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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447節(jié)

    薛閑亭他們勸誡的話趙盈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唯獨宋樂儀說上幾句閨中密話,她反而還肯聽一兩句。

    徐冽仍舊守在暗處。

    他耳力極佳,宋樂儀的每一聲低嘆,他都能收入耳中。

    “我以前總覺得宋云嘉和咱們不是一個路子上的人,如今瞧著,他還是像個兄長樣的?!?/br>
    趙盈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可他私下里勸我收手,一則是眼下的案子交歸刑部與大理寺,二則要我放棄司隸院,退出朝堂,這些卻是你們不知道的。”

    徐冽也愣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br>
    宋云嘉是何時來見的趙盈?

    他每天幾乎是寸步不離……徐冽臉色一黑,總不能是夤夜來見,眾人都睡去了,他跑到趙盈這兒來說這些不著調(diào)的話吧?

    宋樂儀顯然也吃了一驚:“怎么會?”

    她低呼出聲來:“前些天張家二郎做了個宴,請了三五好友到家中赴宴小聚,席間也不知道哪個嘴上沒把門的偏說起你,又提起劉榮刺殺一事,估摸著也是吃多了酒信口開河,說得十分不中聽,宋云嘉不是當(dāng)場掀了桌子嗎?

    難不成是訛傳的?還是我聽到的和你們聽到的有出入?”

    她呆呆的看向趙盈,趙盈捏了顆果子丟進嘴里,嘻嘻咀嚼,失笑搖頭說沒有:“的確是這樣的。

    你也會說那些話十分不中聽。

    這事兒不是鬧上了朝堂嗎?沈殿臣連這樣的折子也敢淹下去,我看他是瘋了。

    宋云嘉的折子是他說淹就能淹的嗎?

    金殿上回話,還是我勸父皇消消氣,不值當(dāng)與這樣的人一般見識,酒后胡言,何必放在心上?!?/br>
    宋樂儀更困惑了:“元元?”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叫徐冽走了神。

    屋外有些動靜,屋里的人能聽得一清二楚。

    這是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狀況。

    徐冽是什么人?又是什么身手。

    他若有心隱去行藏,憑是什么人,也難察覺。

    偏今日,他暴露了。

    宋樂儀顯然聽見了,遲疑須臾,側(cè)目去看趙盈:“是燕王殿下?lián)芙o你的那個護衛(wèi)?”

    “是徐冽?!?/br>
    “誰?”

    趙盈倏爾揚聲:“徐冽,你進來?!?/br>
    屋外徐冽正暗自懊惱,聽見趙盈叫他,也沒多做猶疑,提步進了屋中去。

    暗衛(wèi)被發(fā)現(xiàn),是失職,更是大忌。

    宋樂儀瞧著那張分外俊朗的臉,一時癡了。

    還真是……徐冽啊。

    消失在世人視線中長達六年之久的徐小郎君,如今做了趙盈身邊的……暗衛(wèi)?

    所以他之前的六年時間里,是跟在燕王殿下身邊當(dāng)差?

    燕王殿下還真是與眾不同。

    這要是叫徐大統(tǒng)領(lǐng)知道了,可還了得,怕有的鬧騰呢。

    宋樂儀一時都顧不上宋云嘉的事兒,戳了戳趙盈:“徐大統(tǒng)領(lǐng)那兒……”

    徐冽仍舊面不改色,趙盈笑著拍她手背:“徐照不知道。表姐,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我心里有數(shù)的,你也不用變著花樣再來勸我。

    薛閑亭他們叫你來,你只推了他們就是了。

    我如今行事自有章法,你瞧舅舅和表哥是不是不插手的?”

    宋樂儀撇了撇嘴,但仔細(xì)想來好像也確實是。

    從出事以來,父親的確沒有多說什么,除了在家里不知道把劉榮罵了多少回之外,從來也沒有動過要勸趙盈離開朝堂的心思。

    宋樂儀看了眼趙盈,又去看了兩眼徐冽,幾不可聞嘆了一聲,緩緩站起身來:“你的意思我懂了,薛閑亭他們再與我說這個,我只回了他們便是,那我先回去了?!?/br>
    趙盈坐在那里沒有動,說了聲好,吩咐揮春把人送出門去不提的。

    徐冽從頭到尾一言不發(fā),只是在宋樂儀從他身邊路過的時候稍稍側(cè)身讓開,連看都沒有多看宋樂儀一眼。

    等人出了門,徐冽提著的那口氣松下來。

    并不是他做錯了什么。

    即便身為暗衛(wèi)露了行藏,但那是在宋樂儀面前,趙盈不會跟他計較這個。

    他有沒有能力,能不能護她周全,經(jīng)過劉榮一事,趙盈心里最清楚。

    所以把他叫進屋中,只是對宋樂儀的一種無聲的抗議和拒絕。

    而宋樂儀心領(lǐng)神會,才有了臨走之前的那句懂了。

    徐冽抬眼去看趙盈,屋中的氛圍也算不上壓抑,趙盈眼角甚至還有笑意:“宋大姑娘和世子也都是為了殿下好?!?/br>
    “天下為我好的人未免太多了?!壁w盈挑眉看他,“你又是不是為了我好呢?”

