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180節(jié)
劉屠戶硬著頭皮叫徐郎君:“你家小侄女也丟了,連皇上都下了旨把她禁足在司隸院中,她怎么會是冤枉的!” 這話掰來扯去其實就那么幾句,徐冽都快說煩了,也快聽煩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耐心十足的人,遇上這等蠻不講理的人更懶得多說一個字。 方才沒把他們抓進來前,周衍真是好脾氣的同他們各種講道理,完了這些人一個字也聽不進去,還是一口咬定天子下旨,殿下就定然有罪,非要讓殿下把孩子交出來,給他們一個公道。 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趙盈腳尖微動,往前挪了小半步,在徐冽右臂上輕拍,他深吸口氣,讓開身。 她掃量過牢房中眾人,嘖了聲:“孤被禁足,便是有罪,絕不會是冤枉的?” “對!”劉屠戶斬釘截鐵,不假思索就接了一句。 “那你們身在司隸院大牢,也是有罪了?” “那是你——” “孤為尊,為官,孤拿了你們,豈容你們辯駁半句?”趙盈面龐才冷下來三分,“劉屠戶,孤用你的道理跟你講道理,你只說,是也不是?” “這……” 劉屠戶一時啞然。 一旁孫鐵匠見狀不對,忙接道:“你是強詞奪理,我們是無權(quán)無勢的小老百姓,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家公主,要殺要剮,本就隨你一句話而已,何必跟我們說這些!” “對,要殺要剮,憑孤心意,孤何必同你們浪費唇舌?”趙盈橫過去一眼,“當初處置陳士德,問斬馮昆,流放胡為先滿門男丁,難道是你們做的? 這些朝中重臣,權(quán)貴高門后人,孤處置起來從沒手軟過,你們在司隸院的大牢里口出狂言,單憑你們?nèi)枇R孤,孤就能治你們的罪。 不分是非,不講道理,再怎么胡攪蠻纏,難道連人也不會做了?” 徐冽側(cè)目去看她,眉心微動。 殿下還是在意的吧? 她的名聲,在百姓眼里趙盈是什么樣的人。 她從來表現(xiàn)的不以為意,實則心里還是在乎的。 她雖抓了這些人,但還愿意紆尊降貴到這牢房來,同他們講一番道理。 徐冽呼吸又重了些:“殿下……” 趙盈沒看他,目光始終落在牢房之中。 光線是昏暗的,只有墻上一方小小窗戶透進幾縷薄弱的光來,勉強能夠看得清每個人臉上的表情變化。 趙盈倏爾笑了。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古道熱腸。 他們自以為是受害者,所有人都會可憐他們,那些街坊四鄰也是這么想,所以跟著他們鬧到府衙來。 周衍這個三品司隸監(jiān)好言相勸他們?nèi)耘f有恃無恐,旁人都走了,他們被抓了。 直到她出現(xiàn)在此處,說出那番話之前,他們都是這樣的心思,所以才敢罵罵咧咧,口出狂言。 眼下嘛—— 趙盈嗤了聲:“你們兩個的孩子,只有孤才能救得回來,也只有孤,才肯救?!?/br> 孫鐵匠好似是比劉屠戶明白些道理的。 趙盈此言一出了口,劉屠戶便又要叫囂的,結(jié)果被孫鐵匠一把給按住了:“殿下是說你肯放人?” “你說什么?” 趙盈的聲音在空曠的監(jiān)牢中顯得越發(fā)清冷,是沒有溫度的。 孫鐵匠立時改口:“殿下怎么救人?” 看來也不是完全的無可救藥。 “你們來鬧之前,應該也發(fā)現(xiàn)了,孤雖然被禁足在司隸院,但是城中并沒有人搜查走失女童的下落?!?/br> 孫鐵匠和劉屠戶對視了一眼,全都不說話。 徐冽相當適時的接上趙盈的話說道:“熙兒出身高門,同你們家的孩子是不一樣的。” 徐熙是高高在上的名門貴女,自然和他們家的女孩兒不一樣。 朝廷說不重視吧,這就禁足了永嘉公主。 可如果說有多重視這個案子……怎么沒人搜查呢? 連徐熙都沒人找,他們家的孩子就更不會有人過問半個字了…… “孤可以放了你們,你們也照樣可以認為是孤抓了你們的孩子,至于是非曲直,孤和你們實在說不著,但你們要清楚,只有孤可以救你們的孩子,這就夠了?!?/br> “你——” “公主——” 身后是劉屠戶和孫鐵匠的聲音同時響起,趙盈轉(zhuǎn)身要走時,身形頓住,又回頭瞥了一眼。 男人臉上的焦急是不做假的。 尋常人家的長輩,就應當是這樣的。 趙盈淡漠收回目光,一言不發(fā),縝著臉朝牢門口方向快步走去。 如果不是昭寧帝,她也可以享受父親的疼愛,母親的照拂,家中長輩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 這些再普通不過的東西,于皇家,本就是奢望,何況那些人和她沒有半點血緣關(guān)系。 