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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高門在線閱讀 - 嫁高門 第78節(jié)

嫁高門 第78節(jié)

    怕他不信,她又說道:“當(dāng)時(shí)許多人都聽見了,這話是好幾個人傳給我聽的。這張豹也是個橫的,他爹在德安府做捕頭,有些身手,他從小就跟著學(xué)武,打架鬧事從來就沒有輸?shù)?,一直在街上混,也不知做什么營生,但很有錢。

    “前兩年,他糟蹋了德安府那邊一個姑娘,那姑娘的爹也就是個瞎眼拉二胡的,沒辦法,就把女兒嫁給他了,三天兩頭,他喝完酒了就要踢上幾腳,揍上幾拳,后來那姑娘就投井自盡了?!?/br>
    陸璘大驚道:“有這樣的事,你們當(dāng)時(shí)怎么沒說?”

    馬蘭香小聲回道:“當(dāng)時(shí)不是主要查張萬的事么……再說,那姑娘嫁到我們村也就半年,成天也不出門,我是說起來才想起這事,都快忘了。聽說她那瞎眼老爹也就和她前后腳死的?!?/br>
    陸璘問出口也才想起,那姑娘已死,又是自盡,這告不了張豹,就算告jian污之事,兩人已成婚,哪怕那姑娘要告也告不成,加上這事早已沒有苦主,就算刨出來,也無濟(jì)于事。

    他不由沉下眉。

    “總之,這張豹橫得很,那京城來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請來的,我瞧著這兩件事都讓人擔(dān)心,正好給菀丫頭送東西,就來告訴大人一聲?!瘪R蘭香說。

    陸璘問:“三嬸沒和菀菀說吧?”

    馬蘭香搖頭:“沒有,她拖人給我送了袋月餅,我就給她送了些園子里的瓜果來,聽說她換了新地方,竟然要做東家了,就去那里看了看,還見到那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姓豐的那……”

    她說到一半,意識到什么,不說了。

    陸璘低聲問:“豐子奕也在新鋪?zhàn)永???/br>
    “是……兩人一起在安排藥鋪里的布置?!瘪T蘭香說。

    以前她就聽說城里有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喜歡侄女,現(xiàn)在才是見那公子第一面,豐公子對她還真是熱情周到,她十分喜歡,但同時(shí),這陸大人其實(shí)也不錯,還是侄女的原配丈夫,她覺得是最合適的,如今不小心提起那豐公子,倒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陸璘沒在這上面糾結(jié),而是很快道:“這些事,多謝三嬸告訴我,張家再有什么不對的動靜,你也盡快來告訴我,但不要在他們面前表露出來。”

    馬蘭香點(diǎn)點(diǎn)頭。

    送她走時(shí),陸璘道:“家里糖多,一時(shí)吃不完,三嬸帶一包糖走吧?!?/br>
    說完,丫鬟便將一大包糖放到了馬蘭香手上。馬蘭香連連推拒,但陸璘卻是真心相送,馬蘭香無奈只好拿在了手上。

    到出大門,捧著手里的糖包,覺得高興,又覺得為難。拿了別人的東西,她就覺得應(yīng)該幫人做事,但菀丫頭的事得她自己決定,自己可不敢亂來,到時(shí)候過得不好自己也擔(dān)不起這個罪過。

    想著這些,又看看手上的糖包,她不由嘆息一聲。

    說起來,這菀丫頭的好運(yùn)是來了吧,這一個富家公子,一個當(dāng)官的,隨便選哪個也不錯……當(dāng)然,前提是這陸璘真的改好了。

    ……

    陸璘想了很久,確定這兩個京城來的人自己不能大意。

    父親早就在信中提醒過他,茲事體大,徐家不會善罷甘休,徐家那位御史,說不定真會有動靜。

    但京城來的人,到底是哪一方的人,目的是什么,為什么會找到張家?找張家又是做什么?

