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岸 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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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傿離宮之后徑直往博文館,去時的路上恰巧經過張母治病的地方,看到陶叁正在著人抬棺木,季時傿愣了愣,隨后意識到張母怕是重病不治,已經身亡了。 預料之中的事情,季時傿難免仍有些惆悵,抱著盆栽走進博文館的時候,嘴角還是垮著的。 梁齊因正在院里給李倓檢查功課,聽到動靜后抬起頭,李倓率先站起來,眼睛一亮沖上前,抱著季時傿的腰道:“小舅母!” 梁齊因站起來的身形一頓。 “誒……”季時傿將盆栽捧高些,探頭笑盈盈道:“看書呢?!?/br> “嗯嗯?!崩顐匋c點頭,見她轉身捧著盆栽繞了一圈,亦步亦趨地跟上前,不解道:“小舅母,你在做什么?” “挑個光照好的地方養(yǎng)花。” 梁齊因從案前站起身走過來,順手將牽著季時傿指尖的李倓拉到一邊,含笑道:“回來了?!?/br> 他低頭看了一眼,“瑤臺玉鳳么,阿傿從哪兒弄來的?” “宮里,據說是地方孝敬太后娘娘的,是純白的花色,還沒開呢不小心被我撞翻了?!奔緯r傿拍了拍沾了泥的手,“我就求太后娘娘讓我?guī)Щ貋砜纯茨懿荒莛B(yǎng)活,好將功贖罪。” 話音落下,袖子忽然被人拉了拉,季時傿低頭一看,見李倓仰著臉,手里舉著他的小方帕,踮起腳道:“小舅母,擦手?!?/br> “哎呀,這么乖啊?!?/br> 季時傿彎了彎眼角,蹲下來伸出手,“倓兒給我擦吧?!?/br> 梁齊因轉過身,李倓的帕子是梁慧芝做的,上面還繡著他的名字與一只憨態(tài)可掬的小老虎。 李倓握著季時傿的手指,凝眉一絲不茍地將她每一個指縫都擦得干干凈凈。 季時傿微笑地盯著他,打趣道:“倓兒長大后一定很招小姑娘喜歡?!?/br> 李倓紅了紅臉,季時傿一時興起,捏著他的臉上的rou道:“哎呀,可愛死了,快給舅母親親?!?/br> 李倓任她捏捏耳朵,親親臉,哼哧哼哧地給她擦完手后,鼓著包子一般的臉頰,眼神里滿是期待道:“擦好了?!?/br> 季時傿如他所愿地夸獎道:“哇,真干凈,謝謝倓兒?!?/br> 李倓害羞地眨了眨眼。 梁齊因終于忍無可忍,指了指后院的書桌道:“李倓,功課還沒做好,你打算拖到什么時候?” 李倓嚇得連忙正色,“倓兒這便去!” 說罷趕緊跑回后院了。 季時傿望著他跑遠的背影嘿嘿一笑,抬頭朝梁齊因揶揄道:“你還會兇人呢?!?/br> 緊接著視線便被擋住,梁齊因在她面前蹲下,好笑道:“還看呢?!?/br> “白白嫩嫩的,多可愛?!?/br> 梁齊因不置可否,直言道:“阿傿喜歡小孩嗎?” 季時傿收回視線,不假思索道:“我只喜歡別人家的乖小孩?!?/br> 聞言梁齊因啞然失笑,伸手拉她起來,“今日太后娘娘有和你說什么嗎?” “還能說什么,無非就是盼我能早日成婚?!?/br> 梁齊因道:“你若是嫁人生子,就得留在京城,多少人這么盼望著?!?/br> 誰娶季時傿誰便最有可能從她手里拿走西北十數萬大軍,不然之前端王也不會冒險設出那么下三濫的手段。 季時傿冷哼一聲,“那他們算盤打空了,因為我今日已經和太后娘娘說了我和你的事,我還說你要守孝,至少一年兩載的不會再有人來打我的主意。嘖,太聰明了?!?/br> 梁齊因故作神傷,語氣下沉,幽幽道:“阿傿只是將我當作擋桃花的借口嗎?” 