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門 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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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繼先將止血藥沫和棉紗備在旁邊,隨后讓人后退,又讓五兒按住陸璘,握住刀柄,將刀柄正正拔了出來,鮮血噴濺,將米色床帳濺得點(diǎn)點(diǎn)殷紅。 …… 豐子奕將施菀送到杏林館,施菀從馬車上下來,和他揮手再見。 明日藥鋪開業(yè),今日又是中秋,一切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所以豐永年、豐子奕、以及藥鋪內(nèi)彭掌柜,她還有另一名大夫,一起吃了頓中秋夜宴,算是預(yù)祝藥鋪順利開業(yè)。 豐子奕道:“早點(diǎn)睡,明天我一早過來。” “明天你要是忙就別過來了?!?/br> “還有其它事能忙過這里?”豐子奕反問。 施菀知道勸不住他,便沒說了,然后交待:“你今日喝不少酒,明天多睡會兒,可以喝點(diǎn)醒酒湯。” “好,我知道的,進(jìn)去吧。”豐子奕說。 藥鋪內(nèi)還燃著微弱的燈光,施菀轉(zhuǎn)身進(jìn)藥鋪,在門后朝外面道:“快走吧?!?/br> 豐子奕吩咐車夫趕車,馬車終于離開了。 施菀這才關(guān)上門,去執(zhí)燈。 前堂不見一個人,顯然他們都去睡了,這油燈是特意替她留的。 可真浪費(fèi),施菀想,決定后面讓他們別這樣弄,畢竟她現(xiàn)在可是東家,一分一粒都要節(jié)省。 以為嚴(yán)峻和枇杷都睡了,她執(zhí)燈往里面去,才到后院,就見著嚴(yán)峻從房里出來,喊她道:“師父回來了?” 施菀問:“你怎么還沒睡?” 嚴(yán)峻回答:“就去睡的?!比缓蟮溃骸耙粋€時辰前,那陸知縣家的下人過來,說是請師父去診病,我說師父不在,讓他去馨濟(jì)堂了。 “當(dāng)時一慌,也沒想別的,只記得周大夫治外傷也不錯,便讓他去了。” “嗯,這是應(yīng)該的。”施菀并不在意這些,隨口問:“什么外傷,他家誰傷了嗎?” 嚴(yán)峻說道:“說是陸知縣被人刺了一刀,性命攸關(guān)?!?/br> 施菀一愣,許久沒說話。 第78章 她想了起來,和豐子奕一起回來時路上遇到一隊(duì)衙差,行色匆匆,見到他們,還要檢查馬車車廂,像在找什么人的樣子。 半天她問:“怎么會被人刺?是什么刀?刺的哪里?” 嚴(yán)峻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料到師父總歸是有幾分擔(dān)心的,卻只能無奈地?fù)u頭:“不知道,我沒問,他也來不及說就馬上出去了,應(yīng)該是去馨濟(jì)堂找周大夫了。” 施菀點(diǎn)點(diǎn)頭,低低道:“周大夫治外傷……倒算擅長……” 而且他是知縣,周大夫一定會盡心救治,就是不知道是治得了的傷,還是…… 她蹙下眉來,再沒說話。 嚴(yán)峻說道:“這么大的事,明天街上應(yīng)該就能聽到消息的。” 施菀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抬眼道:“沒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起來?!?/br> “好,那師父也早點(diǎn)休息?!?