    京城應(yīng)該不知道張家才對,張家也不會有那個本事去結(jié)識京城的人。

    就在他疑惑不解時(shí),陸家送來了家書。

    又是石全親自送來,家書中沒有像以往一樣說別的家常,只有一件事:趙相悄悄派了人來安陸。

    父親陸庸在京城是個老好人,長得一臉胸?zé)o大志的溫和模樣、看履歷也似乎碌碌無為,四平八穩(wěn),深諳“不做不錯”的道理,平衡之術(shù)玩得極好,每一派人都不會特別討厭他。

    但如果他真是表面那么無用,就不會一路坐上副相了。

    趙相秘密派人來安陸,他能知道,可見他在京中耳目之廣。

    陸璘將李由叫了過來,一同探討此事。

    陸璘查了徐家,奏章遞到京城,也的確如他所想,擁護(hù)皇帝的清流黨抓住機(jī)會,大力彈劾徐茂,以及整個御史臺。

    趙相因此吃了虧,所以派人到安陸來查探情況。

    兩人都覺得,他們來安陸第一步,一定是找徐家。

    京城人對安陸人生地不熟,當(dāng)然要找徐家道明原因,讓徐家?guī)退麄兞私馇闆r。

    那么,徐家會將所有矛頭都指向他,細(xì)數(shù)他怎樣不顧徐御史和趙相面子,就這樣將徐家一懲到底。

    趙相派人到安陸,一是了解情況,二如果能懲戒他一番,自然豪不手軟。

    李由說道:“我明白了,是徐家給那兩個京城人指的路,讓他們?nèi)フ覐埣?,張家對大人恨之入骨,他們要找張家一對對付大人。?/br>
    陸璘看著他,緩聲道:“民告官?”

    “對?!崩钣烧f道:“我朝不禁民告官,而且往往民告官者,若證據(jù)確鑿,多半能告成。

    “張大發(fā)之死……”陸璘沉吟道。

    “我想的也是這件事?!崩钣闪⒖陶f:“這是條人命官司,又是被人打死,最后打人者什么事都沒有,被打者忍氣吞聲,加上那說不清的張家和施家的婚事,最好大作文章,讓張家告大人一個徇私亂法!”

    陸璘沒出聲,但顯然是默認(rèn)了他的話。

    李由又道:“當(dāng)初德安府趙知府是與大人聯(lián)名上奏的,也大力支持大人查徐家,我想他們不會去德安府告,而會去……”

    “江陵府?!标懎U說,“江陵府知府,是趙相的學(xué)生?!?/br>
    江陵府為荊湖北路首府,那里的知府衙門也統(tǒng)管治下所有政務(wù)。

    知道這關(guān)系,李由急道:“這可怎么辦?這他們?nèi)ジ?,九成能成功!?/br>
    說完他不知想起什么,又緩了緩心神:“不過,如果大人在京城沒人,那還難說,但大人是陸府的公子,又是前王相公的學(xué)生,就算是趙相也不敢下手太狠,又是這么一樁小案,所以大人頂多是降級,或是在這安陸任上多待兩年,倒不會有什么大事。”

    李由松了口氣,陸璘神色卻是越來越凝重。

    李由見他這樣,問:“怎么了,不是這樣嗎?”

    “是這樣。但……”

    陸璘緩緩道:“兩方相爭,講究妥協(xié)與平衡,大家要達(dá)到一個并不那么滿意,但也不算太差,也只能如此的結(jié)果,京城的政事堂也是如此。

    “趙相沒準(zhǔn)備置我于死地,但他總要得到點(diǎn)什么,不管是我父親,還是清流黨,都不能接受我為此事受死罪或是其他極刑,但也必須付出點(diǎn)別的。

    “這個案子一定會被翻來覆去查,但其實(shí)真相不重要,結(jié)果早已預(yù)訂,最終多方權(quán)衡下,對我會略作懲戒,罰俸降級或是記錄在冊,影響升遷,但他們會讓豐子奕死,讓施菀受刑罰或是進(jìn)大獄,因?yàn)樵诰┏牵瑳]人替他們說話?!?/br>
    李由一聽之下靜默良久。

    他忘了,這雖是一個案子,但牽連的人卻不是一樣的,陸璘說得很對,事情的發(fā)展就是這樣,張家告狀,江陵府接下案子,趙相一黨推波助瀾,陸相與清流黨人替陸璘辯解,最終的平衡就在其他人那里達(dá)成。

    李由也明白,陸大人惦念施大夫,他此時(shí)的凝重不是因?yàn)樽约?,而是因?yàn)閾?dān)心施大夫。

    想著想著,他突然道:“大人,我有一條妙計(jì)!”

