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靠過來，也不嫌熱。”晏池目光都沒從手機屏幕移開半分，嘴上說著不要，實際上已經(jīng)很熟練將人圈進懷里。

    “我睡個覺?！?/br>
    不出五分鐘，人就真靠在他懷里睡了。晏池只能把聲音調(diào)低了點，有兩個電話進來，他都第一時間掛了。

    等晏池看完，直接把手機往旁邊一扔，專心低頭親她。

    駱書禾被親醒，半睜著眼醒來，還有點搞不清狀況，看著外頭灰蒙蒙的天：“……是天亮了嗎。”

    “沒?！?/br>
    晏池已經(jīng)摸到她身后的拉鏈，室內(nèi)溫度高，她只穿了條裙子，很好脫。然后隨手抽了個枕頭墊在她腰下，輕笑著說了最后一句：“先做點別的?！?/br>
    *

    這次過后，世界都好似安靜了下來。

    雪也停了。

    駱書禾站在床邊系好了大衣扣子，一圈一圈圍好了針織圍巾，才準備偷偷摸摸出門，晏池關好門出來看著她穿戴整齊的模樣：“你這是準備去哪?！?/br>
    駱書禾理了理額前頭發(fā)，眼神飄忽不定。

    “……想，出去看看?！?/br>
    “看什么?！彼呀?jīng)走過來，撿起了散落在床上的外套。

    聲音很低：“就隨便逛逛?！?/br>
    駱書禾都準備好了他會因為這個奚落自己一頓，結果沒有，他只是幫她把手套拿上：“走吧。”

    駱書禾后知后覺跟上去。

    地上都是積水，或是沒融化的雪，駱書禾怕滑倒走得慢，就低頭看著斜前方那雙長腿大步走著。然后，晏池停下來等她，將她手套取下來一只，隨手握住她的手塞進口袋里。

    很暖。

    回想一下，好像不管什么時候去握他的手都是暖的。

    再仔細看看，他的耳朵好似有點紅了，不知道是不是凍的。

    確實太冷了。

    等到了日內(nèi)瓦湖旁，早有幾個趁雨停在這喂海鷗的游人，把面包屑或者曬干的小魚蝦扔到空中，很快就會被海鷗銜走。

    他們在來的路上買了面包，晏池說是來陪她逛逛，實際上就是在旁邊立著?？粗鋵嵦貏e傻，她怕冷，整個人就裹得就和個粽子似的。海鷗不領她的情，扔一把面包屑到空中，沒什么鳥圍過來。

    偏偏，隔老遠都能聽見這邊動靜，晏池只好裝作在抬頭看路燈。

    駱書禾看著他。

    “你剛剛是不是笑了?！?/br>
    “哪有?！?/br>
    “我聽見聲音了?！?/br>
    “你聽錯了?！?/br>
    駱書禾自己也很郁悶，她好像怎么都不討小動物喜歡。學校里經(jīng)常有在路邊碰瓷路人的流浪貓，待遇不是一般的好，專門有人喂養(yǎng)，雨天還有人特地過來送傘，每只都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

    但她只有看著的份，因為那些貓每次遇到她就會自動走開。

    包括老太太養(yǎng)的那只博美犬，看她的眼神總是怯怯的，像在看什么怪物，老太太哄了好久才肯伸出舌頭輕輕舔她的手。

    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她把手里剩下的面包遞給晏池：“你要不要來試試。”

    “幼不幼稚?！彼麆e開頭。

    “試試嘛?！?/br>
    她簡直是硬塞了。

    晏池擰不過她，只是學那幾個游客的樣子掰了把面包在掌心，就有海鷗自動圍過來。

    駱書禾一臉艷羨。

    晏池被她這么直勾勾盯著，輕輕咳嗽聲，瞧她想說什么又不敢說的模樣，直接開口：“說話。”

    駱書禾當然知道自己說完鐵定就要被他兇了，自動往后退兩步。

    “你現(xiàn)在好像那個，迪士尼公主?！?/br>
    晏池：“……”

    意外的是，他倒沒生氣，而是把面包撕了一半遞給她，把人拉近了點。駱書禾是在這時才有鳥落在她的掌心，她終于看清，很小一只，放在鳥群里應該是小孩子，黑豆一樣的眼睛，羽毛雪白。

    有了前車之鑒，慢慢開始有鳥飛在她身邊。

    駱書禾回頭去看，晏池人卻不見了。再仔細看，湖邊有家復古小酒館，木質(zhì)的招牌，里面掛著一盞小吊燈。門口擺了幾套桌椅，有個露天的臺子。

    應該是買酒去了，她猜。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晏池慢悠悠走了回來，手里拎了瓶雪莉酒。