徐冽跟著她快步出來,看她臉色比來的時候還要難看,猶豫了一瞬,遲疑問道:“殿下打算怎么救人?” “不知道。” 徐冽一怔。 她少有這樣直截了當說不知的時候。 趙盈做事總是一派成竹在胸的樣子,無論是之前幾樁案子,還是揚州府一行,好像一切都盡在她掌握之中。 今日她竟這樣坦然說不知。 可方才在牢里…… “殿下剛才……” “他們總該知道,如果我救回他們家的孩子,那是我的功德一件,而不是坐實我罪名的證據(jù)?!壁w盈抬手捏眉骨,“老百姓口口相傳,要一直這么罵我,唾沫星子都能把我給淹死?!?/br> 可至于怎么把人解救回來,她暫時是真的沒有一點頭緒。 她尚且不知背后人是何目的,又是誰指使?jié)尚侨绱诵惺?,而澤星在事后以命告發(fā),又是什么緣故。 嚴崇之會盡快弄明白一切,她出不去司隸院的大門,只能在府中等消息。 薛閑亭也和杜知邑在私下里調(diào)查,但澤星平日實在是太不起眼了,又不像是當初鄧標那樣子。 趙盈深吸口氣:“澤星告發(fā)我斷不是為了銀子,從嚴尚書所說,他臨死口中惦記的都是他爹娘,背后主使之人大抵是以他家人性命想要挾,他是拿自己一條命,換他一家?guī)卓谌说拿!?/br> 她回頭看徐冽:“徐四和徐六一直在他家附近守著嗎?” 徐冽說是:“殿下交辦之后我就讓徐四和徐六去了,他們兩個辦事謹慎,心思更細膩些,有什么可疑之人也會及時來回殿下?!?/br> “晚些時候讓周衍去一趟徐家,他面相和善,不怕嚇著小孩子,叫徐珞再仔細想想,那天徐熙走丟,身邊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或是可疑的事。 七歲的孩子,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怎么會悄無聲息就消失在人群中。” 她背著手,又想了須臾:“等周衍從宮里出來,你得了主事之權(quán),先去查一查,徐熙出事那天,徐珞擠進人群去看雜耍的那個雜耍班子……” “殿下,徐家我去吧?!?/br> 第174章 我喜歡六叔 徐珞那天帶著徐熙往前擠,要看的那個雜耍班子,就是城東的張家雜耍班。 張家雜耍班子的老班主是二十多年前進的京,手底下一干徒弟個個能干,在京城二十來年,再沒有誰家的雜耍班子比得過他家的,樣式多,都是有真本事的,驚險又刺激。 每年一進了臘月里,年關(guān)將至時,張家雜耍班子就賺足了銀子。 關(guān)鍵是他們家年年都有個新花樣,叫人心下期待。 此刻徐冽坐在徐家正堂左手邊官帽椅上,徐霖坐在他對面,徐珞掖著手乖巧立于堂下,奶聲奶氣的回話:“六叔,那個雜耍班子今年有一樣頂球,我聽城中百姓都說是他們苦練了一年的,所以才想帶meimei去看……” 徐冽面色有所緩和,大概是怕嚇到小孩子。 徐珞稚氣未脫,奶聲奶氣,語氣中充斥著天真。 聽說他后來知道是澤星害的徐熙走丟,他為此自責了兩日,滴水未進。 徐霖和韋夫人怎么勸他都不肯吃飯,這會兒臉色還有些發(fā)白。 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兩日滴水未進,自是撐不住的,小小的年紀,現(xiàn)在還能站在這兒頭腦清晰地回話,已經(jīng)極難得。 徐冽再三打量:“你習武?” 他沒頭沒腦的問了這么一句,徐珞下意識回頭去看徐霖。 徐霖沖他點頭,他才歪著小腦袋說是呀:“父親說六叔是武藝高強的人,一手五虎斷門槍無人能敵,所以叫我從小習武,長大了上馬能戰(zhàn),學六叔那樣。” 小孩子家都是慣會拍馬屁的,這話未必是徐霖教他,可他自己會說。 徐冽面上閃過尷尬。 學他? 學他叛家而走嗎? 徐冽摸了摸鼻子,沒接他的話茬。 小徐珞又去看徐霖,有些心虛,徐霖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他才敢壯著膽子又問徐冽:“六叔,我聽祖父和父親說,公主殿下要六叔主事,已經(jīng)讓人進宮面圣,請皇上調(diào)動禁軍全城搜查,是真的嗎?” 徐冽越發(fā)擰眉:“大哥怎么跟孩子說這些?” 徐珞好似沒那么怕他,往他身邊挪了兩步,小手一抬,扯上徐冽袖口,搖了搖:“六叔會把meimei找回來嗎?會的吧?父親總說六叔是極有本事的人,原是咱們家里最能干的。 我沒出息,偷偷帶meimei出府,沒看住,把meimei弄丟了,六叔一定能把meimei尋回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