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兒身體到底如何？可曾留下隱患？”

    “回王爺，小王爺吉人自有天相，此次雖然糟了些小難，卻萬幸沒有傷及身體根本，再加上這些時日的精心調(diào)養(yǎng)，小王爺如今已經(jīng)恢復(fù)了大半。小王爺今日還特意早起去給王妃請安，然后又陪了王妃大半日。王爺，小王爺才喝了藥，剛剛睡下，可要奴婢去喚醒小王爺？”

    “罷了，就讓康兒休息吧。他孝心可嘉，本王十分欣慰，我們父子之間也不講究那些虛禮。嗯，你們要盡心照顧小王爺，要是那個姓邱的再來聒噪，你們就說是我的吩咐，讓小王爺徹底養(yǎng)好了身子再學(xué)武，絕對不能本末倒置?！?/br>
    “奴婢遵命?！?/br>
    風(fēng)塵仆仆返回中都的完顏洪烈在回府第一天，并未見到他撫養(yǎng)了十六年的兒子，倒是一向不怎么喜歡搭理他的王妃反而多關(guān)心了他幾句，這讓完顏洪烈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轉(zhuǎn)了許多。

    且不提完顏洪烈和包惜弱這對夫妻久別重逢后如何相處，只說那位據(jù)說是喝了藥已然熟睡的小王爺完顏康。

    他此時的心情是相當(dāng)不美妙的。

    自從那次受傷昏迷之后，蘇醒過來的完顏康就忽然覺得自己的腦子變得清明了數(shù)倍。不僅對丘處機傳授的全真心法有了更深一層的領(lǐng)悟，更是突然對趙王府內(nèi)的一些區(qū)別于其它王府的規(guī)矩習(xí)慣起了疑心。

    他也說不上為什么先前十六年都沒有覺得不妥的事，如今是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怎么想怎么覺得可疑。

    為了解開困擾，他今日特意耐下性子老老實實地陪了包惜弱大半日，然后……然后在他的刻意試探和旁敲側(cè)擊之下，心里驀然生出了一個非?；闹嚨牟聹y！

    ——我的身世，絕對另有隱情！

    第265章 一走了之

    因著對自己的身世來歷起了疑心, 大病初愈的完顏康并沒有如同之前那般，滿腔孺慕地去親近遠行歸來的趙王完顏洪烈。

    或者說，不久前從昏迷中醒來之后, 他心里就莫名對完顏洪烈和包惜弱這對夫妻有了一點芥蒂, 甚至還覺得自己原本應(yīng)當(dāng)有一對更加負責(zé)和可靠的父母。

    此時的完顏康，也就是失去了記憶的胤禟，側(cè)耳聽著門外完顏洪烈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后，才在軟塌上自在地翻了個身, 并重新閉上了雙眼凝神思考起來。

    他反復(fù)回憶著自己從小到大的成長經(jīng)歷，以及今日從王妃包惜弱那里旁敲側(cè)擊來的各種線索，不由得無聲地嘆了口氣。

    “如今仔細思量，趙王的態(tài)度其實一直很可疑?！必范K心中暗忖, “他疼愛孩子不假，可在對唯一兒子的教育培養(yǎng)方面，是否過于兒戲了？誰家的王府繼承人會一直和一群武林中人混在一起呀？拜的師父既不是能臣干將，也不是大儒名士，反而是個性情暴躁的漢人道士……不應(yīng)該這樣的, 皇子皇孫的教育豈能如此隨意胡鬧……再有就是, 宮里那位皇帝祖父的態(tài)度, 嗯, 同樣令人不解……”

    胤禟的思緒漸漸發(fā)散開來，越琢磨越肯定自己的猜測十之八and九是真的。

    ——他應(yīng)當(dāng)確實不是完顏一族的血脈！

    而這件事的原委，趙王完顏洪烈自然是一清二楚, 宮里的明昌皇帝大概也是心中有數(shù)的，只是不知為何一直沒有挑明真相。

    “莫非是想留著我給其他皇子皇孫做磨刀石？亦或者……趙王的身世其實也是有問題的？”

    不知不覺間，胤禟的思路漸漸有些跑偏了。

    但無論如何, 他莫名堅信一點，就是正經(jīng)皇子皇孫是不該像他這樣被培養(yǎng)長大的。也正是因為這份不知來由的篤定認知，胤禟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世……

