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散修,一身反骨 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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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劍閣一夢(二) 無涯海并非僅僅是一片海洋, 而是一方獨(dú)立于六界之外,不受任何勢力管束的所在。 因其?占地足夠?qū)拸V,又有?陸地, 有?水源,各方勢力及各種妖魔鬼怪常年盤踞之地,故而才喚作這個名字。 “你?瞧,這就?是師父讓我練劍的林子。安靜清幽,靈氣充沛,特別適合清修?!?/br> 謝扶玉帶著江陵一同往張師兄交托任務(wù)所在的島嶼走, 路過一片竹林時,與江陵介紹道。 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問道: “這里?沒有?旁的生靈相擾嗎?” 她步履未停, 一邊提著劍趕路, 一邊同他講: “沒有?啊。這林子十分和諧, 林外被師父設(shè)了結(jié)界, 林間只有?一些熊貓和雀鳥。熊貓還不大會?化形,整日里?滾著圓圓胖胖的身子來拔竹子,雀鳥倒是有?人形,只是收不起翅膀,所以也無法與尋常人長得一模一樣。聽他們說……他們在別處總要遭受歧視, 不如在這里?開?懷自在。” “你?不害怕他們?” “我?有?什么好?怕的。要怕, 也是他們怕我?才對吧。我?可?是能斬妖的劍修。” 說著, 她揮了揮手中的拂華, 晨曦之下,顯得生機(jī)勃勃。 “可?你?也沒有?要捉了他們, 拿回仙門?凈化?!?/br> “他們又沒做什么傷天害理?之事,人家安安穩(wěn)穩(wěn)生活在此處罷了。但凡是個好?修士, 應(yīng)當(dāng)都不會?刀劍相向?!?/br> 這時的謝扶玉,與他相遇時的阿姐,時隔一百多年,她這想法竟然從未變過。 還未等他發(fā)問,她主動抱怨道: “真?不知道你?們是如何想的。好?似周圍所有?人都覺得,妖魔鬼怪,都是該盡數(shù)趕盡殺絕之物。你?如此說,從前的師父,也如此說。若不是我?求他饒熊貓一命,熊貓這時候,怕也已經(jīng)再如輪回了。” 江陵一愣,而后搖頭道: “是世間大多數(shù)人素來如此覺得,不是我?。他們不是一直認(rèn)為,神界管束仙界,仙界庇護(hù)人間界,人間界又懼著妖魔鬼怪,再向神界祈福,神界便安排你?們,來鏟除這些異己。久而久之,妖魔見了神仙便想躲,尋常人見了鬼怪便懼怕。世間萬物,不過是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br> “好?一個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br> 她嗤笑一聲?,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步履加快了些。 他匆忙跟上,問道:“有?什么不妥嗎?” 她頓住腳步,猶豫一番,轉(zhuǎn)過身,鄭重開?口道: “自然是有?的?!?/br> “若是人人都習(xí)慣了不看?其?里?,單從其?身份外表,就?決定了這人的善惡,那善舉豈非變得毫無意?義,只消有?一個好?的出身即可??正如我?是神族,我?就?一定是個好?人。我?是妖族,我?就?一定是個壞種。那么‘我?’究竟是誰,這還重要嗎?” 江陵想起一貫討厭的神族中人,不禁覺得她說得極對。 “再比如......” 她躊躇片刻,截住了話頭,凝著身旁的江陵。 見他擰著眉心?,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當(dāng)真?去斟酌了她的話,沒把她說的當(dāng)成?戲言。 一個認(rèn)真?的聆聽者,往往最能激起心?中藏事無處傾吐之人的傾訴欲望。 最終,她放下了戒備,緩緩道: “我?是被師父撿回劍閣的。你?知道嗎?” 江陵還不忘扮演被搖光請回來的醫(yī)修身份,道:“我?聽他說起過。你?幼時,夜半高燒,還是我?給看?的?!?/br> 謝扶玉記不得這種套近乎的事情,頓了頓,接著道: “其?實這些年......我?和師父有?去人間界探查過我?的身世。丟我?的那對夫妻是獵戶,他們曾經(jīng)有?一個兒子,但他們的兒子走失了,無處找尋,于是便打算再生一個來。誰料,竟是個女嬰?!?/br> “他們覺得,女嬰既不能成?為出色的獵人,將來還要多一張嘴吃飯,便想著將女嬰丟棄在山林里?,任她自生自滅?!?