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梨你在說什么 第71節(jié)
茶梨:“……” 郁柏說:“我希望能賺很多錢,用財富來向家里人證明自己的正確,其實我知道,這什么都證明不了?!?/br> 他在諾亞城擁有的一切,對應的是他在三次元里希望得到的,幸福,富有,家人的寬容,甚至還有了只可以說全世界最可愛的貓。 茶梨深呼吸了數(shù)次,才說:“所以詹星也很愛你,他在漫畫里給你最美好的一切,你們這是……是雙向奔赴,他如果知道你來找他了,他應該也會很開心的?!?/br> “不,”郁柏卻道,“不是,我對他不是這種感情?!?/br> “你不要為了安慰我就說這種話?!辈枥婵酀匦α诵Γ`心地做出輕松的樣子,說,“分手就分手,到處都是男人,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郁柏沉默數(shù)秒,道:“都這種時候了,我真的沒有必要對你說漂亮的假話。你記得嗎,我曾經(jīng)對你講過一件事,有個男生向我表白,被我拒絕了?!?/br> 茶梨記得,說:“你不是說那是哥大學生嗎?你拒絕人家的理由是你想找年齡差不多的人戀愛……” 他忽然驚覺:“那是詹星嗎?” 郁柏道:“對,是他。他是我挖掘的漫畫家,剛簽約的只有十七歲,我?guī)Я怂甓啵瑢λ懈星?,但不是對你的這種感情,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對我產(chǎn)生了……他表白,我拒絕,過了沒多久,就因為我被老師介紹去和大佬談合作的事,鬧翻了,他就跑了?!?/br> “……”茶梨驚奇道,“他還在上大學?幾歲了啊他?” 郁柏說:“他穿進漫畫的時候,還差三個月才滿二十歲?!?/br> 茶梨:“……” “我愿意到漫畫里來找到他,陪他一起生活,不是因為我愛他,”郁柏的視線從貓咪身上挪到了茶梨,他注視著茶梨的雙眼,道,“我做不到,讓一個十九歲的小孩獨自面對一個要依靠他自己來維持的世界。” 第57章 好心的茶梨警官看郁柏渾身是泥, 還冷得發(fā)抖,催促他上樓去洗澡換衣服。 以為自己會被趕出去的郁柏怔愣了許久,才慢慢地把鞋子脫掉, 赤著腳上了樓去。 茶梨抱著瞇眼打瞌睡的貓咪,站在原地也愣了一會兒。 他對郁柏的解釋無法給出正確的反應。 理性告訴他, 郁柏沒有說謊,事實上郁柏應當從來沒有對他說過謊,至少在他無數(shù)次翻看信息面板的時候, 不會欺騙他的超能力一直在這樣告訴他,郁柏是個真誠善良的人。 但感性又在敲打他, 愛是一種抽象的事物,當事人都不一定清楚愛或不愛, 郁柏不愛詹星,還為了他跑進漫畫里來當一個紙片人,還真是講義氣呢。 可是詹星怎么才十九歲? 茶梨對著穿衣鏡看了看自己,他是有點娃娃臉, 但是整體上看起來, 還是一個二十五歲的, 成熟的青年警官。 郁柏沖過澡, 換了身衣服, 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來。 茶梨抱貓坐在沙發(fā)上,第一次陰陽怪氣地說道:“你這個人,真不錯啊?!?/br> 郁柏:“……” 茶梨說:“要不我們結拜當兄弟?你一定能信守諾言, 和我同年同月同日spa?!?/br> “……”郁柏在樓梯口無措地踱步, 不太敢走到茶梨這邊來, 輕聲問,“還沒問你, 去署長家里……確認過了嗎?” 茶梨的陰陽怪氣一下散了,猶豫著點了點頭。 他去署長家,除了要確認高中生的身份,另一個目的是帶著懷疑,去確認署長的身體狀況。 最近每一次見署長,署長都在rou眼可見地消瘦下去,茶梨翻看了署長的信息面板,確認他的體重比不久前翻看那一次時,已經(jīng)掉了接近十五公斤。 