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356節(jié)
宋子安看似中立之身回的京,但經此一事,只怕連昭寧帝都能猜出七八分來。 趙盈早在揚州府時就跟宋子安有勾結才對。 畢竟趙盈小的時候就跟宋子安關系不錯。 而且宋子安回京,是吏部提議,盡管不是宋昭陽,也看似和宋昭陽絕不會有任何關系,但凡事總有個例外,誰又說得清呢? 真是好謀算。 一個一個的把這些人都置于死地,好扶持她親弟弟上位。 只是他不明白,姜承德如果也看明白了這一層——不,姜承德一定會看明白這一層的。 就算有機會拉下趙清,姜承德又怎么肯莫名其妙和趙盈成了盟友,成了聯手的人? 依姜承德的脾氣秉性,跳出來給安王求情都不是不可能。 他太自負,沒了這次機會,也還會有下一次。 他絕不可能讓自己的費心籌謀,最終成就了趙盈和惠王才對。 疑團重重,沈殿臣已經很難撥開眼前的迷霧去看清真相了。 他只是下意識橫步出來,拱手做了禮:“皇上,臣以為此案至今也無任何鐵證,能證明安王殿下勾結福建,勾結閆達明。 封平雖然隨侍安王身邊數年,安王對其又有知遇之恩,提拔他到今天地位,然則人心不足,自古以來狼子野心,忘恩負義之人比比皆是,若無其他證據證明,只憑封平一個小太監(jiān)的口供便要坐實安王這般大罪,臣以為,實在不妥。” 昭寧帝點著御案,對沈殿臣這樣一番說辭不置可否。 宋子安只聽著沈殿臣為趙清求情,是根本就沒打算開口。 他仿佛是個局外人,此事此案跟他這個刑部尚書毫無關系一般。 他只是查了案子,拿到了證據,寫好了奏本奏明皇帝,余下的,他一概不管。 昭寧帝看他那副模樣,竟果真把到了嘴邊的宋卿二字咽了下去。 立于班次靠后的宋云嘉是見此情狀才稍稍松下一口氣來,對抄著攥緊了的手也松了松拳。 昭寧帝不問宋子安,那總要找個人來問。 其實說詢問并不合適——沈殿臣這一年以來是什么情都敢求,為孔家和趙清求的情尤其得多。 他在殿上開了這個口,昭寧帝本可以金口一開把他噎回去,橫豎先前那么多次下沈殿臣臉面,也不差這么一回。 只是趙清是皇長子,當日處置孔家和孔氏皆是毫不留情,盡管他是個并不大顧惜什么帝王圣名的皇帝,到如今也還是不太能大手一揮罔顧沈殿臣這個內閣首輔的求情而強要發(fā)落趙清,畢竟刑部的證據,的確是不足的。 宋子安懶得同沈殿臣在金殿上打嘴仗,自有別的人相當愿意。 昭寧帝的視線順勢轉投向了姜承德去。 也不知是不是君臣多年,有了這點子默契。 他目光才落到姜承德身上,姜承德那里已經往殿中站來,正好與沈殿臣比肩而立,而后就見他拱手拜禮下來。 昭寧帝索性連后話也一并收了,不動聲色揚了唇角,越發(fā)盯著姜承德不挪開目光。 姜承德聲如洪鐘:“臣以為沈閣老所言,實在是沒有什么道理?!?/br> 沈殿臣暗暗吃驚,猛然轉頭:“你!” 他果然沒有猜錯! 姜承德和趙盈之間應該是私下里達成了某種見不得人的交易! 今天對著安王這樣步步緊逼,趙盈站在一旁只作壁上觀,姜承德都心甘情愿。 除非是事先說好,不然沈殿臣想不出還有別的緣由! 那他可就真是成了勢單力孤的那一個。 平素交好的不是沒有,依附著他的更多,但御前說話,誰都會過腦子,眼見著安王這個情求不下來,那說到底是今上根本就沒有打算輕縱了安王去,而他這個內閣首輔,也早不似從前那般分量罷了。 都說墻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這話說來為時尚早,但也差不離。 這一年以來他地位大不如前,皇帝屢屢拂他臉面,在朝中對他這個首輔大臣諸多打壓,再加上太后先時給趙盈選駙馬,那會兒最中意的是他沈家孩子,多少人登門去,哪怕不敢明說,話里話外也都是恭賀,結果那件事也不了了之。 種種事情加在一起,從前依附著他的那些人,恐怕也早就生出別的心思。 說不得人家想著,他這個內閣首輔還能做多久都未可知,畢竟不是已經有了姜承德的前車之鑒嗎?為著一個孫其,一樁本與姜承德毫無干系的藏匿逆王后嗣案,就把姜承德罷出了內閣。 朝中這些人,個個都是人精,瞧著姜承德那樣子,少不得聯想到他這個越發(fā)不招皇帝待見的首輔。 只是話都已經出了口—— 沈殿臣黑著臉,扭臉去看姜承德:“如何沒有道理?” 姜承德冷冰冰剜他:“其實依閣老之言,那不就是正反話打罪官司嗎?你非要說安王與福建勾結沒有鐵證,但他私下背著人跟閆達明往來總是事實吧? 難不成到了閣老這里,嚴尚書和宋尚書辛辛苦苦查證而來的證據,也不算數了?” 他見沈殿臣再要回口,誒的一聲,先攔人話頭:“既然作數,我都大可以說當日孔如勉私吞鐵礦,私下勾結手握重兵遠在福建且深得皇上寵信的閆達明,就是打算造反,為了興兵起事。只是安王年紀尚小,又未成婚,時機算不上成熟,他才沒有起事,難道不對嗎?” 