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 第74節(jié)
幾秒后,手機屏幕亮起,是開機畫面。 夏鳶蝶臉色微白,仰臉:“你拿我手機做什么了!” 大約是驚懼情緒下,女孩聲量提了一截,音線更顫得明顯。 男生嬉笑了下:“這么兇干嘛,借用一下而已。沒辦法,丁哥的吩咐,我以后還得跟著他混呢?!?/br> “丁嘉致,”夏鳶蝶緊緊咬著牙,“他讓你干了什么?!?/br> “沒做什么,”對方撓了撓頭,笑得又賤又陰,“也就是二三十分鐘前,借用你的手機,給游烈發(fā)了一張照片而已?!?/br> “——” 夏鳶蝶呼吸一窒。 開機動畫已經(jīng)結(jié)束,手機屏幕上跳出幾十個血紅的未接來電——全部來自于游烈一個人。 最后一通電話,在五分鐘前。 夏鳶蝶攥得指尖生白,她深吸口氣,快速點進?了聊天記錄里?。 那是一張背景昏暗的照片,夏鳶蝶一眼就能看穿,是在丁懷晴他們?常去的那個廢棄活動室。 照片中央放著張椅子,身穿新德校服的女孩被?綁在上面。 而丁嘉致就壓在女孩身上,半身遮了女孩的臉。 和夏鳶蝶那只一模一樣的書包,躺在昏暗的椅子旁。 “——!” 只第一眼,夏鳶蝶就猜到了丁嘉致的意圖。 也只這一眼,女孩面上血色刷地褪盡。 夏鳶蝶想都?沒想,顫著指尖點下游烈的手機號碼撥了回去。 她在心里?默念過一萬遍的“不要去”,最后一絲希望卻碎在了話筒傳出的電子語音里?——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 “對不起……” 第三次掛斷,夏鳶蝶生攥住了手指,阻止自己按下第四次。 她眼角通紅,這是她第一次被?什么事情什么人氣得渾身戰(zhàn)栗發(fā)冷,而比起憤怒,更大的恐懼像是將壓城摧的陰云,向她心頭蔓延籠罩。 “哎呀,不接電話嗎?”男生笑了下,“新德中學離著游烈的考點,怎么也有二十幾分鐘的路程吧?你猜,游烈去沒——” “啪!” 一記耳光狠狠扇在了男生臉上,將他扇得偏過頭去。 男生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不可置信再到陰沉,他剛轉(zhuǎn)身要發(fā)狠,就忽覺手腕一緊,跟著便被?身前女生扭著胳膊將手腕直接背擰在他身后—— 夏鳶蝶抬腳,朝對方膝蓋彎狠狠一踢。 “啊——!” 男生慘叫著跪地。 夏鳶蝶松了手,僵著身影,本能地往樓梯方向走了幾步。 “這位同學?”考場門內(nèi),監(jiān)考女老師探身出來,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她身后方向,“出什么事了嗎?” “……沒事?!?/br> 夏鳶蝶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人的身體里?傳出來的。 冰冷又僵硬。 “那你趕緊入場吧,”老師看了眼腕表,“英語考試有聽力的,開考前十五分鐘就禁止入場了?!?/br> 興許是女孩臉色實在煞白,老師看著不放心地補了句:“你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老師,我可以打個電話嗎?” 老師猶豫了下:“行吧,你抓緊啊。最多一分鐘?!?/br> 夏鳶蝶用冰涼也發(fā)僵的手拿起手機,給趙叔叔撥了電話過去。 對面接得很?快:“小蝶??你沒事嗎?那游烈怎么打電話給我說你出事了!我正在開車往新德那邊趕呢,你——” “游烈應(yīng)該……過去了?!?/br> 老師站在門口,愣了下,抬頭。 那個全考場最淡定?也最平靜的女孩,就在這句話出口時?,忽然眼淚就決堤一樣地淌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 女孩蹲身下去,將發(fā)冷的身體蜷緊,呼吸聲顫栗難已:“對不起叔叔我不能去……求你幫幫他……對不起……” 站在教室外的女老師繃住了肩背,露出緊張的神情。 手機對面的聲音聽不到,而手機這邊只有女孩顫碎著聲的道歉。