/br> 兩人分別后,施菀也回了房間。 心里還想著陸璘被刺的事。 是什么人呢?尋仇嗎?徐家?但徐家那樣大的家族,只是抄家,問斬一人,又是罪有應(yīng)得,應(yīng)該不至于做這樣的事。 只能等明天才能得知真相。 隔天一早,杏林館開業(yè)。 因?yàn)槊庠\金三天,許多人都來問診,新館一時人來人往,倒顯得擁擠起來。 新館也另聘請了位年齡大的老大夫,能與施菀輪班,也正好彌補(bǔ)施菀太年輕這一點(diǎn)。 老大夫在外面,施菀則特地在隔間里坐診,有不便讓人知道病情的女病人,可以私下和大夫說病癥,更沒有顧慮。 直到下午,消息才傳來藥鋪,嚴(yán)峻特地來告訴她,陸璘是在吉慶樓遇刺,馨濟(jì)館的周繼去看的,暫時沒聽說斃命,大概是活下來了。 到第二天,又有消息傳來,行刺之人抓到了,是張萬的兒子張豹。 他一早就在施家村放話要?dú)⒘岁懎U報(bào)仇,中秋當(dāng)天就乘渡船來了縣城,又在獄中對陸璘詛咒謾罵,陸璘遇刺時無人知道他在哪里,而且,好幾個人看見那刺客貼著假絡(luò)緦胡,右手手背有一個“龍”字刺青。 張豹嫌“豹”字不夠威風(fēng),兩年前,在手背上刺了個“龍”字,施家村人人都知道。 施菀萬沒想到,行刺陸璘的竟然是張家人。 這張豹雖是施家村人,但她了解得不多,她當(dāng)年離開京城時張豹才十歲出頭,雖然人憎狗嫌,但總歸是一些偷棗、偷瓜、翻院墻的小事,直到兩年前三嬸告訴她,張豹小小年紀(jì),竟糟蹋了個姑娘,害得那姑娘毀了名節(jié),忍氣吞聲嫁給他,他家還連聘禮彩禮都不愿意出,最后沒幾個月,那姑娘就投井自盡了。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張豹比張大發(fā)還可惡,沒想到現(xiàn)在他竟這么大膽子,行刺陸璘這個知縣。 如果不是因?yàn)樽约?,陸璘就不會牽連進(jìn)來,也不會因懲治張家而遭到報(bào)復(fù)……一時間,施菀既擔(dān)心,又愧疚。 直到下午,伙計(jì)將長喜帶到她面前,說是長喜來了藥鋪要見她。 見到長喜,施菀才要問陸璘怎么樣了,長喜卻先開口道:“施大夫,眼下有空么?可不可以去看看我家公子?” 施菀很快問:“他真的被刀刺了?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長喜回答:“按周大夫的意思,命應(yīng)該是保住了,前夜昏迷了,昨天也昏睡了半天,今天好一些,清醒了,我想著還是更信得過施大夫一些,所以想請施大夫去看看?!?/br> 施菀很快就拿了醫(yī)箱,叫上嚴(yán)峻,一同和長喜出去。 一邊走著,長喜一邊說道:“公子還在吉慶樓的客房內(nèi),得情況好一些才能回家去?!?/br> “沒有傷到臟腑吧?”施菀問。 “周大夫說是沒有?!遍L喜回答。 施菀心想那便好,陸璘年輕,應(yīng)該能恢復(fù)得好。 此時吉慶樓客房內(nèi),石全與李由正圍在陸璘床邊。 石全心急如焚等了兩天,終于等到那些官員離去,等到陸璘狀態(tài)好一點(diǎn),這才急不可耐地沖過來,守在床邊問他:“公子為什么沒在衣服里放信封,說好的,出門時我親眼看見公子放了,是掉了嗎?怎么公子沒提醒我晚一點(diǎn)動手?” 陸璘躺在床上,帶著幾分虛弱,平靜回道:“刻意不放的,本來也沒打算放?!?/br> 一旁的李由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而石全則激動道:“為什么?為什么公子要這樣?萬一這刀偏一點(diǎn),萬一有什么意外……” “因?yàn)槟菢犹倭恕标懎U積攢了一些體力才道:“既然以假亂真,自然要真的部分多一些,德安府那些官員也不都是傻子?!?