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門 第7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對照組親媽覺醒后[六零]、云養(yǎng)小夫郎[古穿今]、豪門小公主是玄學大佬、龍傲天他親姐穿來了、福妻綿綿的悠然生活、頂流他姐是社恐,但有錢、九零之嫁給煤老板、戀愛腦女主的小姨媽躺平了[八零]、泊岸、七零嬌寵小知青
“大人是想讓張萬兒子來刺殺大人?可他只是揚言要殺大人,吹牛說大話的人多了,他還真不一定有那個膽?!崩钣烧f。 陸璘道:“只是讓人覺得他來殺我,并不是真讓他來殺我,我的命還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為好。” 李由知道,他主意已定,便沒再說什么。 但他內心還是覺得娶施大夫比較好,這是陽謀,對手知道也無可奈何,刺殺這種事則是陰謀,太不好把握了,出一點紕漏便功虧一簣。 八月十五中秋夜,陸璘原本會在吉慶樓回請趙襄及德安府、安陸縣眾官員赴宴。 八月十五的白天,監(jiān)牢也會開放探監(jiān),張豹一定會過來探望張萬,所以會過乘渡船來縣城。而那晚縣城各大青樓、酒樓、勾欄瓦舍全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張萬一定不會回去。 陸璘的計劃便是讓張萬留在縣城,同一時刻,一個打扮成張萬模樣的人會前往吉慶樓,當著所有官員的面刺殺陸璘。 這個假扮者便是石全。一是石全身形與張豹相似,二是石全會武功。 任務交給石全時,石全當即就回絕,“撲通”一聲跪下,字字懇切:“公子,你放過我,這刀劍無眼,假刺殺這種事怎么能做?我敢傷公子一絲一毫,回去可怎么交差?” “你不做,在我這里就不能交差。”陸璘道。 石全絕望地叩下頭去:“公子干脆殺了我吧,我也不想交差了?!?/br> 陸璘勸道:“你幫我做成了這件事,就留在安陸,我正好身邊缺身手好的自己人,月銀也會漲,與長喜一樣?!?/br> 這話還真讓石全動心了。 他是自小進陸家的,因為是習武的材料,所以現在進了護院班子里做護院,若混得好,以后便能做到隊長。 但這得是十年之后的事,可跟在二公子身邊就不同了,那前程大了去了,二公子現在雖在安陸當小知縣,但誰都知道他遲早會回京城、遲早會高官厚祿,自己成了二公子的親信,那比普通的管事都要強。 “怎么刺殺?是做做樣子?”他問。 陸璘回道:“做樣子,但為了逼真,還是要見血,就用張豹身上常帶的刀,扎我非致命處?!?/br> 石全立刻拒絕:“這不行,說是不致命,但誰知道會怎么樣,公子可不能冒這么大的險!” 陸璘道:“我會在胸口放一個厚信封,你提前訓練力道,確保見血,但傷口不會太深,如此便萬無一失?!?/br> 石全沉默了,半天才道:“真要這樣嗎?這讓老爺夫人知道了……” 非結果了他的命。 “這里的事,他們不會知道?!标懎U肯定道:“既然是被刺殺,那就要做全套,傳去京城豈不是節(jié)外生枝?所以他們一輩子也不會知道?!?/br> 石全又是沉默,猶豫不決。 陸璘道:“我希望我身邊的人干脆果敢,若你連這點事也畏手畏腳,那就算了。但你已知道我的打算,今日就離開陸家吧?!?/br> “我……我愿意!”石全心中一急,不由自主道。 陸璘直起身來,負手在后,看著他一錘定音:“那就如此定了?!?/br> 這樁安排,石全的任務最重,需要將張豹弄暈,再到吉慶樓成功刺傷陸璘。好在時間還有,縣城路線并不復雜,吉慶樓也能提前踩點,陸璘還能故意留下逃生路線給他,算是里應外合,并不是太難辦成。 到八月十五,張豹果真乘渡船來探監(jiān)張萬,甚至還在監(jiān)獄內當著獄卒的面罵陸璘,差點和獄卒打起來,然后離開監(jiān)牢,去了個小酒館。 