傍晚他和郁柏在那暴雨的天臺樓梯間里,最后一段對話中,郁柏告訴他,解決本次問題的關鍵,應當是構建世界的漫畫家要學著面對死亡。 是因為漫畫家內(nèi)心抗拒生命的消逝,所以諾亞城不存在能奪走生命的病癥,生活在這里的人們可以無限地活下去,而這,造成了諾亞城的悲觀情緒如同病毒一樣在人群中不斷彌漫。 茶梨根本不懂這是為什么,說:“署長生了你說的那種病嗎?” 郁柏仍然站在樓梯邊上,道:“我不能確定,也只是懷疑,每次見到我都能察覺到他的變化,你確定了嗎?” “我不知道,”茶梨道,“他瘦了好多,但是他的信息面板中沒有生病的標識?!?/br> 兩人都靜默了數(shù)秒,這個世界現(xiàn)在沒有絕癥,署長的面板中自然不能無中生有。 茶梨道:“為什么是署長?” “署長他……”郁柏道,“我只能說我的猜測,署長家那個院子,我在詹星的舊照片里看到過和那院子很像的背景,當時他說那張照片,是在他爺爺家里照的。父母離開他以后,他被爺爺帶大,后來他的爺爺因為……那種病,也離開了他?!?/br> 茶梨一時間不知該同情詹星,還是該同情被投射了詹星祖父形象的署長。 “我真的不明白,怎么才算面對死亡?”茶梨簡直要瘋了,道,“是要我在心里默念他生病了,他快死了,不停地詛咒他,等他被我咒沒了,就能解決眼下這些問題嗎?” 他說著又要哭了。 郁柏忙道:“不一定是這樣,先別急著下結論,我們能想到不這么……這么邪惡的辦法。” 茶梨說:“我現(xiàn)在腦子里完全是混亂的,我不能理解詹星,也不能理解你!” 他努力平復心情,朝郁柏道:“你可以過來坐下,我家客廳好大,你不要站那么遠。” 郁柏走了過來,拘束地坐在了最外邊的沙發(fā)上。 “你走以后,”郁柏道,“我一路走回家……回你家來,路上也仔細回想,復盤了上一次社會性危機?!?/br> 茶梨道:“未保辦事件嗎?” “對?!庇舭氐溃叭绻覜]有記錯,未保辦事件的解決契機,就是你觀念的扭轉,當你接受修正器是邪惡的,是不應存在的,孩子們是應該自由成長的那一刻,你才戰(zhàn)勝了一處長對你的洗腦,我們這才戰(zhàn)勝了邪惡的未保辦?!?/br> 茶梨遲鈍地:“哦,好像是……難怪每次都要寫結案報告,這案子是你替我寫的,我自己沒有復盤,現(xiàn)在都快忘光了。” 郁柏道:“所以解決問題的關鍵,在于你認知上的改變?!?/br> 茶梨忽然反應過來,不滿道:“喂,你不要理所當然地把我當做你的漫畫家!” “……”郁柏只得道,“我說的是我根據(jù)現(xiàn)狀得出的結論,也許還有其他可能,但是我很笨,我想不到了?!?/br> 茶梨嘲諷道:“你還笨?你再精明不過了!” 郁柏又是一陣沉默。 茶梨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轉變認知。 死亡有什么意義?人們就是應該好好地活著啊。 他想不出,理解不了,也本能地在逃避這個問題,萬一他真的扭轉了認識,認為人就是該死,那署長是不是就會…… 他很悲傷,都寫在臉上,呆毛也軟軟地趴了下來。 郁柏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 下過一場暴雨后,警情中心app嗡鳴聲止住了,紅點也少而淡了許多。 也許是雨夜很適合睡覺,而睡覺總是能讓人的精神和情緒變得好一些。 這靜謐的夜,外面飄灑著濛濛細雨,客廳亮著暖色的燈,沙發(fā)上分坐著兩個都很沮喪的男人。 就在郁柏覺得茶梨也需要休息,需要睡覺,想要出聲提醒他的時候,茶梨先開了口。 “詹星是個怎么樣的人?” 郁柏倏然一愣。 茶梨低垂著視線,手指慢慢梳理著金漸層的貓毛,說:“我想知道,你告訴我吧?!?