    此時的胤禟尚且沒有發(fā)現(xiàn)，每當(dāng)自己沉下心思琢磨趙王夫婦的為人處世時，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親近與信賴。相反，他總能很輕易地把自己擺放在局外人立場上，然后異常冷靜理智地考慮趙王府中的一切不同尋常。

    他自然不知自己其實并不是真正的完顏康，只覺得在生死間游走了一番后，自己的心智已然成熟了許多，又仿佛有一只手輕輕撥開了腦海中的重重迷霧，讓他一下子就看清楚了這些年的真實處境。

    “倘若我不是趙王的親生兒子，那我的生身父親又是何人？能讓一位手握實權(quán)的王爺心甘情愿地喜當(dāng)?shù)且驗槲矣H生母親魅力非凡？還是因為我親爹的身份非同一般？亦或者，那個男人和趙王之間的關(guān)系不同尋常？”

    想到完顏洪烈那只有王妃一人的清凈后院，以及趙王妃經(jīng)常不在主院留宿的習(xí)慣……十六歲·已經(jīng)知道很多·小王爺目光微閃，不由自主地產(chǎn)生了一些奇怪的聯(lián)想。

    他甚至還想到了莫名其妙主動冒出來的丘處機……忽然間，胤禟就對那位反感金國貴族卻堅持要教導(dǎo)他武功的道長與趙王完顏洪烈之間的真正關(guān)系有了些新想法——雖然不太靠譜，但不知是哪個小姑娘曾在他耳邊說過，世間之事，皆有可能！

    胤禟又花費了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回想到底是哪個小姑娘說過那樣的話。但遺憾的是，他腦海中一片空白。

    轉(zhuǎn)天，做好了心理準備的胤禟終于見到了完顏洪烈。

    面對這位滿腔慈愛且真心關(guān)懷他的父王，胤禟不由得恍惚了一瞬，幾乎都要以為先前的那些猜測推理是胡思亂想了。

    不過，當(dāng)趙王鄭重提出要完顏康好好負責(zé)招攬武林人士——尤其是白駝山歐陽叔侄，為王府效力這個要求后，胤禟心底的那些動搖倏地就消失了。

    緊接著，他又試探著向完顏洪烈詢問了些金國朝政以及邊境武將的調(diào)動安排。不出所料，完顏洪烈果然又如以往那樣敷衍著轉(zhuǎn)移了話題，完全沒有趁機教導(dǎo)王府繼承人認清朝堂動向的打算。

    完顏洪烈的這番避重就輕表現(xiàn)，令疑心重重的胤禟更加確信自己的身世存在大問題。以往他還能以自己年齡小沒必要過早參與朝堂政事為由解釋趙王的態(tài)度，可當(dāng)他得知草原雄主鐵木真十四歲的女兒都能親自帶兵打仗并參與王帳議事后，就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了。

    “非是金國皇族血脈，卻占據(jù)王府繼承人的位置，母親是宋人……這身世想想都是一個天大的麻煩！不過，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要盡快查出真相！還有就是，我也該為今后做些準備了，總不能任憑這些人擺布吧？”

    又一次確認了完顏洪烈目前并沒有讓他接觸王府核心權(quán)力后，深知混淆皇室血脈是多大罪名的胤禟徹底斷了在金國朝堂上建立威望并謀取權(quán)勢的念頭。

    他十分清楚，出身問題是他爭權(quán)奪勢過程中的致命把柄，會讓他在金國朝堂上的所有努力都變成水中月鏡中花。

    “倘若選擇提高個人武學(xué)修為，成為震懾眾人的江湖高手……”胤禟認真回憶了一番從小到大的習(xí)武經(jīng)歷，無聲地搖了搖頭，暗道，“哪怕這次醒來后，我的資質(zhì)悟性似有所提升，可也絕非天縱奇才，肯定無法在極短時間內(nèi)成為一流高手的。

    “不是一流高手，便不能和趙王府內(nèi)的那些武林人士相抗衡，也不能底氣十足地拒絕全真教的那些道士。弱rou強食本是世間至理，呵，屆時我依舊不能自主，依舊要聽從趙王和丘處機的安排說教……那樣的人生當(dāng)真十足憋悶。所以，我得另外尋找一條變強之路，在此期間，最好能夠避開這些真真假假的紛擾?！?/br>
    對趙王府的情感依戀變得淡漠之后，自覺身處在某些秘密旋渦中的胤禟開始尋求破局之路。