季時傿攤了攤手,“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br> “原只是逢場作戲,阿傿說抽身便抽身?!绷糊R因越說越起勁,語氣哀怨,“可我竟將那露水姻緣當了真……唔?!?/br> 季時傿一把捂住他的嘴,壓著聲音失笑罵道:“再胡言亂語,小心我拿鞭子抽你?!?/br> 梁齊因聲音捂在她手心里,眼睛一眨不眨,還頗為期待道:“抽吧?!?/br> 季時傿登時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遂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哪里來的妖魔鬼怪,把原來的梁齊因還給我。” 梁齊因吃痛地瞇了瞇眼,不敢再□□。 季時傿抱臂而立,不再理會他,轉頭正經道:“對了,我來時的路上看到陶叁和幾個人抬了口棺木去醫(yī)館,是不是老夫人……” “嗯,徐大夫來了也沒救過來?!绷糊R因沉下聲,緩緩道:“我會將她的后事安排好?!?/br> 季時傿輕輕點了下頭,轉身去看瑤臺玉鳳緊閉的花苞,“齊因,你知道怎么養(yǎng)花嗎,現在一想我在太后面前好像托大了,我對種花可謂是一竅不通?!?/br> “算不上精通,你給我試試?!?/br> 季時傿搖頭,“不行,你教我,我學了后我自己來?!?/br> 梁齊因依言走上前,淡淡道:“你對太后娘娘這么上心,還要親力親為?” “那是自然。”季時傿輕笑道,“太后娘娘是除了我爹之外對我最好的長輩,你不知道,小時候我住在宮里的時候,太后娘娘對我有多好,說句不敬的話,太后娘娘就如我的親祖母一般,她的事情,我不想敷衍?!?/br> “這般。”梁齊因若有所思地喃喃了一聲,隨后低頭看了一眼瑤臺玉鳳有些受損的花枝,“那我也會好好教你,絕不敷衍?!?/br> 話音剛落,身后便倏地有人喚道:“世子,夫人的病我已經診治過了。” 季時傿一愣,回頭見是溫玉里提著藥箱站在廊下,她抬手拉了拉梁齊因的袖子,“是jiejie嗎?jiejie怎么病了,嚴重嗎?” 梁齊因還未答,溫玉里便開口道:“不嚴重,實在是很普通且治療簡易的病癥,夫人正在里面,你們可以先進去瞧瞧?!?/br> 作者有話說: 我想改文名了orz 第97章 病痛 臨近房門前, 梁齊因又忽然頓住,垂首道:“算了,我不便進去, 阿傿替我去看看長姐吧?!?/br> 季時傿怔然,隨后意識到梁慧芝的病怕是不便外人知曉,哪怕梁齊因是她弟弟也該避嫌,于是點點頭, “好,你去教倓兒功課吧?!?/br> 梁齊因依言道:“行?!?/br> 待他走后, 季時傿便跟著溫玉里走進房間, 梁慧芝正躺在榻上, 她面色發(fā)白,眼角微紅, 顯然是剛哭過的模樣。 聽到腳步聲后抬起頭, 牽起嘴角淡笑道:“來了?!?/br> 季時傿輕聲詢問道:“jiejie還難受嗎?” 梁慧芝搖了搖頭, “徐大夫看過了,不是什么大病?!?/br> 季時傿望向溫玉里,她站在案邊,翻開藥箱道:“我這里帶的藥不夠,我一會兒去藥鋪一趟,配些藥回來,夫人按我說的方子調養(yǎng)很快就能痊愈?!?/br> 梁慧芝沉默了片刻, 忽然聲音極輕道:“這病已經折磨我一年了,原來治起來這么簡單?!?/br> 溫玉里寫方子的手一頓, 半晌道:“是很簡單, 但許多婦人總覺得得病是自己不檢點, 亦或者是覺得難以啟齒不愿告訴他人。再者大夫大多是男人, 又因男女大防等種種限制,女子想要就醫(yī)便極為困難。” 說罷抬起頭,安撫道:“夫人別怕,我不會同旁人透露一個字?!?/br> 梁慧芝眼睛澀然,“徐大夫,我信你的?!?/br> “哪怕只是小病小痛,長久地拖延不治,最終也會發(fā)展成難以治愈的沉疴頑疾?!