    徐冽皺眉:“殿下?”

    “徐冽,你想不想,出人頭地呢?”

    徐冽怔在那里,半天沒有接趙盈的話。

    趙盈仿佛也沒打算等著他回應(yīng)一樣,半晌后更像是自言自語,答了自己前頭的話:“如果不想出人頭地,六年前叛家出走,留書與徐照斷絕父子關(guān)系,大可以離開京城,遠(yuǎn)走高飛。

    憑你徐冽的一身好武藝,這樣好的本事,天下之大,何處不能成你容身之處。

    你留在京城,投燕王府麾下,心甘情愿做了皇叔六年的暗衛(wèi),為的,不就是來日出人頭地嗎?”

    趙盈話音稍頓,淺笑出聲,短促的聲音有些像是嘲弄,待要細(xì)聽,聲音已經(jīng)消散在空氣中,去看她面色與神情,又哪里有半點嘲諷的意思。

    “你可真是聰明?!?/br>
    她兩只手肘分別撐在兩邊的扶手上,幾乎是把自己架起來坐在那兒,打量了徐冽兩回:“看來這六年的時間你做的不錯,皇叔也很中意你,愿意抬舉你,才會把你送到我這兒來?!?/br>
    這意思是……

    徐冽不是不懂,但他還是開了口:“王爺當(dāng)日說,只是讓我暫護殿下周全,來日殿下身邊有了心腹可用之人,我還是要……”

    “你還想回燕王府?”趙盈嘖聲,打斷了他,“回去繼續(xù)做那個不能行走在陽光下的暗衛(wèi)?一如過去六年一般無二,無人知當(dāng)年的徐小郎君身在何處,甚至不知徐六郎是死是活?

    徐冽,人這一輩子有幾個六年呢?

    你在皇叔身邊,再熬上一個六年,也未必還有這樣的機會了。

    再過十年——或許都用不了十年。

    江山代有人才出,你猜還有多少人會記得當(dāng)年名震京城的徐六郎?”

    應(yīng)該是不會了的。

    似先帝朝時名滿天下的玉堂琴,在時隔二十年后,雖然人們還會記得這個人,可玉堂琴只有那一個,不是人人都能做到那個地步的。

    徐冽自問沒有那樣的本事。

    “還是你認(rèn)為,我的本事,不足以叫你追隨?”

    趙盈是沒本事的人嗎?

    她在朝中站穩(wěn)腳跟,固然有燕王扶持,有那么多人為她保駕護航,可她自己要真的是個立不住的,再多人捧著她也沒用,她撐死了是扶不起來的阿斗。

    得先要趙盈自己有勇有謀,且真的心狠手辣,才能在短短時間里,在沈殿臣等人為首的一眾朝臣的打壓下,非但站穩(wěn)了腳跟,還有了自己的勢力,甚至能揪出朝中幾件貪墨案。

    她是要立威,也是要讓旁人懼怕她。

    一出手,先對著御史發(fā)難。

    下手又狠又準(zhǔn)。

    徐冽毫不猶豫就搖了頭:“殿下之能,世間少有?!?/br>
    他是真心的。

    可這話說完,又沒了后話。

    趙盈笑意愈濃:“我從來不喜歡強人所難。

    強扭的瓜不甜,我強要留你在我身邊聽用,皇叔一定順著我,而你對皇叔言聽計從,自然沒有不答應(yīng)的。

    可那沒有用。

    你不會生出二心來害我,卻也永遠(yuǎn)不會真心追隨我,我留你在身邊便是無用。

    這樣吧徐冽。”

    趙盈的聲音很好聽。

    哪怕是說著最狠戾的話,都有些嬌柔感。

    尤其是把尾音稍稍拖長,再往上挑著悠揚婉轉(zhuǎn)時,似吳儂軟語,叫人聽來總像是在撒嬌。

    可徐冽知道她不是。

    她甚至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徐冽登時就精神了:“殿下又有什么吩咐?”

    趙盈嗤笑一聲:“我平日里吩咐過你什么事嗎?”

    好像還真沒有什么。

    徐冽又不說話了。

    趙盈換了個坐姿,點著一旁扶手,每一下都敲打在徐冽心頭上:“跟我打個賭吧?!?/br>
    打賭……

    徐冽有些想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