/br> 石全仍是不解道:“以公子的才名、老爺?shù)纳矸?,誰敢動公子,公子何至于這樣!” 說著滿面痛心疾首:“這要是被老爺夫人知道……” 他幾乎不敢說下去,床上的陸璘緩聲道:“所以,不要讓他們知道就好了?!?/br> 石全忐忑地想:的確不能讓他們知道,要知道他就這么捅了公子一刀,只怕他以后都不能留在陸家了。 陸璘繼續(xù)道:“你就留在這里,我讓人送一封……信,去京城就好?!?/br> 石全連連點(diǎn)頭,他可不敢這時候回去復(fù)命,他怕一不留神說漏嘴,或是太緊張而露出馬腳,害了自己。 這時李由說道:“這案子基本就定性了,昨日凌晨德安府衙役就抓到了張豹,將他帶到了府衙,趙知府親自審理,人證物證俱在,將張豹打入了大牢?!?/br> 陸璘點(diǎn)點(diǎn)頭。 張豹自然會辯解,趙襄也許信,也許不信,也許會狐疑,但他只有一個選擇,就是將案子釘死。 至于真相…… 陸璘神色肅然,他做事,全憑本心,就像施菀被逼婚的真相與情理到了京城講不通、那個被jian污,最終投井自盡的姑娘永遠(yuǎn)無法申冤,這世間永遠(yuǎn)不可能事非黑白樣樣分明,法治也不能給所有人公平,那這就是他的人治,以及他的私心。 張豹,便算是他以私心而殺的,他認(rèn)了,至于對不對、是否有報(bào)應(yīng),自有老天來評判。 這時五兒從外面進(jìn)來,朝陸璘道:“公子,喜管家將施大夫請來了?!?/br> 陸璘略微一驚。 他前夜特地交待去請她,卻沒請來。 這兩日他都昏昏沉沉,因?yàn)槭а?、劇痛難耐而虛弱不堪,本已沒再執(zhí)著這件事,沒想到長喜卻還是將她叫來了。 他緩緩吸一口氣,神色中不由透出幾分緊張。 這時長喜帶著施菀進(jìn)來了,床前的石全見著個女人,先是一愣,多看了一眼,隨后看到她面容,猛地一驚。 這不是……前少夫人嗎?怎么…… “施大夫,這邊?!遍L喜說著,將施菀和嚴(yán)峻請到床邊,李由與石全同時讓到一旁。 施菀到床邊,見了陸璘,便知道他確實(shí)沒有性命之憂了,心里也松了口氣,然后問:“大人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陸璘靜靜看著她,回道:“還好。” 施菀坐到床邊,輕聲道:“我給大人看看脈象?!闭f完,挽起他中衣袖口,將手指輕輕搭上他手腕。 她的手指很細(xì),很軟,卻帶著幾分涼。 但這才中秋,天還帶著最后的余熱,并未完全轉(zhuǎn)涼。 再一看,她身上穿的秋香色短襦也是厚布所裁,但她身后嚴(yán)峻,以及長喜這些人,還是夏日薄衫。 可見她的確比平常人更怕冷。 他記得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她是不是身體弱了些?為什么呢? “我看看大人眼睛?!笔┹业脑挻驍嗔怂某錾瘛?/br> 說話間她松開他的手腕,抬到他臉龐上方,去看他眼瞼。 他聞到了她手上、衣袖上,有種淡淡的香味,一絲金銀花氣味,一絲皂莢水氣味,還有一絲……是她身體的體香。 久遠(yuǎn)的記憶浮上心頭,他一時急火攻心,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施菀連忙扶住他,按撫地輕拍了拍他肩頭。 “大人怎么了?照說該沒有風(fēng)寒咳嗽才是?!彼龁?,然后去看他傷口。 所幸沒有滲出血來,他搖搖頭,回道:“沒事?!?/br> 施菀說道:“若沒有其他不舒服,應(yīng)該是沒有大礙了,后面只須好好休息,靜靜療養(yǎng),待傷口愈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