鞋? 起床氣夾雜無名火竄上腦門,正要一腳踢開,這時發(fā)現(xiàn)拖鞋掛著標(biāo)簽還沒剪。 所以這是新買的? 明微穿上,三十六碼,剛剛好。 走出房間,客廳也是小小的。天花板一只綠色吊扇,她很多年沒見過這種風(fēng)扇了。馬賽克樣式的地板也是復(fù)古老土,沙發(fā)短小,如果他昨晚睡客廳的話,應(yīng)該不太舒適。 家中無人。明微找到浴室,看見盥洗臺上未拆封的洗漱用品,不禁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