/br> “他……”郁柏沉默了足有一分鐘,才說道,“他不太愛說話,也不愛玩,每天除了上課以外,就宅在家里看漫畫、畫漫畫,遇到放假的時候,一兩個月都不會出門。” 茶梨道:“我最喜歡說話了,而且我是不可能宅在家里的?!?/br> 他在強調(diào)自己和詹星的不同。 又問郁柏:“你是不是經(jīng)常陪他畫畫?” 郁柏道:“沒有。我的工作內(nèi)容和畫畫沒有關系,我負責把漫畫家們的畫當做產(chǎn)品去包裝,去推銷,我和漫畫家們都是獨立在工作?!?/br> 茶梨說:“我們一起吃飯,你幫我點單的那些食物,是他喜歡吃的東西嗎?” 郁柏道:“不……他對食物好像沒什么特別愛好,每天靠外賣湊合活著,印象中他最喜歡麥當勞肯德基那些……”他對茶梨解釋了下這是什么,在諾亞城中他也看到過有相應的門店。 茶梨吃驚道:“他怎么和我弟弟一樣愛吃那種東西?他是不是還不吃紫甘藍,因為會把舌頭染黑?” “這……我就不知道了?!庇舭氐馈?/br> “你怎么連這個都不知道?”茶梨說,“你們不是認識三年多了嗎?你這么愛照顧人的性格,我不信你就從來沒試圖照顧過他?!?/br> 郁柏道:“他很少表達自己的內(nèi)心想法,工作或是生活中,都常常需要靠猜去了解他到底需要什么。” 茶梨很茫然,說:“那我不是他啊,我又不是這樣。這樣說起來,我弟弟更有可能,他就是個口是心非的怪小孩?!?/br> 郁柏沒有評價這件事。 茶梨馬上又否定道:“可是我弟弟只是個普通高中生?!?/br> 郁柏和高中生也沒說過幾次話,對高中生的認知很淺薄。 “聽起來你和詹星的關系也沒有太好,”茶梨奇怪地看著郁柏,說,“他怎么會喜歡你的?你又為什么要為他穿漫?” 郁柏也抬起雙眼,與茶梨對視的一瞬間,他緊張急了,但茶梨這次沒有移開視線,這讓郁柏頓覺輕松。 “我和詹星的關系,”郁柏解釋道,“還是……很好的。” 作為策劃人和簽約漫畫家的關系,三年中他們都合作很愉快。 而在生活中,郁柏把無親無故的詹星當?shù)艿芤粯诱疹?,他在三年時間里,從未想到孤僻少言的弟弟詹星會對自己產(chǎn)生那種心意。 在詹星表白時,他想也沒想便以充分理由表達了委婉的拒絕。 郁柏道:“但在那次之后,我以為他會生氣一陣子,結果他反而比以前開朗了很多,畫畫也更積極,以前不愛去工作室參加會議,那陣子也愿意去了,待人都比從前更熱情,也再沒有對我提起過表白那件事。我還以為他是長大了,更成熟了?!?/br> 直到有一天,郁柏去他家給他送合同,敲門沒人開,按了密碼進去,發(fā)現(xiàn)詹星吞服了泡騰片……這才知道詹星患上了嚴重的微笑型抑郁癥。 詹星暫停了工作,郁柏幫他辦了休學,希望他能專心治病,恢復健康。 與此同時,漫畫工作室的發(fā)展遭遇了瓶頸,在詹星停工后,更是雪上加霜。 之后就是茶梨知道的那件事,郁柏接受中間人的介紹,想要和一位業(yè)內(nèi)老師拉下關系,郁柏沒有踏出錯誤的一步,但這件事造成了詹星對他的誤會。 “他質問我,辱罵我,我解釋他也不聽,”郁柏道,“隔天他就消失不見了。半年后,我才發(fā)現(xiàn),他在和我鬧翻的一周后,就一個人進入了漫畫里來?!?/br> 茶梨忍不住道:“可這也不全是你的責任,他有病啊……我不是罵他?!?/br> 郁柏輕輕嘆了一聲,說:“我剛畢業(yè)的時候,不想聽父母的話回家考公務員,應聘進了互聯(lián)網(wǎng)大廠,專業(yè)不對口,調(diào)了幾次崗,最后在大廠旗下的漫畫平臺當了策劃編輯?!?/br> 他在網(wǎng)絡上看到詹星的短篇漫畫作品,充滿超前的想象力,但因為題材的緣故,非常冷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