吉慶樓的晚宴在晚上戌時開始,陸璘沒叫陪酒的青樓女子,只叫了舞樂,他主動朝趙襄敬酒,趙襄好不高興,與陸璘關系又親近幾分,儼然當自己是陸家自己人。 張豹并沒喝多少酒,帶著微醺,往青樓而去。 張家被人告了那么大一圈,家底早就空了,他爹張萬沒再做捕頭,他也沒能耐在街上混,手上自然沒多少錢,要找樂子,只能去一些不上臺面的青樓。 其實以前那楊柳店還不錯,不少年輕姑娘,現在楊柳店沒了,只能去那胭脂樓,老的老,丑的丑,價格還貴那么多。 這又是陸璘干的好事,將楊柳店查封了,他摸了摸身上的匕首,只恨沒機會,要不然他真要結果了那狗官。 胭脂樓和酒館隔了些距離,要走一大段僻靜小路。 張豹搖搖晃晃,一邊唱著“俏冤家,想殺我,今日方來到……喜孜孜,連衣兒摟抱著……”一邊往前走。 到黑暗處,前后無人,石全從背后過來,一把按住他腰間匕首,一把將一塊浸了麻藥的布帕捂住他口鼻。 張豹醉酒之下反應不及,又是被偷襲,頓時便沒掙開,待反應過來,麻藥卻已開始見效,使不上力,沒一會兒,人便蔫了下去。 石全又將他捂了一會兒,確認他倒下才松手,早已候在一旁的長喜與他一起,將人拖到了角落。 很快石全從他身上翻出匕首,和長喜道:“我先走了。”說完,將這兒交給長喜,自己往吉慶樓而去。 等到了燈火通明處,才能看清他貼了滿臉的絡緦胡,幾乎將臉都快遮沒了。 他進吉慶樓,店小二問:“這位客官可是用飯?有桌嗎?” 他沒回話,伸出手來,比了個一。 店小二看見他右手手背上的“龍”字刺青,不由怵了怵,道:“那客官這邊請。”說著領他前去空桌上坐下。 中秋夜,吉慶樓幾乎要滿座,店小二招呼了一下又被別人叫走了,待回頭,那手上帶刺青的大胡子卻不見了。 石全按陸璘的安排潛進官員們進行酒宴的雅間外。 從這里,能透過窗口清晰看到里面的二公子,他要從窗口迅速翻進去,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直沖到公子面前,將匕首扎入他左胸心臟偏上的地方。 不會致命,而且公子提前在里面放了封家書,隔著三四張對折的紙,他之前也在家演練過無數次,甚至買了豬rou來訓練,能確保匕首扎穿信封,再往身體里扎進一寸多到兩寸的樣子。 這是公子給他吩咐的,但他覺得那太多了,準備到時力道再放輕一些,只扎一寸。 深吸幾口氣,平穩(wěn)好心情,就在舞曲進行到高潮、所有人都看向中間的舞女,而陸璘往窗戶這邊投來目光時,他小跑兩步從窗口翻進去,飛快掠至陸璘身前,一刀刺向信封所在的位置。 那兒特地做了標記,陸璘穿著一件飛鶴騰云紋圓領袍,信封就在那只飛鶴的位置,如果刺中飛鶴頭部,那便是萬無一失。 石全身手不錯,加上提前演練好幾天,也一早作好了心理準備,這一刀并未猶豫,直接刺中陸璘衣袍上那只飛鶴眼睛處,可以說是最佳位置。 但匕首刺進去那一刻,他即刻意識到不對,陡然看向陸璘,眼里盡是驚恐和不敢置信。 不是訓練時的感覺,這衣服里沒有信封……匕首根本就沒有任何阻隔地刺了進去,全刀沒入,他的手竟碰到了公子的胸口,燙的鮮血涌到他手上。 怎么……怎么會如此? 石全還怔怔看著陸璘,陸璘已瞪向他,示意他快走。 他這才回過神來,如果他在這兒被抓住,那便是前功盡棄,一切都完了。 于是他立刻松了匕首,頭也不回往陸璘身后的窗口沖去,在陸璘身旁人驚叫之前,從窗口躥了出去。 安陸這樣的小縣城,從未有過官員被刺的事,所以這兒的官員哪怕最大的知府也不會帶護衛(wèi)保鏢,頂多就是一兩個隨從,以至于這吉慶樓內外都沒有像樣的護衛(wèi),陸璘遇刺,看見的人先是半天才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隨后才是驚慌失措,叫喊的叫喊,躲閃的躲閃,最后還是幾位掌管刑獄的司法參軍、縣尉等大喊“抓刺客”,領著隨從一起追了出去。 五兒著急地去扶陸璘,只見陸璘臉色慘白,那一身鴉青色衣袍已經遍染鮮血。 “大人……大人……叫大夫,對,叫大夫,叫大夫!”五兒顫抖著大喊。 