    “你說?!标懎U立刻道。

    李由道:“大人將此事原原本本告訴施大夫,甚至可以夸張結(jié)果,然后勸施大夫重新嫁給大人,就地辦下婚事,這樣不會有人再扯張家與施大夫的婚事,更不會有人想動大人的結(jié)發(fā)妻子,大人替施大夫懲戒張家也是合情合理,而且,大人還成功娶到了施大夫。”

    陸璘一時(shí)有些怔然。

    不得不說,他這還真是條妙計(jì),竟就這樣輕而易舉救了她,也娶了她。

    “那豐子奕呢?”他問。

    李由預(yù)測不到這樣的變數(shù)下,豐子奕的結(jié)果,試探道:“但大人能做的只有這樣了……不是大人不救豐公子,而是自身難保,無能為力?!?/br>
    陸璘懂他的言外之意:豐子奕是他的對手、他的情敵,就算最終的結(jié)果是死,也不用太自責(zé)。

    但陸璘并不想要這樣的結(jié)局。

    那個晚上,豐子奕保護(hù)了施菀,他很感激;豐子奕打死了張大發(fā),既替施菀報(bào)仇雪恨,又絕了后患,他也很感激。

    換了他,也會忍不住打死張大發(fā)。

    他的確不喜歡豐子奕、因豐子奕的存在而生起忌恨,但這并不代表,他要平靜地、甚至帶著幾分樂見其成看著豐子奕死。

    而且他很確定,施菀也不會同意的。

    她那樣善良的一個人,怎么會容許自己安然無恙,讓替她出頭的豐子奕承擔(dān)罪責(zé)?

    陸璘想,這件事只有自己才能承受。

    該保護(hù)施菀的是他,該出面解決張大發(fā)的是他,所以后面引起的一系列事情,也該由他來應(yīng)對承擔(dān)。

    他是官身,他還有人在京城,比他們力量強(qiáng)得多。

    “還有別的辦法嗎?”他問。

    李由覺得前一個已經(jīng)是自己能想到的最精妙的辦法了,甚至是唯一一石多鳥的辦法,哪里還有辦法比它更好?

    他想了許久,才道:“讓施家村人上萬民書,講清真相,再送去京城,由陸相直達(dá)天聽?”

    “趙相若是說,對張家就是殺一儆百,所以安陸百姓盡在我掌控之中呢?”陸璘問。

    李由沒話了,陸璘繼續(xù)道:“而且,等到案子開審這一步,就晚了?!?/br>
    那樣,案子就要在省城審理,施菀豐子奕他們會被帶到省城,案子會被再次提起,甚至有可能進(jìn)牢房,這對一個女子來說,要承擔(dān)的太多了。

    他不要案子開審,或者說,他不要張家人能成功去告狀。

    “莫不是……大人想殺人?”李由大吃一驚,惶恐道。

    陸璘看向他,并不言語。

    不得不說,如果走投無路,這還真是個辦法。

    他殺了張家人,那張家不能去告狀了,京城來的人也抓到了他的把柄,不必再大費(fèi)周章,就在江陵府將此事一上報(bào),他估計(jì)就要被押解進(jìn)京了。

    但說到殺人,他想到另一個辦法。

    “我突然想起來,張萬的兒子揚(yáng)言要?dú)⑽??!彼f。

    李由很快提醒道:“那大人可要注意,最近不要獨(dú)自出去了,或是直接將他抓起來,如此對父母官大放厥詞,關(guān)進(jìn)大獄也不為過?!?/br>
    “所以,他這樣說,很有可能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有這想法對不對?”陸璘問。

    李由不明所以,但還是回道:“不管他有沒有這心,小心總是好的,而且他確實(shí)恨大人,也確實(shí)是個惡霸,這種人將頭系在脖子上,沖動之下做點(diǎn)什么都不稀奇?!?/br>
    陸璘看著他問:“如果他根本不去告我,而是直接殺了我報(bào)仇呢?”

    李由沒回話,他繼續(xù)道:“他這種人,頭腦簡單,可能會覺得官官相護(hù),可能不想聽人指使,可能一時(shí)喝多了,就做了,總之……他就是決定殺我,并付諸行動,讓我死在了他手上,或差點(diǎn)死在他手上,那他就不會去告狀了,京城來的人,也不會安排別人去告狀了,因?yàn)椴粍澦懔恕!?/br>
    第77章

    李由怔怔看著他,想著他的話。

    張豹?dú)⒋笕耍克孢@樣,那可是殺頭的罪,一個弄不好,他爹也要連坐。

    這樣他不會去告狀,同時(shí)也失去了告狀的資格。

    當(dāng)然也不會再有人告大人,甚至上面還要懷疑,真是張萬兒子那么一個普通農(nóng)戶來刺殺大人嗎?背后是不是有主使?徐家有沒有牽連?是不是徐家或是趙相報(bào)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