    他一邊分析著如今的形勢，一邊繼續(xù)打探破解身世之謎。而這其中最好的突破口，就是沒有多少心機的趙王妃包惜弱。

    與此同時，完顏洪烈返回中都之后，因為對蒙古草原諸部落的實力有了更深的感觸和忌憚，所以一直忙于勸說明昌帝警惕蒙古部落的日漸壯大。另外，他還要應(yīng)對其他兄弟和政敵的攻訐算計，于是不得不每日都早出晚歸，偶爾還需要在宮中留宿。

    完顏洪烈這一忙碌起來，就更加方便了胤禟去向包惜弱套話以及深入調(diào)查。哪怕之后丘處機又忽然出現(xiàn)，也沒有耽誤胤禟的行動，反而讓胤禟借機證實了更多的猜測。

    “牛家村……楊鐵心……十八歲嘉興醉仙樓之約……呵，好好好，簡直是好極了！瞞了我這些年，如今還不打算吐露真相！莫不是指望我到時候能立刻拋棄金國小王爺?shù)纳矸荩缓罅x無反顧地做回宋人，再毫不猶豫地拒絕撫養(yǎng)我長大的趙王爺嗎？倘若我有所遲疑眷戀，是不是要被指責(zé)為貪圖榮華富貴、不忠不孝之徒？生恩養(yǎng)恩……生恩養(yǎng)恩……沒想到有朝一日倒是輪到小爺我需要為這個問題為難了，想當(dāng)初……當(dāng)初……”

    ——咦，當(dāng)初什么來著？

    胤禟微微皺眉，心中憤懣之情因為思緒的忽然停頓而消散了許多，也讓他迅速找回了冷靜與理智。

    “……還有一年左右的時間。從丘處機的態(tài)度來看，那郭嘯天的兒子郭靖應(yīng)當(dāng)也順利長大成人了，就是不知對方此時身在何處、身手如何……算了，管他情況如何，難道我還當(dāng)真要去嘉興參與那個莫名其妙的比試嗎？當(dāng)初誰定下的比武之約，誰就去比唄，憑什么替我安排未來！”

    胤禟對丘處機沒有師徒之情，自然不會為了成全他的心愿而委屈自己。但他同樣十分清楚，倘若到時候他直接出言拒絕，以丘處機的急躁剛硬性情，肯定會大發(fā)雷霆的，說不定還會依仗武力逼迫自己、懲罰自己。而自己若想體體面面地全身而退，要不身邊有眾多好手護衛(wèi)保護，要不自己本身就武功高強。

    “這就又繞回到老問題了。”胤禟垂眸暗道，“一旦被揭穿了身世，我便不再是金國小王爺，無權(quán)無勢，身邊自然沒有太多護衛(wèi)，同樣，武功亦是無法速成……況且，有些人一貫喜歡道德綁架，且這幫混跡江湖的男人里面，碎嘴子尤其多，一旦我不按照他們的想法行事——即使是我成功拒絕了，他們回頭肯定會說道四甚至冷嘲熱諷的。而我又不是那種挨罵了還一笑而過的豁達之人，肯定要報復(fù)反擊的。嗯，那樣一來，豈不是又要花費功夫教訓(xùn)他們？”

    一想到日后也許要和許多不值得之人多加牽扯，胤禟頓時覺得這是一筆虧本的買賣，絕對不能做，誰做誰是傻子。

    “打是打不過的，吵架掰扯又浪費精力，完全不值得。另外，趙王府也不能給我提供足夠的依靠權(quán)勢壓人的底氣和依仗。既然如此，不如走為上策！

    “等我默默積攢夠了實力，就可以完全把這些妄想左右我人生的家伙徹底拋在腦后了。至于親爹楊鐵心的仇、親媽包惜弱和養(yǎng)父完顏洪烈之間的感情牽扯……等我給自己安排妥當(dāng)后，再琢磨要不要插手上一代人的恩怨吧?！?/br>
    即使失去了記憶，胤禟依舊是那個驕傲任性又霸道自我的九皇子。除了康熙、宜妃和自小一起長大的裴湘這些真正走進他內(nèi)心深處的人，便是那位驕矜尊貴的太子爺，也別想讓他心甘情愿地妥協(xié)退讓。

    此時的胤禟雖然有著完顏康的記憶，可卻始終無法全盤接受他的感情。于是，一旦察覺到形勢不妙，他考慮問題時就會完全從對自身有利的角度出發(fā)，根本不會顧及旁人感受。