    駱書禾把最后一點面包拋在空中，看著他。

    “好喝嗎?！?/br>
    晏池停下了仰頭喝酒的動作，酒瓶里的威士忌是非常漂亮的陽光的顏色，顯然是才從堆滿冰塊的泡沫箱里拿出來，他拎的是瓶口，有點凍手。

    “想喝？不行?！?/br>
    駱書禾還是看著他。

    晏池其實這時已經(jīng)有點動搖了，本來就是拿來暖身子的，今年這里比他想象的要冷。想著要不就給她喝一口，又包了口，她已經(jīng)湊了上來堵住了他的唇，他感覺嘴里的酒慢慢被渡了過去。

    所幸日內(nèi)瓦民風開放，當街熱吻的不是沒見過，游客見怪不怪的。只路過幾人好奇他們是哪國人，回頭看了眼。

    再之后，晏池仰著頭，是怎么都不肯再親她了。玻璃瓶里就剩下瓶底一點酒，他全給她了，自己則是一個人靠在湖邊鐵欄桿上吹風。

    駱書禾抱著酒，有一口沒一口喝著。

    是真的很暖和，感覺從食道一路到胃都燒了起來。

    最后，她輕輕打了個飽嗝，可能是酒氣上頭吧，她找了個地方扔掉空瓶，腦海里剩下一個念頭。

    她現(xiàn)在只是很需要，借此去確認一件事情。

    天慢慢黑了下來，路旁橘紅色的路燈和酒館的led燈牌都亮了，遠處的阿爾卑斯山開始若隱若現(xiàn)。覆蓋著皚皚白雪的頂峰，漸漸在視線里模糊不清。

    晏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微微擰著眉，慣常的表情，始終盯著那頂峰不放。

    駱書禾先是撕開了他棉衣上的魔術貼，在手捏上拉鏈的時候，晏池按上了她的手，明明是拒絕的動作，眼里卻再沒有一絲不耐煩。

    “我冷?！彼鰦?。

    他就放開了。

    駱書禾把他外套打開了，整個人圈著他的腰陷在他懷里。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灰色襯衫和薄毛衣，但就算是這樣都足夠暖和，駱書禾覺得臉更燙了。

    一定是喝了酒的緣故。

    駱書禾把臉貼在他的胸膛，突然開口：“你心跳得好快?！?/br>
    身體的反應不會騙人，她能感覺到他整個人僵住了。

    好似連呼吸聲都放輕了，他喉結滾了道。

    “……是嗎?！?/br>
    其實她早就想問了，但一直找不到合適機會。

    “你喜歡我。”

    不是疑問句，只是最簡單的陳述句，

    半晌，沒有聽見回應。

    被她環(huán)著的年輕男人仍是專心盯著遠處山峰，眉頭皺成川字，盡管在外人看來，這無疑就是一對熱戀期小情侶。

    “嗯?！?/br>
    很輕的一個單音節(jié)，才說出口，就被吹散在了風里。

    第56章

    其實她在來之前查過些資料。

    知道那道山脈橫跨歐洲很多個國家,無數(shù)游人攝影師為它而來，冰川峽谷遍布，美麗而神秘。

    最玄乎的,無異于少女峰山神。

    但很可惜,駱書禾是無神論者。小時候，她家隔壁棟有個七十多歲的老奶奶,神神叨叨的，誰路過都要對著他的背影念叨幾句。jiejie帶著她回家時，兩人總要牽著手繞路，jiejie還煞有急事警告她不要靠近那個人，他們都說她有神經(jīng)病。

    駱書禾有次回來晚了落了單，和那個奶奶打了個照面,結果被莫名其妙罵了句不祥之人，掃把星。

    即使過去那么多年,難免有陰影。

    或是在最苦最難的那幾年，她已經(jīng)不怕那個奶奶，偶爾路過時會看到她在燒香。窗戶沒關,房子正中央擺放著幾尊像，隱隱能聞到淡淡的檀香味道。

    她從不信這些,不信命，或者她從來只相信自己。

    可是在這一刻，駱書禾無比希望這個陌生的神靈真的能聽見。

    她不是沒有心的小瞎子，知道他已經(jīng)主動向自己走了很多很多步。

    一覺醒來,他們很默契的都沒有提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默認只是喝多了。晏池幫著她把壓在圍巾下的長發(fā)撈出來,說是讓她趕緊收拾東西，他租了輛車,打算帶她去日內(nèi)瓦舊城區(qū)轉轉。

    在一段寬闊無邊的鄉(xiāng)間小路上，晏池無意間提了句：“應該晚些來的，這里四月份很熱鬧。”

    她正對著車載后視鏡把頭發(fā)盤起來扎成一個松松的丸子頭，說道：“那如果你四月份想來，我們再來。”

    “嗯?！?/br>
    他單手搭在窗外，看了眼后視鏡，應著。

    幸運的是今天天氣不錯，晏池牽著她的手走過大半座城市。教堂，鐘樓，在路過家咖啡館時，駱書禾買了杯咖啡，兩人在附近的一個小公園坐了會兒，分掉了一杯咖啡，冬日陽光曬在身上暖融融的。

    不少當?shù)鼐用裨谶@散步，駱書禾看著眼前的景象，捏著手里的咖啡杯，突然就有點不真實的感覺了。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