/br> “那是剛下過雪的冬日,化雪之時,比落雪還要再冷幾分,他們就?這樣將她扔在荒郊野外,僅裹了張破草席和幾枚野果,他們以為給了給她生存的條件,不算昧著良心?,可?是一個嬰兒,該如何在那種地方活下去。后來......后來師父撿了我?,我?便呆在七劍閣,長成?了如今的模樣?!?/br> 她撫著劍,哂然一笑: “其?實,我?重視武道大會?,除了那些因由,還有?......” “我?不會?比仙胎差,也不會?比男子差。” “我?能成?為最好?的獵手,也能成?為天下第一劍修?!?/br> 她收斂了笑意?,眉眼間染上些略顯青澀的冷冽,將目光落向遠(yuǎn)處。 初升的太陽猛地一跳,拼力躍出了無涯海的水面,將金色的朝暉灑落下來,砸碎了無邊無際的深藍(lán)。 江陵卻望著她,笑了起來。 這才是他認(rèn)識的那個她。 她有?自己的愿景,從來不會?只為了某人而活。 “你?會?是的?!彼p聲?道。 “船來咯——” 遠(yuǎn)處的海面?zhèn)鱽硪宦?吆喝,兩人抬眼看?去,見一只碩大的龜殼,正緩緩朝岸邊靠來。 謝扶玉見怪不怪同他解釋: “這龜殼,是無涯海各島的通行方式?!?/br> “你?為何不御劍?” 他望著她手中的拂華問道。 “嗯......” 她耳根微微有?些紅,像是被人揭了短, “我?御劍術(shù)練得還不夠穩(wěn),飛在這遍地靈物的海界,稍有?不慎,被打落海中,那可?就?不妙了。” 說罷,她率先踏上了龜殼,給了撐船的兩顆靈石,示意?他一起上來。 撐船的船家也沒問她要前往何處,只收了錢,便往船頭走去。 兩人坐在龜殼內(nèi),透過雕出來的窗子,望向波濤洶涌的海面。 “怎么不同船家說你?要去往何處?”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兩人相處得逐漸熟稔,她狡黠一笑, “無涯海上的龜殼船不必言明目的地,你?付了錢,它?便只會?望你?心?之所向處開?。” 船行著行著,江陵隱隱覺得四周妖祟的邪氣重了些,可?距離她要前往的那座島,眼看?還有?著一大段的距離。 只是給普通弟子的任務(wù),為何會?有?如此大的邪氣? 他如今頂著醫(yī)修的名號,又身處在她從前的記憶之中,不禁擔(dān)憂起她的處境來。 一旁的謝扶玉五感遠(yuǎn)沒有?后來敏覺,只興致勃勃地等待著龜殼船靠岸。 他心?中微嘆一聲?。 罷了,如今他算是在她的回憶中,縱然萬分兇險,她當(dāng)時也渡過了。 他不得隨意?更改原本記憶的軌跡,否則,一亂皆亂。 護(hù)著她的生命無虞便是。 前方就?是她今日要登的那座島嶼。 江陵開?啟妖瞳,遠(yuǎn)遠(yuǎn)望去,只見島上邪氣橫生,數(shù)不清的黑氣斜飛著亂竄。 龜殼船終于停下,可?剛一停穩(wěn),卻倏然消失在海面上,兩人便直直從船艙中掉落在了島嶼的沙灘。 “沒事兒,無涯海上的船家,素來誰都不愿招惹,習(xí)慣就?好?。” 她揉了揉摔疼的手肘,反倒來安慰他。 誰料下一瞬,一團(tuán)黑氣便朝著她背后飛速撲了過來。 還未等她察覺,江陵指尖祭出一道火焰,便朝她身后襲去。 她下意?識回頭去看?,只見那道火將那團(tuán)黑氣瞬間擊碎,變成?了一縷灰煙。 “多謝你??!?/br> 她松了口氣,看?見江陵手中的小火苗逐漸熄滅,道了聲?謝。 她剛剛撐劍站起,卻見江陵神情肅然,并沒如方才一般與她搭話,只是朝她身后再次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這便是你?那什么師兄說的,僅有?幾只剛成?形的噬魂鬼?” 她轉(zhuǎn)身,與他并肩而立,望著身后如滾云摧城般的黑壓壓一片,不禁生出幾分緊張,暗暗握緊了劍。 “他為何要騙我??” “他是不是......也要參加武道大會??” 江陵不屑一笑,揣度道。 不愿下苦功夫超越旁人,便只能想出些歪門?邪道,才能得幾分制勝之望。 卑鄙無恥,下流至極。 眨眼間,昏黑已至,雷鳴電閃。 團(tuán)團(tuán)的黑霧壓下來,謝扶玉抬頭望去,見已經(jīng)被黑云遮蔽了一切。 她看?不見太陽,也看?不見青空,只剩滿眼的灰黑,其?間還夾雜著數(shù)不清的驚叫與怪喊。 她的劍尖兒凝起藍(lán)光,屏息凝神,分辨著黑云中噬魂鬼的方位。 接著,朝其?中的一個方向縱身一躍,提劍刺去。 與江陵方才燒死的那只一樣,灰煙裊裊升起,低沉的黑云露出一塊破開?的缺口,些微陽光灑了進(jìn)來。 “看?來,殺盡了這些,就?結(jié)束了?!?/br> 如今身處險境的謝扶玉依然樂觀地對江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