    一個月的時間轉(zhuǎn)瞬即逝，當(dāng)胤禟再一次被丘處機訓(xùn)誡警告不許像別的金國貴族那般養(yǎng)尊處優(yōu)后，最后一次和包惜弱說了些心里話。

    他認為丘處機對待自己的態(tài)度委實奇怪，且作為趙王府的繼承人，他習(xí)武的目的是為了強身健體，而非爭強好勝。所以，他打算放緩自己的習(xí)武進度，然后把更多的時間精力放在學(xué)文問政和人際往來上，以便將來可以順利接手趙王府并將它發(fā)揚光大。

    他的這番言論立刻換來了包惜弱的欲言又止和淚水朦朧。這一次，她依舊沒有告訴胤禟真相，并且一如既往地固執(zhí)要求胤禟要完全聽從丘處機的教導(dǎo)與安排，尤其是要練好丘處機傳授的那一套槍法，不得有絲毫懈怠。

    “那套槍法確實不錯，但也不算是多高明的武藝……”

    “康兒，住口！不許你這般胡說！”

    聞言，胤禟深深望了一眼包惜弱后，轉(zhuǎn)身離開。

    隨后，他又去了完顏洪烈的書房，然后再次委婉提出了不愿意繼續(xù)整日和江湖中人打交道的想法。他希望能夠通過參與朝政或者參軍打仗來建功立業(yè)，不再做一個不受重視的閑散皇室子弟。

    對于兒子這種積極上進的表現(xiàn)，完顏洪烈表示十分欣慰，可欣慰之后，他卻沒有一口答應(yīng)，而是再次找了個拖延敷衍的借口。對此，胤禟也連忙誠懇表示，一切聽從完顏洪烈的安排……

    探明了親媽和養(yǎng)父的態(tài)度后，決定通過自救來遠離麻煩的胤禟次日就離家出走了。

    他沒有選擇全真教影響力極大的南邊，也沒有在金國統(tǒng)治的地帶多加停留，更是不打算去白駝山莊勢大的西域，而是喬裝打扮去了那片讓完顏洪烈狼狽逃回中都的蒙古草原。

    胤禟想，既然那位戰(zhàn)功赫赫的成吉思汗愿意讓年僅十四歲的女兒領(lǐng)兵打仗，那應(yīng)該不會介意和一個精通多種語言的十六歲少年做生意的。從今以后，他要多多賺錢，然后盡快建立起獨屬于自己的勢力，免得今后再被旁人輕易左右人生。

    “宋國積弱，金國奢靡，蒙古新興，者將來或許只存其一……”

    進入茫茫草原前，胤禟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想著：

    “可這天下大事與我何干？甭管我是金人宋人，這人生匆匆，我自當(dāng)及時行樂，何必參與其中徒增煩惱？”

    只是——

    在后來的某一天，已經(jīng)隱隱有首富實力的胤禟不知第幾次默默計算著自己的全部身家，同時暗自琢磨著這些錢財能不能順利換個王夫的位置。

    ——畢竟人生漫長，理所應(yīng)當(dāng)和心愛的女王一起攜手度過。不論她想一統(tǒng)天下還是強國富民，自己都應(yīng)當(dāng)全力支持！

    第266章 十年攜手

    說起來, 胤禟想給成吉思汗當(dāng)女婿的這個想法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

    更準確來說，見到華箏公主的第一面，他就已經(jīng)覺得這個meimei面善了, 然后就自然而然地一見鐘情了，甚至瞬間理解了完顏洪烈甘愿給情敵養(yǎng)兒子的復(fù)雜心情。

    那時候, 他傾慕的姑娘還不是草原各部族共同承認的女王。她剛剛憑借戰(zhàn)功晉升為千夫長沒多久，卻因為女子的身份和兄長的忌憚而被暗中排擠, 彼時正因為兵器糧草的供給分配數(shù)額而感到束手束腳。

    兩人初見的那一日, 混在商隊中的胤禟滿眼驚艷地望著不遠處那個莫名眼熟的藍裙姑娘, 只覺得她那拔劍教訓(xùn)兄長的風(fēng)姿格外迷人、格外令他感到安心親近。

    偶然間四目相對，胤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最燦爛的笑容，隨后又仿佛久別重逢的知己好友那般朝著裴湘頷首示意，同時對她那凌厲冷酷的劍法以及劍鋒上的新鮮血跡露出了贊嘆之色。