他之前并不知道陸璘的計劃,此時驟然見到這情形,只覺大事不好,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才好。 陸璘抓住他胳膊撐住身體,沉聲道:“去請施大夫來……” 趙襄等人早已搶了過來,急著扶住陸璘,查看他的情況,五兒和幾位官員交待:“請還看著我家大人,我去找大夫!”說著便匆匆跑出去了。 五兒知道施大夫在新開的那家杏林館,但據他所知,杏林館八月十六才開業(yè),也不知現在去請大夫請不請得過來。 他還是按陸璘的吩咐趕到杏林館,卻只在里面見到幾個還在收拾的伙計和兩名學徒,聽他說找施大夫去看診,那男學徒沒好氣道:“師父出去了。”末了又加一句:“和豐公子一起?!?/br> 五兒沒心思在意他言語中的冷淡,又問:“那藥鋪里還有大夫嗎?” 男學徒問:“你們家大人是什么事?” 五兒回:“被人刺了一刀,性命攸關?!?/br> “什么?刺了一刀?”旁邊女學徒吃了一驚。 男學徒也一臉意外。 五兒沒時間同他們多說,只問:“這里到底有沒有大夫?” 男學徒這時才道:“師父不定什么時候才能回來,你快去馨濟堂請周大夫,他也能看?!?/br> 五兒便不再多說,趕緊又往馨濟堂跑去。 等五兒將周繼請到吉慶樓,陸璘早已被扶到了客房床上,旁邊圍著一眾官員,知道大夫過來,連忙讓開。 周繼即刻到床邊,陸璘此時已將胸口的衣服全都染成暗色,躺在床上,額間盡是細汗,一聲不出,只一下一下喘息。 聽說大夫已請到,他睜眼看了看,見是周繼,只轉眼看向五兒,眼中盡是詢問。 五兒一心記掛他的傷,見他這神情,才想起他特地交待要請施大夫的,便連忙解釋:“施大夫沒在藥鋪?!?/br> 后面的,和豐公子出去了,他沒說。 他再傻也知道這時候說了,無疑是再往公子胸口扎一刀。 陸璘沒說話,一旁趙襄沒聽到五兒的話,只催促周繼:“大夫趕緊救陸大人!” 周繼剪開陸璘衣服看了看,說道:“若刀未偏,當未傷臟器,但這刀刺得太深,一切皆不好說,小人也不好保證……” 這話說了一半,他為難地看向趙襄。 意思當然是,如果有意外,不要找他。 但趙襄此時也惶恐,也作不了這個主,只又看向五兒。 五兒更加不敢作主了,他只是個剛到陸璘身邊的下人。 “若有閃失,不怪大夫……是我的天命。”陸璘說著,看向趙襄:“趙大人,替我將這話帶給……京城陸家,就說……兒不孝……令父母傷心,養(yǎng)育之恩,來世再報?!?/br> 趙襄聽他這話,一時被感染,難受得要落下淚來,忙寬慰道:“陸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br> 陸璘又看向人群,低聲道:“楊大人……” 楊釗即刻從后面擠到床邊,陸璘看著他交待:“若我有意外……徐家之案不要有變數,新知縣到來前,還請……楊大人,按朝廷復審決議將收監(jiān)人犯于秋后問斬……” 陸璘在任數月內,做的最大的事便是查了徐家案,楊柳店之案,而這徐家案主犯徐仕是要秋后問斬的,他是怕自己死后這事出現意外,所以提前交待楊釗。 楊釗沒想到他在這時候還記掛著公務,不由心中一痛,動容道:“陸大人放心,下官會將此事督辦到底的?!?/br> 陸璘看向床邊,發(fā)現再沒有要說的事了。 他是經過周密的計劃才走這一步的,之前并不覺得自己會死去,所以才讓五兒去請施菀,他想趁她給他治傷的機會,打探她和豐子奕到底怎么樣了。 但這一刻,匕首扎在胸口,冰冷而帶著劇痛,血液一點一點流失,意識慢慢開始模糊,他開始覺得,也許自己真的就醒不過來了。 似乎許多話想對施菀說,又似乎沒什么好說的。 說了又有什么用呢?讓別人厭煩,還是歉疚? 就這樣,他默默地被人刺死,她好好做她的大夫,成親、生子、名揚天下……多好。 他吐了一口氣,將一切放下,朝周繼道:“大夫開始吧。” 然后留著僅剩的力氣,再未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