睖赜窭飳懲攴阶雍笸9P,“夫人若是再拖下去,貽誤病情,恐怕我也無能為力?!?/br> 梁慧芝垂下眼睫,“我明白,以后不會了?!?/br> 她從小被教導得過于嚴苛,梁家沒有嫡女,老國公還在的時候,她身為庶女,卻被他往嫡女的方向培養(yǎng),萬事都要做到最好。 最后她也成為了一個優(yōu)秀的聯(lián)姻工具,二十八年來從未有過一絲懈怠,她謹遵婦道,嚴循三從四德,可最后換來的是什么呢,兢兢業(yè)業(yè)半輩子,最后什么都沒了。 連困擾她已久的病痛,她難以啟齒的傷疤,實際上,只是婦人間很尋常的一種病癥罷了。 人活得勞心勞累,反而不如隨心所欲來得自在如意。 “jiejie……” 季時傿見她神色不對,俯身握住了她的手。 梁慧芝笑容溫和,拍拍她的手背,“我沒事,別擔心,過陣子就好了?!?/br> 溫玉里收好藥箱,“我這便去藥鋪,夫人且等等?!?/br> 梁慧芝道:“讓下人去吧,徐大夫歇會兒。” “不了,別人我不放心,我自己來便好。” 溫玉里推開門,季時傿站起來道:“我送你?!?/br> 她跟上前,溫玉里不會武,一個人出門沒人在一旁守著她不放心,溫玉里也明白她的好意,并不拒絕。 二人走在去藥鋪的路上,季時傿余光看見溫玉里像是凝神在想事情,忍不住開口問道:“徐大夫在想什么?” 溫玉里一怔,回過神,目光平靜,半晌才答道:“我在想夫人的事情?!?/br> 季時傿慌道:“是她的病還有什么其他問題嗎?” 溫玉里搖頭道:“不是,我只是在想,這世間還有多少婦人如她一般,身患隱疾卻因男女有別而不愿看大夫,最后病情嚴重以致性命垂危。” 醫(yī)女本就稀少,大部分醫(yī)學世家也不愿將此術傳于女子,哪怕家風清正,世代懸壺濟世的瀘州徐家也不會允許女兒拋頭露面。所以她母親年少的時候盡管天賦異稟,外祖父也不愿將徐家交給她,而是讓她收心斂性,去做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 “從前我隨我母親去別家赴宴的時候?!睖赜窭锖鋈痪従彽溃骸把缟掀鹆藸巿?zhí),有一位身懷六甲的夫人在推搡之時摔倒在地,她分娩過程中又因大出血而牽扯出了許多其他的病癥,性命垂危。” “但她的丈夫卻不肯找男醫(yī)為她診治,我想去,可我母親不讓,她說我還是未出嫁的姑娘,倘若進了產房為她接生,我的名聲就毀了。” 季時傿輕聲道:“之后呢?” “之后那名夫人難產而死,大人孩子一個都沒保住?!睖赜窭锫曇魳O淡,嘴唇微抖,“我后來一直后悔,倘若那日我去了,就算我沒有法子救下那位夫人和她的孩子,至少我做了,我不懦弱?!?/br> “我學醫(yī)不是為了打發(fā)時間,我是想治病救人,我想這個世間一定有許多如我一般向往醫(yī)學,想要研習卻沒有機會的女子,也有許多如兩位夫人一般,苦于男女大防而貽誤病情的求醫(yī)人?!?/br> 她轉身看向季時傿,“我方才竟冒出了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我想開設教習醫(yī)術的私塾,廣收女學徒,我想打破自古以來女子不得學醫(yī)的傳統(tǒng),我不想再有那樣的事情發(fā)生了。” 季時傿震驚地張大了嘴,隨后很快冷靜下來,溫玉里看似弱不禁風,但此刻的她卻仿佛是風摧雨折中一株雖顫抖,但始終挺直枝梗,雖質弱,但從不垂首落俗的君子蘭。 季時傿后退一步,彎腰行全禮,“并非大逆不道,是繼往開來,為后人正良道的勇義之舉?!?/br> 溫玉里眸色一怔,隨后屈膝斂衽,抬起她的手臂,眼角酸澀幾欲落淚。 有人懂她。 “那……徐大夫打算在何處授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