女老師都?準備聯(lián)系突發(fā)狀況的負責老師了,卻聽見考前三十分鐘預備鈴打量—— 蹲在地上的女孩放下手機,掐斷了通話。 她將它放進?包里?,起身,近乎粗暴地抹掉眼淚,然后女孩紅透著眼圈,拿起透明文件袋,朝教室走去。 除了淚痕半干的臉,沁紅的眼瞼,女孩慢慢變得面無表情。 最后一步到教室門前,她哭啞的聲音將文件袋遞向老師:“請您,檢查?!?/br> 女老師有些回不過神,匆忙檢查了遍:“真沒事嗎同學?” “……” 女孩搖頭,接過,轉(zhuǎn)身走向自己的考桌。 像臺冷冰冰的機器。 新德中學今天空成一片。 雖然沒有被?設(shè)為考點,但?高一高二學生仍舊放了假,學校里?為還要回來收拾東西的高三生們?開著校門,校園里?都?空空蕩蕩的,不見人影。 除了體育館后。 廢棄的活動室內(nèi),半扇鐵門斜倒在里?面的臺階下,另外半扇也被?支離地歪在墻邊,搖搖欲墜。 而活動室內(nèi)更是狼藉一片。 照片里?綁著女孩的椅子倒在一旁,一條腿已經(jīng)斷下來了,而照片里?那個配合地將全身都?藏在陰影里?的女生,也早在踢斷了門沖進?來的游烈將站在幾個男生中央的丁嘉致踹倒在地時?,尖叫著跑了出去。 這場架的最初,沒有這樣慘烈—— 游烈踢斷門閂進?來時?額角青筋暴起,從面孔到脖頸都?將冷白膚色漲得通紅,猙獰模樣將幾個男生嚇得不輕。 直到那惡狠狠的一腳將丁嘉致直接踹倒在地,他們?才反應(yīng)過來將兩人隔開。 而在女生尖叫聲離開后,游烈在原地僵站了幾秒,似乎是要轉(zhuǎn)身走的。 沒人打算攔。 他那個樣子太駭人,而且丁嘉致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最后一場英語考試,游烈怎么也不可能趕得及了。 然而就在那一刻,被?踹得險些背過氣去的丁嘉致從地上佝僂著爬起來,他捂著小腹,嘶聲笑了。 “等著吧游烈??傆幸惶欤献幼屇菑堈掌烧??!?/br> “——” 走到臺階下的身影驟然僵停。 后來……一發(fā)不可收拾。 男生們?最初還是想幫丁嘉致的,也確實動手了,直到他們?發(fā)現(xiàn)游烈仿佛徹底瘋了——他似乎不管不顧就真要在這里?打死丁嘉致。 幾個男生嚇得收了手,想給兩人拉開。 結(jié)果?尖銳的警鈴聲就從遠處的校園大道傳蕩進?來,男生們?再顧不得,全都?慌了神嚇得躥出活動室去。 游烈被?兩個警察從丁嘉致的脖子上扣住手腕,摁在地上時?,他左眼已經(jīng)被?額角淌下的鮮血染得一片通紅,看不清視野。 比他更慘烈的丁嘉致長?喘過氣,嘶聲笑著翻過身,一邊笑一邊劇烈地咳嗽,他指著亂成一片的活動室外。 丁嘉致咧嘴,含著滿嘴的血,痛快地笑起來: “沒來——沒來哈哈!我讓人去告訴她了,可夏鳶蝶沒來啊游烈!她根本不在意你死活!——你是死是活,還沒她一場考試重要呢哈哈哈咳咳……” 笑到一半的聲音被?撕心裂肺的咳嗽蓋過去。 “別亂動!” 按著游烈的兩個警察狠聲,吃力地壓住這個白襯衫都?被?染得血紅的少年,其中一個從后腰摸出光色冰冷的手銬。 “咔噠。” 手銬銬上。 游烈跌闔下了血染的長?睫。 被?警察從那個逼仄陰潮的房間里?往外帶,到臺階下,身后猶傳回來丁嘉致嘶啞的聲音。 “游烈,我是輸給你了,可你也沒贏?!?/br> 他咳嗽著,嘶聲作?笑,“她那種人,就算你把心掏給她,她也根本不會在意!” “……” “讓他閉嘴!”跟隊的老警察皺著眉,“看看重不重,死不了就一起帶走!” “是,隊長??!?/br> 老警察皺眉,看了眼被?從面前帶過去的少年。猩紅的血將男生的左眼眼瞼染得駭人,失血或者暴力讓他面色透出蒼白的冷感。他緊闔著眼,額角,鼻梁,顴骨,凌冽張揚的五官間全是污痕和血,像是本該清貴卻頹敗在污泥里?的金器。 人被?塞進?警車,老警察坐在他一側(cè)。 門合上,警笛尖銳地嘶鳴。 老警察皺著眉:“你就是游烈?怎么回事,門衛(wèi)說是你讓他報的警?不是說有個女孩被?——被?綁架了嗎,她人呢,人現(xiàn)在在哪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