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散修,一身反骨 第31節(jié)
白玉璟凝著她指縫被劃傷的口子,自懷中掏出一方干凈手帕,遞給她,道: “三日后,清城渡口見。我們一同去金玉山莊?!?/br> 她沒扭捏,接過帕子隨意纏在手上: “多謝師兄,師兄慢走?!?/br> 白羽鴿識相地飛到師兄肩頭,與他一同下山去。 謝扶玉目送他消失在石階另一端,抬手解了下給狐貍的禁制。 狐貍始終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一雙湛藍眼眸仿佛陽光映照下的海水,在期盼著她說些什么。 可惜,她不喜歡問問題。 她喜歡一個人心甘情愿地剖陳自己。 她垂眼看著乖覺坐在地上的毛茸茸,沉默良久,終是轉(zhuǎn)身,打算回山洞去好好看看帶回來的那卷《六界異志》。 她剛邁出一步,卻被身后的狐貍拉住了袖子。 不是用狐貍嘴巴叼住,也不是用利爪勾著,而是用常人般的一只手,緊緊攥著她的衣袖,又緊張地微微發(fā)抖。 仿佛手指上的每一寸骨骼,都在用盡力氣。 她沒轉(zhuǎn)身,他的手亦沒有松開。 “......阿姐,對不起?!?/br> 他輕輕開口,聲線不似從前那般清亮,帶著些少年獨有的喑啞顫音。 涼風拂過,銀發(fā)與黑發(fā)飄飄裊裊地勾纏在一起。 在這局從心間到指尖的博弈里,他完成了最后的掙扎,終于鼓足勇氣,將真實樣貌全然展現(xiàn)在她的眼前。 不論是居高臨下的審視,還是注定生分疏遠,他照單全收。 碧色裙擺隨風而轉(zhuǎn)。 她清淺一笑,望著眼前仍攥著她袖子的少年。 不過數(shù)日時光,整個人像是抽條的樹苗般,已然高過她些許。 他雖仍低垂著頭,卻依然可見眉目褪去了些稚氣,濃淡得宜,宛如一幅清雋山水畫。 “怎么?玩夠了?愿意變回來了?” 想象中的責怪或是驚嚇并沒有發(fā)生,少年抬眸,湛藍妖瞳中劃過一絲不知所措。 “你知道?”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 她依舊望著他,言笑晏晏。 他這時才注意到她裹著白玉璟帕子的手,已經(jīng)隱隱滲出了些紅。 他托起她的手腕,微蹙著眉端詳: “阿姐,你方才受傷了?” “小傷,不礙事。行走江湖,這算不了什么,不要大驚小怪?!?/br> 她試圖抽回手,卻發(fā)現(xiàn)他攥得更緊了些。 “不能這樣,血若是結(jié)了痂,會和帕子黏在一起?!?/br> 他凝視著帕子上的血痕,輕柔地將它解了下來。 “而且你也沒清理傷口,你瞧,附近都是沙土。”他認真道。 “你好啰嗦......” 從前,七劍閣里的老醫(yī)修每次給她看傷時,也是這般話多。 她用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陽xue,卻見他張口便含在了她的指縫處,舌尖在傷口上輕輕舔舐,帶來一陣又癢又痛的酥麻。 ? 謝扶玉瞬間宕機,忘了先將手抽出來,只猛地瞪圓了眼睛:“你你你……你干嘛?!” 第23章 碧海深處(一) ……怎么這么像是在害羞? 這不該是她身為師長該說的話。 她覺得自己不夠嚴肅, 忙又板正了身子,補了句:“你無禮!你放肆!” 江陵從她的指縫間抬起頭來,望著反應如此激烈的謝扶玉, 一時有些茫然。 但?仍耐著性?子,同她解釋道: “阿姐,雖說有些冒犯,但?你受了傷,舔一舔,可以緩解疼痛?!?/br> 說罷, 他又將嘴唇貼在了她細密的傷口上。 溫熱的鼻息落在她的手背,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當真有效, 傷口隱隱的刺痛竟當真逐漸消解, 僅留下兩瓣柔軟的唇與反復輕舐傷處的舌尖, 在一點?一點?侵蝕著她的神識。 她安靜下來。 瞧著他認真的模樣, 不像是?裝的。 她忽然想起他不是?常人,只是?一只狐貍。 狐貍的世界里,沒有神農(nóng)嘗百草,自然就不會有搗爛敷傷的藥草,沒有仙丹爐鼎, 自然也沒有制好的靈丹妙藥。 除了耗損靈力?自愈, 便只剩下這一種可以暫緩痛楚的方法。 而江陵, 在遇見她以前, 不知經(jīng)受過多少天獨自舔舐傷口的日子。 “其實,用草藥敷一敷, 比這樣更有效?!?/br> 她輕喃道。 她先前……好像慣用人類的思維,誤會了些什?么。 想到這兒, 她不禁有些羞愧。 她混跡世間?這么些年,什?么話本沒買過?什?么秘聞沒傳過? 怎么可以帶著成年人的齷齪思想,去揣度一只純情?的小狐貍。 可她越是?往這方面想,越是?不自覺地放大了對他的感知,在細節(jié)處,便顯得越發(fā)敏感。 她面上仍強裝鎮(zhèn)定,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耳廓已經(jīng)攀上了些許紅意。 江陵起初只是?想為她療傷,可鼻息間?充斥著獨屬于她的氣味,口中津液與血腥氣揉雜黏連,令他莫名開始有些燥。 他不自覺地加深了唇舌的力?度,想將心間?的躁驅(qū)逐出去。 狐貍到底是?嗜血的動?物,他說不出眼下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是?在品嘗美味? 還是?什?么別的欲望?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在逐漸放空,心跳得也更快了些,甚至神智也不大清明。 眼前的人,是?他想要陪著的阿姐,而他的唇舌正在她的指間?游離,耳尖仿佛燃起了妖火,有些燙。 最后,他的牙抵著她的肌膚,輕輕地咬了一口。 “......好了?!?/br> 她猛地抽回手來。 其實,他很有分寸,她一點?不疼。 但?她總覺得這樣的舉動?,沾著些不可描述的意味,倒像是?……在調(diào)情?。 怪怪的。 她逃也似的回了山洞,把?他一個人丟在原地。 江陵立在原地出神,雙手下意識地摩挲著袖子,不知站了多久,終于后知后覺地走到河邊。 河底的魚一見到他,便和?見了閻王似的四散奔逃,他也無?心去理,只掬了把?水,猛地潑在臉上,試圖給狐耳降降溫。 待他終于撫平了自己的心緒,才轉(zhuǎn)身回去找她。 山洞里。 《六界異志》正懸在空中,可她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書卷里的每個字她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卻不知道在講些什?么。 一看過去,便總想起方才的奇異觸感。 她無?數(shù)次甩了甩腦袋,試圖把?那些畫面甩出去,指尖抵著卷軸,一字一字往外蹦: “鮫人一族,生?于東海......壽數(shù)三百,是?常人數(shù)倍......” 好容易讀了一行,又看見江陵從外面走來。 她余光看著他意態(tài)悠閑地踱步,好似飄來一片鴻羽,在她的心尖兒撓了一下,又輕飄飄地飛遠了。 若是?有人告訴她,撿了這個小屁孩,養(yǎng)一段時間?,便能長成如此絕色,她當初就不猶豫了。 江陵走近了一些。 而且身形也不錯。 江陵走至她身前。 嗯……而且還很年輕。 等等,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謝扶玉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清了清嗓子,指著卷軸道:“江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