道理還真就是這么個道理,以往所發(fā)生過的一切,現如今全都能聯系在一起了。 且不光是姜承德會這么想,要緊的是,皇帝也會這么想! 沈殿臣一時自腳底蔓延出一陣寒意來。 他轉過頭,對上天子一雙似笑非笑的眸。 那是他所熟悉的。 一直沒有開口的趙盈,站在遠處并未挪動半分,只是聽到這里,清冷著嗓音叫了聲父皇。 她一開口,眾人無不懸心,尤其是周衍等人。 原本說好了,無論金殿上發(fā)生什么樣的情況,都三緘其口,不光是她,而是他們所有人。 既然從一開始就決定置身事外,那委實不必臨門一腳再摻和進來。 先前也一直在這樣做。 可她卻突然就開了口! 沒人知道她會說出什么話來。 沈殿臣更不知她會不會此刻落井下石,砸下那最后要了安王性命的一塊重石。 偏偏昭寧帝還是順她心意,任由她開口的。 趙盈蹲身做完了禮,轉而去問姜承德:“可難道僅憑著這些,就能證死安王兄與閆達明勾結是為謀逆造反嗎? 若如此說來,是不是和閆達明私交甚篤的官員都難逃嫌疑呢? 刑部呈上來的證據,說的是安王兄背地里與重臣武將過往從密,其余種種,皆是大人臆想。 要是這么說,宋尚書方才還提起,昔年徐統(tǒng)領與閆達明私交甚篤,難不成姜大人私心里還要以為,孔如勉和安王兄當年是借閆達明而聯絡徐統(tǒng)領,實則為掌控禁軍,以便來日成事,而徐統(tǒng)領數年來與朝臣少走動,也只是個幌子,掩人耳目罷了?” 姜承德嗤笑出聲來:“臣所言是合情合理,殿下所言,那可就真是臆想了。 不然徐統(tǒng)領就在殿上,殿下何不問問他?” 趙盈背著手:“我自知徐統(tǒng)領不是那樣的人,更不會做那樣的事,所以我是在提醒姜大人,就事論事,可千萬不要有過多攀咬才好?!?/br> 她話音落下,再轉身對上昭寧帝:“兒臣以為,此案仍舊是口說無憑一段公案,刑部調查了幾個月,甚至嚴尚書莫名自殺于府中是不是為此案都未可知,及至今日,在朝堂上這樣打嘴仗,爭論不休,實在不是個辦法,也不成體統(tǒng)。” 昭寧帝才瞇了眼:“那依永嘉看來,該當如何?” 趙盈挺胸抬頭,又清了一回嗓,才道:“將安王兄一案交宗人府審理,宗人府自會派人往赴涼州,取安王府上下一應賬本詳查,還有當日查抄孔府——那些賬本,如今應該還留于刑部有舊檔,也該交宗人府一并調查,究竟有沒有勾結,總要有個鐵證如山給安王兄,才能令王兄心服,也叫百官心服。 若不然,只以其結黨之罪發(fā)落懲處,畢竟他私下聯絡朝廷重臣武將這是不爭的事實,以此懲處,想他也沒有什么可說的。 兒臣以為,凡事都該有禮法可依循,方能令人心悅誠服,何況涉案是皇族,是父皇長子,絕不是僅憑一個小太監(jiān)紅口白牙幾句指責,只憑著姜大人金殿上這一通無憑無據的指控,便能定安王兄一個謀逆大不敬之罪! 還請父皇三思?!?/br> 第316章 敵人的敵人 這算什么? 姜承德當場黑透了一張臉。 沈殿臣也茫然不知趙盈打的什么好盤算。 昭寧帝對她一番說辭仍是不置可否的態(tài)度,顯然是沒有打算在殿上直接發(fā)落趙清。 趙盈所言也算是規(guī)矩,更合情理。 趙清結黨是事實,但謀逆造反是沒有鐵證的。 要么就徹查到底,他既然是皇長子,又是親王之尊,要查他是否真造反之舉,那輪不到刑部插手了。 只是宗人府這些年間,一向由趙承衍執(zhí)掌,昭寧帝不待見他,就變相的架空宗人府,皇室宗親無論犯什么事兒,都少交宗人府徹查。 要么就以結黨的罪名把人發(fā)落了——可那又能重到哪里去呢?還是看天子心意。 散了朝后昭寧帝命人傳召重臣入清寧殿,宋昭陽和宋子安這兩部尚書自都在此列。 趙盈為司隸令,本該入清寧殿一并議事,可也不知是昭寧帝有心,還是對她格外眷顧,只傳了周衍入殿,沒再叫她。 畢竟事關趙清,她有嫡親的弟弟,好歹也該避嫌。 人才出了宣華門,沈明仁從身后不遠處追上來。 徐冽最不待見的就是他,成天就想著往公主身邊湊,什么正事都不干不說,就杜知邑掌握的消息看來,他私下里也沒少幫著他親爹拆公主的臺,對于沈明仁而言,心里更偏私著的那個人是惠王,而非公主。 天下情深多了去,偏他要那樣的做派給世人看,仿佛這天底下只他沈明仁一人是把公主放在心尖兒上。 實際上又如何呢? 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枉世人稱他一聲公子,這種小人,實在不配。 趙盈曉得徐冽一貫最看不上的是沈明仁,也不愿他在宣華門外同沈明仁起什么爭執(zhí)。 她知道徐冽是骨子里就不喜歡這種人,旁人卻不知。 沒得傳出去又要說二男相爭是為她趙盈。 何必要她來背這種名聲? 她又不是姚玉明,還真打算面首三千,逍遙過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