    于是，在一眾或驚懼或皺眉或冷漠的圍觀者中，胤禟表現(xiàn)出的這份欣賞友善就顯得分外格格不入，又因他長得唇紅齒白俊俏非常, 就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楊混在一堆表皮粗糙的老樹樁子中間, 一下子就捉住了裴湘那原本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視線。

    ——咦，這位熱情清爽的小郎君……我好似在哪里見過……

    裴湘并沒有回憶起自己之前在哪里見過胤禟, 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兩人迅速熟悉起來。

    一開始，她把他當(dāng)做遠道而來的客人款待。

    沒多久，她就和他成為了合作伙伴。

    心思已然不純的胤禟迅速洞悉到了裴湘暫時面臨的困擾，也模糊察覺到了她的未來打算，于是便適時地提出了自己的商路構(gòu)想, 儼然是打算和喜歡的姑娘建立起一份長久又牢固的利益關(guān)系，之后再在感情方面徐徐圖之……

    成為鐵木真部落的?？秃?，化名為殷九的胤禟不可避免地聽說了郭靖這個熟悉的名字。之后稍稍一打聽, 便確認了此郭靖便是他知道的那個郭靖。

    不過，十分不巧的是，就在胤禟抵達蒙古的前兩天，郭靖已經(jīng)帶著母親李萍同江南六怪一起離開了草原。據(jù)說郭靖打算先回家鄉(xiāng)定居，用成吉思汗賞賜的金銀好好安頓好李萍后，再去尋找殺父仇人段天德報仇，以及去嘉興的一個什么酒樓比武。

    “這小子倒是實誠……”

    胤禟無聲感嘆了一句，失笑搖頭。不過，他的笑容很快又消散了。

    本來，胤禟對郭靖此人到底如何是沒有過多想法的，反正不論怎樣，他是肯定不會去參加那個十八歲比武之約的。但是，當(dāng)胤禟得知郭靖是在鐵木真身邊長大，且自小就認識華箏，期間他們一起讀書習(xí)武玩耍，關(guān)系親密，甚至還共同養(yǎng)了一對罕見神俊的白雕……心里頓時就釀出來了一大壇醋，然后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冒酸泡。

    等到他某次從酒醉的托雷口中得知，鐵木真等長輩曾經(jīng)打算把華箏和郭靖湊成一對后，那醋壇子就升級成了醋缸。短短一瞬間，他竟忽然覺得去嘉興醉仙樓比試一場也不是不可以，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揍郭靖一頓！

    要不是裴湘這邊突然急需一批治療跌打損傷的藥材，渾身冒酸氣的胤禟都已經(jīng)準備偷偷動身了……

    等到胤禟盡心盡力做完了裴湘的這筆臨時藥材生意后，已經(jīng)過去月余了。在此期間，中都那邊陸陸續(xù)續(xù)傳來的消息讓胤禟暗自慶幸了一番，心道多虧自己之前沒有當(dāng)真昏頭昏腦地摻和進去，否則的話，他今日絕對是麻煩不斷，甚至極有可能會影響到他和心上人的合作。

    “楊鐵心，也就是我的生父，他當(dāng)年并沒有被殺害?！币呀?jīng)坦白了身世的胤禟將密信遞到裴湘手中，淡聲道，“我派去中都的何掌柜傳來消息，他們兩人已經(jīng)重逢了，并打算一起離開金國返回臨安牛家村。對了，郭靖他們師徒和全真教的道士也都在中都一帶，唔，還有白駝山少主歐陽克和東邪黃藥師的女兒黃蓉……那邊……如今倒是格外熱鬧?！?/br>
    裴湘一目十行地讀著手中的書信。

    她從中得知，自從胤禟不告而別后，丘處機大怒之后立刻傳訊全真教，要求遍布各地的全真弟子留意胤禟的行蹤，一旦發(fā)現(xiàn)就立刻上報并將其看牢；完顏洪烈則誤以為兒子離家出走是為了參軍打仗，便請旨去了邊境駐軍重鎮(zhèn)，打算親自把渴望建功立業(yè)的少年勸回來；而留守中都的包惜弱則開始頻繁出府去附近的道觀或者寺廟里求神拜佛，希望兒子能夠早些回家，早些懂事，不要再繼續(xù)任性胡鬧。

    某日，包惜弱從城外道觀回城，正巧遇到了比武招親的楊鐵心、穆念慈父女二人……那之后，包惜弱和楊鐵心這對分離了差不多十八年的夫妻就順理成章地彼此相認了。而楊鐵心也終于知道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這件事。